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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山河

作者:紫微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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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5章 昏作伐

第055章 昏作伐

蘇璇展信而視,琅琊郡主四字令他目光一動,停了一瞬才又讀下去,看完沉吟半晌,先請霍如山躺下休息,自己走出屋外,將信遞給了一旁的霍明芝。
薄景煥見阮鳳軒一頭虛汗,也自心焦,短柬是假的還好,萬一來的真是追魂琴,普通兵卒哪堪一擊,天子雖攜有大內高手,借用卻須慎之又慎,不然萬一被人趁虛而入,天子出了事誰也擔不起,正在為難之時,何安在一旁低稟,「據聞主上的義弟蘇璇,目前正在琅琊。」
聞聽琅琊一地有美人如玉,琴藝無雙,令人神慕。
霍明芝一咬牙,雙膝一落跪了下來。
蘇璇也在思索。
如今山莊內外橫受摧折,滿目瘡痍,傷者要收治護理,陣亡的弟子亦要安葬,還要撫恤死者的家人,修繕被毀的牆垣,強敵隨時可能捲土重來。一連串事務令人疲憊不堪,莊主霍如山交戰時受了傷,待敵人退去后就卧床不起,事情全落在女兒霍明芝的肩上。
蘇璇凝望了片刻,不知在想什麼,側頭一笑,一雙眼眸眩然明亮,英越無雙,「霍小姐說的不錯,我確實分身乏術,不過此刻既非子時,尚有可為。」
這人亦正亦邪,殺人不分善惡。當年金刀寨惹怒了他,琴音過處,偌大的寨子雞犬不留,成了亡魂累累的死地。他也曾與留仙島的島主及護法一戰,當場以琴音震死兩名護法,重傷三人,餘下的一人成了瘋子,島主和*圖*書儘管逃走,也落下內傷咯血數年,從此不再踏足中原。不過曲無涯雖然放誕不羈,還從未有強奪美人之事,不知此番怎會破了例。
此事來得蹊蹺,卻是一個天賜良機。不管留書的是誰,當威寧侯親筆傳書,加上琅琊王府的地位,蘇璇如何還能堅守霍家,將王侯之請置之不理。霍家所在的鎮子位於礦場,地勢偏遠,一旦蘇璇離開,不消一個時辰,世上不會再有長沂山莊,等滅門的消息傳散,天子早已離了琅琊。
晚霞絢紅如火,似一張染了羞紅的酡顏,天然顏色,令人沉醉。
蘇璇立時避開,「霍小姐這是做什麼?」
賞花人聞之已久,今夜子時,當來探訪。
這一訊息猶如甘霖,來得極妙,薄景煥轉憂為喜,心神大定,道「此事最好讓江湖人來應對,正好蘇璇就在琅琊,我這就致書一封,要他來此坐鎮,護衛郡主周全。」
霍明芝生性堅毅,遇事從不軟弱,也知前些時的血戰何其慘烈,父親與叔伯俱是重傷,全仗蘇璇才得以倖免,哪怕他此時舍山莊而去,自己也斷沒有理由責怪,更沒有資格強留,可庄內的親人、朝夕共度的同門、上下數百人的安危——
居然有淫賊垂涎郡主,甚至公然以短柬通告,字句輕佻張狂,視王府威嚴於無物。琅琊王勃然大怒,調令精兵駐防王府內外,長街上哨令頻傳,兵甲雜踏,滿城驟然https://www.hetubook.com.com而緊。
事情越弄越大,阮鳳軒有苦難言,他想私下對薄景煥坦白內情,方要開口,父親已經讓人來喚他過去議事,哪還說得出。
一句入耳,聽者各有所想,侍從通報阮世子譴人來請威寧侯,天子容色寬和,「想必阮世子逢此意外大為心焦,你但去陪伴,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心愛的女子無端受人覬覦,薄景煥面上沉默,實則恙怒非常,恨不得將狂徒剮了才甘心。
霍明芝閱后心一沉,立時明白其中的份量。蘇璇一旦前去,至少要在琅琊王府耽上半夜,假如長沂山莊同時遭逢攻襲,必是無法救援。
薄景煥一則牽情,二則也確實想了解具體,立即應了,匆匆而去。
這樁舊事民間所知不多,朝中引起的波瀾不小,應德帝也曾為之稱奇,此時不禁訝然,「又是此人?上次為歌伎,此次為郡主,這些江湖異人能耐不小,卻目無法紀,胡亂妄為。」
有些釘子必須拔去,讓人們懂得臣服與敬畏,縱是蘇璇也無法阻礙,只要巧妙的借勢,一切皆有可為。
