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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繚亂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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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捌·立冬吃了我家蜜餞兒,可就是我家的人啦 五

壹捌·立冬吃了我家蜜餞兒,可就是我家的人啦

嚶鳴忙說不礙的,「不過顛了一下,把人送到慎刑司,少不得挨一頓好板子。」
她的皇后一骨碌兒坐起來,紅著眼指控他,「你說會很舒服的!」
皇帝見她不說話,以為她是被感動壞了。她的感動對他來說是一種鼓勵,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要是自己塗起來不方便,朕還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可他似乎很願意替她做這件事,一顆顆紐子解起來一絲不苟。這也算相敬如賓的新開始,嚶鳴仰起下巴,讓他來解她領下,這龍鳳同和袍厚重得甲胄似的,脫下來才大大喘了口氣。這回輪到她了,她羞赧地傾前身子,捉住了那青金纏絲紐子。
「朕回頭傳周興祖來。」九龍輅車在直道上慢慢前行,他撫著膝頭說,「讓他調製些葯,先替你消了腫再說。」
皇帝雖沒動,但她那頭有了動靜,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調動起來,開始全身心地期待。宮裡就是這點好,沒有藏著掖著,該傳授的技藝有人傾囊相授,一切只為促成帝后和諧。
天地良心,他是皇帝,御女無數,怎麼能不會?她這是在懷疑他的經驗嗎?他仔細思索了半天,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應該是她長得和別人不一樣,這個不能怪他。
隨行的德祿很惶恐,慌裡慌張道:「萬歲爺,主子娘娘,才剛碾過了一塊石子,叫主子們受驚了。」
其實她不光罵人,還很想打人。不懂女人就老實點兒,偏偏想一出是一出,琢磨出來的主意這麼叫人啞口無言,她簡直要懷疑,他的腦子是不是留在朝堂上忘了帶回來了。
嚶鳴氣惱地把小瓶子捏起來,在他眼前晃了晃,「金瘡葯是治這個毛病的嗎?您拿這個葯來,事先怎麼不問問周興祖?」
嚶鳴瞠著一雙大眼睛,尖聲道:「世上還有您這號人呢,您打算往哪兒塗,真是不要臉透了!」
嚶鳴嫌棄地格開了他的手,「談什麼?」
她最善於解圍,專挑對自己有利的來,極力開解他:「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不作興說死啊活的。過去的小恩小怨您怎麼還記著呢,心胸也太狹窄了。」
皇帝卻余怒未消,「你身上不好,顛著了怎麼辦?」
嚶鳴瞧了他一眼,「先脫衣裳。」
她笑起來,「血氣方剛?您都多大歲數了,還血氣方剛呢?」
皇帝反倒怔忡了,他https://m•hetubook•com•com猶豫著,不知該怎麼對她下手。
皇帝覺得不對,他明明說過很多讓她安心的話,這會兒怎麼一筆勾銷了?所以女人就是麻煩,他冥思苦想,撫著她的手說:「朕往後會對你好的,畢竟你是朕的皇后。早前找你的茬,那是想讓你知道厲害,如今看來朕在你跟前厲害不起來,一則是朕沒忍心當真狠狠整治你,再則你是滾刀肉,你根本就不怕朕。」
她心裏緊張,自己沒什麼經驗,只好由他盤弄。不過老江湖到底是老江湖,她不睜眼,他也可以引導她。
到底要到那一步了,像萬丈懸崖上面海而立,一咬牙蹦下去,就是極致的快樂。龜齡集不是白吃的,皇帝覺得自己在體力和技巧方面都能發揮到極致,所以他毫不遲疑地說干就干。但他的威力遠勝她的預期,她就是因為太信得過他了,一場身心的放鬆,最後換來血濺五步。
皇帝絲毫不在乎受到的冷遇,重又把爪子按了回去,「談談將來,朕連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文二,你看怎麼樣?」
這種公然的抱怨,惹得皇帝相當不滿,「別打量朕沒聽見,你憑什麼說朕傻?」
他照她的吩咐上來給她脫衣裳,嚶鳴有點兒意外,她的本意是各脫各的,沒想到這呆霸王也有靈光一閃的時候。說實話,他這樣的舉動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這人往後雖是她丈夫了,但他和別人的丈夫不一樣。他是萬里江山的主宰,更是她賴以仰息的天,讓他來給她解扣子,她何德何能呢!
