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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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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七日奏鳴曲(一)

番外 七日奏鳴曲(一)

「可是我覺得很難啊!要是我知道今年是誰出卷的,一定找天黑時把他堵住了用口袋蒙起來打!」男生把手指捏得咔咔響。
容玉有點莫名其妙,礙於禮貌還是接過名片,只見上面印刷的內容十分簡單:「嗯……元丹元先生,恕我冒昧,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容玉偏過頭看對方,那是一個容貌相當英俊的男人,穿著T恤和破洞牛仔褲,大夏天的居然還穿了一雙黑色的中筒靴,手上把玩著墨鏡,一副IT潮人的裝扮。她目光向下,落到那人的手上,手背上有幾條淺色的疤痕,手指有厚繭,不知道掌心是否也如此。她笑了一笑,回答:「不是。」
下了飛機,容玉在行李提取處拿到自己的行李箱,往出口通道走去。只見那個叫元丹的男人帶著墨鏡,走向一輛改裝得面目全非的越野車,他趴在窗口同司機笑著說了兩句話,便拉開門上了車。
「我博士還沒畢業,還在老闆手下當學生,兼職講課。」
容玉在地圖上查到地點,正要打電話去訂機票,忽又停住。
那人抓了抓頭髮,疑惑道:「這個地方不是傳統的旅遊線路啊,你們這些驢友真是想得出來,我那個大學剛畢業的小侄子也要去這裏,不如你來搭個順風車吧?」
打過電話,警察很快就趕到現場,把小偷和失主都帶回去做筆錄。那人拍了拍身上的土,道:「我看你不像本地人,是來旅遊的嗎?」
可是,就連李彥卿都失蹤近七日了。
容玉抬起頭,透過前方的後視鏡,只見副駕上昏昏欲睡的無命忽然睜了一下眼睛。她微微一笑:「沒來過,就想來看看。」
那人笑道:「我看你魂不守舍的樣子,還以為你是第一次出遠門不習慣。」
容玉轉過頭,朝他微微一笑:「不,只是前幾天太累了。」
容玉看著發件人一欄里顯示的郵箱地址,瞳孔微微收縮,那個地址是她的導師風希教授的私密郵件,很少有人知道,她也是偶爾在實驗記錄上見過。
容玉坐在候機室中,看著室外廣闊的停機坪。夏日陽光幾近通透,透過落地窗玻璃曬在身上,仍然有種低溫灼痛感。國內的航班誤點往往是尋常,候機室里等候的旅客早已見怪不怪,各自淡定地看書聽歌,可她卻異常焦躁。
她交完卷,將雙手放進褲子口袋裡,抬起頭深深嘆了口氣,忽然口袋裡的手機震動幾下。她忙拿出手機,電子郵箱多了一個未讀郵件。她定了定神和_圖_書,點開郵件,依舊是簡短的沒有署名的郵件,郵箱地址就是風教授那個私密郵箱:
她無法判斷這封郵件是誰發出來的,如果不是出自風教授之手,便可能是導致風教授無法露面且與外界聯繫的人所發,她貿貿然而去,絕不是明智之舉。可若報警,這樣的線索根本無法成為證據。
