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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愛無岸

作者:不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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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結局 第56章 相見不如不見

都市·結局

第56章 相見不如不見

機翼下的大地,遍布著黃色和白色夾雜的色塊,天氣情況看上去有些惡劣。飛機不斷的下降,和氣流相遇時會有輕微的顛簸,那片土地越來越近,在某一時刻,她體會到瞬間的失重感,使得心跳突然變快,她的手不自知地握著安全帶,直至飛機平穩著陸。手心裏浸潤著微微的濕意,她不明白,為何自己會如此緊張。
才泊好了車,劉鑫就打來電話,許總,人剛到,都在大堂等您。
半響,他用手點了點紙上的一列數據,「純鹼的價格還行,脂肪醇的就低了點。」說著,他把文件夾扔在桌上,不再去看。
許可側頭對劉鑫說,「你明天把我和張秘書的火車票給他們送過去,你也一起回去,順便帶他們去廠里轉轉。」
她不能也不答。
手裡的煙被折成了兩段,許可把它塞進煙灰缸里,說,「訂個包間,我晚上過去。」
許可抽著煙,他隨意的彈去香煙上的灰燼,說,「沒事,我這兒的事情指不定什麼時候才能辦完,你們先回吧。一時半會兒的買不著飛機票,只有火車包廂的,時間是長了點,一路過去倒也不累……你也好長時間沒回去了,關穎正好從美國回來,大伙兒都說過年的時候要聚一聚,沒想到你也回來了。」後面一句話是對姜允諾說的,沒有指名道姓,也沒有任何稱謂。
過了一會兒,李來運的老婆和姜允諾閑聊,「你多少年沒回來了呢?」她覺得這姐弟倆有些奇怪,看上去比普通朋友還要生疏,因此又說了一句,「你們倆很長時間沒見了吧。」
他不答。
李來運笑道,「陳總好福氣,姜小姐真是體貼,哪像我們家的,每年三十都和我吵架,說要回娘家過年。」話音未落,被自己的妻子輕輕捶了一下,眾人莞爾。
時間彷彿停頓。
說話的當兒,許可拿起酒杯又抿了一口,再放下時,一小杯五十二度的五糧液已然見底。
席間,陳梓琛坐在她的身旁,他坐在她的對面,談笑自若。

