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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歹也是個男人，你還跟姨母的姓氏，你就一點都沒有身為沈家人的自覺？」沈逸的大表姐沈談坐在他身邊，低聲道，「現在有外姓人闖進來，難道我們不應該聯合在一起嗎？」

「當然不是，」蕭九韶眯著眼望著那個方向，「剛才那兩個人的舉止不像是生活在一起很久的夫妻。但是看那位背影和走路的樣子，又不像是年輕女人，基本可以判斷為跟沈老先生的年齡相差不遠。再結合沈老先生對沈逸說過要去林姨家吃飯，也可想而知那位叫林姨的身份。」

其實這個賭注是偏向她的，她不過才兩個推論，而蕭九韶有這麼多，姑且不論她的猜測是對是錯，蕭九韶可是錯一個就算輸，她要是不答應打這個賭才是傻了：「如果你贏了，你想要什麼？」

原本輕輕摟住她的手臂忽然收緊，變成幾乎要把她嵌進身體里的力度。褚青蘅手心下滑，拍拍他的背，忍不住笑：「我發覺你最近很黏人啊，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沈老先生的原配夫人已經過世，他再找個老來伴吧。」

「怎麼不太好？你是跟你姐姐一樣要跟外公作對？」

沈逸很快就端了茶，三步並作兩步地趕回來，給外公順氣：「外公，你心臟不好，就不要總是動氣。」

沈逸笑道：「外婆多心了，表姐她們說要在家裡準備飯菜等你回來。」

沈老夫人轉過頭看著她，露出了個似乎在笑的表情，她皮膚雪白，臉型標準，可以看出年輕時候是位氣質美人。褚青蘅卻在看到她那雙眼睛時，稍微有點恍神，她從來沒有看到過這麼黑這麼深沉的眼睛。

結果第二日，沈逸便是連懶覺都沒得睡，早上剛過六點，他的兩位表姐便找上門來，一邊拍門一邊在底下大喊他的名字。

沈逸明顯還沒睡醒，連反應都慢半拍：「……外公昨天是說要去林姨家吃飯。」

「如果你輸了，你就得告訴我，你心中的暗花人選是誰。」褚青蘅繃著臉，「還有啊，什麼叫我對你做什麼都行，你以為我會做什麼？」

和*圖*書褚青蘅想了想，斷然道：「賭什麼？如果我輸了你準備怎麼辦，我贏了又怎麼辦？」

沈老夫人在對面的雙人沙發上坐下，搖搖頭：「你是一家之主，自然是你拿主意。這次從外面帶回家的女人不是什麼年輕姑娘，居然是跟我年紀差不多的老太婆，你果然還是很重情義，這麼久也不忘初戀情人。」

「秘訣是什麼？」

沈老夫人拍了拍沈逸的肩膀：「你起來吧，其實平時待在我身邊的，一直都是你兩位表姐，我承認，她們比你會討我喜歡。我老了，總是喜歡聽一些好話，就算知道她們都是別有所圖。」她頓了頓，嘆了口氣：「沒想到，這次居然只有你來接我。」

「我是看著她就生氣！」沈老先生呼吸急促，之後便是一連串的咳嗽，又對林姨道，「把你幾個孩子喊來，晚上一起吃個飯。還有沈逸，你也可以帶你朋友來。」

褚青蘅當然不覺得他會突然開始長篇大論講述他童年的遭遇，但凡他對回顧過去有一點愛好，他早就該跟她說過一些了。

沈逸彎下腰，握住那隻皺巴巴的手：「外婆，難道你連陪我幾天都不願意了？」

褚青蘅走到他身後，輕聲道：「看來還是你贏。除了東太平洋號上的那次，你就沒有再輸過？」

他的兩位表姐衝過去差點把他的睡袍從身上剝下來：「你這個沒心思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們家出大事了？昨晚那個女人都上門來了！」

蕭九韶微微一笑：「也是，一次把什麼活動都做完了，那以後怎麼辦。」

蕭九韶站在花架下面，頭也沒回地道：「我記得很小的時候，應該是還沒上小學，我有次看到7樓的那家女主人和5樓那家男主人從一個電梯里出來，我就看出他們關係匪淺、並不像表面上那樣不合，並且還能解釋這樣判斷的理由。可我那時候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件事後，幾乎所有的人鄰居都不敢面對我超過半分鐘。後來我父母不得不搬家了。」

