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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允諾放下酒杯，少許的液體灑落桌上，她站起身，卻覺得腳下浮軟。有些倉皇的，她推門而出，然而室內的喧囂不絕於耳。

然後，有人從外面伸手把門擋住。

她的手略帶涼意卻異常溫柔，許可忍不住將它握住，輕輕地貼在臉上。

四周飄散著淡淡的煙草味道，她對身旁佇立的人勾勾指頭，「給我一支煙。」

她低下頭，不知該如何回答。

姜允諾看清了來人，不由向後退了一步。

「是啊，」她微怔后旋即回答，左右互搏的武功，實在累人，她心存雜念，無論如何掙扎，最終只會手忙腳亂，筋疲力竭，甚至走火入魔，「……累死了都」,她倦怠的閉上眼，輕聲說著。

許可的腦袋裡轟的一聲，血氣上涌，不假思索地吻下去，對著她的唇。

他在說什麼，什麼避開，姜允諾心裏一跳一跳的，慌亂之下，只得顧左右而言他，「你招惹的人還算少嗎？你……濫交。你憑什麼說我。」慌不擇言的後果是她滿臉通紅，這話怎麼聽怎麼有種酸味。

許多奇迹我們相信，才會存在。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

「不是你的錯，是我……因為我……」他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後面幾個字，猶豫數次，終是說不出口。

五樓而已，時間卻過得極慢，門旁的數字顯示屏如同壞掉一樣，很長時間不曾改變。

「是我的錯，」她說，眼和-圖-書裡蒙上一層清澈的水光，「我不該丟下你一個人……這麼多年，」她的額頭抵在他的胸前，眼淚浸濕了他的衣衫，「對不起……」

有些好聞的煙味，有些辛辣的酒味，夾雜著年輕男孩子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汗水味道，並不讓人排斥。可是……沒有冰淇凌……是啊，少了某個人身上的冰淇淋氣息，有點甜，又有些暖。自從險遭車禍的那一晚以後，她總是把某個人和冰淇淋聯繫在一起。她很喜歡冰淇淋，那一直是她餐后甜點的首選。

陸程禹的房間在一樓，姜允諾一個人心不在焉的走進電梯，兩扇門緩緩地向中間閉合，如同光滑的鏡面，她從裏面看見自己的臉，憔悴蒼白，清冷無神，彷彿病入膏肓。

陸程禹把香煙和打火機一併遞給她。

姜允諾不禁仰頭看著他，他的臉龐略現消瘦，眉宇之間極為疲倦，眼底閃過毫不掩飾的掙扎和無可奈何。他也很累的，是吧？忽然之間，痛徹心扉的感覺席捲而來。她開始討厭自己，多麼的自私和冷漠，只知一味的回絕逃避，卻從不曾停下來想過，他的痛楚，也是如此沉重，以至無法負擔，決堤而出。她何曾沒有感覺到，他對自己深深的依賴。只是，經過多年的離別，留下他一人獨自孤寂的成長，於是那份感情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越行越遠。

他嗓音低沉而有磁性，神情溫柔https://m.hetubook.com.com目光如水。

許可走進來，站在她的身側，一言不發。

窮途末路都要愛，不極度浪漫不痛快。發會雪白，土會掩埋，思念不腐壞……

許可定定的看了她一會兒，有些猶疑的問，「你喜歡他？」

「累啊，回去睡覺了。」姜允諾邊說邊走下台階。月色正好，空氣清新，遠處是群山朦朧而黝黑的輪廓，天大地大，她卻想找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藏起來。

心跳越來越快，臉頰滾燙，她一時怔在那裡。兩人都靜靜的一動也不動，耳旁只有對方壓抑的呼吸聲。

她打開門，卻被人抓住胳膊推了進去。她霍然回頭，生氣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陸程禹看了她一眼，輕輕彈掉香煙上的灰燼說，「很累嗎？」

她回過神，表情尷尬，「不關你的事。」

身後，腳步沉沉，兩人住相鄰的房間。

猛然放下茶杯，瓷器和玻璃激烈的撞擊著，發出尖銳清脆的聲響，他快步向門外走去……

許可感覺到胸前溫熱的濕意，抬起她的臉，那淚水，滴落在了心裏。

許可坐在沙發上，微眯著雙眼，透過兩扇門之間十幾厘米的縫隙，看著那模模糊糊漸漸遠去的身影。他突然覺得嗓子很不舒服，如鯁在喉，他輕輕咳了幾下，順手拿起茶几上冒著熱氣的菊花茶。

曲調越來越高，許可笑著搖搖頭，握著麥克風的手垂落下來ｈtｔps://wｗw•het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他斜靠在吧台旁，視線掃過唱歌的眾人，撞入她溫柔如水的眼裡，兩個人的眼神，在沸騰的空氣里膠著沉淪，彷彿卸下冰冷的桎梏，遺忘可怕的禁忌。

