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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妖嬈

作者:莫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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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殘歌重傷 第二節

第二十九章 殘歌重傷

第二節

這時,遠遠的一隻白色的鴿子向懸崖下魔宮的方向飛去,她目光一動,抬手,屈指放到唇邊,輕輕一吹,清脆悅耳的響聲便傳了開來,那白鴿極具靈性,彷彿聽懂了一般,立刻改變方向,向她飛來,落到她抬起的手臂之上。她取下白絹,心中一凜,大紅的絲線,在魔宮之中,代表著極重大消息,只有她才能開啟。
「不管你是誰,出口傷她,便得付出代價。若有下次,殺,無,赦!」
——暗閣總閣,殘歌重傷。
于絕情谷萬箭之中,他曾說:「你若不願,莫殘歌即使拼了性命,也會保你周全。」
沒有絲毫停頓,便將那薄得幾乎透明的白絹展開,入目之中,只有八個大字,卻令她身子一震,手微顫,那白絹便脫離了指尖,向湖面落去,就如她的心一般,沉沉墜下。
如陌與易語一聽還來得及,立刻鬆了一口氣,相互望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齊澈擰眉,輕輕點頭,道:「你們先出去,我立刻為他施針,應該……還來得及。」
來不及回魔宮打聲招呼,便運用內力,一路狂奔,直至暗閣。
寂靜的庭院,一派肅穆之氣,莫殘歌寢閣門口,暗閣之人個個垂首而立,面色沉鬱。如陌握緊雙拳,突然沒有勇氣走進屋裡,緩慢前行的腳步,重逾千斤。推開寢閣之門,只有易語一人坐在床邊,聽見聲響,回頭望她,目中之淚,毫無預兆的簌簌落下。
如陌一看他來了,連忙止了哭聲,目光望向他,重重的點頭,站起身,讓到一旁,緊張的盯著齊澈為莫殘歌把脈時的表情。
「殘歌,我的命……在你手上,沒有了你,我的蠱毒期限一到,即使有齊澈的葯,有寒玉床,也無法延續。所以……若不想讓我死,你就要努力的……活著……」
「金國皇后,若真的是你,那我如陌在此立誓,此生與你,勢不兩立!」 她身邊的人,誰也不hetubook.com.com能動……誰也不能!
看著他愈發變得蒼白的唇,她的心悲涼到無以復加。
如陌感受到她傳達給她的信息,心中也漸漸平靜下來。齊澈是卓長老的得意弟子,在醫術方面的造詣已是青出於藍,他說來得及,那就一定來得及。殘歌不會死,她身邊的人,也都不會離她而去。她不允許,絕不。而傷害過他們的人,她一個也不會放過。
齊澈神色凝重,沉吟道:「傷勢非常重,能活到現在,可以算是奇迹了。不過,他體內似乎有一股真氣,在護著他的心脈,否則,縱使他意志力如何堅定,也不可能堅持到此時。」
她的命!對,他最在乎的……莫過於,她的命!
……
如陌用力的握住他的手,目光緊緊鎖住他緊閉的雙眼,因哽咽而沙啞的聲音,更顯凄涼。「殘歌……你若不在了,以後誰來守護我……」
如陌立在雲崎山一方懸崖之上,俯視著蜿蜒起伏大小不一的眾小山,目光定格在懸崖之下的那一湖碧水,在黃昏的餘輝之下,如鏡一般,閃耀著動人的光澤。然而,在她的眼中,卻仿如暴風雨來臨的前夕,平靜的令人不安。
要有多深的情,才能令一個人牽挂另一人,連死也不能安心。殘歌,這便是殘歌!