「我贏了，等回去的時候你就跟和-圖-書我回家吃飯。如果我輸了，你對我做什麼都行。」

「這有什麼好賭的？」

褚青蘅被這動靜吵醒，立刻就抓起外衣套上，去洗手間簡單地洗漱，出來時只見莫雅歌抓起枕頭蒙住頭，鑽進被窩裡縮成一團。她搖搖頭，只能先下樓，正好刑閔和蕭九韶也準備去晨跑，兩人已經穿戴整齊。

褚青蘅主動擁抱住他：「沒有人能夠完全讀懂另一個人的，哪怕天才也沒有用。就像這世上不會有兩個完全一樣性格一樣經歷的人，即使有，也未必能夠完全了解對方。」她摸了摸他頸后的黑髮：「不過你又贏了，你說你什麼時候才會輸給我一次？」

沈逸在孤島上死去的舅舅也是有心臟病，看來這還是他們家族遺傳。褚青蘅按照蕭九韶的意思，不斷記住各種細節，準備等下整理出來給他。

等刑閔走開，秦晉才笑嘻嘻地說：「這幾天都沒機會跟你八卦，說，你到底是怎麼把我們的高嶺之花追到手的？」

沈逸到了下午就開車回來，順便還接回了自己的外婆。他把外婆安頓在客廳里，又要去整理出一間房來。沈老夫人立刻叫住他：「你和朋友住在一起，年輕人自由自在的多好，我老太婆還是回去好了。」

沈逸站直身體，抿著嘴角苦笑：「不了，我們自己有安排，就不湊這個熱鬧了……嗯，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他的兩位表姐只是臉色鐵青，隔了一會兒才勉強笑道：「不好意思，一點家務事，讓你們見笑了。」隨後也立刻就告辭了。

「我老歸老，可並沒有變傻。如果你的兩個表姐真的是在家裡準備飯菜等我回去，你又為什麼要留我住在你這裏？」沈老夫人扶著他的手臂站起身來，「走，回去。」

「說你腦子裡少根筋還真是，那個女人是有兒有女的，你沒看到她那個兒子把老頭哄得多開心，現在我和大姐的父親都過世了，沒人能主持大局。今天是那個女人搬進來，過幾天可就是他們全家搬進來，到時候你說這個家到底是誰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不過是看上老頭的錢了，仗著自己是老頭的舊情人，就把自己當盤菜。」二表姐沈諳拿腿踢了踢沙發，「快點起來，去給老頭說說去，他怎麼也會把你的話當回事。」

刑閔若有所思：「沈逸的表姐評價他腦子裡少根筋……他是暗花的可能性又降低了。」他轉過頭，看著蕭九韶：「那我們兩個的嫌疑反而升高了，你覺得呢？」

「那就是單相思了？」她笑著搖搖頭，「隨便說說，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們家的孩子，在感情上向來都是不順。」

「因為你的兩個猜測都是錯誤的。」

沈逸磨磨蹭蹭地坐起身，忽然問：「我記得外婆去廟裡了，是今天回來？」他倏然站起身，拖著睡袍奔上樓去，只留下兩位表姐面面相覷。不到兩分鐘，他又摔門下來，一手拿著外套一邊走一邊穿上：「王伯年紀大了，可能不會記得去接外婆，我現在開車去接她。別的事，一律免提，什麼都別跟我說。」

褚青蘅不敢接話，陪著他們進了客廳。只見沈逸的外公正坐在沙發上，身邊挨著個女人，看年紀也並不年輕了，跟沈逸的外公差不了幾歲。她見到沈老夫人進來，有點緊張地站起身，握著雙手：「啊……我看我還是先回去比較好。」

褚青蘅其實心裏不知怎麼有點發憷，雖然沈老夫人態度和煦，她總覺得有點說不出來的怪異感。她一邊答應，一邊給蕭九韶發了條短息說明去向——最近蕭九韶和刑閔之間的低氣壓也越來越重，還經常處於在同一個空間，幾乎要把他們這些圍觀人群給壓垮。蕭九韶很快回復：「收到，注意安全，留心細節。」

沈老夫人低頭看著他，沈逸個子本來就高，這樣蹲在沙發邊上，抬起頭來往上看，倒像是乖順的大型犬。褚青蘅端來了茶水：「請喝茶。」

「是不是那個姓林的女人進來了？」她嘆了口氣，「荒唐，真是荒唐，就不能等我死了再進門嗎？」她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看著褚青蘅：「不如一起去坐坐。」