嚶鳴耷拉著眉毛聽著,這就是好聽的話?前半句還算像樣,後半句純粹是想氣死她。他老是這樣,添油加醋后,所有的話都變味兒了。好在她知道他的毛病,話只聽半句就成了。
皇帝訝然,「朕是一片好心,你怎麼罵人?」
他在她耳垂上嚙了下,「讓你看著這個人是朕,只有朕。」
「昨晚那個金瘡葯,後來怎麼不見了?」從壽皇殿出來,他還有些懊惱,「早知這樣……」
他掬著她,只覺她柔若無骨,就是一塊軟的肉,供他予取予求。這紅得像火一樣的洞房,每一處都要燃燒起來了,以前他臨幸只顧自己高興,這回不一樣,他得仔細著點兒。
皇帝也盤腿坐著,說不成,www.hetubook.com.com「藥性有寒熱之分,吃進肚子的東西不像外用的,萬一有個閃失,損傷太重。」
她像一朵綻放的花兒,枝葉舒展,搖曳多姿。這種事兒要是投入起來,還是很得趣的,只是她有些放不開,皇帝想放不開是因為沒有嘗到甜頭,只要她懂得裡頭的玄妙,自然就大開大合了。
嚶鳴聽了心裏甜起來,暗道這人比起暢春園那回,進益可不是一星半點兒啊。如今竟知道心疼她了,要是再遇見溝坎,不會站干岸,讓她自己蹦過去了吧!
皇帝很不服氣,「朕今年二十三,怎麼不能血氣方剛?你是不是想說朕老?告訴你,朕寶刀不老。」
她忸怩了下,「哪裡就顛壞了,我這會子好多了。」
這麼看來他還是在意她死活的,因此想出了一個他自己覺得可行的辦法,打算解決她月信延期的苦惱。
當然不是,這個問題從他打聽清她月信的日子起,就一直在他腦子裡盤桓。後宮填人之後他對女人不是一竅不通,有時候翻牌子,常會出現某個妃嬪提早或推遲的情況,這就說明月信這種事並不是說幾日就是幾日的。所以他一直在琢磨,唯恐當天會出意外,但這種隱憂只有他自己知道,並未告訴底下人。最後他一拍腦袋,想出了這麼個化解的妙方兒,為了能夠成功洞房,他也算絞盡腦汁了。
她臉上紅暈淺生,笑的樣子可愛又迷人,他要對她做壓箱底上畫的那些事兒了,做過了就是真正心貼著心的自己人了。起先她還有些怕,他的吻落下來,她閉著眼睛甚至不敢看他。人一旦阻斷了視線,感覺倒變得愈發靈敏,這呆霸王行進的路線在她腦子裡勾勒出一張圖,沒有什麼章法,唯恐顧此失彼,因此顯得有些忙亂。
他微微輕喘,溫熱的氣息拍打在她耳畔,那種嗓音里有種她從未聽過的,纏綿又性感的味道,「皇后,你睜開眼,看看朕。」
「享邑,以後你會有寵妃嗎?」
嚶鳴哼笑了兩聲,一個人兀自嘀咕:「年紀越大,臉皮越厚。臉皮厚也就罷了,人還那麼傻。」
這個領悟頓時讓他很失望,以前的五年他究竟是怎麼過來的?每天面對著阿諛奉承的臉,連床上都難逃這樣的虛偽。他的經驗沒有事實依據,竟還言之鑿鑿拿來向她作保,https://m.hetubook.com.com往後她還能相信他的話嗎?
