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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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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如此想著,她便笑得越加妖嬈,簡直可以稱得上顛倒眾生。玄襄擁住她,低頭親吻到她的眼睛。容玉閉上眼又睜開眼,白色的裡衣被輕輕撩起,露出一雙勻稱優美的小腿。她輕輕勾住玄襄的腰間,主動攀著他的脊背,看他的眼,一直看到最深處。
玄襄撩起衣擺,坐了下來。她剛才看見過的疲倦的表情已經不見了,又恢復到平時常有的神態,她其實是有點佩服玄襄的,忽遭劇變,也能把情緒掩藏得很好。
容玉鬆口,舔舔唇,他的氣息和血的味道都不錯。之前的不適減退,別的感覺便一一浮現,感應到另一個人的存在,原本不盡相同、甚至毫無關係的兩個個體,卻在此刻,以這種方式融為一體。真是奇妙。
玄襄輕輕喘息著,語氣還算平穩,只是看她的眼神變了:「不必嘴硬,等下有你求饒的時候。」
她就如藤蔓,細細將人纏繞,一圈一圈,步步為營。玄襄不是不被觸動,他便是愛未央,也極是有限,何況是她?還好她並不貪心,她不要他的心,只要他的魔氣而已。玄襄如此警醒,她不能操之過急,只好慢慢來慢慢來。
這世上,再是洒脫的人,也做不到她這種珍而重之地舉起,又毫不留戀地放下。
玄襄在親吻她的間隙開口:「容玉,你這張嘴,還是什麼都不說的好。」
玄襄按住她的手,傾身將她困在桌邊,容玉微微向後彎曲著腰肢,身下,茶爐已在不經意間熄滅,只剩下沸止的水聲。
一再的佔據,儘管有輕緩的退卻,卻換之以更深的廝磨。容玉輕笑:「殿下,如果之前那次還是猝不及防被我引誘,那麼這一回,又是什麼?」她壞心地想,一錯再錯,估計等玄襄完全清醒過來,得後悔地撞牆。
容玉湊近他耳邊,柔聲細語道:「玄襄……殿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屋內的那盞琉璃燈緩緩旋轉,容玉抬起垂落在床榻外的手臂,藉著燈影看上面的紅線。隔了片刻,她支起身,輕輕下了地,推門而出。和-圖-書她只著了輕薄的單衣,黑髮長長地拖曳到腳邊,像是極美的景。
她意態閑散,笑意柔和,卻又教人看不透,猜不出,捉不住,觸不到。
玄襄有點閃避。
容玉回過頭,只見玄襄站在身後,也是只穿了單衣:「殿下不也沒睡?」
容玉被順勢壓在門邊,她沒有反抗,反而溫順地配合,愈加加劇了對方掠奪的心思。門框上那截凸起的木頭,抵著她的脊背,無疑讓她不太舒服。她微微皺眉,然後突然被打橫抱起,玄襄跨過那一地的茶具,竟然沒有碰壞一隻。她還算滿意,因為這是她最喜歡的一套茶具。
容玉站在長明燈邊,長明燈里是東海鮫人的油脂,可燃燒百年千年不滅。她在這燈影中眉目清晰地一笑:「其實睡不著。殿下,請坐。」
容玉也不知道自己挑了這個節骨眼說這話到底是為什麼,她其實經常做一些連自己都覺得沒什麼意義的事:「她在試探,你我是否真的有同命契約。」
她也坐下,喝了一口手中的洛神茶,笑問:「可是味道很苦?」
玄襄淡淡道:「我知道。」
今夜他有點不對勁。他之前似乎並不反感表現出他的虛情假意,假意逢迎,畢竟這場戲若只有她一個人粉墨登場未免太過無聊。他有他的思慮,她也有她的目的,很難說出誰對誰錯。可是此時此刻他卻又說了真話。
末了,她直愣愣地看著面對面而立的玄襄,他緩緩伸出手來,撫摸上她的側顏,一點一滴,像是要用手指勾畫出她的容顏。
玄襄還是看著她不動,她是很精緻的琉璃美人,如眉梢眼角的細節,如手腳柔美的曲線,如鬆開的衣領下白皙得刺眼的鎖骨,都無不精緻。他抬起手,端起面前那杯茶,一飲而盡,明明只是清茶,卻如酒,竟有些微醺之意上頭:「如果你是真的在意我,我可能……無法給你想要的那些,但我不會薄待於你。」
