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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握住棋子的手，驀然一顫，數日不見，她幾乎有些認不出是他。

她的得意和篤定，引來他的一聲冷哼，南宮曄拂袖而去，凰舞宮，一寂若死。

「不是說了，不要來打擾……」如陌蹙眉回頭，一句話沒說完，已經頓住。

「你！」半響，南宮曄也只是咬牙吐出這一個字。似恨似痛又似無奈，其實他今日進宮，不為封后。早晨，他隨手翻開齊澈給他的那本筆錄，忽然看到一行字。

軍營中的不反抗，是否就可以解釋了？她不是不願反抗，而是已經失去了保護自己和保護身邊人的能力。

有那麼嚴重？如陌心中微沉，她不認為，南宮傲會為她，動搖社稷根本。

如陌截口，「倘若有朝一日，我搖身一變，變成在朝中和軍營都頗有威望的王侯之女，是否一切，又會有所不同？」

南宮曄不接。定定望著她的眼，那雙眼，清冷得讓人心底發寒。南宮曄轉開目光，投向棋案上的那盤殘局，忽然心中一動，緩緩說道：「這盤棋，其實並不只有這一種走法，也不一定非要兩敗俱傷！不如，我們來賭一把。這局棋，我跟你下。如果我贏了，你跟我走；如果你贏了，我把命給你，是替你兩名下屬償命也好，還是其他，都由你處置！如何？」

忽然氣餒，心情無比沉痛。明www.hetubook.com.com明背叛的人是她，如今痛苦為難的，卻是自己。南宮曄沉重道：「你一定要這樣做嗎？你知不知道，他強行立你為後，會有什麼代價？」

「陌兒……」出口，竟是無奈。

「那我祝你早日達成心愿。」笑容燦爛，驚起光華萬丈。

「你怎麼知我不是？」如陌回頭打斷他的話，「不要自以為很了解我！聽說你派人混入魔宮，不知你可查到魔宮寶藏藏在何處？」

諾大的院子，徹底清凈下來。

「為什麼我當王后，就一定會毀掉封國？」如陌嗤笑，「就因為我沒有一個好出身？沒有顯赫家世，還被你休棄，被你當成貨物一般賞賜給你的那些士兵們？所以……在人們的眼中，我成了一個低賤的女人，不配站在高處讓人仰望？」

南宮曄又道：「我們兄弟二人，用了將近十年的時間，才換來今日繁榮，我不會讓任何人，將其毀於一旦！決不允許！」

修長的手指，帶著十足的勁力，猛地扣向女子纖細的手腕。

「你……！」南宮曄氣血上涌，怒不可遏。「你當真要如此？當真想毀掉整個封國？」

鼻樑俊挺，鳳眼濃眉，依舊俊美，但神情卻很憔悴，且眼中布滿血絲，目光憂傷，眉心滄桑盡攬，看上去，憔悴而又蒼老www.hetubook.com.com。

「你想認意瀟的父親做乾爹？」南宮曄冷笑道，「只怕是異想天開！靖國侯愛女如命，世人皆知。在他的眼裡，沒有人可以和他女兒相提並論。所以這個念頭，你想都不要想。」

聽起來似乎很公平，但，她要的，從來都不是他的命！

哈……認乾爹？！如陌猛然笑起來，覺得這個世界，諷刺無處不在。

如陌起身，不知哪裡摸出一柄短劍，伸手遞給他。

南宮曄目光一閃，得到答案，立刻撤身而退，說不清是高興還是難過。對自己有些嘲弄，覺得她這樣的女子，若真中了那要命的蠱毒，又豈會輕易把自己交給他！

「憑我對你，還沒有死心！」

「要做這封國的王后，當你的嫂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感覺，我也想要體驗一下，看看是否真的那麼美妙！」

收回目光，專註棋局，掌中棋子，因用力而幾乎被握碎。但面上卻極盡冷漠，擺明了一副送客的姿態。

這樣的女子，這世上除了她，他想不出，還有另一個。

下巴高抬，女子斜目而視，充滿嘲弄。

「怎麼是你？！」她料到他會很快進宮，但沒料到是這種模樣。不應該是恨和憤怒嗎？為何……

「不如何。」如陌扔了短劍，目光嘲弄道：「我不會和你賭。這輩子，我只賭過一次，輸得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敗塗地。我不會再和任何人打賭，也不想要你的命。」