她用定位系統查找過,那封用摩爾斯電碼打出的求救郵件在發出之前,定位依舊是在東經101°北緯36°。
可是這一回比從前的更嚴重。手機關機,郵件不回,沒有任何隻言片語留下,就好像陡然從人間蒸發了似的。
她抬起頭微微一笑:「題型的確跟往年有點變化,不算太難,如果不合格,會安排開學前補考。」
正好這時排隊到了計程車的上車處,司機幫她把行李箱搬到後備箱。容玉想了想,報了市中心的位置。她查了郵箱,有一封新郵件,打開是一條語音信息。她下載了播放出來,只聽背景音嘈雜,不斷有無線電信號干擾,一陣嘈雜后,只聽一個顫抖的聲音開始說話:「不管你收到了什麼郵件,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
速來。
卓談笑著擺擺手:「別這樣叫,其實我被放了長假,說不準以後就不做這行了。」他放好行李箱,打開副駕駛位的車門,在椅子上踹了一腳:「臭小子起來了,還睡!」
「你是第一次出遠門嗎?」坐在對面過道的位置的人側過頭,笑著問她。
飛機落地的一瞬間,重重地震動一下,然後飛快地向前滑行。
容玉坐在街邊的小店門口的位置,點了一碗酥油茶,給手機插上耳機,重播那段下載的音頻。依舊是一段難忍的嘈雜聲響過後,一個人用顫抖的聲音開了口:「不管你收到了什麼郵件,千萬不要過來,千萬不要……七日之後,惡魔即將降臨……」
那小偷轉眼間已經跑到了容玉面前,她拎起行李箱朝那人膝上一扔,那人始料不及,被絆得踉蹌幾步,後面的高大男子轉眼間追上,猛然跳起將他掃倒在地。他將人按在地上,從小偷口袋裡摸出一個錢夾,回手扔給正氣喘吁吁趕來的一個中年人,抬起頭朝她露齒一笑:「美女,謝了!就是要再麻煩你一下,幫忙報個警。」
卓談笑道:「不好意思啊,我們不順路,不如你們再等等看,還會有別的車經過的。」
容玉微笑著回應:「可能會出門旅遊吧。」
容玉看了一眼,是一m•hetubook.com•com張身份證和一張警官證,證件上寫著的名字叫卓談,照片和人對得上,警官證上也有鋼印,似乎不像是偽造的:「卓警官。」
那人意味深長地上上下下打量她片刻,曖昧地笑了笑:「挺好的。」飛機正不斷降低高度,很快便要著陸Q地機場。他從錢夾中取出一張名片,轉手遞給她:「以後,也許還有的是機會,先留個聯繫電話。」
卓談苦笑:「這是我侄子無命,你瞧他一點禮貌都沒有。」
而風教授已有十多日不曾在校內出現,便是課也由幾個導生暫代的。去報了案,也一直毫無線索,反而是做筆錄的警員安慰他們:「這位風教授也不是頭一回失蹤了,前幾次不也好好地回來了嘛?」
副駕上的年輕人抬起頭,露出了帽檐下一雙細長冷漠的眼睛。他看了容玉一眼,又壓低帽檐,睡了過去。
「兩者兼有。」
容玉往窗外看去,只見前方五六百米處,有車子歪歪扭扭地停在路邊。卓談在經過時踩煞剎車減速,只見有人站在路邊,大幅度地揮動雙手攔車。
十五分鐘后,廣播開始播報登機。容玉拿起包,跟著隊伍檢票登機。她的座位靠近走道,人來人往,擾得她不能靜下心來思考。
這到底是巧合還是陷阱?
