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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唔了聲，臉上訕訕的，「我騙你的。」

她瞥他一眼道：「我沒笑，是你看錯了。」

掫了半邊被子示意他進來，他猶豫一下，還是脫了鞋上床。就像演練過了千百遍，自然而然橫過一條手臂來攬她。她溫馴靠在他懷裡，一時默默相對，誰都不說話。

被窩裡漸漸暖和起來，光著的兩雙腳碰到一處，引發慄慄的輕顫。布暖不好意思，一頭往邊上挪，一頭又惦記著秀那裡。自己原說回煙波樓看看的，不想一去大半夜，她一定什麼都猜到了。回頭怎麼解釋呢？其實也不用解釋，越掩飾越作偽。她一定到煙波樓尋過她，也料定了她會往竹枝館來。這半夜三更的，連燈都沒掌……

他現在的想法和當初完全不一樣，擔當得多了，心裏牽扯著，單剩下要保護妻小的本能。真是神奇的轉變，比以前更甚！是真正貼著心的，牽筋帶骨，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你乖些。」他笨拙的寬慰她，「我半個月就回來的，回來后再另尋住處安置你。我的女人，不能住在藍笙的產業里。」

他聽了深吸一和圖書口氣，再想克制，也經不得她眉眼間那抹羞赧的溫柔。

他打橫抱起她，送她卧在他的榻上。仔細鋪陳好被子替她蓋上，兩個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難為情。

她伸手撫他的耳垂，「我知道你難……」她落寞道，「你若是改主意，我也不怪你。」

他的視線沒有離開她的眼，一再地吻她，把傷害減輕到最低。

她聽了做出個不歡喜的模樣，「你倒會替她解圍，我計不計較是我的事，做什麼瞧你的面子？」

「我該回去了。」她低聲說，「回頭天亮了叫人看見……」

她伸手抱緊他，但願以後會是一番新的天地吧！

他愈發難堪，「你笑什麼！」

他還是有點尷尬，頓了頓道：「我原想讓你回沈府來，你在外頭我是不放心的。目下……還是回載止好。我走了，怕知閑難為你。」

他抬起頭，「我不會叫你一個人承擔，只是明日天亮我要開跋往河東募兵。五萬大軍……」他沉吟一下，「我過去先安頓好，後頭可以交由底下人辦，我再回來看你。」

她最愛聽他應的那hｔｔps://m.heｔｕｂoｏｋ•cｏm.coｍ一聲「嗯」，圓潤的，沒有鋒棱。不過這趟恍惚含了點低落的情緒，不由得叫她心疼。

她大感意外，他騙她回沈府嗎？為什麼？自己忖了忖，想他大概是無計可施了，只好出此下策。她倒笑起來，上將軍素來正義凜然不打誑語的。這回可好，竟然降尊紆貴同她的乳娘耍手段么！

「容與……」

他負氣道：「說什麼？都叫你說完了……」

他悶悶地嗯了聲，「什麼？」

初嘗情事，總不足。他明明是最克己的，再三告誡自己要把持，可是開始了便停不下來。

他被她呲噠得說不出話，索性閉了嘴不言語。她看他一臉疙瘩相，這幾個月的鬱結卻一掃而空了，洋洋自得起來。抿著嘴兒一笑，頰上是兩個淺淺的梨窩。故意仰著頭，把熱乎乎的鼻息噴在他的下巴上，「怎麼不吭聲呢？」

心頭的野火花蓬蓬的燒，他幾乎要熔化。她在他掌心裏，美好得令他發狂。又恍惚回到酒醉后昏昏的世界，他疑心先前可能並不是真的醉了，只是不願意清醒。現在呢和_圖_書？沒有理由，同樣的也想墮落。

他被她搖得骨頭都酥了，心裏只是暖起來。難怪那些新婚燕爾總是依依不捨，這會子也算體會到了。從沒覺得煩瑣的公務這樣叫人生厭，她拖動他倦怠的心。彷彿困住了雙翅，不得高張，只想同她在一起。

她還在想他離京的事，換作以前，大不了委婉地表示悵然。如今好處立竿見影地體現出來，她可以放開了抱怨。勾著他的胳膊扭了扭身子道：「你要去多久？怎麼偏是這時候呢！換了別人去成不成？」

他悶笑：「卻不是，我除了謊稱你母親來長安，別的都是真的。」

這麼漂亮的孩子……他的女人！

她生了個狡黠的性子，端莊著便罷，促狹起來叫人抵擋不住。他想這一生是拿她沒辦法了，還記得她才來洛陽那會兒，嬌弱得花般。帶著儺面給他唱變文，楊柳一樣的腰肢，蔥白一樣的手指，旋個身都讓人目眩神迷。糯聲喚他舅舅，眼睛里有敬仰和畏懼。他疼愛她，憐惜她，原本只是擔著責任，並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成這樣。

她猶豫著說：「阿娘明日htｔｐs://ｍ.ｈeｔubook•ｃoｍ.cｏm就來了，我擔心……」

只剩那麼點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了。天亮他就要走，彼此頗有些凄惶。

那麼近的距離，他一低頭，恰巧碰上她豐腴的紅唇。簡直就像是攝魂的毒藥，腦子趕不上行動，已經結實吻上去。

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道：「你和藍笙的事，若是得著機會便同他提一提，聽聽他的意思。倘或說不清楚，且等我回來再找他請罪。知閑這頭我會料理乾淨的，若是她給你氣受，你別同她計較……說到底是我們耽誤了他們兩個，你瞧著我的面子吧！」

他趨前身，隔著錦被伏在她膝頭。真的是前世種下的孽根，今世要發出罪惡的芽來。他陷得這樣深，僅僅五個月而已。他一直以為自己會按部就班的生活，做他的官，娶妻生子，一板一眼地到老。可是她出現了，他命里的劫，心頭的硃砂痣。他割捨不下，不能自己。

她一嗔：「好意思的！害人家巴巴兒趕著回來……」若是沒有這個謊話，也許就沒有今晚的事了。果然諸事有因才有果，細琢磨，走到如今這一步，也算是逼上梁山，硬闖出ｈttps://ｗww•ｈeｔuｂｏｏｋ.coｍ.coｍ一條道來。

這語調簡直像個無辜的孩子！反倒是她去寬慰他了，又實在是不敢看他，因閉著眼靦腆道：「我歡喜的。」

容與是個清爽人，他的被褥整潔乾爽，有股暾暾的香氣。她往上掣了掣，把半張面孔埋進去。錦緞貼在臉上一片冰涼，她怯怯地打量他，唯恐在他眼裡發現懊惱無奈的情緒。雖說達成了共識，但心裏畢竟還是擔憂。到底不是一樁小事，辭官出塞，真要實行起來何止想象中的困難。她想起母親，這事叫她知道了一定極生氣，也許劈頭蓋臉打她一頓。可她怎麼辦？一切已經無可挽回了。他們愛得這樣艱辛，誰能了解其中的悲苦？

他把她當成私有物品，半點不願給人覬覦。她臉上發熱，羞澀地嘟囔：「誰是你的女人！」

她囁嚅著：「這個是騙我的么？」

他知道姑娘家面嫩，藉著月色看，她垂著眼，長長的睫毛覆蓋住了雙瞳，羞答答的。他像是乘上了船，一浪高一浪低地拋著。禁不住起身坐到床沿上去，她愈發窘迫了，臉上的笑意卻一層層泛起來。故作大方地讓進去些，在他手上一捂道：「這樣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