嚶鳴目瞪口呆,「金瘡葯?您帶這個做什麼?」
多霸氣的宣言,這會兒大概還在對她以前定過親耿耿於懷呢。她眼波流轉,悄悄看了一眼,唉,羞人答答的,她重又閉上了眼。
山不來就我,只好我去就山了。嚶鳴等不來他,從被子底下游過去,精奇嬤嬤的教導不是白聽的,壓箱底也不是白看的,他說大婚不圓房怕不吉利,其實她比他更怕。
「您過來吧。」他的皇后熱情地邀約他,換做平時他必定隨傳隨到,可這次他兵敗如山倒,連挪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女人擅於反咬一口,後半截他本來已經放棄了,是她主動上來兜搭,引發惡果后又怨他,做男人就是常受窩囊氣。不過要論快活,那也是真快活,和自己喜歡的女人,每一絲滋味兒都值得再三品咂,心裏的滿足遠勝肉體的歡愉。
這下皇帝沉默了,帝王的一切呈現在所有人面前,有時候他也有不想讓人知道的隱私。看來這葯沒有對症,他的煞費苦心在她看來像傻子一樣,可她不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他垂首道:「大婚夜不合房,朕怕不吉利。先皇后的前車之鑒在這裏,朕也有朕的顧慮。」
她一聽,氣了個仰倒,「只是溫補?我看不盡然。」
皇帝退了一步,點頭說是,「至多有點血氣方剛。」
那青嫩嫩的手,在胸前游移,他垂眼看著,一陣陣氣血上涌。好容易把罩衣脫了,彼此對視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嚶鳴爬過去展開了被褥,兩個人一頭躺下,猶豫了一會兒復側身過來,什麼都不做,只是面對面地躺著。
她低頭看著這精瓷的小瓶兒,細細的脖子,喇叭口上塞著個木塞,他揣在懷裡一整天了,上頭還帶著他的體溫。嚶鳴嘆息:「我原想著今兒時候不早了,這會子就睡,還能眯瞪一會兒……您是怎麼想的呢,是不是叫龜齡集禍害了,非得今晚上圓房?」
嚶鳴見他低落,到底有些自責。大婚前其實精奇嬤嬤告訴過她,說頭一回可能「略感不適」,她只是沒想到,這不適遠比她預想的大得多。剛才那一腳,他倒沒有發怒,這人的脾氣現在變得這麼好……她說:「萬歲爺,您過來吧,被窩裡頭暖和,別受了寒。」
嚶鳴大睜著眼睛,睡意hetubook.com.com全無,他不在身邊,心裏就空起來。不死心,探過足尖,在他腰側點了點,「萬歲爺……」
皇帝無話可說,還能怎麼樣,當然都由她。
嚶鳴痛哭過後冷靜下來,扭身鑽進了被窩,只餘一雙眼睛在外頭,「她們頭一回承幸都很快活嗎?」
皇帝倒在床尾呆若木雞,「朕沒說謊啊……」
她兩眼迷濛,紅著臉靦腆地說:「看什麼?看您的傻樣子么?」
嚶鳴看著他,像在看一個怪物,「這主意是誰出的?不會是德祿吧?」
她含笑看著他,皇帝滿心的柔情開始涌動,把她拉進懷裡,親了親那光緻緻的額頭說:「你往後,就和朕長相廝守吧。」
皇帝瞥了她一眼,有點兒嫌棄的模樣,「朕用龜齡集和你用不一樣,這葯對朕來說只是溫補,不像你,吃了就上頭,對朕毛手毛腳。」
他信誓旦旦說:「你別怕,一會兒就會很舒服的,真的。」
無論如何,被女人從身上踹下去,這種場面真的很難堪。皇帝拽過被角掩住了下三路,氣惱道:「這宮裡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朕也臨幸過別人,會不明白其中緣故嗎?」
