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換句話說，他們如果想致對方于死地，完全不需要在那麼惡劣的情況下動手。如果他們是有計劃地動手，難道他們事先會知道游輪將要出事最後會流落到這個荒島上？」蕭九韶閉上眼，語氣倦怠，「其實你跟刑閔挺像的，想事情都想到淺層次。」
蕭九韶雙手插在口袋裡，頗有風度地說：「時間也不早了，你們不如就在這裏將就過一晚，我和小蘅去隔壁。」
蕭九韶失笑，回過身摸摸她的發心：「你待在房間里，我就出去一會兒，很快就回來，好不好？」
她這下子睡意全無，搖了他好幾下：「你這個人真的太討厭了！」
「沒關係，我對她的問題很感興趣。」蕭九韶走到牆邊，把燈重新打開，「如果方便的話，請你幫我寫一張字條，到時候我可以上門去拜訪她。」
褚青蘅拿起背包，從隔層里取出簽字筆和記事本。周秀接過了，再上面寫了幾行字，又遞迴給她。
蕭九韶摟住她，輕聲道：「是你說的，希望我不要以偽裝的樣子來贏得你的心，怎麼現在你還是喜歡我偽裝成另一個人？其實，這也不是不可以的，要我一直偽裝下去也不算很難的事情。」
周秀搖搖頭：「我不知道，後面我就要說我覺得很奇怪的地方了。回來以後，我跟雲霄的感情更深刻了，畢竟我們同生共死過。可是李珍卻變得很奇怪，她好像中了邪一樣，整天悶悶不樂，晚上還會做噩夢。好幾次我都被她做夢時候的尖叫聲吵醒。我開始以為是這次游輪失事給她帶來的打擊太大了，就在上周末的時候，她發低燒，我剛好輪到晚班，就讓許欽去我們的宿舍陪她。」她伸手拿起一罐啤酒，打開來喝了幾口，又繼續說：「我臨時想到我忘帶宿舍鑰匙了，就回去拿，誰知就看見李珍拿著和-圖-書水果刀對著許欽，她臉上的表情我到現在都忘不掉，像是想把許欽殺死一樣。我很懷疑，是不是那個孤島有惡靈，所以那兩位老人家會忽然自相殘殺，現在那個惡靈又附身在李珍身上了。」
他皺了皺眉：「女孩子說話不要這麼粗魯。」
褚青蘅剛想安慰她幾句，只見蕭九韶微微傾身，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溫柔地說：「你很勇敢，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敢去回憶這些事的。」
她躺在床上沒多久就陷入淺睡眠，只感覺到他帶著些許水氣回到身邊，翻身嘀咕了一句：「洗澡也這麼久……」
「我不是找他問事情，」蕭九韶看出她在想什麼，「我只是想判斷一下他是個什麼性格的人。」
褚青蘅陡然被點到名，一下子反應不過來：「啊？」
某位神秘遊客預訂了一半名額最後無法成行的事，褚青蘅早就聽蕭九韶說過，他當時提起的時候曾百思不得其解，她還覺得是他想得太多，現在回想起來就是意味深長了。凌局長還有那些刑偵精英都是以遊客身份混上游輪的，如果那個人不是無法成行，他們都必須得假扮成工作人員上船。
褚青蘅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他這個思路倒是跟她很像，但那怎麼可能？
李雲霄點點頭：「的確是這樣的。」
「這算什麼，你要去哪裡我還是能跟上。」
褚青蘅早上醒來的時候只覺得很不舒服，身體沉重，去洗手間洗漱的時候發覺是生理期到了。她算了算日子，還是提早了三五天，大概是這幾天連日奔波太累導致的。
蕭九韶幫他們輕輕帶上門，瞥了她一眼：「你想睡在門口，你不丟臉我還覺得丟臉。」他用房卡打開另一間房間，轉眼間又恢復了平常的神態。
褚青蘅開始猜想，是不是那位神秘遊客就是暗花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從一開始就故意把他們全部引到船上，一舉消滅。
褚青蘅在洗澡的時候至少想通了一件事：從他的態度來看，他已經妥協，大約是知道這之後是無論如何都無法禁止她參与這件事了，索性便接納她為戰友。她出了浴室，一邊哼著「小冤家你幹嘛像個傻瓜」，一邊在他面前轉來轉去走了好幾圈。
「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欺負我的債務，全都肉債肉償。」
「我對你不好嗎？」
褚青蘅見他都沒有把背包帶走，想想也知道他不是準備趁機開溜，也就不硬要跟著去了。她喝了杯熱水，又縮回被窩裡，輾轉反側。她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蕭九韶提著便利店的袋子走進來，把東西放在床頭柜上，捲起衣袖探進被窩裡去試她額頭的溫度：「早上的時候你好像有點發低燒了，現在看還好。」
「不用了，你還是維持原狀吧。」褚青蘅在心裏默默吐槽，他平時那死樣子只是比較討厭，他偽裝的樣子才很可怕啊。
「走吧，」他伸手旋開門把，「別打擾人家休息。」
「不著急，多休息兩天也沒有關係。」他扯了扯被角，「別悶著頭睡。其實我剛才去找許欽了。」
蕭九韶問：「李珍現在把工作換到哪裡了？」
褚青蘅本來想嘲諷他幾句，後來見他正襟危坐，臉上神情嚴肅，頓時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太過小人之心？其實他是真的在同情他們所以特別溫柔耐心？
蕭九韶只是看著她，沒回答。
褚青蘅睜開眼睛，可憐巴巴地說：「明天，我保證明天一定會好的。」
「……什麼問題？」
「你說故事是說得好聽了，回過頭我還要把你那些廢話去掉，剩下來還有用的東西太少。周秀說話就要平實得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
「剛登上游輪的第一晚，其實是李珍生日。我們都很開心，游輪上提供的自助餐也很豐盛。」周秀捂住眼睛，「本來我們都一直很開心的，那天晚上我們還跳了舞，如果不是後來游輪失事……」