和-圖-書褚青蘅低聲道：「看上去那位倒不像是沈逸的外婆。」

「跟你過這大半輩已經受夠了！」沈老先生突然暴跳如雷，「你就是條蛇，沒有感情的冷血動物！」

沈逸一轉頭倒在沙發上，把一個抱枕抱在懷裡：「你們到底想說什麼？」

沈逸從車庫裡開車出來，扶了外婆坐在車後座，又為褚青蘅拉開副駕駛的門：「上車。」

褚青蘅猜測她就是沈逸口中那位林姨，她一眼就看見她交握著的手指關節有些粗大變形，臉上的皮膚保養得也不好，不像是一貫養尊處優的人。沈老夫人朝她點點頭，很是平靜：「既然進來了，就不會再想回去了，你坐吧。」

「吃飯吃飯，你怎麼就記得吃飯！那個女人昨晚搬到家裡來住了，你說這是什麼意思？這是什麼意思!」

「老太婆，現在這家裡是我當家，我要做什麼，決定什麼，是不是還要你點頭？」沈老先生抓起拐杖，朝她點了點。

沈逸苦著臉：「這個……」

刑閔平靜地說：「其實我事先調查過他的家庭背景，據我所知，他的家庭狀況比較複雜，他能長成現在這種性格已經很不容易。」

褚青蘅這個時候的想法卻是，居然連初戀情人這點都給蕭九韶說中，他的大腦迴路真的太神奇。

在回去的路上，沈逸也一直沉默，然後以畫畫的名義把自己鎖在房間里，就沒了聲息。秦晉見他反常，便問：「這小子平時活蹦亂跳的，今天怎麼焉了？」

褚青蘅轉頭看了蕭九韶一眼，他像是沒聽見這句話一般，臉上連表情都沒有。

沈逸跑出門，早上那場鬧劇也就結束了。

他們沿著路慢慢往上走，這片住宅都背靠著山，環境清幽，下面多半是獨幢排屋或是聯排，上面是單獨的別墅。他們走了十分鐘，忽見一輛車從身邊開過，車的款型眼熟，跟上午來機場接人的那輛一樣的。

其實沈逸的家離他外公家挺近，走路也不過十來分鐘，開車更是轉眼便到。褚青蘅彎腰去扶老夫人，她又拿那雙黑沉沉的眼睛盯著她看了片刻，臉上出現了一個笑的m•ｈeｔｕbｏｏｋ•ｃoｍ.com表情：「我外孫似乎很喜歡你的樣子。」

蕭九韶跟她原路返回，走了一段路，忽然道：「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褚青蘅頓時覺得自己像是看了一場民國倫理劇場的現場版，只是裏面的三位主角都年近古稀，難免有點不倫不類。還是沈老夫人先為沈逸解了圍：「你去倒四杯茶吧，難道褚小姐就不是客人了？」

沈老先生重重地哼了一聲，對著沈逸道：「你來了也正好，給你林姨倒茶。」

褚青蘅被他突然間的暴怒嚇了一跳，想想這件事自己全然是個外人根本不適合發表意見，便也忍著沒說話。

蕭九韶幾乎是從鼻腔里哼了一聲：「看到你喜歡我的程度又加深了的一點回報。」

那輛車開過他們身邊不久，很快就在前面停下來。蕭九韶拉著她走到了草坪上，直到距離近到可以看清楚狀況才停下來。褚青蘅看見車門打開，沈逸的外公拄著拐杖從車上下來，又轉過身去扶另一個人，看身影像是個女人。那兩人執手相對，低聲說了好一會兒話，又頭碰頭挨在一起，最後一起進屋裡去了。

「嗯，天才果然是從小就存在的。」

他轉過身來，逆光看她：「沒有人願意被別人讀出心裏的想法，我有意識地去控制，但是更多時候它就會自己跳出來。不過還算幸運的是，我有一半時間猜不到你的想法。不然，你一定會覺得我令人難以忍受。」

「你先對著他那張臉揍一拳，再對著他說三遍你是怪胎，他就立刻為你傾倒不已。」

又過了半小時，沈逸才裹著睡袍下樓，眼睛還是腫的。

沈逸頓時左右為難：「外公，這不太好吧……」

褚青蘅忙道：「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恐怕您是誤會了。」

褚青蘅看他那樣，心情總算好些：「有秘訣。」

沈逸翻過身，看著她：「聯合在一起？聯合起來做什麼？」

「我想沈老夫人還在世，沈老先生的那位林姨至少是他過去的戀人，也有一定可能是初戀情人，而那林姨應該有她自己的子女，至少會有一個兒子。」蕭九韶道，「錯一個就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