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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有密碼。」

蕭九韶垂下睫毛，語氣平穩地陳述：「好，我們就先從第一點入手。他一時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無法正確表達自己情緒的人往往有以下幾點特徵，極度內向，心態極度不成熟，在精神上受到過嚴重創傷。於是我去找他了，恰好相反，他是個十分開朗外向的人。」

「你不是覺得不舒服？」

蕭九韶用一種聽不出感情|色彩的語氣重複了一遍：「防暴警察？」

蕭九韶翻了翻菜單便點了三個很清淡的菜，待看到褚青蘅的眼神，只得加上一個脆皮乳鴿，又點了一盅烏雞枸杞湯。

「你知道為什麼人類進化史發展至今，基因進化仍然十分平衡？」蕭九韶不待她回答，就自顧自地說下去，「因為聰明人總會喜歡上笨人，就跟我看上你一樣。」

蕭九韶瞟了她一眼，那眼神涼颼颼的。

「不，沒什麼，你繼續說。」

酒店樓下的中餐廳才剛開門不久，下來吃飯的人也不多。

褚青蘅把手伸進他的口袋裡，摸了幾下，摸出個手機來，她點亮屏幕一看，他的手機連sim卡都沒裝。她是覺得他昨晚接了個電話很奇怪，按照道理說，原來那張sim卡他肯定不能用了，不然一開機立刻被鎖定位置。

褚青蘅聽到這話，只覺得咬著的后槽牙都開始隱隱作痛：「其實你是在說冷笑話吧？」說暗花跟她有不共戴天之仇也不為過，而蕭九韶卻說暗花對她有興趣，姑且不管這個興趣是什麼性質的，是不是再下去就要發展成暗花對她情根深種不可自拔？

正好走到等待纜車的通道口www.hetubook.com.com，驗票的工作人員用手電筒輪流照了照他們的手背，就放行了。通道裏面光線暗，褚青蘅一抬頭便可以看到他臉上被蹭到的熒光粉，正幽幽暗暗地發著光。她忍不住在心裏偷樂。

對方立刻被她逗笑了：「小姑娘，你應該叫我大叔啦。」

「半岩寺好啊，都說那邊的香很靈驗的。」大叔一邊蹬車一邊跟她閑聊家常，聊著聊著把家底都兜出來，一個勁兒地在跟她說自己的女兒。褚青蘅也一路都笑著附和。

她一手托腮，看著透明玻璃門外的茫茫白霧，里側的玻璃很快就結了一層細密的水珠：「其實那個時候我只是想，這個很有可能，但是根本不敢確定，真正決定可以賭一把的時候，是第二天碰到了秦晉。」

「那就是他心裏有什麼沒有說出來？」

其實她能夠得出最後結論，是由很多個巧合組成。褚青蘅知道他喜歡聽平鋪直敘簡單直白的陳述，就整理了下思路：「這麼說起來真的趕巧，你記不記得那天我們從刑隊老家開車回來，後來半路遇到公路交警盤查的事？」

「我是傾向於這點的，其實我昨晚就基本有一個判斷，但是還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我就要再去驗證一次。」蕭九韶笑了笑，「判斷的方式也很簡單，我今天早上去問李雲霄，許欽平時有什麼活動，他說今天是周末，他一般會在宿舍外面跟人打牌。」

「我能感覺到，他似乎對你很有興趣。他知道你的社交圈，然後用一種隱晦傳達消息的方式告訴你一切信息，同時還要保障你能和圖書享受到思考的樂趣和成就感，這麼用心良苦，我都快被他感動了。」

「那也不能真的悶在房間里睡一天，那樣多無聊。」

蕭九韶先走下纜車，又回過身去扶她。褚青蘅和他牽著手，開玩笑道：「我胸又不夠大相貌也不夠美人格也跟高尚無緣，我實在想不出如何能讓那位以高智商犯罪出名的暗花先生對我感興趣。」

她想了想，又坐回原位，強自鎮定：「你說暗花很多時候都是衝著我來的，是指什麼？」

真是一頓飯都不讓他安穩，蕭九韶嘆了口氣，她性子有點急他是知道的，但是碰到和暗花有關的一切，她就變得異常急迫：「其實周秀的敘述里有一個很有趣的點。李珍被海潮推到岸邊，他們都為她高興，可是身為她男朋友的許欽的反應卻有點奇怪。」

「但是那天我開得快，剛好過了盤查口，雅歌就給秦晉打了個電話詢問情況。秦晉說，路上還有防暴警察。我那時候就覺得奇怪了，近期也沒有什麼重大通緝犯在逃，為什麼會有防暴警察。」

褚青蘅決定對他這句話聽而不聞，她就是拿工號當密碼的，所以她那時候也最先嘗試了這兩種可能性：「然後我就看見你的通話記錄了，那個電話是凌局長打來的，他還發給你一條簡訊，時間是下個周五的晚上八點。所以等你走了以後，我又問謝允羸要來了當時所有旅團路線的資料，發覺東太平洋號那條線路是周五晚八點出發的。」

褚青蘅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去打牌了？跟你打牌多無聊啊，你都能算出對手是什麼牌hetubook.com.com，這還怎麼打？」