皇帝沒好氣兒道:「那是自然。」可是說完忽然變得沒有底氣了,他開始懷疑,那些女人的快活是裝出來的,也許她們不是真的快活,是不得不快活。
她輕輕地笑,「我還記得頭一回給您扣紐子,是往鞏華城去的那天。」
他看了她一眼,龍爪從自己膝頭移到了她大腿上,一本正經道:「那今晚,朕與皇后秉燭夜談。」
皇帝十分不悅,「把清掃御路的交慎刑司法辦!」
他聽見她叫他的名字,心裏忽然就撲騰起來,那種激熱的感覺,直衝得他耳中嗡鳴。他頭昏腦漲,「寵妃?朕沒有寵妃,只有一個寵后。」說完翻身而起,虎視眈眈盯著她。
嚶鳴的臉頰抵著他胸前的素緞,知道有些事兒必定要發生的,大婚夜一切也都是應當,只是從沒有聽他說一句喜歡她,心裏總覺得遺憾。
皇帝說:「你們月信不就是流血么,這金瘡藥專指跌打損傷,抹一點兒能好得快些。」
嚶鳴正襟危坐,態度十分堅決,「橫豎我不會再上您的當了。」
他滿足地喟嘆,落進一片溫柔的海洋,沒有掀起被子去探看,腦子裡蹦出一個香艷的畫面來。玉手弄飛梭,絳唇點長槊,他的皇www.hetubook.com.com后比他想象的更大胆。這種邀約才是強有力的,令人不能抗拒。他翻身而起,沒有忘了「輕一點」的承諾,後來是真的很輕很輕,可他的皇后還是淚流滿面,並且發誓半個月之內再也不和他同房了。
嚶鳴臉上一陣血潮狂卷,緊咬住唇不說話。
皇后的嗓音真是高亢啊,皇帝感嘆,還沒等他感嘆完,被皇后一腳踹了下去,「宇文意,你蒙我!」
皇帝閉了閉酸澀的眼睛,瓮聲說:「幹嘛?」
嚶鳴去牽他的手,「咱們今兒成親,我以為會像民間似的拜天地呢,誰知竟沒有。想想也是的,拜天地得夫妻對拜,您是萬乘之尊,您要是拜了我,我得折壽。」那雙鹿一樣的眼睛眨巴著看著他,「您不和我說兩句可心的話嗎?我都嫁給您了,也沒聽您說過一句好聽的。」
女人害臊起來就是這麼小家兒氣,皇帝正想笑話她,忽然車身猛地一顛,他想都沒想,伸手擋在她和車圍子之間。那小腦袋果真砸過來,幸好有他託了一把,才免於直愣愣撞上去。
她垂下手,把手裡的小瓷瓶擱在了床前的腳踏上,低聲說:「用不著這個,我今晚上方便。」
他覺得已經沒臉睡在她一頭了,就勢扯起被子蓋住了自己,慘然說:「朕身心俱疲,睡吧。」
嚶鳴則看著這瓶金瘡葯欲哭無淚,她想不明白這人的腦子是怎麼長的,難不成他以為這種出血跟割傷了一樣,灑上藥粉就能止住血嗎?
嚶鳴起先還想和他抬杠,可聽他這麼一說,心霎時就軟了。她明白他的感受,越是在乎的,越是戰戰兢兢唯恐錯漏。他雖然從來沒有和她剖白過心聲,但她能從字裡行間發掘出蛛絲馬跡來。他是害怕她會步深知的後塵,橫豎都和上次大婚反著來,准沒有錯的。
她盤腿坐起來,手裡托著那瓶金瘡葯,嘆著氣說:「萬歲爺,您怎麼沒想給我來碗止血藥呢,內調比外用要好。」
「那怎麼那麼疼?」皇后淚如雨下,「你到底會不會?」
他嗯了聲,「你給朕系腰帶,差點沒勒死朕。」
嚶鳴信任他,畢竟他小事上糊塗,大事上一向靠譜。她說成吧,「您看著辦就是了。」
皇后傷亡慘重,這點從她的步伐里就能看出來。大婚第二天要上壽皇殿稟告列祖列宗,她在人前斷不肯失了皇后威儀,背著人的時候一瘸一拐,看得皇帝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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