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有的時候，她也會去想，蕭九韶是否會為這世上始終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跟他並肩站在一起而遺憾過？

「靜候佳音。」

褚青蘅接起電話，便聽見卓琰低沉而好聽的聲音流入耳中：「別誤會，我並不是要進行昨日未完成的遊說。只是我覺得需要跟你清澄幾件事。」

「……你怎麼了？」

褚青蘅頓時感到一陣惡寒，能讓蕭九韶看不順眼的人……她在心裏為刑閔默默地點香。

當年同為董事長和自然人股東的卓顯揚並沒有從這個角度深入調查，其實也有原因。第一，卓顯揚並非專業人士，他不管研發只負責管理；其二則是因為當時的吡格列酮上市以後被檢查出有可能致癌物質，拖累了許多藥品經銷商和國外的製藥公司，直接導致一場連鎖反應，不少相關的行業蕭條了好一陣，他從全局觀出發，第一要務就是重新找到合作商和資金支持，而非去翻出這個真相。

褚青蘅看著電梯的電子計數牌，調侃他：「你現在是寧可回到我這裏，也不願意回家住了么？」

「多謝提醒，我會留心看實驗記錄的。」

卓琰道：「那倒不是，大概是因為我這人特別念舊吧。」

她把這份實驗記錄一頁頁翻下去，很快就找到了有效信息。明明只是吡格列酮，可是列出的實驗數據卻遠遠超過所必需的程度，裏面甚至還有激活原癌基因的實驗數據。而那個偷偷利用研究室做研發的人卻陰差陽錯由於某種原因把不相干的研究數據混入了吡格列酮中，雖然初期看，藥效的見效快速療程短，可是很快的，由於原癌基因被激活，使得該投放市場的藥品開始致使用藥人群癌細胞擴散，患上癌症。

蕭九韶當主廚，她就在一邊給他打下手，遞個調料切個菜什麼的。他利落地燒完三個菜，褚青蘅立刻把盤子端出去：「我真是餓死了。」中午是叫的外賣，讓她實在難以下咽；而下午去了星展製藥，去wｗw.hetｕｂook.ｃｏｍ.cｏｍ之前想過各種突發|情況及應對措施，也在心裏演練過如何面對卓顯揚，最後卻什麼都沒用上，還白白欠了卓琰一個人情。

褚青蘅對從前有些疑惑的事頓時想通了，為何褚家出事不久，謝氏就退了婚，即使牆倒眾人推，謝氏似乎也不必背負這個惡名，畢竟她要嫁的只是謝允羸這樣的二世祖。而其中的真相卻是，謝氏對於星展早已有了吞併之心，趁著星展製藥遭受重擊之際，伺機吞併，才是謝允紹要走的一步棋。

蕭九韶照辦了。

總之這些資料的所有權都是她的，她明天還有的是時間去仔細看，她追尋著真相已經追了三年多，越到後來，耐心越好，其實根本不差這一點時間。

她中間迷迷糊糊醒來過一起，只見檯燈的光線被調到最弱，他在那微弱的燈光下仔細看著手上的紙質實驗報告。光與影的層次感落在他的側顏，重重疊疊得交錯成一幅畫，好像有蒙太奇的手法和效果。

蕭九韶對任何東西都是迅速上手，這次還推陳出新換了好幾個姿勢，把她折騰得半死。幸好他在抒發完全部激-情之後，態度就非常好，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哪怕她一定要他認同「太陽是圍著地球轉的」，他都沒有異議。

「那你就早點睡，我再看一會兒資料。」他把她像蠶繭一樣裹進被子里，又拍拍她的背，「我過一會兒也睡了。」

蕭九韶用平靜的陳述語氣說：「我也很餓。」

蕭九韶似乎情緒低落，連說話的聲音也特別低沉：「你想吃什麼？我回來做給你吃。」

褚青蘅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怎麼回答他的？」

褚青蘅斟酌著開了口——她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怎麼還有如此冷靜的聲音：「卓琰，依你看，那起爆炸案會跟謝允紹有關係嗎？」

