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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逸忙道：「不是，他們都只是我的朋友。」

「你覺得他是暗花的可能性有多少？」

「我要去你林姨家裡吃晚飯，等下你那些表姐舅媽過來問，不要跟他們說，免得嘮嘮叨叨跟蒼蠅似的。」沈老先生環顧周遭一圈，最後目光落在褚青蘅身上，抬起手杖點了點，「這是你看上的？腿細了點，屁股不夠大，看上去不好生養。」

「……沒事。」只不過是血管快爆了而已。

裏面的人已經完成了工作，各自分散站在客廳里觀賞掛在牆壁上的畫。

「那就找個好生養的，給我們家多生幾個。」沈老先生拍拍他的肩，轉身便朝門外走去。

他彎腰下，從箱子里挑出兩截手臂，把它們按在一起，那關節做的十分靈活，跟真人的構造相似：「這裏沒什麼特殊的東西，只是幾個模擬等高的娃娃而已。」

沈逸嘴角微彎：「你是真的想知道這個答案，還是為了拖延我進屋的時間？」

褚青蘅早就知道沈逸畫的油畫有種怪異感，現在被裝裱起來掛在客廳里以後，那種格格不入的感覺就愈加明顯。他的油畫，每一幅都是透視錯誤、色彩古怪。

莫雅歌噎了一下，回答：「還、還真的做得跟真人似的，它的關節都可以動哎。」

「什麼意思？」

那個時候他們正分工合作，剛整治出一桌家常來。刑閔並不擅長做家務，這點倒是挺符合褚青蘅的想象，因為他家有賢惠妻子，燒得一手好菜，他自然就不會在這方面花心思。但是比較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蕭九韶的下廚水準不錯。

「……你父母以前在家都不做飯的嗎？」

蕭九韶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試探問：「戀愛？」

「hｔｔｐs://ｍ.ｈｅtubｏｏｋ.cｏｍ.cｏm其實我的童年也是缺失的。」

蕭九韶露出一絲微笑，低聲道：「別擔心，我家不需要生很多個，當然如果你有這個愛好，就另當別論。」

莫雅歌正抱著頭用手肘觸碰到膝蓋——是標準的仰卧起坐的姿勢，聞言道：「去吧去吧，看著你們就膩味。」

秦晉用一種看到了極端驚悚場面的表情，看著他把一截截肢體組裝上，最後幫娃娃擰上腦袋。

「那一定是因為你性格怪異。」褚青蘅道，「你歧視智商比你低的小夥伴，大家就不再願意跟你一起玩了。」

「……夠。」她尷尬地沉默片刻，又道，「你真不生氣？」

他煎的牛排表面有些焦，內里卻正好七分熟，簡直完美極了。

她下了樓，果然見蕭九韶已經等在門口。她忍不住道：「你夠了啊，還有完沒完？」

「那……這次海難，你幾個舅舅都不幸過世了，你外公會責怪你嗎？」

褚青蘅嘗了一口，她並不是個對食物很講究的人，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可是現在不得不承認，如果她吃習慣他的手藝，就再也接受不了食堂和外面的快餐了，那些食物就會變得根本無法下咽。

很快的，她的碗里出現別的菜肴。蕭九韶道：「不嘗嘗我的手藝？」

莫雅歌甚至還有餘力跟她聊天：「其實這幾天我已經把鍛煉量減到原來的二分之一了，我還要保持女子組的記錄呢。」

「我是想明天帶朋友去外公你那裡的，現在正是飯點，您不留下吃飯？」

褚青蘅跟蕭九韶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她用眼神表達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沈逸恐怕真的不是暗花，他只不過經歷和_圖_書了一個缺失的童年而已」的意思。蕭九韶點點頭：「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母性和同情心泛濫，但是麻煩你看清現實，他比你要大四五歲，不需要一個年紀這麼小的母親。」

蕭九韶一把拉開蓋在箱子上的白布，打開白布覆蓋的樟木箱子，只見裏面塞滿了各種膚色的手臂和大腿，他頓了下，又打開第二個箱子，裏面卻是幾個臉孔精緻的頭顱：「原來是是球形關節娃娃。」

「當然。我為什麼要生氣？」他笑道，「上一次我還被人當成刺傷蘇葵的第一嫌疑人，最後還不是什麼事都沒有？」

「其實我不是去德國以後才會做飯的，」蕭九韶一邊為她布菜，一邊道，「在中學時候就會了，當然留學回來以後還學會了做西餐。」

她點開簡訊，正要拒絕，又有一條新的信息發來：「陪我練習戀愛技術。」

褚青蘅悄悄地溜出門外繼續望風，他們很快又回到樓上，繼續之前未完的工作。

刑閔看著那箱子的頭顱和肢體部件，好像對著電影里被電鋸分屍的場面：「你對他這種愛好怎麼看？他有輕微自閉症？」

沈逸神色如常地跟刑閔他們打了個招呼，轉過身的時候剛好正對著樓梯下那扇儲藏室的門，明顯地愣怔了一下。

褚青蘅還沒回答，就聽門外響起敲門聲。沈逸立刻站起身去開門，等他拉開門時，立刻恭恭敬敬地叫了聲：「外公。」

褚青蘅怎麼都覺得不自在，雖然他們的關係已經不止親密至此。她悶頭扒白飯，莫雅歌忽然擔憂地道：「小蘅，你沒事吧？」

「我媽不會做飯，她連鹽和糖都可能不分。我爸又比較忙。」蕭九韶微微一笑，「所以，我特別想和圖書找一個喜歡的人陪伴在身邊，每天做飯給她吃。」

沈逸家住在郊區，附近也沒有什麼娛樂設施，再加上今日奔波已經疲憊，大家都極早地回房休息。

「我也想跟大家一起玩，」蕭九韶抬起眼，睫毛好像羽蝶，「可是——」褚青蘅屏息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誰知道他就此停止話頭，再也沒有下文了。她等了又等，還是忍不住問：「可是什麼？」