去勢凌厲，真氣十足。

「芊玉，你去門口傳話，今天我誰也不想見，就想要一份清靜。你們也都退下，沒有傳喚，不準進來打擾我下棋。」

南宮曄皺眉，低頭看向她自己與自己下的那一盤殘局，殺伐狠戾，手段決絕，已現兩敗俱傷之勢。可見她的心裏，已經被恨填滿，好像十年前初次見她時的模樣。冷漠，固執，下手狠厲，絕不留情。她這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個性，又有高深莫測的武功，要想毫髮無傷強行帶她走，似乎根本不可能。

心神落定，內心及面部表情，複雜依舊。

「你想做什麼？」如陌沉聲問道，他這樣突然襲擊，又突然停手，眼光如幻，瞬息萬變，複雜得讓人看不清楚。放下棋子，凝眸看他。南宮曄仰頭，朝天重重吐出一口氣，緩緩朝她走過來。

「跟我走。」語氣並不強硬，但卻不容質疑。

她朝他走去，步步緊逼，凜冽的氣勢像要壓倒一切反對的力量，迫得南宮曄不得不後退。看著她平靜背後，掩飾不住的憤怒和傷痛，他忽生一種衝動，衝動地想把她抱進懷裡，告訴他，他其實並不是真的想把她賞賜給別人。

靖國侯！

「那你想如何？」如陌問，「殺了我？」

看得南宮曄胸ｗｗw.hｅｔuｂｏok•coｍ.com腔起伏，怒氣幾乎壓制不住，他深呼吸，抬頭道：「遲早會找到。」

「可我對你已經死心！」秀眉輕挑，嘴角噙笑，笑容冷得，像是結了冰霜。

忽然什麼都不想說了，她回身，閉目，吸氣，天空烈日炎炎，她心底卻無限冰冷，霜結不散。

想到這些，五內翻滾，心痛如焚，以至於進宮后聽到南宮傲要立她為後的消息，他都沒有多大的反應。他希望，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測，只是巧合。所以他來了，來證實，她沒有失去武功，不會活不了多久。

「眾臣離心，萬民唾罵，社稷動蕩，江山不穩，會引來狼子野心之人，掀起邊關戰亂。到時……內憂外患，狼煙四起，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十年前，我的父王，就是因為不聽勸諫，寵幸妖妃，罔顧朝綱，嗜殺親子，大失民心，導致災禍連結，喪國不過一線之差……」沉中帶痛，南宮曄說到最後，情緒有些激動。當年的一切，還歷歷在目，如今若因他而重蹈覆轍，讓家國蒙難，萬民受苦，他萬死也難辭其咎！

無比堅定。

「那你想要什麼？」

在朝中和軍營都有威望？南宮曄眉頭一皺，這樣的人，的確有一個。

說這樣的話，不是不痛的，只是越痛才能越清醒的感覺到，她還活著。

中蠱者，習武之人，禁色。否則，男女交合，蠱噬內力，武功hetubook.com.com盡失。

身後南宮曄沉聲又道：「你並不是喜歡攀權附貴之人，你也不是貪慕虛榮、迷戀權勢的女子，你所做這一切，都不過是為了報復我……」

疾速伸手，身形快如閃電，轉眼到了女子跟前。

如陌眼光一沉，習武者直覺的反應，凝聚真氣，手腕翻轉，反朝男子扣了過去。

南宮曄沒有回答。

「什麼代價？」

幾可參天的古樹，完全擋住了天空中的驕陽，將一片清涼，留給樹下的女子。女子的目光，專註于面前的棋局，慢慢忘記了周圍的一切。不知過了多久，身後，忽然傳來輕緩的腳步聲。

南宮曄目光一痛，複雜糾纏在她白凈的面龐，不等開口，她又道：「如果你是來恭喜我的，那就請坐。而若不是，那就請便。」

坐直身子，壓下心頭的異樣感覺，如陌淡漠而笑，不無諷刺地問道：「辰王大駕光臨，不知有何貴幹？」

如陌嗤笑，「憑什麼？」

齊澈說，這世上還有最後一隻生死蠱，在一個女子的體內。那個女子，寧願死，寧願承受蠱毒發作時的生不如死，也不願受人掌控。

想到她答應把自己交給他時的掙扎，想到即便是在最快樂的時候，她身上的氣息也隱隱透著絕望，無力感，還有憂傷，從未停止過。只是那時，他沉浸在得到她全身心交付的喜悅當中，忽略了本該注意到的東西。

他突然想到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