玄襄將她輕輕放下,凝視著她:「你想要夢,我可以給你。hetubook.com•com
她站起身,只一會兒又回到原地,只是端出了一套茶具。她開始煮茶,自飲自斟,也不忘為玄襄添上一杯。茶冷了就會失去了那芳香的味,便無需留戀,直接倒掉,重新滿上熱的。
「為什麼不信?」容玉卻是笑了,「殿下莫非還懷疑自己?」假以時日,玄襄必定會成為上神之後的翹楚,他身居高位,又這樣的年輕清雋,怕是無人可出其右。就是現在,傾心於他的人,她都可以替他數出好幾個。
會覺得抓不住。
玄襄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下。他坐下的位置,離她的距離正好一臂,不算近,也不算遠。不過這同一般繾綣纏綿后的男女相比,總歸太過生分了。容玉心道,不知他現在是極端後悔還是十分後悔。
「……什麼?」容玉微微驚訝地看著他。能讓她露出驚訝表情的時刻不多,現在看來卻有一種無辜的意味。玄襄輕聲道:「我還知道,那日試衣的時候,你是故意讓她確認了我們之間的確是有契約這件事。」
「哦?那麼我是在想什麼?」玄襄捉住她,她不掙扎,好像無法被困住那樣悠閑,他想逼出她的哀求和軟弱,卻不得,徒勞而已。
玄襄握住她的手腕,她的手腕纖細,肌膚微涼。喝茶自然是不會醉的,既然沒有醉,那個被吻的還有那個親吻的人,卻都不躲不閃,完全不對勁。
「……我不信你。」
她並沒走遠,只是坐在門口,一手托著腮,望著遠處那片梅花林。
容玉忽然一笑。她的確是高估自己也低估了玄襄,竟以為那些小動作他會視而不見。可是有這樣的對手,到了結局她還能笑到最後,這贏,才是贏得有意義。太輕易的勝利,對她來說,未免就少了不少趣味了。
水很快煮沸,花茶的清香四溢。容玉舀了一碗花茶給他:「請用。」
容玉只覺得腰身被緊緊勒住,幾乎要被他嵌進自己的身體。趁人之危,她突然想到一個詞,是對此刻她的所作所為最好的寫照。可是那又如何?m.hetubook.com.com也是他願意配合,也是他說她會是那個相伴一生之人,只是這謊言太薄弱,經不起推敲。
「什麼為什麼?」水霧繚繞,映襯得那容顏愈加清淡美好,她在朦朧水霧中微微一笑,「不是每一件事,都非要找一個原因來。」
容玉疑惑地看著他。
燈下美人如玉,紅袖添香,實在是再美不過的景緻。玄襄嘆了口氣,握住她的手腕:「容玉,我的確是太累……」
「可苦味過了,便會有些甘甜的回味。」她將茶碗放下,假裝不知道他的來意,「殿下今日也疲了,其實該早點安歇。」
容玉握著茶杯,輕輕吹了口氣:「我是『很喜歡你』,這有什麼不對的么?」
只聽身後有人低聲道:「你坐在這裏……不睡?」
為何要說這些?容玉雖然疑惑,卻沒有去打斷他。誰知這句話之後,便無下文。她等了許久,即將失去耐心,卻聽見他問:「你可有過魂牽夢繞之人?」
容玉道:「當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她自然不會自找苦吃,尤其是這種式微的時候。話音剛落,便被堵住了唇,她微微驚訝地看著他:這舉止太親昵,從未有過。她有不好的預感,希望不會成真。
畢竟她在實質上已是屬於他的。她心思玲瓏,虛情假意無疑是瞞不了多久,還不如挑明了來得更加直白。然後如何取捨,全在她一念之間,他都不會勉強。
容玉慢慢回味著他身上的魔氣,的確是最為純正不過,這世間再也找不出第二人選。雖然只是一晚,省著點用也許是夠的,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沒有發現她的意圖。她有點莫名地開口:「其實那日未央來找我試衣,我就知道她是在試探。」
「我也沒有,就算是對未央,也沒有。」
玄襄一直沒有動他面前的那杯茶,而容玉卻一定會為他不斷換上熱茶——這是她的禮節,即使他不會喝,或者說,她其實也不在乎他喝是不喝。
容玉放下茶杯,若有似無地笑了笑:「喜歡,或是不喜歡,那是我的事。你討厭,又https://m.hetubook•com.com或是不討厭我,就只是你的事。」
「我想……你確實是在這裏。」玄襄道,「有時候,會覺得……」