當然最後的結果沒有新意，她在吃飽飯以後就被他吃掉了。

她只得嘆氣：「你怎麼和圖書還沒睡啊……」

「看來我剛才還不夠努力，」他語氣平靜，「要不要再來一次？」

褚青蘅看了他一會兒，他很快便覺察過來，偏過頭看她：「嗯？你醒了？是我吵醒你了？」

正好卓琰的電話內線響了，他道了聲抱歉便接起電話，對著話筒簡單地說了兩句話便收了線。

蕭九韶聞言笑了一笑，但是那笑容很淡，幾乎稍縱即逝：「回家了至少一半時間我媽會來找我吵架，還不如你這裏清靜。」

他也的確是拿出了打算長住的架勢，連換洗的衣服都帶了好幾套，洗手台上開始出現他的須后水和牙杯牙刷。這讓褚青蘅險些有竟然拐帶了凌卓寧女士的獨生子的錯覺。

「還有第二件事，你說這幾年星展製藥不斷進行股權回購和稀釋，造成了你手上的股份損失。關於這點，是因為我當初為了找到資金支持，尋求了謝氏的幫助，而當時謝氏的掌權人已經是謝允紹，他志在吞併整個星展。所以等到擺脫危機以後，我不得不對股權進行稀釋，並不是特別針對你。」

卓琰立刻明白她話里的暗示，頗有風度地開口：「這是兩件事，你要求辦到的事對我來說只是小事一樁，舉手之勞而已。至於後面那件事，強人所難並非我本意，你既然不太感興趣，那就到此為止。」

褚青蘅坐進車裡，轉動車鑰匙：「好了，回頭再聯繫？」

褚青蘅指著靜止屏幕上的時鐘：「你看上面的指針，剛好是下午一點四十五分，倒是下面的畫面，時鐘變成了三點出頭，中間有很長時間的視頻被剪切掉了。」其實這段視頻剪切得幾乎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背景里那個時鐘出賣了它的話。

「是的，就在這條路到底，房子是二手的，以前的房主簡單裝修過，所以暫時還可以省掉一個裝修的程序，不然又要花錢又要花精力。」

在當年發生爆炸案之後，星展製藥又爆出了吡格列酮藥物成分可能致癌的醜聞，www.hetubook.com.com如果爆炸案是有原因的而非是暗花一時興起而信手塗鴉之作，那麼這爆炸案的原因應該和藥物致癌的醜聞脫不開。

褚青蘅把手放在車門上，卻沒有坐進去，反而意有所指地看著對面車位停著的車：「你也是，這麼多年怎麼都不換一輛新的？難道是管理層的分紅太少了嗎？」

她的父母在當時都是研發項目的主要負責人。

「好啊，那等下見。」她開車去了家附近的超市，推著小車在貨架間行走，挑出今晚的食材。雖然她獨居了很久，但是鮮少會有自己下廚的念頭，論起挑東西她的確是不太擅長。她走了幾步，忽然覺得有一股視線焦灼在她身上，頓時覺得有些奇怪，便假裝加快腳步，走過貨架的拐角處。

「嗯？」褚青蘅咬著筷子，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我只能回答他是腎虛，難道要我告訴他因為欲=求不滿嗎？」

他把那隻文件袋往前推，一直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你想要的東西。」

「關於當年星展製藥突然爆發的醜聞。」卓琰慢條斯理地開口，「我接手管理權后，有人對我說，當年為列為違禁藥的吡格列酮實驗有些奇怪的地方，但是我沒有去追查，事已至此，我想追查過去發生的事都沒有意義了，眼下最重要的是渡過眼前的難關。但是我昨晚想了想，也許這條線索會對你有用。」

他這幾日似乎出乎尋常的煩悶，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但是如果她問他，他就會回答沒事，她回想起秦晉說過的話，他說就算全局的男人都會喜歡她，那個範疇也不包括蕭九韶，因為他們的差距太大了。

蕭九韶看了她一眼：「你還挺有精神的。」

褚青蘅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意思？」

邢夫人笑著說：「是啊，年前搬來的，剛買了房子，所以把女兒也接過來讀書。我聽老邢說，那個時候你們受了傷，進了醫院。」

褚青蘅哀悼完自己悲慘的人生以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就見他從卓琰給她的文件袋裡抽出一張光碟，放進筆記本的光碟機里。那是當時的實驗錄像，幾乎把每天的日程都拍攝在裏面。褚青蘅湊過去看了幾眼，忽然道：「等等，你把進度條往回拉。」