短短的郵件只有兩個字,甚至連署名和日期都沒有。
那人看看她的腳下,微微一笑:「看得出來,你的鞋子是tod's的,穿著舒服,可就不適合走那邊的路。」
但見一個年輕女人走上前,大熱天的,她穿著短靴和黑色的體恤牛仔熱褲,露出的修長白皙的雙腿已經曬得發紅。她寒暄地笑了笑,報出了一個地址:「我們要去那邊,可惜半路車子爆胎,這位大哥可否帶我們一程,剩下的路我們可以自己走。」
「哦?那你是工作了,還是現在還是個學生?」
卓談發動了汽車,一路開出城區,上了高速,很快又進入了一段國道,周圍都是荒漠般的戈壁,不像是有人煙的樣子。驕陽映照在石頭上,泛出五彩斑斕的光芒。
她報出的那個地址,正是容玉要去的地方,也就是傳言中的舊療養院,後來又挪作實驗研究之地,現在也許是所謂的度假地。
他話音剛落,一把柯爾特0.45口徑的黑沉沉的管口已經抵住了額頭。那年輕女人微微一撇嘴:「少廢話,把車門鎖打開。」
來Q地自助游的人非常多,很多都開改裝車自駕和_圖_書,這種情況也算見怪不怪。容玉捏著他給的名片,隨手扔進了垃圾桶。
副駕上已經坐了一個人,正壓低了帽檐閉目養神。
室外的陽光灼熱通透,她卻無端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起。
那人拉開車門,正要把行李箱放進去,忽又停住,想了想,從口袋裡掏出證件來:「這是我的證件,你看一下?」
她可能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也決定就這樣將錯就錯下去。
那人像是被勾起了興緻:「這怎麼說?」
容玉拿出一張地圖來,給他指了個地點:「我想去這附近,問了幾個租車點,都不願意去,您知道哪裡可以租到車么?」
「你該不會也是看了什麼網上介紹,到這裏來度假的吧?」卓談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問容玉,「那個地方原本是一個療養院,後來據說被挪作研究基地,現在很多人看到網上的介紹,就說去體驗一下,小住幾天度假。其實度假哪有來這種荒涼地方?倒不如找一個溫泉酒店呢。」
容玉道:「沒關係的。」
容玉突然一愣,隨即飛奔到電腦前,打開手機定位系統——這封2個字的郵件很有可能是手機發的,如果導師真的遇到了危險,她一定會想到利用定位系統來標明她的位置。容玉點擊滑鼠,飛快地用代理登入定位系統,只見手機最後一刻的定位東經101°北緯36°,可惜只有這一個歷史記錄,且標記的時間正好在這封郵件發出之的前半分鐘。
「容老師,聽說你還沒有男朋友,我這裏剛好有人,要不約個時間?」
也許還有第二封郵件。
她似睡非睡,中間空乘出來發放了一次航空餐,她也沒有吃一口。
她拿出手機來,翻來覆去看那兩封郵件,間隔時間正好七天,兩封郵件措詞太過簡短,她分辨不出是否由風教授親手發出。第一封郵件是「速來」,第二封郵件是摩爾斯電碼的SOS,很難說清兩者是否有邏輯上的聯繫。
她正要提起箱子,卻被那人搶了先:「這種力氣活,當然不能讓女孩子來做。」容玉只得跟在他身後,只見他走的路倒都是主幹道,很快便停下來,走向一個路邊停車位,那車位上正停著一輛6座皮卡車。
容玉把卷子收起,把裝卷子的大信封封口,身邊還有本科的學生圍著,七嘴八舌地問:「老師,這次卷子是誰出的?」「如果不合格了是直接重修還是補考?」「老師,最後那道大題的標準答案是什麼?」
和-圖-書午路過門衛室,管門的老大爺滿頭大汗,吹著小電扇,朝她打招呼:「容老師,暑假要到了,你是留校還是回家?」但凡在這個學校待過七八年的,不苟言笑的管門大爺定會把你當成親人,噓寒問暖,偶爾過了門禁回去,他嘮叨幾句也就放人了。
「嗯,謝謝,回頭不忙的時候再麻煩您。」容玉抱著書,正好身後有人步履匆匆飛奔上來,從她身邊擦過。看背影,是她的師兄李彥卿。她正待開口,已見他跑得沒影了。
元丹戴上墨鏡,朝她戲謔地一笑:「你覺得我這是什麼意思?」
她捏著手機,假裝看窗外的風景,強忍住不胡思亂想。在沒有確定情況的條件下,胡亂做出任何猜測都會印象推斷的正確與否。
很快到了市中心,她直奔超市,掃了一堆壓縮餅乾和日用品,又去藥店買了急救箱和各種應急非處方葯,開始打聽去之前用定位系統查到的坐標所在地,問了幾個當地的嚮導,都覺得那地方太難行,不願去。
期末考試最後一日。