她突然頓住，有些無奈的皺皺鼻子，「還以為你皮膚不錯，你看你看，這兒毛孔有些粗，這兒黑頭還不少，煙酒過度啊你。」所以說，不是她不努力，而是她有冰淇淋控。

「真差勁。」她自嘲地笑笑，擦去了淚水。

他用手指幫她擦著眼淚，淚水仍然無聲的滑落，他有些失措的將她摟入懷中，低頭吻上了她的眼睛，一點一滴，輕柔碰觸，想吻盡她的苦澀辛酸。

他痞痞的笑著，深吸一口氣吼了出來，聲音變得略微嘶啞，很有一種粗曠陽剛的味道，調動出其他人更加高昂的情緒，跟著唱了起來。十幾人的聲音，幾乎掀翻了屋頂，服務生和路人紛紛駐足，他們面帶笑容的看著，被這種年少的無所顧忌的熱情所吸引。

姜允諾沒有回答，她一時有些迷茫，來不及思索他的話語，大腦里就被一種突如其來的想法充斥著……為什麼，不試一試其它的辦法？她並非行動派，卻喜歡在不適當的時候衝動犯傻，而且不自知。

她起身上了兩級台階，剛好可以和他平視。上帝保佑，她想，不需要天雷勾動地火，只要有那麼一點點心動就好……於是，她湊近他的臉，近到已經可以和圖書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以為，真的會有奇迹出現。」他對自己說。

「叮」的一聲，終於到了，姜允諾暗自鬆了一口氣，立刻走了出去。

許可「嘭」的一聲摔上門，步步走近她，直至她退到牆角，「姜允諾，你和陸程禹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的嗓音有些疲憊暗啞。

陸程禹微微往後讓了讓，卻並沒有退開，而是有些吃驚的看著她。而她，卻一個勁兒的盯著他的嘴唇。

「可可。」她輕輕叫著他的名字，一顆心顫抖著，卻不知如何安慰，再多的語言，此時只會顯得蒼白無力。

許可「嗯」了一聲，仍是握著那杯滾燙的綠茶，緊緊地握著，無比的炙熱一波一波肆虐著掌心，漸漸的，身體里的某個地方也就不那麼痛了。

「我……」許可徒然挪開幾步，和她一樣背靠在牆壁上，無助的嘆息，「我知道……你總是想避開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努力……我們之間會像以前一樣……就像小的時候，可是我需要時間。如果……你真的，喜歡什麼人……我希望你幸福」,他嘴裏乾澀，短短的兩句話說得斷斷續續，艱難無比。

把每天當成是末日來相愛，一分一秒都美到淚水掉下來。不理會別人是看好或看壞，只要你勇敢跟我來……

理智，兵敗如山。

他低頭看著她，她羞澀的避開眼，眸光如水，鼻尖微紅，唇色似火。

周遭忽然變得安靜，有人輕輕吹了聲口哨。

姜htｔｐs://www•hetｕbｏok•ｃoｍ•com允諾端起玻璃杯貼至唇邊，卻忘了喝下。她凝神細聽，彷彿每一個字都牽扯著心跳，帶來微微的疼痛。

「何必呢。」陸程禹扔掉手裡的煙蒂，蕭索的燈光下，他的面容顯得堅毅英挺，濃眉，利目，薄唇。然而，神色和煦。

他靜靜的看著她，溫暖的笑容在嘴角輕輕綻放，穿越黑暗，刺痛了她的雙眼。

門終於合上，許可按下標著數字五的按鈕。

陸程禹向後退了一步，「又不是女人，講究這些。」說著他咧嘴笑了笑，眉目俊朗。

星子在藍黑的夜空中灼灼閃爍，她無力的在門口的台階上坐下，腦袋裡有兩個小人在拔河，一刻也不消停，互不認輸，直至她頭暈目眩。

「小心，很燙。」斟茶的服務生好心的提醒他。

他暗暗吸氣，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朋友不多，就那麼一兩個，」他微微俯身看著她，「如果你只是想用這種方法來避開我，就別去招惹人家。」

他舉起話筒，歌聲沉沉的撞擊著她的心房。

她伸手撫上他的臉，希望能抹去無盡的憂傷。

在逼仄狹窄的空間里，沉默總是令人壓抑難耐。

她把香煙遞入齒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濃烈的焦油氣息嗆入鼻腔，煙熏霧繚，壓抑的咳嗽了幾聲，眼淚仍是涌了出來。

陸程禹走在她身側，「晚了，我送你。」

滿滿的憐惜之情里，漸漸摻雜了莫名的情愫，灼熱的男子氣息撲面而來，詫異的感覺使她忘記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