「所以我今天手氣很差，全部都輸了。」他笑得露出酒窩，看上去有點像頑皮的大男孩，「但是我基本可以斷定我的判斷沒有出錯。」

「但是誰讓你把密碼設成1234的，這種密碼簡直弱智好不好？」

在等上菜的間隙，褚青蘅問道：「你找許欽到底做了什麼？」

「高見不敢當，淺見有一些。」他像是沒有聽出她話里嘲諷的意思，直截了當，「本來只是懷疑，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很多時候暗花都是衝著你去的。」

末了，褚青蘅笑著轉過頭：「哎，快到了——」她有點奇怪地看著他：「你在想什麼？既然出來散散心，就不要再想那些複雜的東西了。」

蕭九韶嗯了一聲。纜車吊在半空中，此時正好起了風，搖搖晃晃。褚青蘅看著底下的掠過的樹木山巒，很快這一切便被滾滾而來的白霧淹沒，什麼都看不清了。

「為什麼不能邊吃邊說？」褚青蘅只得從被窩裡出來，穿上外套，「我又不餓。」

而褚青蘅也覺得這樣很好，畢竟接下去他們聊到的內容比較特殊，一般人聽得沒頭沒尾，准要以為他們是從哪個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

雲樂鎮並不大，來來去去就是橫縱對向的兩條主道，因為路不寬敞，私家車也少，隨處可見在大城市已經被取締的三輪車。

蕭九韶看著她，想象了一下如果三年前沒有那起爆炸事件，她又會成為怎麼樣的人。只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就不會遇上她。即使有幸遇見，他也會把她當成跟葉微差不多的女子，直接無視，根ｈtｔｐs://ｗwｗ.ｈｅtｕboｏk•ｃｏm•ｃｏm本不會有耐心去了解去探尋。他們最後只會不知不覺地錯過。

「……怎麼了？」

褚青蘅頓時來了興趣，雖然她覺得自己跟蕭九韶的思考方式應該是有很大區別，但是學習一下他判斷問題的方式也好：「結論是什麼？」

蕭九韶忽然問：「你那時候到底是怎麼猜到我們會上東太平洋號執行任務的？」

纜車經過一個拐角，忽然加快速度往下滑，很快便進入人工挖掘的通道，速度減緩，進入安全區域。

他們下了車，又步行了一段路，在路口的售票亭買了門票進去，那門票很奇特，工作人員拿章在手上敲了一下，又沒有留下印子來。

褚青蘅招招手，一輛三輪車停下來，她笑著說：「大哥，我們去半岩寺。」

「後來我到家了，就跟謝允羸隨便聊了幾句，他跟我抱怨說他的旅遊代理公司被凌局長帶人搜查了。我那時候就想，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後來你來找我，我們去打保齡球，你接了一個電話以後整個人就心不在焉。」褚青蘅說到這裏，開始有點心虛了，「再之後我吃飯的時候把飲料倒在你身上，你就跟我回去清洗，我偷看了你的手機。」

蕭九韶微微一笑：「那就先起來，我們去樓下吃點東西，吃完了我慢慢跟你說。」

褚青蘅道：「你看上去跟我朋友差不多大。」

蕭九韶摟住她的肩：「不管你餓不餓，三餐都要定時，這是最基本的。」

褚青蘅正要說話，剛好服務生開始端菜上來，乳鴿烤得外脆里嫩，她第一筷就朝著乳鴿去。蕭九韶已經對她那種重鹽重醬偏愛肉食的飲食習慣ｍ.ｈeｔubｏｏk•cｏm•ｃoｍ感到麻木，按照道理說，學醫科的總會多少注重營養搭配和養生，她偏偏相反：「先喝湯。」

「我想有兩個原因，第一，不是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都是正確的，」她頓了頓，道，「第二點，可能是他心裏有鬼。」

蕭九韶淡淡道：「看來你跟秦晉的關係還真不錯。」

褚青蘅被他一句話噎住，攤了攤手：「隨你怎麼說。總之那天我碰到他去幫凌局長申領護照，我就知道這次任務需要出境的，那麼東太平洋號這條線路就十分有可能。好了，這就是全部過程，蕭老師你有何高見？」

褚青蘅由衷地說：「現在想起來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是那天游輪出事的時候還沒這麼冷，不然海里泡一天凍也凍死了。」

半岩寺之所以得名是因為猶如空中樓閣，懸挂在半空中，用棧道和鐵鏈修築在懸崖之上。他們沿著石階慢慢往上爬，此時已經是初冬，山裡更是清冷，隨便呼出的一口氣都是白的。

褚青蘅翻來覆去看了很久，突然抬手往他臉上擦了擦，立刻被警告了：「這個章子等下是坐纜車用的，你擦掉了還要回來補票。」

「設成生日和工號才是弱智。」

纜車嘭得一聲停在面前，今天來半岩寺的遊客也少，排在他們身後的一對情侶沒有上他們坐的那輛圓形纜車，而是選擇了等下一輛。

褚青蘅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她這一個動作，讓纜車的重心偏移，搖晃得更加厲害。蕭九韶坐在她的對面，臉上連一根肌肉的走向都沒有發生改變，就這樣姿態優雅地架著腿看她。

褚青蘅拿起調羹，忽然又道：「等下我們出去隨便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