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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夢1913

作者:沈魚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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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寧安府 1912,民國元年,壬子;寧安府 1913,民國二年,癸丑 第二節

第九章 寧安府 1912,民國元年,壬子;寧安府 1913,民國二年,癸丑

第二節

傅蘭君走出辦公室,站在料峭的春風裡靜靜地哭了。
母親們紛紛拿起石竹花向她道謝。
那女人也愣住了,半晌才說道:「奇了怪了,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有一點不好,也不知道為什麼不會說話,都兩歲了連媽媽也不會叫,這可是他說的頭一句話呢。」
她不欲多說,阿蓓只能輕輕嘆一口氣。
傅蘭君不由得想起他們在一起甜甜蜜蜜的那些年,他也總是來接自己回家的,帶著她愛吃的糕點,兩個人挽著手臂親親熱熱地回家去,一路都是歡聲笑語。
孩子咬著自己的手,一雙黑眼珠子盯著傅蘭君看,傅蘭君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她強忍住心酸,向女人打聽孩子的情況:「這孩子長得真好看,家裡一定養得很好吧?」
女人回答她:「是程校長的,今天我帶孩子出來玩,正好逛到學校附近就想著進來看看,不瞞老師說,我小妹也在這間學校里讀書呢。」
背後突然有人道:「他才兩歲,牙都沒長齊,吃不得這些硬東西。」
程璧君的桌子上也有一枝,傅蘭君的桌子上卻沒有。
願妻娘子相離之後,重梳蟬鬢,美掃蛾眉,巧逞窈窕之姿,選聘高官之主,弄影庭前,美效琴瑟合韻之態。和圖書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當看到顧靈毓和程璧君在一起時,心裏那種刺痛的感覺被麻木所代替,對於孩子的思念反倒變得越發強烈,有時她半夜夢到孩子,醒過來的時候枕頭都是濕的。
當然,除了傅蘭君,兩個關係微妙的女人之間總是心存芥蒂的,她們從不主動說話。
想啊,怎能不想?傅蘭君笑一笑:「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幾個月前就死了。可是,我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恐怕就是讓他不要知道有我這樣一個母親。」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傅蘭君的心突然躁動起來,她回頭望過去,一個中年女人抱著孩子走了進來,她死死地盯住那女人懷裡的孩子,她的心臟跳得好難受,像是快要吐出來一樣。
那女人在她身邊坐下,沖她笑一笑:「女先生好。我帶我們少爺來找夫人,夫人在上課,讓我們來辦公室里等她一會兒和_圖_書。」
母親節后第四天就是孩子的生日了,一整天傅蘭君都魂不守舍的,阿蓓知悉內情,體貼地讓她在辦公室休息,和她調換了課程。
傅蘭君愛極了這個孩子,很快孩子也跟她混熟了,親親熱熱地喊她「蘭阿姨」。
1913年5月的一天,傅蘭君到學校后,發現好幾張辦公桌上都放著一枝石竹花。
那孩子在她的懷裡也不老實,蹬手蹬腳的,順著她的肩膀往上爬,傅蘭君也不動,只由著他放肆。孩子爬著爬著,突然響亮地喊了一聲:「媽媽!」
女人小心翼翼地把孩子送到她手裡:「您可小心點,對,就這麼托著。」
一滴眼淚落下來,在紙上洇出一個大大的墨團。
一個年輕的女老師笑嘻嘻的:「今天是西方的母親節,我特地采了幾朵石竹花送給學校里的母親們。」
奶香氣撲鼻,她將這個小小的柔軟的身體抱了個滿懷,像是有一陣電流躥過身體,傅蘭君的手一軟,差點失手。
孩子太小,沒有跟著發喪,傅蘭君的眼睛巡視了好幾圈,最終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阿蓓www•hetubook•com.com當然看得出來,傅蘭君是在這個孩子身上傾注了對自己兒子的感情,她悄悄問傅蘭君:「你不想孩子嗎?」
傅蘭君一個人獃獃地坐在辦公室里思念孩子。那孩子如今兩歲了,不知道他現在長成了個什麼模樣。他像誰呢?像顧靈毓還是像自己?或者兩個都像,他們做父母的本身也是有點掛相的……
傅蘭君重新回到女校,做老師教英語。她父親已死丈夫和離,沒有住處,便先安頓在學校那一間休息室里。後來阿蓓把家裡收拾出一間房子,收留了她和桃枝。
作為寧安數得著的望族,顧老太太的喪禮十分隆重,轟動全城,發喪那天道路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傅蘭君混在人群里看著送葬隊伍,顧靈毓作為孝孫站在最前面,他一身素白表情木然,清瘦得像一個遊魂。
既以二心不同,難歸一意,快會及諸親,以求一別,物色書之,各還本道。
程璧君也還在女校里教書,如今她身價水漲船高,是副參領的夫人,她的哥哥程東漸也在新政府里做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卻仍舊平易近人得很,整日混在學校里,跟同事們打成一片。
她結結巴巴地回答女人:「你們坐,你們坐。」
那把臉埋在女人懷裡的孩子突然轉過頭來對著傅蘭君「咯咯」一笑,傅蘭君的心口像是被人擂了一拳,是他!這熟悉的眉眼,活脫脫是一個年幼的顧靈毓!
從那之後,他隔三岔五地就會來學校接程璧君回家。
想得難受,傅蘭君伏在桌子上,眼角滲出淚水,濡濕了袖子。
傅蘭君愣住了。
唯一的大事,大概就是顧家老太太的去世。
傅蘭君回到學校教書後的第二個月,有一天放學的時候,顧靈毓突然出現在了學校。
伏願娘子千秋萬歲。
她想他,想得發瘋。
可是她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在山上的那半個月,楊書生想要把孩子的名字告訴她卻被她制止了,她怕和他之間產生太多的牽扯,但是母子關係卻是融入血液根本無法割捨的。
一轉眼一年多過去了,這一年多里,寧安無大事,日子過得平緩而乏味,與大清亡國前那幾年相對太平的hetubook.com.com日子無甚區別。
那孩子衝著傅蘭君甜甜一笑,傅蘭君鼓起勇氣問女人:「我可以抱他一下嗎?」
再過幾天就是那孩子的生日了。
她眼睛一刻也不捨得離開孩子的臉,盯著盯著竟然落下淚來,忙轉過身去把淚揩乾了,再回過頭滿臉堆笑地和女人說話:「不知道這孩子是哪位老師的?」
傅蘭君再也忍不住,淚雨滂沱地捂著嘴沖了出去。
從此後她就和阿蓓同出同入,一起去學校,再一起回家,一起照顧著翼軫和阿蓓的孩子月兒。
這個辦公室里,除了阿蓓,沒有人知道顧家那位小少爺是傅蘭君的兒子。
她在校門口神思恍惚地站了好一會兒,直到有賣糖葫蘆的小販叫賣著路過,她用手背擦一擦眼淚走過去,掏出錢來想要買一串糖葫蘆。
女人笑呵呵地答話:「可不是嗎,家裡就這一個孩子,爹媽寶貝得什麼似的。孩子吃飯也好睡覺也好,不挑食,身體健壯得很。」
他是來接程璧君回家的。
月兒已經六歲了,和他孱弱的父親不一樣,月兒小腿兒健壯跑得飛快,六七歲的孩子正淘氣,一個轉眼人就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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