就這樣一直坐到天亮,齊澈也沒有出來。如陌站起身,走到門前,舉起的手又放了下來。正在猶豫時,門卻被打開了,齊澈一臉疲憊,額頭都是汗水。易語不自覺的掏出絲絹為他拭了,齊澈身子一僵,面色有些不自然,偏了頭,接過她手中的絲絹,對如陌道:「他還未醒,但已經沒有性命之憂了,你進去看看吧。」
得不到她的回應,如陌的心越發的沉而痛。她想多給自己一些信心,然而,她的理智清楚的告訴她,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轉眸望向殘歌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容顏和圖書,顫抖著手撫上那張稜角分明的臉。一定是他發現了巫邪的行蹤,發現了巫邪背後的主子,想為她報仇,才落得這般境地。
「不會……不會的,他不會死,一定不會……」如陌立刻截口,倔強而堅持的重複著,彷彿在尋求肯定,望向易語,盈滿水霧的眸子,脆弱的痕迹毫無遺漏的噴薄而出。
易語也是一喜,連忙湊了過來,問道:「殘歌,你想說什麼?」
……
易語被她渾身散發的濃濃恨意震驚了,那比刀子更利的目光,如此陌生,是她從未自她眼中見過的,狠厲。一時間,竟不知,這究竟是好是壞,她不希望如陌的心從此被仇恨所充斥,但是,看著此刻生死未明的殘歌,又如何能叫她們不恨。殘歌是那樣的愛如陌,一直以來,在她身後默默的付出,不求回報。這一切,她比如陌看得更加清楚,為了如陌,他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毫不猶豫。若他……真的死了,她不敢想象,如陌將會如何!她如此重情,在意身邊每一個真心待她的人。
「在莫殘歌的眼裡,天下間只有一條規矩,那便是:傷如陌者,死!即使為此需要以性命為代價,也在所不惜!」
握緊拳頭,她目光凌厲嗜血,心中的恨意愈來愈濃,除了那個魔鬼,此生,她還從未像這一刻這般恨著一個人。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
齊澈聽說莫殘歌受了重傷,也沒做停留,便趕了來。誰知一進門,竟然見到易語明媚的臉龐之上淚痕滿布,心中一驚,有什麼在心頭劃過,一閃而逝,抓也抓不住。看來莫殘歌傷得不輕,這個想法剛剛浮現,便見到了伏在莫殘歌身上哭出聲的如陌,他心底一震,從未想過,她竟也有這樣痛哭失聲的時候。看著屋內的情景,輕輕皺眉,看來莫殘歌的傷不只是不輕這麼簡單。
她的心,驀地痛了起來,驚懼而恐慌。袖中的手,顫和_圖_書抖著,一如她的心。
突然,他的手動了動,儘管細微的幾乎感覺不到,但是,也足以令她興奮,咬著唇,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聲。眼中迸發的希望,幾乎將人淹沒。而莫殘歌的雙眼仍然緊閉,蒼白的唇微微動了一動,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黑色的血衣,沾滿泥土,垂落床前,淺色的地磚,血跡斑斑。即使是睡覺也不曾離身的烈焰,此刻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在透過窗戶照射進來的光線中,刀尖的殷紅散發著冰冷而詭異的光芒。床上之人,面色慘白如紙,氣若遊絲。額頭冷汗遍布,唇角褐色血液凝結成線。
鸞韻嗔目豎眉道:「看他長得一表人才,沒想到這麼奸詐。小姐,我們不要和他們合作。」
「我們有十年之約,你忘了嗎?你要信守承諾,我還活著,你也得活著,履行你的承諾……」她努力地彎唇,欲牽出一個笑容,但那個笑容,卻比眼淚,更令人心痛。
她從不想要他為她豁出性命,她也無法再承受身邊的人離她而去。殘歌……不要有事,求你,不要有事……
她不悅的抹了把淚,正想開口訓斥,卻見那人驚訝的望著她,面色變了幾變。此人正是齊澈。
易語看著她,心中更加難過,可是她卻不知該如何去安慰她。因為在生死的面前,所有的語言,都顯得如此的蒼白無力。
深吸一口氣,抬高下巴,不讓眼淚落下,出口的堅定語氣帶著因哽咽而沙啞的音色,道:「殘歌……不管是誰傷了你,我定要她十倍的償還於你……你所中的三十劍,我會讓她以三百劍來還!」還有微瀾和沁貞的命,她所承受過的屈辱,她也要她,一併償還。
