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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全突然想起，曾經的某個夏夜，一個帥氣的男生叼著紙煙在嘈雜的網吧里全神貫注打CS的情景。那一次，他們似乎輸得很慘。於是，她問了句，「你玩CS嗎？」

「圈子小了，所以容易胡思亂想。」周小全下了結論。

幸而，許可是個很有分寸的人。周小全心裏的一點小曖昧小期盼在男人心無旁騖的等待中大概快要風乾了。

許可呷了一口茶，興許是有些燙，他微微皺了下眉，「還能怎麼樣，就這樣唄？」

他的壓力來源於自己，他愛著一個人，那個人卻離開了，他試圖去忘記她，然而做不到。

通過數次的接觸，周小全可以確定，許可的姐姐對他的生活有著不一般的影響，甚至於多過他的雙親。不知為何，在她的腦海里，這位姐姐的身影竟然同那個離去的女子漸漸地合二為一。

「沒那麼嚴重吧？」

「姜允諾。」他淡淡的說出這個名字，沒有拒絕，也並沒任何急切地表示。沒曾想，這一打聽，不但知道了她的消息，還牽出了另一個男人的名字，陳梓琛。

有一次，周小全問他，「你的姐姐，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周小全極為認真地說，「雖然不能談論病人的隱私，但是為了避免你們繼續花痴，我就犧牲一下爆點料。」說著，她伸出手指勾了勾，幾個腦袋湊到一塊兒，「嚴重的強迫症。」

許可笑道，「周小全，在辦公室里你可沒這麼八卦。」

周小全瞥了一眼桌上盛滿煙嘴的水晶煙灰缸，點了點頭。她也是個有點煙癮的人，讀書的時候，除了那一本接一本晦澀的心理學原著，便只剩下香煙做伴。

他的話始www.hetubook.com.com終不多，很多時候都是她問一句，他才回答，並且敏感的避開不願提及的事情。她耐心的引導並不十分的起作用，他仍是不著痕迹的同她捉迷藏。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她似乎一直在喋喋不休，而且曾為此深感挫敗。

果然，他說，「剛從北京回來，特地過來謝你。」

「什麼？」許可微怔，而後回答，「上學的時候玩過。」他的神情裡帶著一絲困惑，顯然已經不記得了。

許可不解的挑挑眉。

可是……

仰靠在椅背里，他點了一支煙，突然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可笑。

許可沒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許可揚了揚唇角，突然問道，「你不是單身嗎？」

「見著了？真的是她？」周小全說著，端起紫砂茶壺，將綠茶緩緩地注入杯中，悠然閑適。她明明是個活得恣意而粗糙的人，卻偏偏喜歡上了細緻的事物，比如說工作，比如說現在。

周小全被吵得頭暈，連連搖頭，「你們這幾個丫頭，想都別想了，這人不好。」

此時，晚上九點多。

他笑著說，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這麼依賴一個人。

那個瞬間，周小全的心臟跳得比尋常要激烈，竟一時語塞。然而他的話音里似乎又帶了點揶揄的味道。她不敢多想，擺出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問他，「你經常和女人說這種話？」

世界就是這麼小，哪怕她萬般的逃避，兜兜轉轉，最終仍然走進了他的視線里。

這樣的來訪者很少見，周小全甚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心理診所，除了有過一段刻骨銘心卻輕易逝去的愛情，他好像並沒有其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的負擔。也許，他只是想找個陌生人聊天而已。

也許這是一個好的開始，因為害怕，所以尋求幫助。

許可輕輕笑了笑，沒有言語，頓了一會兒，才說，「我剛才在想，怎麼拒絕一個女人才不會讓她覺得尷尬。」

「啊，就是不停洗手的那一種啊？」

等她再問下去的時候，許可多半會婉轉的調開話題。

這一下就勾起了周小全的好奇心，她擱下茶壺，一時沒注意輕重，紫砂和玻璃茶几之間放出清脆的響聲。「怎麼樣？見面的時候什麼感覺來著？」

許可靠坐在沙發上，周小全正把手上的花束散開，細細插入空置的玻璃瓶中。她對鮮花的喜好，似乎與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太相符。許可很細心，每次有事麻煩她時，必會給她帶上一束花。

「去死。」周小全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哐啷一聲甩上房門。

許可拿著打火機點煙，略低著頭，雙眼微闔，額角短短的髮絲垂落，淡淡的陰影之下，是輪廓分明的臉以及出眾的五官。

小姑娘們都唏噓不已。其中一個說，「看來上帝造人是很公平的，帥哥外表身材樣樣都出挑，看他開的那車就知道有錢了，所以得給他整點缺陷才行。可惜了。」

周小全笑道，「我的意思是，類似的遊戲都是不錯的減壓方法，人嘛，總需要找一個宣洩的渠道。」

許可笑道，「謝謝你，最近的睡眠情況改善了不少。」

她問他，你覺得害怕了？

周小全說，「如果來訪者不配合，治療的效果不會太理想。」

他不置可否，「你說得對，也許以後會遇上喜歡的。現在……算了和*圖*書，還不是時候。」

周小全憋著笑又問，「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先前去周小全家裡，道謝是個幌子。周小全是個不錯的女人，漂亮，開朗，細心，也會裝糊塗，和她相處起來實在是輕鬆，沒有壓力。他明白自己為何而去，並不是單純地想找人聊天，他在嘗試著接受另一個女人，在嘗試著向現實妥協。