容玉忙把這段錄音掐斷了,只見前方開車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懷疑地看了她一眼。
太巧了。
她正遲疑不決,忽聽一陣喧鬧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個矮小的男人靈活地穿行在人群中,後面追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那男子一邊追一邊喊:「攔住他,他是小偷!」
眼下還沒有多的線索,以上三種假設都會佔據相同幾率。
她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這絕對不是巧合。容玉皺眉,那個女子看上去氣質凌厲,而她還有幾個體型彪悍的男人同行,看上去都不像尋常人。
風教授出現意外了。
容玉一整個上午都心事重重,甚至在實驗室里出了小差錯,把腐蝕性液體滴到了袍子上,報廢了一件衣服。
容玉不動聲色:「哦,是嗎?今年的卷子是我出的。」說完,就丟下面無人色的男生顧自往教學樓走。風教授還是毫無音訊,連帶著她底下帶的博士生李彥卿也一起失蹤,今年出卷的任務自然落在她頭上。
容玉不動聲色:「好啊,那要麻煩您費心了,我會分擔車費的。」
容玉看著手機,這裏連網路信號微弱,她的手機可以連上衛星資料庫,但前提也必須先有網路登入代理程序。在這個地方,再發達的科技也一時使用不上,全憑人類本身。
她幾乎可以如此斷定。
卓談搖搖頭:「我看是活受罪,你看前面那些人,估計也是去那裡的,這種路,再好的車子也受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了。」
容玉想起那日在校門后,看到他形色匆忙飛奔而去的背影,竟是最後一面。
「··· --- ···(摩爾斯電碼SOS)」
她在等候計程車的間隙,點亮手機屏,竟然有三四個未接來電。她打開一看,竟是李彥卿打來的。七日杳無音信的人,卻在這個時候聯繫她。她回撥回去,語音提示卻是對方不在服務區內,連著撥了三四次都是如此。
容玉坐在那邊,不想動。繼續或者返回,是她將要面臨的選擇。人都是趨利避害,她的理智讓她選擇回去,可本能卻是想往危險之地一探究竟。
卓談把車子停下,人卻沒有下車,只搖下了車窗探頭問:「你們是爆胎了?」
因為她走神太久,連空姐都忍不住用手輕輕拍了一下她身後的椅背,示意她把手機關機。容玉抬起頭,歉然一笑,把黑屏了的手機放進口袋裡。
她突然一個激靈,這個顫抖變調的聲音的主人是李彥卿!
容玉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隨即回以一笑,當先結束了他們的對話。她靠在椅背上,隨著飛機起氣後有節奏的氣鳴聲慢慢進入淺眠。
「我是出門自助游的,只是突然決定下來,沒有提前安排行程,有點不安。」她要去的Q地是個旅遊勝地,環境並不算舒適,絕非商業化旅遊景區可比。她在收到那封求助郵件之後,匆忙定了機票,連行李都是草草收拾。
假設這兩封郵件都出自風教授的手筆,那麼第一封的時候,她或許是發現了什麼,又或許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可是七日之後,又發生了劇變,才打出了SOS的信號。如果這兩封郵件,前一封是出自風教授手筆,那麼她在第二封郵件到達的七日間已經出現意外,於是有人發出了第二封郵件,是要引她進入一個陷阱。而最不妙的一種假設,則是這兩封郵件都是由外人發出,那麼風教授現在必定……
她好像陷入一個很沉重的夢境,她在廣漠無邊的戈壁中奔跑著,似乎在躲避什麼,倉皇而失措。轉眼間,路到盡頭,有人遙遙負手而立,清華萬端。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像是隔了一層白霧,怎麼都看不真切。
她從夢中驚醒過來,只覺得頸上微微出汗,頭頂上的空調出風口還颼颼地冒著冷氣,這汗馬上就變得冰冷。這時機艙內的燈也適時亮起,她一下子無法適應,便閉了閉眼,只聽過道那邊的那個男人輕笑一聲:「你好像很疲憊的樣子,是做噩夢了?」
11:00 A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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