褚青蘅忙轉過身跟他面對面坐著：「你有什麼特別不擅長的事嗎？」一般來說，上天都是公平的，給了某項天分，一定會在其他地方補回來。

褚青蘅忙擋在他面前：「嗯，你外公是個什麼樣的人？」

傍晚時分，沈逸的外公倒是拄著手杖上門。

蕭九韶一下子鬆開手，神色淡定地顧自吃東西。

「跟你講解一下我缺失的童年，」蕭九韶道，「以此爭取更多更好的待遇。」

這樣過去大約半小時，她看見沈逸沿著柏油路走過來，他走路的姿態特別，邁步的時候比一般人都要輕快。褚青蘅忙把這個信息傳遞給他們，刑閔道：「拖延五分鐘，我們還要把現場還原到之前的樣子。」

他們最後真的在門口等足了五分鐘才進門。

沈逸擺擺手：「沒事，這個鎖也舊了。」他走進去，拖出兩隻箱子來，掀開罩在上面的防塵布，像是獻寶一樣把裏面球形關節娃娃的零部件取出來，一時間，地面上滿是殘肢斷臂和頭顱，像是分屍現場。

褚青蘅想在桌子底下踢他的椅子，踢了一下，因為角度不太好，這力道根本顯示不出她的憤怒，於是改踢他的膝蓋。蕭九韶眼疾手快，一把握住她的小腿。褚青蘅的臉色唰得一下子青了，又一下子ｈｅｔuｂｏoｋ.cｏｍ•ｃom變白，簡直是各色調色板輪番上陣。打死她都想不到他會做出這樣的舉動來。而且他的手還不老實，一直沿著她的小腿往上撫摸。

褚青蘅盯著那幾個字看了一分鐘，收起手機：「雅歌我出去一會兒，幫我留個門。」

「脾氣暴躁，念舊，年輕時候應該很有魅力。我外婆當年是書香之家的小姐，外公娶了外婆的時候，他還有點窮，書也讀得不多。」

沈逸微微笑道：「這是我小時候無聊玩的，我父母過世得早——是一起突然事故，這就算是我從前的夥伴了。」他裝好一隻半米多高的娃娃，舉著給他們看：「是不是很精巧？」

「我早就說了，我不是傻瓜，不可能全然都覺察不到。好了，你說要我在門口等多久？再等五分鐘夠不夠？」

褚青蘅滿心糾結地站在那裡，等下沈逸回來看到門鎖掉出來了，這到底應該怎麼對他解釋？

蕭九韶笑了一下，走過來低頭拉起她的手：「我要爭寵也只是在你面前，這樣不對嗎？」

褚青蘅拿他沒轍，只好說：「那你把我現在叫我出來又要做什麼？」

褚青蘅只能持續腦充血的狀態：「你……」

蕭九韶答道：「也許有，不過這一點根本看不出來。」

褚青蘅走近一看，便知道不妙，雖然那擺放在玻璃瓶里的各色眼珠正對著她，可不管這製造技術有多好，她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假的。她就為了那幾瓶假眼珠打斷了他們的搜查進度，甚至還撞壞了門鎖……

褚青蘅跟莫雅歌一間，她一進房間就開始做每日必需的仰卧起坐和俯卧撐各兩百次。褚青蘅盤腿坐在床上看她做運動，不覺道：「你們做刑偵真是太辛苦了。」

褚青蘅只得和*圖*書硬著頭皮道：「不好意思，這個鎖是我弄壞的，我會把修理費賠給你的。」

「你不就是看到沈逸今天那個情況，覺得他得到了大家的關注，你就忍不住了。」褚青蘅搖搖頭，「凡事也是有限度的，你家庭美滿事業成功，還有什麼好爭的？」

沈老先生拄著手杖走進來，看見他們，就問了沈逸一句：「你的朋友？怎麼不招待人來家裡吃飯？」

褚青蘅頓時語塞，她其實不管有理沒理都要扯出點道理來，但是現在，真的沒辦法了。

褚青蘅只得硬著頭皮迎上前：「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逸微微一笑：「吃頓便飯而已，更何況在飛機上我也吃過航空餐了，就是陪外公聊聊天。」

褚青蘅百無聊賴便開始玩手機遊戲，玩到一半跳出一條簡訊來，自來蕭九韶：「下來？」

「不好說。」蕭九韶把箱子複原成原樣，又把白布小心翼翼地蓋回去，甚至還細緻地把白布的一個角做出了褶皺。

他跟她對了下時間：「今晚十點到我房間來，我告訴你。」

褚青蘅低聲咬牙道：「你還不放開？」

刑閔呼出一口氣，當先走了進去，只見靠牆邊的架子上果然有一排玻璃瓶，每一個瓶子里都裝著一雙球狀物體。他拿起瓶子來看了看，有點疑惑：「這是眼球？藍色的眼睛，是外國人？」

莫雅歌先嘗了一小塊，驚嘆道：「小蘅，你以後可有口福了，我給打十分。」

「……」褚青蘅明明知道他在拉好感，但就是無法出言揭穿他，他的表情這麼誠摯，說出來的話又讓她覺得憐惜，簡直讓人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小人之心了。她扶著額頭，無力吐槽。

褚青蘅的腦海里只剩下「不好生養」四個字無限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