玄襄感覺到肩上的刺痛,卻沒有在意,因為她的表情已經不再遊刃有餘,他的精神和身體都品嘗到這歡愉——抓住她了,她的,全部都是他的。
果然,她剛偷偷回到靈犀宮,便有侍女通報:「君上到。」
「為什麼?」
玄襄只是波瀾不驚地看著她。
玄襄頷首道:「是有些澀味。」
容玉眼眸微動,似有水光,柔聲細語:「你能承諾的,未必是我拿不到的,所以不必做出這樣的諾言。你並不欠我,不必補償。」她從袖中取出那塊素帕——之前讓侍女綉了「金風欲引玉露,君若解語應識」的字,大約這是玄襄收到過的最寒酸的饋贈。她又取下發上的簪子,兩者結在一起,站起身來往遠處一扔,然後回首道:「自此之後,就當我之前說的那些話都不存在,殿下也不會再有負擔。」
容玉心道,他還沒把名字喊錯,可見也不算支撐不住,卻依舊維持著盈盈笑意,拿起放在手邊的素帕輕輕掠過他的額頭:「殿下可是心累?」
容玉被他凝視著,老老實實地回答:「……沒有。」
「你知道,我並未喜歡上你。」玄襄沒有看她,而是看著遠處那片梅花林,言語直白坦然。
容玉將手上的素帕放在桌上,輕輕一彈指,茶爐的火被點起,她從瓷罐里取出幾朵紅花:「這是洛神花,可安神。」
即使適才纏綿繾綣也曾火熱過,卻好像始終隔得很遠。抓不住她的心思,她的意態,甚至就算細想起來,她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都是模糊不清。容玉,給他的全部印象就是曖昧不明,她什麼都不說,說出口的卻又不知是真是假,那樣遙遠。
玄襄用雙手鎖住她,肌膚間的廝磨,卻無法溫熱了她,始終琢磨不定——他毫不遲疑地侵入。佔據來得那樣急切癲狂,容玉吃痛地皺了一下眉,她對外界的知覺總是有點遲鈍的,現下卻覺得鈍痛。她順勢一口和-圖-書咬住他的肩,以此緩解那一刻的不適。
那一刻,他突然想知道,她那張靜謐恬然的臉孔下,是否真是如此寵辱不驚。於是玄襄問:「你一直說,你很喜歡我?」
「你看,就算留了印記,也說不好是不是還有人比我先到一步。」她慢慢地,斟字酌句地說著,「君若解語應識,君若不識,那可如何是好啊……」
玄襄沒有接話。他自然知道若是真將他放在心上,該有的那種表現,絕對不是容玉表現出來的那一種——至少是遠遠不及她說的那樣在意。她不經意間的神情,根本不像是為情所困。隔了片刻,他開口道:「未央,同我相識多年,我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當年,璇璣族卜算出這天下尚有一人和我同命,也因此滅族,只剩下她。我就把她留在身邊。未央性子柔弱,是以她雖然試探,我卻以為她不會有魄力做出那樣的事。」
容玉想了一下,才明白這是繼續他們之前談論過的「魂牽夢繞的人」這個話題。她伸臂纏繞住他的頸,靠近他的耳邊,吐氣如蘭:「剛才殿下已經坦言相告,怎麼現在又轉了態度?」
玄襄伸手接過,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容玉將外袍掛在屏風之上,拿起桌上壓著的素帕,握住,然後從容轉過身。玄襄踏進門檻,神情平淡:「原來你已經睡了,我本想找你說幾句話。」
空氣中似乎隱約有暗香氤氳,可是這又怎麼可能,現在並非梅花盛開的時節。什麼樣的時間,便要有什麼樣的景緻,早一分慢一分都是不好。其實情這東西也該是如此,早一分不合時宜,晚一刻又來得太遲,她雖沒有過,卻也是知道的。
容玉朝他微笑:「可是已經足夠了。魂牽夢繞,未必是什麼好事。」好比她的夢中,多半是被冥宮步步緊逼,這實在說不上是什麼舒服的夢境。唯一的例外,便是剛剛化人之時,她學習過很多種上古的文字,有一回趴在案頭上,被師父從身後抱下來。一個很寬鬆的擁抱,她僅有過的一個很寬鬆的擁抱。這在夢中卻又是十分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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