劉鑫點頭稱是。
許可看了他一眼,「還有事?」
李來運回過神來,拍掌笑道,「大水沖了龍王和_圖_書廟,看來我可以功成先退了。」
「工廠不在北京,一時半會兒的也去不了。這幾天去別地的票都挺難買的,」陳梓琛復又笑道,「你說巧不巧,供應商正好和你是老鄉,工廠也在你們那兒。」
仍是停滯了數秒,他才向前走去。
想到這兒,他對姜允諾笑著說,「那怎麼行,你好不容易安排出時間回國一趟,今年還是去你們家過年吧……別和我爭,就這麼說定了。」
他靜靜的站在那裡,直至服務生走過來打斷他的思緒。
許可的右手抄在西褲口袋裡,並不同他的相握,只是略微點頭,說,「幸會。」而後又轉向李來運,「李經理,吃頓飯還是要賞光的。」
此時,陳梓琛極其簡單的一句話竟讓她無言以對。正在猶豫如何拒絕的時候,只覺得席上的另外五人都看著自己,他似乎也正看著自己,於是歉意地笑了笑,說,「我的假期時間不長,要不今年先回你們家,明年再去我們家吧。」
她看了他一眼,他不說話,吃菜,喝酒,吸煙,自顧自的。
他記掛著什麼時候能夠順利的簽下合約。
姜允諾只覺得旋梯的台階又堵又長,腳下的鞋跟太高,登上去很有些費力。她原本就如同受了重創之後精神不濟,此時只得用手抓住扶桿一步一步邁上去,漸漸落在人後。前方,男人的身影高大挺拔,舉手投足之中,年少時的清新生澀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穩重以及鷙伏在一切表象之後的某種隱晦不明的氣質。一時間,她無所適從。他對她來說已經很陌生了,七年的生活,各自的軌跡,是無法彌補的斷層,令人驚心的隔閡,然而她的目光卻總是不由自主地追隨左右,在他看不見她的時候。
霎那間的四目相對,帶來的竟是無措的沉默。
他慢慢地走進飯莊,穿過門廊,漸漸駐足。
不遠處,一個女人的背影映入眼帘。
果然,那個女人覺得詫異極了,「那麼小就分開了?十多年沒見,居然還能認出來。」
陳梓琛笑著向他伸出右手,「原來是自家人,許總,幸會。」
結束了https://m.hetubook.com.com手頭的工作,姜允諾提前幾天飛往北京。
姜允諾的話一直很少,偶爾只和李來運的妻子交談幾句,其餘時間默默吃菜,或者是那人說話的時候,她會豎起耳朵聽一下。與其說她心不在焉,還不如說是高度緊張。
劉鑫擔心等會兒沒人開車,也就不再碰酒,只隨著女眷們喝了些飲料。
每逢這種時候,他都是一幅置身事外的模樣。
他輕輕頷首,「李經理,你好。」
她笑了笑想矇混過去,女人卻連連說,「十多年沒見啊,小孩子變化應該是很大的……」
陳梓琛忙說,「那怎麼好意思……」
劉鑫忙說,「是的,姓陳的那傢伙太難纏,一個勁兒地對我說什麼化工原料退稅降低了,這關咱們什麼事啊……」他停了停,見許可的態度不明,於是試探道,「許總,這筆單子咱們可做可不做的,不如直接把他給拒了。」
「不用,我很小就和他分開了。」她連忙回答。而且,他也不會希望見到自己的女兒。「我們之間,已經很陌生了,見了面也沒話可說。」
而那個身影看起來如此誘人。心理學家德文德拉·辛格曾經宣稱,最令男性心馳神往的女性,腰圍與臀圍比例均在0.7左右徘徊。身旁的男人,手搭在她的腰間,手掌的長度幾乎遮住她的半側腰圍。
「沒關係,再呆幾天好了,」她安慰,「你事情都辦完了?」
「陪兩個大男人吃飯有什麼意思?」劉鑫的眼珠子骨碌轉了轉,「頭兒,晚上去天上人間,能報銷不?」
對方仍然不依不撓,「多長時間沒見了呢?」
劉鑫開著車,從後視鏡里看了看許可,他閉著眼睛。劉鑫不確定他是否睡著了,突如其來的,一聲呢喃從他的嘴裏逸出來,他好像在說,「諾諾……」
許可抿了一口酒,微笑說,「你們能回去,他一定很高興。」情懇意切,毫無破綻。
那一聲極淺極低,劉鑫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
他的心雜亂的跳躍著,期盼伴隨著惴惴不安接踵而至。
陳梓琛說,「最近這票還真不好買……」
也許……
她強作鎮定,「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另外三人都覺得訝異,「怎麼,你們認識?」
姜允諾暗自嘆息,點了點頭。
躊躇數秒,她說,「這是我弟弟。」嗓間莫名的乾澀,她輕輕咽了咽唾沫。
她暗想,真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偷偷的看了他一眼,不期然的在他的唇邊捕捉到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滿是戲謔的味道,不知是在笑她,還是在笑他自己。
走出飯莊,許可把車鑰匙扔給了他,示意他開車,而自己坐在後排的位置。許可喝酒一般不上臉,哪怕喝醉了,旁人也未必能看得出來。劉鑫跟了他好幾年,總結出如下規律,許總不想說話的時候,要麼是在埋頭工作,要麼就是喝醉了。
他低聲回答,我約的人到了。
那嗓音低沉悅耳,些許滄桑,仍然掩不住不為人知的熟稔。
許可輕笑,「你這不是留著收據了嗎,讓你去吃好的還這麼多廢話。」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修長清秀的眉,黑亮的雙眸,以及淡色微抿的薄唇。
她低下頭,不敢再看。
他說,「回來了。」神色淡然,平靜無波,對她,亦如旁人。
