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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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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六十九章 雲破

上卷

第六十九章 雲破

那麼名聲毀於一旦便在所難免,但凡和賀蘭敏之沾上邊,還有什麼將來可言!她躊躇不決,神情壓抑哀怨。香儂去攜她的手,兩個人相對著,真真恨不得抱頭痛哭。
賀蘭有他的考慮,遲則生變,五個月太久,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萬一煮熟的鴨子飛了,那豈不是要悔青了腸子!
那邊玉爐提著食盒回來,在垂花門恰巧碰見賀蘭,美人錯身嫣然一笑,立時就把她唬住了,愣在那裡半天回不過神來。
她長嘆口氣,意態蕭然,「請問國公,蘭台供職,幾時役滿?」
他慳吝起來,面露難色,「女官選拔自有章程,若要想法子推遲倒不是不能夠,只不過眼下是隨眾入選,至少不會引人注目。等到五個月後單晉,我周旋一下是小事,不過要讓所有人知道娘子是我舉薦的了。」
布暖渾身冷汗淋漓,簡直如同陰司里逛噠了一圈,喃喃道:「哦,走了……」
有什麼法子,除非能把賀蘭敏之的嘴縫起來。布暖垮著肩一臉頹敗,搖了搖頭,彷彿已經認命了。
他點了點頭,「你放心,常住雖不才,孔孟還是熟讀于胸的。再說男女相與講究你情我願,強人所難不是常住所為。」
但若是不答應他會怎麼樣?她咬著唇計較,惡人的手段總是讓人防不勝防。他是武后的外甥,有的是機會出入內廷直接面聖。倘或使個壞,誰也招架不住。她總有太多顧忌,到了眼下地步,似乎完全沒有可以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玉爐跑進來,頰上https://m•hetubook•com•com泛紅,也不知是熱的還是臊的。提籃往地上一擱,探過身來問:「周國公來做什麼?娘子這是怎麼了?」
香儂扯扯布暖畫帛悄聲道:「娘子暫且同他周旋周旋,這不是小事,豈可草草定奪?先問過舅爺的意思,他是官場里歷練出來的,總有辦法應對。」
玉爐霎時委頓下來,「兩年啊,這日子怎麼熬……」
她背上寒毛直奓起來,狠狠瞪他,猶怕自己眼神不足,復補上一眼,充分表達了心裏的憤怒和鄙夷。
賀蘭兀自搖著扇子,偏頭看著廊外風光,慢吞吞道:「我倒忘了告訴你,正因著沈大將軍的名頭,你舉薦的路子同別個不一樣。二品大員的家眷不為宮官,不進六局,算是編外的,否則一輩子都要交代在宮掖之中。」他回頭,帶著惡作劇式的眼神莞爾一笑,「舉薦的文書楚國公已經遞上去了,這會子到了內侍的手裡,沈大將軍就是要活動,怕也已經晚了。」
布暖昏沉沉險些癱軟,所幸香儂一把攙住了,做好做歹挪進屋裡胡榻上歪著,隔了半晌才續過氣來。
他蜷起半拳擋在口前咳嗽了聲,「蘭台和禁苑不同,沒有那麼多的規矩,行動也自由。或有私事外出,同我或是少監知會一聲即可。這麼的,也不必非要等上五個月了,你瞧可好么?」
布暖長鬆口氣,「如此甚好。」
賀蘭笑道:「娘子過謙了,論祖上功績,誰能比過娘子去?布https://m.hetubook.com.com舍人一肚子才學,雛鳳清于老鳳聲,娘子定是要勝過乃父的。」言罷又看著她,專註而銳利,「為人子女的當替父母多考慮,到了桑榆向晚的年紀再經歷風浪,是做子女的不孝。娘子可不像個目光如豆的人,常住也是為娘子好。女官是有品階的,將來出了蘭台不說許個了得的郎君,即便是有了什麼差池,一般二般的人也奈何不了你。如此美事白錯過了,豈不可惜么?」
這下子果然是窮途末路了,布暖再敷衍不下去,恨不得撲上去撕了他,「那你還假惺惺地問我意思做什麼?賀蘭敏之,我哪裡得罪了你,你要這麼算計我?」
賀蘭一根手指優哉攪動發冠下低垂的綬帶,仰起頭琢磨,其實他當真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像現在,美人愁上娥眉,他就忍不住心生憐惜。罷了,網開一面,她笑一笑,就能加倍的美了。
他困頓起來,他手上抓了她的把柄,明明佔據主動權的人是他,為什麼到後面變成她來搶白他,自己倒弄得委曲求全似的。他擰了擰眉,偏偏他是個自負的人,不用強的,兩年內無法令她對他心動么?還真不信這個邪了!
兩年……舅舅十月里成婚,兩年後孩子都會滿地跑了。她的心杳杳往下墜,橫豎這段情里她是什麼都不能做的,但是可不可以等到十月之後再述職?好歹讓她看著他們拜堂吧!這樣死了心,就再沒有牽挂了。