褚青蘅回到家在等電梯的時候，正好跟蕭九韶碰上。他看上去格外疲倦，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倒是似乎知道她最後一定會答應一樣。褚青蘅慢慢把車開出地下車庫，順手打開藍牙，給蕭九韶撥了個電話：「我剛去了星展製藥，拿到了三年前的資料。你晚上想吃點什麼？」

褚青蘅真不知道是不是該為他的效率點贊，她看著那隻文件袋，卻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你幫了我的忙，只說謝謝似乎太蒼白了。」

「不用了！謝謝！」褚青蘅斬釘截鐵地開口，「我很累，這是真的，絕對不是騙人的。」

卓琰把她送到地下停車場，又親自為她離開車門，微笑道：「你這輛車還是褚伯伯當年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到現在都沒有換過？」

很快的，總裁秘書便走進來，將一隻文件袋放在桌上：「卓總，你要的資料都在這裏了。」

她在重點內容上做好記號，忽然看見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來電顯示是卓琰。她昨天跟他交換了號碼，便是想等以後跟他談關於投資項目的意向，可他竟先打電話來了。

褚青蘅耐著性子問：「是什麼事？」

他這招以退為進倒是讓褚青蘅有點歉疚：「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否給我一份計劃書，我打算回去慢慢研究之後，再做決定。」

蕭九韶道：「回頭去看看房子吧。我是說，我們的聯名財產。」

她搖搖頭，把這些多餘的想法甩開，拿起昨天從卓琰那裡取來的資料，一頁頁攤開來看。

她後來猜想他最後也沒有任何睡眠的時間，天剛亮就出門上班了。

卓琰朝她頷首以示明了，她便出去了。

褚青蘅懶得跟他爭論，翻了個身便閉上眼。

褚wwｗ.hｅｔuｂook•com.ｃoｍ青蘅又道：「你的心愿總算了了，本來我就聽你說，想把女兒接來這裏讀書的。」

「不，沒什麼——」他頓了頓，又道，「我現在不方便說話，你等我回去。」

卓琰似乎有點驚訝：「你怎麼會這麼想？我想當初星展的醜聞會被多家媒體口徑一致地報道，這點跟謝家脫不開關係，但是你說的那件事，憑他們還辦不到。」

褚青蘅朝她笑著打了聲招呼：「嫂子。」

「看他不順眼。」

她跟邢夫人也算是有過接觸，兩人寒暄了幾句，開始拋開之前的拘謹。

電梯到了，叮的一聲打開了門。

邢夫人道：「是啊，也是老邢運氣好，竟然中了彩票。要知道，他這輩子就算連希望很大的升職機會，最後都輪不到他頭上。」

「之前傷口沒有愈合，什麼都不能做。今天刑隊還問我怎麼精神不太好。」

褚青蘅也知道他的脾氣，當他不願意說的時候，就算在背後拿刀子頂著他，他也不會多說一句話。

蕭九韶放下手上的實驗報告，伸手撐在她身邊，床墊有點凹陷下去，他低下頭在她的額頭落下一吻：「你睡吧，我很快就看完了。」

褚青蘅問道：「嫂子，你不是在刑隊老家的嗎？難道是全家搬過來住了？」

她隱藏在角落，等到身後那人走過來尋找她的時候，再驟然出現。那人明顯被她的突然出現給嚇了一跳，拍拍胸口道：「我剛才是想著那個女孩子很像你，原來還真的是你。」

褚青蘅心中警鈴大作，在東太平洋號之前，邢夫人尚且跟她說過他們根本連首付都有困難，可是轉眼間竟然已經在這個城市購置新居安家落戶了，這實在太不尋常。她思忖著怎麼把話題轉移到那方面去，便道：「是啊，最後連年三十都是在醫院過的。嫂子，你們的新家也在附近嗎？」

褚青蘅差點噴飯，他說這種話低級趣味的話的時候，居然還能保持極度正經的端莊神態，她甚至都要懷疑是不是她幻聽了：「你跟他爭這個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