不知道,她是否有著柔美的側臉。
微卷的髮絲落在肩頭,她穿著淺米色的短袖針織衫,露出臂彎以下的白皙肌膚,及膝窄裙,黑色長靴,曲線畢露,亭亭玉立。陌生的誘惑里,卻抹不去熟悉的感覺。
許可走在前面,他摘下手上的戒指,裝入口袋。
陳梓琛今天剛得知未來老丈人家經濟條件不錯,心裏已經有了拉攏的念頭,於是擺擺手說,「這次回來,肯定是要給他老人家拜年的,工廠就不用去看了,自家人哪有信不過的。」說完,側頭看了看姜允諾。
他不再看她,目光移向別處。
姜允諾的心噗嗵噗嗵的亂跳了幾下,不得已抬起頭來,看向他的眼裡,那裡不見一絲波瀾。
姜允諾「哦」了一聲,表情有些怔怔的。
劉鑫甚為不解,心想一個小小的貿易商,哪裡用得著這樣對待,難道是身後隱藏著潛在的大客戶?就算有,國內的市場還供不應求,怎麼顧得上國外的,這筆生意做得極沒道https://m.hetubook.com.com理。
陳梓琛不解的看了她一眼。
許可心跳加速,不動聲色的問,「誰?」
那一刻,他既害怕看見的將是一張完全陌生的面孔,又害怕她這樣的出現。
李來運哈哈笑道,「陳總,這岳丈家肯定是要去拜訪的,順便還可以過去看看廠子。」
許可沒作聲,他從煙盒裡抽出一支香煙在桌上輕輕的敲了敲,才說,「別忙回絕,先吊著他。」
李來運的老婆對自己老公說,「你看看人家,相敬如賓的,哪兒像你啊。」
她整個人變得木然起來,不知是否該看他,抑或旁人。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天寒地凍的,她寧願呆在賓館里。
於是,她說,「好。」
而且,多年來一向如此。
是的,我便是這樣的人了,她對自己說,自私軟弱,寡情薄倖。
六點多的時候,他處理完工作,開車趕往飯莊。這一路,握著方向盤的手竟然有些顫抖,天黑路滑,他像個新手一樣使車子頻頻熄火。
劉鑫回神,「有,」他從錢包里掏出一疊收據,「頭兒,我最近可被放了不少血,那姓李的真把自己當美食評論員了,換著法子吃,今晚還有一頓,我都快找不著地方了。」
姜允諾低頭用筷子撥弄著碗里的菜絲,沒有說話。
陳梓琛當然不明白姜允諾心裏的七彎八繞,只一個勁兒的暗地埋怨她不會來事。況且,人說遠親不如近鄰,這供應商雖說是未來小舅子,卻不相熟,半頓飯的功夫,也沒看出許可是個什麼樣的人來,萬一工廠那邊的情況不實,又怎麼和合作夥伴交待。再說,回去看看老爺子,大伙兒關係處好了,先不談這次合同能否簽的順利,以後許家的生意再做大一些,說不定自己也能分上一杯羹。
李來運說,「咱們都老夫老妻了,能和人家新婚蜜月的比嗎?」
劉鑫暗自尋思,難怪難怪,原來是給自家姐夫留著面子,只是這姐弟兩人看起來並不熱絡啊。
「沒,我還得抽時間到人家的工廠里看看去。」
李來運最先瞧見他,笑著向他招呼,「許總,你來了。」
姜允諾驚惶的抬起頭。
即使踏上了這片土地,仍然和他相隔著半個中國hetubook.com.com的距離,而她不想也不能再去與他相見。血緣產生的距離,永遠無法用路程來衡量。回國卻不見面,不知這樣算不算食言。一如數年前她曾信誓旦旦,不會離開他。她的所作所為,已然被烙上了言而無信的標記,如同無形的利器,將身體和心生生分隔開去。
那天晚上,劉鑫覺得自己的老闆喝得有點高了。
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是她。
許可皺眉,「出去幹活,沒事了別在這兒磨嘰,你小子還真當自己是三陪了。」
她有片刻無法呼吸,身體微微向後傾斜,被人扶住。
也許,只是因為近鄉情怯。
那樣的笑容,仿若回到傲氣卻不屑與掩飾的年少。
大家說起他們婚期在即,陳梓琛客套道,「原本我們打算先回去探望一下伯父,可惜最近火車票和飛機票都很難買到。」
陳梓琛訕訕的,隨即略作掩飾的笑了笑。
她心裏突然有些著腦,於是答道,「十四年。」話說出口以後,才發現這個答案是多麼的荒謬。
姜允諾心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此時只好裝糊塗,充耳不聞,低頭吃菜。
陳梓琛只好開口,「諾諾,要不咱們先回你們家一趟?」
「要不要回去見見你父親?」陳梓琛問她。
劉鑫在一旁看了暗暗稱奇,心想老闆今天是酒癮上來了。若是擱以前,許可是能不喝就不喝,平時應酬多,美酒佳肴早就看膩了。今天也沒什麼人勸酒,老李是帶著自家老婆一起過來的,有人管著,不敢放肆,陳海龜兩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能喝的主,唯獨他老人家,自斟自飲,倒是喝得挺暢快。
劉鑫轉身,「一個是老李的老婆,一個是陳海龜的未來老婆,前天剛從法國回來。」
陳梓琛無所謂的聳聳肩,他並不十分關心這些。
辦公室里,許可隨意翻看著文件夾里的紙張。
眾人寒暄之後,走向樓上的包間。
出關以後,看見陳梓琛在外面等她。「看來要在這兒耽擱幾天了,」他輕輕的抱了抱她,伸手接過行李,「天氣不好,又趕上春運,回家的票不好買。」
「哎,想去也去不了,」劉鑫一邊走出去一邊嘟噥,「今晚的飯局多了兩個女人。」
幾個人都是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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