褚青蘅咬牙切齒：「你知不知道說我跟他像這真的是一種侮辱？」
「我隨口猜的。」
蕭九韶拉住她的手腕，一把將她拉到自己腿上：「這麼高興？」
而東太平洋號上，突然平添了這麼多完全不專業的服務人員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周秀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眼淚一滴滴掉在他的手背上。他也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情，反而還拆開一包紙巾遞給她。周秀接過紙巾，放開了他的手腕，抽出一張紙來擦了擦臉：「我們繼續。」
「後來李珍被潮水衝上沙灘，我們都高興壞了，因為我們四個人一起出發，不管之後會怎麼樣，至少現在四個人還是在一起的。可是我覺得許欽他似乎並不太高興。」周秀有點疑惑，「你是心理學博士，你能懂他的心理嗎？」
「你在想什麼？我是說靜態的睡覺。」
周秀道：「其實我們本來報的並不是東太平洋號豪華游輪旅，那個價格太高，我們都才剛工作，承擔不起，於是報了另一個旅團。後來在東太平洋號開團的前一周，旅遊代理公司的客戶經理給我打了電話，說原本的一個大客戶有事無法參加這次的旅團，但是扣除違約金后已經收回成本，我們就可以以低價參加這次游輪旅。」
褚青蘅其實想過，他開了兩個房間，為了防止他又半路把她甩掉，不得已之下只好整夜在門口守著。但是現在峰迴路轉，不用不睡覺在門口等一晚實在太好了。
讓人回憶極端這段噩夢一般的日子，的確是很難受。
褚青蘅縮回床上，意
ｈｅtubｏok•ｃｏｍ.coｍ有所指地上下打量他：「那你起什麼反應？」她咬牙切齒：「女人總有那幾天不舒服。」
「……其實坦白來說，說你跟他像是抬高你低估他了。」
「我並不是質疑他的推論，他這個說法的確是有站得穩腳的地方，也完全說得通。只是從犯罪心理學的角度來說，他們這種犯罪方式是屬於激|情犯罪，可是他們的性格都不屬於會激|情犯罪的類型。」
「找他幹什麼？」其實她覺得與其找許欽還不如直接去找李珍，依照許欽的一系列反應，他肯定是不會再提起孤島上的事情了。而男人往往能比女人更加守口如瓶，找他問當時的情況只會浪費時間。
「關於沈逸的兩位舅舅的離奇死亡，」她盯著他臉上的每一絲表情看，「刑隊的結論我是說過了，你似乎很不以為然。」
褚青蘅抓住他的手臂，憤憤道：「你這個人真討厭，你對著我態度這麼差勁，對別人就這麼溫柔。」
他這一拍倒是把她拍清醒了。褚青蘅一下子睜開眼，拉著他的衣袖：「等下等下，有一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我。」
蕭九韶點點頭：「那今天你就不要跟我出門了，好好休息。」
蕭九韶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嗯，沒吵到你吧？」
「你對我好過么？」他托起她的下巴，「這個問題你再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還不如睡覺。」
褚青蘅摟住他的頸：「這麼聽起來，你好像不怎麼喜歡我啊，你看你都沒有明確表白過。」
周秀嗯了一聲：「那你會幫這個忙的吧？」
蕭九韶看了看她的指甲，這麼用力都穿透衣物要刺到肉里，微妙地挑眉：「你對我就很好？」
「游輪失事以後，我們就游去那個孤島，上岸的時候我發覺李珍不見了，許欽——也就是李珍的男朋友也發現了，他哭叫著要下水去找她。我們怎麼拉都拉和_圖_書不住。」她看了李雲霄一眼，問，「我這樣說，應該沒有錯吧？」
她從洗手間出來，臉色實在說不上好。蕭九韶抬頭看了看她，站起身來摸摸她的額頭：「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褚青蘅坐在他身上也不老實，磨蹭來磨蹭器，搖晃著雙腿：「其實你想聽我們在孤島上的故事，我直接說給你聽就好了，你幹嘛要費這麼多力氣聽別人說？」
「換到另外一家服裝廠，她很擅長做特種縫紉，這裏一共就兩家服裝廠——你、你怎麼知道她換工作了？我之前說過嗎？」
「沒有關係，只要你能幫這個忙，就很好了。」周秀遲疑了一下，又問，「那個，你的收費是多少？」
「你可以說得簡單直白一點嗎？」
可如果是這樣，蕭九韶又說過，那位神秘遊客留下的手機號碼是蘇葵的私人手機號，他們兩人都覺得蘇葵不太像是暗花，這樣一來，神秘遊客是暗花這個想法就成為了悖論。
「睡覺？」
「我會找她談一談，但是我覺得她可能不會再跟你們在一個地方工作了。」
「不可能，我一看你那表情我就知道你又在歧視愚蠢的地球人了，快說！」她湊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
聽她這麼一說，褚青蘅立刻回想起當日的情景，她是覺得許欽的表現有那麼點奇怪，她根本就沒往心裏去，只是想著他可能是太激動了而本身是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性格。當時她是為李珍的劫後餘生而高興。還有沈逸，他站在她邊上，開心地說「看到他們別後重逢的場面覺得很感人」，現在回想起來，這一切都跟黑色幽默一般。
蕭九韶思索片刻，回答：「我的個人意見，也許他是太過激動而無法正確表達自己的情感。」
蕭九韶耳根發紅，拿起睡衣幾步就進了浴室。
蕭九韶鬆了口氣，側身躺在床上，拉上被子：「你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