霍明芝哪會猜不到父親之前說了些什麼,氣得不打一處來,然而見他雖在吆喝,到底難掩虛弱,一手還拉著蘇璇不放,霍明芝心又軟了,捏著書柬暫且不去理會,「蘇大俠有一封信,是威寧侯所書,來人還在外邊等迴音。」
蘇璇一拂,一股柔勁將霍和圖書明芝托起來,「霍小姐勿急,我在思考兩全之策,郡主固然要救,長沂山莊也不可有失,豈會置之不理。」
霍明芝匆匆趕去,一進房就見父親拉著蘇璇說話,見到她來就訕訕的止了口。
就連天子一行也在雅廂內聽到了外間的議論,曲無涯三字入耳,幾位近臣亦是動容。
荒誕離奇的異聞最是引人,不消半個時辰爆傳街頭巷尾,比沂水泛濫更為迅捷。柬上字句被人一再提起,猜議紛紛,民間甚至開了賭盤,競猜猛浪大胆的賊子究竟是被萬箭穿身,還是果真身懷異術,能從重兵包圍中得手。
霍明芝急得滲汗,抑住情緒將話語道完,「我知這是不情之請——朝暮閣虎視耽耽,蘇大俠一走,長沂山莊萬無生理,霍家願將所有家業奉上,還請蘇大俠救人救到底!」
蘇璇神色如常,扶住霍如山躺下,「霍莊主不必多想,養好傷才是正理,既然是內傷淤滯難消,我以真氣助你行功。」
柯太傅蹙著眉頭,「江湖賊匪膽大包天,該拿下刑之以法,以警效尤。不過為何要大張旗鼓的通告,豈不更讓王府提高警惕?」
一張神秘遞至的短柬讓琅琊王府上下皆驚。
天子若有所思,隨著柯太傅的話道,「確有些不合情理,郡主的運數也似差了些,才好轉就生出事,也不知是何緣故。」
六王輕鬆一笑,搖著紙扇道,「聖上既然見憫,又恰好巡幸到此,要不要暗助一把https://www•hetubook•com•com,將狂賊拿了索問清楚?」
霍明芝當他在虛詞敷衍,亂急口不擇言,「兩邊都要救,你又不會分身術,如何兩全得了!」
霍如山馬上躺平了,他是個粗豪的漢子,哪怕受傷卧床,在弟子面前也不墮威風,唯獨怕自己的女兒,被她一望頓時氣短,心虛的揮手攆人,「莊裡事多,你來做什麼,蘇大俠正要替我療傷,快走快走。」
——曲無涯
長沂山莊是臨沂一帶最強的江湖勢力,莊主霍如山頗有門道,拿到了鐵礦的營生,家族由此而興,門下有近千之眾,遠近聲名卓著,也因此惹來了朝暮閣,險遭一場滅門之禍。
應德帝望了他一眼,沉吟片刻,「朕也正有此意。」
阮鳳軒確實有些慌了,他也未仔細思索,隨意讓賀璣之寫了個彷彿有點印象的名字,準備在府內做場戲,哪想到這人來頭極大,弄得全城轟動,不斷有親族與世交遣人詢問。等好容易盼來薄景煥,聽完解釋,阮鳳軒才真正清楚了曲無涯是什麼人。
何安不動聲色的垂頭,掩住了眸中的光。
沈國公呵呵笑道,「柯太傅連這也想不通?狂徒離經叛道,特立而行,無非是為博名而已。」
「會不會是朝暮閣故意而為,調虎離山?」霍明芝一言出口,越發焦灼,更多話語被她忍在了喉間。這的確可能是一個陷阱,然而郡主受脅,袖手不理必會觸怒王侯,一邊是位高權重的威寧侯府與琅琊王府,https://m.hetubook•com.com另一邊是草莽布衣的長沂山莊,換誰都清楚該如何權衡。
霍明芝焦急驟起,力持鎮定,「追魂琴怎麼會到此,威寧侯又怎會知道蘇大俠在此,未免也太巧。」
數年前,有一個江湖客為一名歌伎而擊殺了陳王府中的豪客,陳王怒極,調數位內廷高手封捕,依然被對方脫逃而去,其人正是曲無涯,江湖中別號追魂琴。
聽聞是如此厲害的人物,阮鳳軒的腳都有點軟,一顆心七上八下,看起來倒真有幾分像受了驚。事已至此,阮鳳軒已是騎虎難下,萬一讓人知道是自己在弄鬼,後果更不妙,只有強作鎮定的演下去,「難道真是被妹妹的名聲引來?惡賊強橫,依景煥兄看該怎樣應對,要不要再多調一些人?」
霍明芝作為長女,自幼被父親當男兒教養,這次家門遭襲,父親傷重,弟弟尚幼,她臨危受命,將繁雜的事務處理得有條不紊,成了整個山莊的主心骨。她天生劍眉皓齒,英秀明朗,有一種颯爽之美,聞得弟子稟報,接過書信打量了一下封皮,往山莊主最好的院子行去,不料一找落了個空,蘇璇已被父親請去了主院。
武林中有一份榜訣,錄綴了十幾個江湖上最厲害的異人,依名頭響亮而不時變換,追魂琴入榜逾十五年,從未有過爭議。據說他似一介中年儒生,喜歡流連歌樂之坊,周旋于眾香紅袖之間,頗有名士之風,以一張古琴為武器,一手御音之術獨步武林,七弦一揮奪命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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