「殘歌,是我,你能聽到嗎?我是如陌……是你用生命保護的如陌。」
沿著地上留下的血印,一步,一步,緩慢的挪動。腦海中浮現的是與他之間過往的一幕,一幕。
天色漸漸和_圖_書暗了下來,她們並肩坐在院落之中的台階之上,感受著夜幕的來臨。看著廣闊的天空彷彿被罩上了一層濃厚的墨色陰影,心中壓抑的沉重,無法減輕。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心越發的不安定。易語感受到她的緊張,便握住她的手,堅定的目光望著她,無聲的安慰著。有齊澈在,一定沒事,她對齊澈很有信心,雖然心底仍免不了有一絲擔心。
那是易語的字跡。筆記潦草,筆風不穩,代表著她在寫這幾個字時,心情極度焦急不安。
如陌目光望向遠處,沉了沉聲,道:「先不管他。目前最要緊的,是下月的武林大會。」
如陌見齊澈眉頭緊鎖,出口的聲音帶了些她自己都意識不到的顫意,問道:「他……怎麼樣?」
「齊澈怎麼還不到?我……出去看看。」易語實在無法繼續聽下去,那哭聲,讓她的心都快要碎了。只盼望齊澈快快到,既然殘歌還有知覺,只要意志夠堅定,那應該還有得救。淚眼朦朧,都看大不清眼前的事物,憑感覺快步走到門口,卻是「砰」地一聲,撞到一人。
如陌連忙俯下身,耳廓幾乎貼上他的唇,才聽見那極其微弱,憑意念而出的聲音:「我……不能死……她,需要…我……」
齊澈把過脈,再查看了他的傷勢,不由得暗暗對莫殘歌佩服不已,他的傷真不是一般的重,看來得費一番功夫了。
她曾經以為江南第一庄與巫邪是一路人,但照此看來,她的猜測,是錯誤的。閻清此人,看來城府極深,絕非池中之物。他今日本不必親自來此,但他卻來了,想必這場合作對他而言有著非同一般的意義。
如陌伸手握住殘歌的手,那隻布滿傷疤,骨節分明的手,曾經多麼的有力,此刻卻綿軟的散開著五指,冰涼入骨。她用雙手將他的手緊緊包住,企圖讓他變得溫暖,可是,她的手太小,任她怎麼努力也還是無法完全做https://www.hetubook.com.com到。
易語站起身,低頭站到一旁,帶著哽咽的聲音,輕輕道:「我讓人去請了齊澈,應該一會兒就到了。他是自己強撐著回來的,自進屋之後一直在昏迷。身上共有三十幾處傷,我讓人幫他簡單處理了。如陌,他……會不會……」
他對她的情,她一直都懂,一直都懂……可是她卻無法給予回應。這一生,她註定了要欠他的,無法償還。
殘歌,他會度過這一次的生死難關吧?會的,一定會……他,必須要度過。
易語面色一喜,止了淚,連忙拉起他的手,往床邊帶,一邊走,一邊略帶責備道:「你怎麼才到,快點過去看看。」
真氣?以他的傷勢,自身的真氣應早就散了,又何來的真氣護住心脈?難道,有人救過他,為他輸過真氣?現在,顧不了那麼多了,連忙又問道:「他,可有救?」
神色一凜,便隨著易語走到床邊。輕輕拍了拍如陌顫抖的肩,安撫的嘆道:「別難過,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我一定會想辦法救活他。」
是誰,傷了殘歌?以他的武功修為,這世間,究竟有誰能傷到他?
「殘歌……」要怎樣才能留住他的性命,要怎樣才能令他連死也不能安心,沒有選擇,只能活過來?
「只要是你的願望,莫殘歌,竭盡所能,為你達成。」
時光如梭,一月之期,轉瞬即過。離武林大會剩下不到十日,而莫殘歌,至今尚未歸來。
……
易語眼中的淚不停的落下,不敢對上她的雙眼,這樣重的傷,她無法給她肯定的答案。若是一般人,也許早就死了。若不是有強大的意志支撐著,他怎麼可能撐到現在。
他,最在乎的……是什麼?
淚水再也止不住,狂涌而出,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著面頰簌簌滾落,滴到他蒼白如紙的臉龐。她驀地伏到他身上,無法自控的痛哭失聲。殘歌……
飛身下崖,幾個起落間,白色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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