「比那個更嚴重，」嚴重到強迫自己一直愛著某個人，無法忘懷。周小全作為難狀，「妹妹們，我不能再多說了。」

「感情這種事哪還有計劃的？」周小全笑道，「那麼，等到哪一天才是時候呢？」

他想了想，回答，「到我可以忘記的那一天。」

早該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卻仍然抱著一絲奢望。忘了當時是什麼感覺，他只剩下可笑的自我嘲諷。和別人一樣，他更希望能在自己編織的謊言里假裝快樂的生活。

周小全只是笑笑，沒有再繼續下去。面對過於封閉自己不願敞開心扉的人，唯有嘗試著先取得他們的信任。

是的，他回答。

「嗯，現在下班時間，我不收你的錢，你儘管說吧。」

許可走出去按電梯。

又有人說，「這要是有人不嫌棄，去送送溫暖略表關懷，說不定就成了。」

周小全嗤笑，「你們懂什麼，那是一條農夫的蛇。」專情的男人，往往像一條凍僵的蛇，得到溫暖以後，又恢復了本性，難忘曾經的舊情。他們的無心之失，卻會給農夫造成致命的打擊。

許可拿起茶杯，將剩下的茶水一仰而盡，「茶喝了，花送了，我也該撤了。」

沒過多久，通過北京一位朋友的牽線，法國的某家小貿易公司主動聯繫了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公司，希望能有合作的機會。原想婉轉拒絕，然而他卻再一次聽到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周小全笑道，「你上次問我是不是單身，我現在告訴你，本人尚待字閨中。」

他一時沉默，而後說道，「很矛盾的一個人，善良，但是涼薄。」

思索良久，不得結果。

「那就是沒感覺啦？」

許可並不常來諮詢中心，偶爾隔上兩個多月，才去她的辦公室里坐一坐。他對待治療的態度也極其隨意，彷彿是一種工作之外的消遣。久而久之的，兩人之間也不似從前的醫患關係，共同的話題也越來越多。

周小全靠在沙發椅上，抱著胳膊打量他，在心裏，她算是徹底掐斷了某些若有似無的想法。

想起那一天，許可走進她的辦公室時，周小全有些愣神兒。她依稀記得，以前在哪兒見過這個人。

所以，他來了。

「有這麼好笑么？」許可看了她一眼，「又不是拍電視劇，哪有那麼多愛恨情仇。」

如何才能在思念她的時候，去愛上別人？

於是，他也就真得笑出了聲來。

周小全送他到門口，靠在門框旁看著他。

小姑娘們忙問，「怎麼呢怎麼呢？心理問題……很嚴重？他什麼病啊？抑鬱？還是戀母？」

周小全瞭然，漫不經心的說，「有什麼好謝的，不就是幫你打聽個人嗎？舉手之勞，」她一向交友廣闊，大學時，有要好的同學去了歐洲留學，其中也兩個呆在法國的。一次和許可閑聊時，提及留法同學就讀的那所大學，許可一時失神。周小全追問之下才知道，那個女孩也曾在同一所大學讀書，但是按時間推算，早已經畢業了。當時周小全還說，「同城的華和圖書人圈子能有多大，指不定都認識呢，我叫人幫你打聽打聽。她叫什麼？」

許可走出辦公室以後，諮詢中心的幾個小姑娘滿面懷春的跑來向她打探消息。「全姐，帥哥今天又來了唉。」

周小全瞪她，「怎麼，想做聖母啊，」她抬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當心還沒近身就死翹翹了。」

他乾脆把車拐到路邊，停住。

「喂，」周小全突然沖他說，「我改主意了，你要是對她沒感覺了和我說一聲。」

他工作很累，卻難以入睡，或者失眠。

他講述自己的童年，父母和家庭，以及那個離開的人，卻對唯一的姐姐隻字不提。

許可開著車，車速很慢，他不想回家，也不知該往哪兒去。腦海里總有問題久久盤桓，揮之不散。他懊惱的抓不住任何答案。有些事情明明努力了，卻看不到一絲希望。

「不知道是什麼來歷，什麼身家？不知道婚了沒？我好像瞄見他手上戴著戒指……」小姑娘們嘰嘰喳喳。

這句話，周小全在心裏品味了良久。

「嗯。」周小全嘴上應著，手腳麻利的清理桌上的文檔。

許可說，「不常，除了工作之外，我接觸的女性並不多。」

許可笑道，「再這麼說下去，我還以為自己進了婚姻介紹所。」

曾經，周小全用開玩笑口吻對他說，「我有幾個朋友都是單身，要不給你介紹介紹？你可以試著轉移注意力，別老想著以前的事情。」

許可掏出紙煙，問她，「可以嗎？」

她喜歡花，但是不喜歡他這麼做。

周小全說，「以你現在的年齡，感情生活是很難欠缺的一部分，合適的伴侶對你調整心態很有幫助。天涯何處無芳草，許可，你是不是有些因噎廢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