香儂把事情前因後果同她交代了,她火辣辣地跳https://m.hetubook.com.com起來,「了得,欺負到門上來了,我找舅爺去!什麼女官,好好的娘子干這伺候人的事,豈不昏悖透了!」
這大概是最大限度的讓步了,布暖隱隱覺得一腳踩進了墓穴里。還好,還未蓋土,還有機會接觸外界,還能見到舅舅。
香儂呸了一聲:「別提那個噁心人的東西,活脫脫的賊骨頭脾氣,巧取豪奪,要把人往死路上逼!」
賀蘭覺得很滿足,像談成了筆大買賣似的。站起身恭謹做了個長揖,「那麼娘子早做準備吧,常住這就告辭了。」
賀蘭敏之在日影里亮出了雪白的牙,臉上笑著,眉心卻恍惚掩映著肅殺之氣。聽了她的話,知道她擔心什麼,便道:「兩年後你心境還如今日這樣,我除了死心也沒別的可說了。這事到此為止,決計沒有后話。若是將來有人因此事難為你,我自當傾盡全力保你周全,成不成?」
「娘子沒有得罪我,是我對娘子心嚮往之,無奈沈大將軍對我太過提防,要見你一面太難,我只好出此下策了。」他眉舒目展,斜瞥了她一眼,並不諱言,「娘子好名好姓受不得玷辱,我對你是敬重的。請娘子進了蘭台,我便是看著,也解了相思之苦。」
所謂的蘭台就是秘書省,其中最大一項職責便是收管皇家藏書。賀蘭敏之是蘭台秘書監,從三品的官銜。大約是武後有意拂照,派了這麼個清閑的職位,吃著朝廷的供奉,肩上擔子又輕,所以縱得他有太多閑工夫四處遊盪胡作非為。
布暖頭皮一凜和*圖*書,怎麼都沒想到他有這樣的要求。蘭台女官算內官又不是內官,只負責蘭台典籍清點登錄,比一般宮廷里的女官不知輕省多少……這個不是最要緊的,他要把她弄進蘭台,這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么!
布暖到底沒有經歷過這些,一個大男人面對面的同她說這些沒譜的葷話,早就又羞又恨飛紅了臉。費了極大的力氣才控制住了沒叫香儂操傢伙趕人,眼下醜話要說在頭裡,否則這事永遠沒個完。
他倜儻地打開摺扇搖了搖,踏上甬道回頭補充了句:「娘子遴選的事暫且保密的好,萬一上將軍那頭不悅,出了差池又要多費手腳。」言畢震震廣袖,方翩翩去了。
這就對了,前頭的對話簡直像公文往來,他就不相信年輕輕的女孩子有這樣處變不驚的能耐。雖然他扯了點小慌,要她進蘭台是他臨時起意,並沒有什麼舉薦文書,不過能看見她動怒的樣子也值了。他見慣了千嬌百媚的淑女名媛,女人太過四平八穩反倒不可愛,要有脾氣,齜起牙來像只憤怒的小獸,這才是鹹淡適宜的。
布暖忙去拉她,「別去,去了也無濟於事。都已經舉薦上去了,不能叫舅舅落個藏庇的罪名。惹惱了賀蘭敏之,叫他反咬一口,沒的妨礙了舅舅官途。」
玉爐沒聽明白,隱約覺得不對勁,忙到前查看她家主子,上下打量個遍,白著臉對香儂道:「你話說半截子,不如不說的好!什麼往死路上逼?」
她慌了神,推脫道:「蒙國公錯愛,奴不過是個庸碌之人,斷沒有本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在蘭台供職,請國公另擇賢明。」
她垮著肩道:「奴有個不情之請,求國公寬限一段時日,再給奴五個月。五個月後,奴聽憑國公差遣。」
她使勁攥住了拳頭,「咱們開門見山些的好,你花了這麼大的功夫,為的是什麼先不去論,請問兩年之後是怎麼樣的后話?萬一剋扣著又生出別的花樣來,那麼現今此舉不是白費了么?」
她將信將疑,真如這樣也不算壞事,因道:「男人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請國公爺立誓恪守君子之道,發乎情止乎禮,奴方敢入蘭台。」
賀蘭敏之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兩年罷了。韶華易過,兩年之後娘子依舊錦瑟年華。」
賀蘭正抻衣袖,聞言一頓,旋即眼波流轉,溫聲笑道:「我來葉家的正經事辦完了,這會子該回去了。今兒還有古籍入庫,一大堆的事兒要忙。」又存心曲解她,瀲灧沖她拋個媚眼,「咱們來日方長,且有時候呢,不必急在一時。」
布暖到了無路可退的境地,能夠在家悠閑做娘子,誰願意去當什麼女官!名利場中翻滾,日後還有多少太平日子過得?這個賀蘭敏之簡直就是存著心地算計她,離開沈府,沒有舅舅護佑,日日和他面對面,原本他就是虎視眈眈的,如此設想下來后況委實可怖。
他朗聲笑起來,分明是張柔艷的臉,要做得凶相畢露真是難為壞了。倒不像恨毒,更像是嬌嗔。他為自己的靈機一動沾沾自喜,既然這裏連哄帶騙地鎮住了,宮裡主事的人面上也需打點,畢竟蘭台不是輕易能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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