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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陽光熾烈，投下的光線刺眼慘白，風帶著初夏炎熱的暑氣，吹過如陌的身子，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溫暖，只覺得有一塊亘古不化的堅冰，被深深植入了她的心底。

沁貞顯然愣住，沒想到這個跟她一起伺候過主子的丫鬟竟還有這層身份，當真掩飾的極好。巫臨月驚訝道：「你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我有沒有胡說，你們去軍營看看不就知道了！」

如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小床上，周圍再熟悉不過的景物，令她重又閉上眼睛。只覺得渾身綿軟，彷彿被抽幹了力氣。

「小姐，我……沒有……時間了……」若不是憑著一股信念，微瀾早已經死去，之所以撐到此刻，只為完成一個心愿。「微瀾有一個心愿，請小姐……成全。」

躺在那的人，氣若遊絲，雙眼空洞，沒有焦距，也沒有表情。直到如陌走過去，她的眼中才緩緩升起一絲光亮，努力牽了牽唇角，卻沒能牽出一個微笑。她十分費力的向如陌伸出手，手指顫抖彎曲，聲音微弱，如同晚風中飄零的落葉，顫抖而無力。

微瀾，就這樣離開了。

沁貞回過神來，帶著哭腔跑過去，飛快脫下外衣罩在女子身上，大聲叫道：「是誰做的？我要殺了他！我要把他千刀萬剮！微瀾，微瀾……你醒醒！」

「你竟然什麼都知道！」巫臨月笑道，「有什麼值不值得，他能為了一個女人，不顧惜兄妹親情，我為什麼不能為我喜歡的男人而背叛他？」

ｈｔtps://wwｗ•het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單薄的身軀在風中瑟瑟發顫，她幾乎站立不穩。

瞳孔收縮，如陌震在那裡，不能動彈。無法相信，這個被凌虐至此的女子，竟然是昔日武功高強的魔宮四使之首，是那個冷靜而堅定的說願將性命交付於她的微瀾！

可是，微瀾的目光，充滿了懇求。

「別說話，我們回去，等你身子好了再說。」

沁貞還沒領命，門口走進一人搶先回答。綾羅裹身，媚骨天成，正是一夜之間由王府丫鬟變成辰王側妃的水月。

如陌怔怔望著沁貞手中已被拔出的劍，鋒利的劍刃，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冷的嗜血光芒，彷彿在渴望她的執起。

與寬闊的練兵場地相比，後面連綿成排的屋舍，顯得渺小不值一提。軍中三步一守衛，個個手握長槍，身軀筆直，面色極為肅穆。走在軍營之中，到處都是訓練新兵的口號聲，保家衛國，不容侵犯。其聲勢恢弘，震蕩人心。這是戰神南宮曄麾下的軍隊，在這裏，他的權威，更勝過當今王上。

巫臨月面色微微一變，警惕心頓起，「你在套我的話？！哼，我不會告訴你的！」說罷昂頭又道：「你不是想知道朝惜苑的那位去哪裡了嗎？我就告訴你！聽說，那位假王妃的骨頭太硬，什麼都不肯說，令王爺很生氣，一怒之下廢了她的武功，將她扔去了軍營。此刻，也不知在多少人的身下快活……」

「不！」生平第一次，微瀾對她說不ｈｔtps://ｗｗｗ•h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ｍ.coｍ。

如陌目光微冷，看著水月柳腰款擺朝她走來的媚態，不由自主的想起昨夜的情景，遂冷聲道：「你何意？」

聽到辰王二字，心頭像被針扎了一下，清冷的眸子黯然垂下，她沒有回答，覺得渾身發冷，抬手摸了摸額頭，有些燙。大概是昨夜淋雨所致，真是，沒了內力護體，連病痛都來得這般輕易。

短短几字，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像刀子一般劃在如陌的心口，尖銳的痛楚從心底緩緩蔓延到四肢。

水月不慌不忙地笑道：「朝惜苑，早就沒人了。」

她閉上眼睛，一滴淚滑落眼眶，順著她絕美卻消瘦的面龐，滴落在地上躺著的女子漸漸渙散的眼睛里。

「巫臨月，你不要胡說八道！」

如陌不由自主的倒退一步，如果說微瀾是為了完成心愿，而沁貞則是逼她為微瀾報仇。只要她親手殺了微瀾，今日的一切，就會永遠銘刻在她的心上。南宮曄，他為何如此心狠，竟將她逼至這般境地！

微瀾卻微微搖頭道：「能再見小姐一面，微瀾……已心滿意足。」

「等等，讓我看看她還有沒有救。」齊澈迅速搭上微瀾的脈。

「沁貞，殘歌和卓長老傷勢如何？」她輕聲的問，聲音有些虛弱，不復往日的清冷深沉。

「你說。」

「能得……小姐……一滴淚，微瀾，此生……無……憾……」終是閉上了眼睛，面上竟然帶著無比滿足的微笑，彷彿藏起了世間最珍貴的禮物。

如陌冷和*圖*書笑：「當日你用嗜血魔音將南宮曄引到朝惜苑，我就知道你是嗜血樓的人；之後，你將我引到巫邪藏身的那家青樓後院，又通知南宮曄趕去，你想借誤會置我于死地，但你沒想到南宮曄非但沒殺我，還因為那場誤會對我越來越好；端陽夜，你透露消息，令南宮曄提前做好防備，不受魔音所控，才換得南宮曄對你網開一面……你為了一個男人，背叛自己的哥哥，值得嗎？」

「如陌！」齊澈忙扶住她。如陌沉痛地閉上雙眼，呼吸變得十分困難，彷彿一下子墜入了無邊的地獄冰潭。

歷來軍事重地，女子禁入。如陌叫來齊澈，才暢通無阻。

「微瀾——！！！」

沁貞詫異看她，忽然覺得眼前這個虛弱憔悴的女子和印象中堅韌強大的主子無法重疊。

「微瀾，我帶你離開這裏！」握住微瀾滿是傷痕的手，如陌聲音沙啞，說得艱難。

「沒人了？她被弄去了哪裡？」沁貞面色一變，伸手就去抓水月的手臂，不料水月身形一閃，竟平步挪開丈余。沁貞微愣，「你會武功？」

「小姐您醒了？！」耳邊傳來沁貞驚喜的聲音，如陌刷地睜開眼，蹙眉，沉聲道：「你怎麼還在辰王府？我不是讓你離開這裏，以後別再進來了嗎？」

從小就在殘酷的訓練中長大的女子，已經很多年沒有掉過一滴眼淚，此刻卻忍不住淚水洶湧，大哭失聲。沁貞用力搖晃著如風中殘葉的身軀，泣不成聲。

沁貞猛然回身，朝如陌磕頭，遞上隨身短劍，流著淚和圖書，神情堅定地望著她，「沁貞肯請小姐，成全微瀾最後的心愿！」

空蕩冰冷的地面，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五官因掌摑而浮腫變形，淤血在唇角流連凝結成線，殘破不堪的衣衫看不出原色也無力掩蓋住什麼……女子潔白美好的身體，青紫交替，暗紅的血失了水分落在身上，如同陽光在午後穿過枝葉后落下，破碎、斑駁，卻無處不在。而沒有遮掩的下體，新紅緩慢的覆像舊色……

一夜的大雨，將王府洗刷一凈，院中的草木枝葉上，尚未蒸發的晶瑩雨珠，反射著午後耀眼的陽光，澄凈刺目。

「她不只會武，她還是嗜血樓樓主巫邪的妹妹巫臨月！」如陌淡淡介面，面無表情。

「不用去了！」

那一刻，如陌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景象比看到南宮曄與巫臨月在床上翻滾糾纏更讓她難以接受。

慘不忍睹，又怎能形容其萬分之一！

那一日，劍刺入心的聲音，勾出了世間最哀傷的曲調，飛濺的鮮血，在陽光下盛開最絢麗絕望的花朵。

「小姐！」沁貞雙手托劍，跪著朝她面前挪了一步。

「微瀾的命……是小姐的，我不想以這樣的方式死去，希望小姐……能親手收回我的性命，給我留下，最後……一份尊嚴！」

沁貞忙低頭道：「屬下擔心小姐。小說設計殲滅嗜血樓不讓我們跟著，也不讓易閣主去，是不是早就料到辰王會帶大軍圍困？」

這樣的願望......竟然是讓她親手殺了她！如陌心底驚顫，猛地放開微瀾的hｔtps://www.ｈetｕboｏｋ•coｍ•ｃoｍ手，站了起來。心如刀絞。微瀾於她，從來都不只是一個下屬，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微瀾總能輕易讀懂。這三年來，微瀾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全心全意為她。即使十年來殺人無數，今日，卻叫她如何對微瀾下得了手？

「你們先下去。」水月對著身後的兩個丫鬟吩咐，儼然已是主子的姿態。

明明輕盈如無物，到了她手中，卻彷彿千金般重。她望著微瀾充滿期望的眼神，心似乎已經麻木。

「微瀾自私，求……小姐……成全……」

抓來兩名士兵，終於問出了一點線索。繞過大半個軍營，最終在偏僻的後山一角找到了人。

經脈盡斷，無力回天。

「回小姐，不算太重，稍微修養幾天就沒事了……」沁貞低頭回答，答完微微皺眉，終是忍不住心中疑惑，問道：「小姐，屬下不懂，既然您的身份已經暴露，以您的武功，完全可以跟莫閣主他們一起走，可您為什麼……要選擇跟辰王回到這裏來呢？屬下聽說，您已經見過沙長老了，毒經已毀，您再回辰王府還有什麼意義？」

的確是已經沒了意義！早知如此，不如當時死在亂箭之下，好過被他這樣羞辱。如陌抬頭，面無表情道：「沁貞，你去朝惜苑，看看微瀾。」

「小姐，微瀾……終於等到……您了……」

「女人？」如陌雙眼一眯，「你們的主子，不是金國皇帝，而是後宮之人？」原以為是金國皇帝的野心，但似乎不是。若是一個後宮女子，處心積慮地做這些事，又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