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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忽然想起對方說的單戀，到如今竟是十年，把最好的青春年華全部耗盡在另外一個碰不到的人身上。這大約是性格使然，女子往往比男人更加長情，哪怕是一次年少幼稚的心動，也會浸染透了今後的歲月。

葉念這才發覺對方雖是中國人的面孔，可是瞳仁顏色極淺，是一雙藍灰色的眼睛。……有沒有可能是聽不懂中文？那要用英文說嗎？

老大擔憂地看著他們：「老四，你行不行啊？不要硬撐啊。」

在角落裡看好戲上演的熱心人頓時嘆了口氣：「這麼簡單就要到了，就完全沒有樂趣了啊。」

秦靖陽深刻地看了她一眼：「我這麼純爺們，你居然會覺得我不像男人？」

林修失笑：「你問了第三次了。」

葉念只恨自己的反應太快且領悟力太好，居然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嘴唇碰到的地方是自己碰過的。

黃棠笑得很得意，朝秦靖陽點點頭：「看到沒有？這才是男人，你這純爺們就是自稱的。」

林修靠在她頸邊，模糊地輕笑：「那你來壓我好了。」

葉念把林修按在肩上的手挪開，只見一個穿著鐵灰色西裝的男人從洗手間走了出來，粗粗一看大概有三十歲上下的年紀了。這個年紀的男人如果沒有結婚，那也很可能會有長期交往的女朋友，但願那位妻子或是女朋友千萬不要在附近。

葉念扭過頭看了一眼：「是啊，不過只有一半，剩下的我怕痛就逃了。」

「……」

林修細微地挑眉：「怕痛的話，你以前怎麼還在手腕上也紋了這個圖案？」就是後來用激光去除，也免不了皮肉之苦。

這是無法說出口的心情。

林修伸手拽住她的手腕，把她拉進柔軟的沙發里去，然後再自然不過地抱住，靠在她頸邊：「這樣坐一會兒就好。」

黃棠笑了出來：「不用了，再問一個的話，林修就要吃醋了。」

乘電梯上了十二樓，葉念主動取出鑰匙開門，趁著開門的間隙看了他和_圖_書一眼，只見林修靠在門邊，靜靜地看著她。他的眉目本來生得雅緻，這樣專註的眼神，幽深得教人不敢對視。葉念確實覺得心跳加快，不過是被嚇得，忍不住再次確認：「林修，你真的沒有覺得不舒服？」

葉念還沒說話，她已經飛快地做了決定，又拿過來旁邊葉念喝過的杯子：「那隻好再加一杯了。」

葉念僵硬著身子不敢動彈，她不是小孩子了，不會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而任何不得要領地亂動只會增加對方在感官上的刺|激。

葉念實話實說：「就現在來說，我還沒覺得這些缺點很難以忍受。」

林修仔細地看了她一眼，笑：「就是這一次，暫時先放過你。」

林修神色平淡：「所以你們在嫉妒我的眼光好？不過也是，你們是體會不到其中樂趣了。」

透明的酒液被倒進透明的玻璃杯里，折射著淡淡的光澤。

「而且，你們四嫂還親口說過想包養我……」林修笑意盈盈，抬手攬住葉念的肩。

從KTV出來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暗淡下來，天氣預報本來就說今天有雨。

眾人圍坐在沙發上，老大開始忙著開啤酒。沒人去唱歌，只是坐著聊天，電視屏幕上放過三首歌，葉念估計林修已經被灌了兩瓶啤酒下去。她不由往身邊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倒是和平常一樣，隨即鬆了口氣。

黃棠笑了，輕聲說：「你居然只覺得還好啊……要是換了我，高興得都要飛起來了。不過就我知道的，林修這個人呢，很不會說甜言蜜語，也很可能會忘記女朋友的生日什麼的，討厭兩個人黏在一起沒有自己的空間，約會和工作肯定是工作為先——」

林修拿起第一隻杯子，很乾脆地喝完，再是第二杯，中間幾乎都沒什麼間隙。最後一杯，他拿在手裡頓了一下，把杯沿轉了小半圈，緩緩湊近唇邊。

林修還是看著她笑：「不管怎樣我都不吃虧——嗯？你腰上和-圖-書的是紋身？」

葉念也是明白的，縱然感情不是僅僅靠性就能維持的，但柏拉圖式的愛情無疑也是不現實的。如果說，能夠走到結婚這一步，無論如何是逃不掉這種事的。

葉念粗粗估計了一下，雖然都只倒了半隻杯子，但是加起也快有半斤白酒了，更何況混著不同品種的酒喝更是忌諱，她是不是可以叫救護車了……

葉念聽著林修和朋友說話，覺得他思路清晰，神智清醒，腳步也沒有不穩，才算確定他應該是真的沒有喝醉。雖然這家KTV就在市中心，離公寓只隔了一條街，步行不過二十分鐘，但之後的搬運工作怕會十分辛苦。

葉念換好拖鞋，直接往廚房走：「我去泡杯茶給你。」

葉念動了一下，但是對方抱得太緊，只好細微地調整了下姿勢：「林修，你很重，別壓過來。」

隔了好一會兒，對方終於開口，雖然說的是中文，可聲調有些怪異：「問了手機號，然後準備做什麼？」

林修微微一笑：「唔，我覺得現在還是太快了……你說呢？」

葉念忙遞上紙筆，只見那人在上面寫了幾筆，然後遞過來，轉身就走了。

黃棠則坐在她身邊，忽然碰了碰她的手，湊過來低聲耳語：「林修他對你應該很不錯吧？」氣息吹動髮絲，葉念覺得臉頰邊上微微有些癢：「還好。」

那人繞過葉念，走到洗手台邊洗了手，然後抽出一張紙巾擦乾，伸手過去：「寫在哪裡？」

果然，輪到林修的時候，黃棠還多拿了一隻杯子過來：「你要喝兩杯，畢竟我單戀這麼久一直無果嘛。」她再看葉念，問：「你能不能喝酒的？」

林修微微搖頭：「真的沒事。」

只不過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靜靜凝視的感覺，實在讓葉念心裏發毛，雖然很想說幾句「你要是喝醉了我絕對拖不動你」之類的話來緩解下情緒，但是那太傻了她說不出口。

黃棠忽然坐起身來，走出去從服務台拿來ｗｗｗ•heｔｕboｏk.cｏm•ｃoｍ一瓶打開了的白酒，啪得放在茶几上：「每個人都有份，這瓶我請。」她笑了一笑：「我跟了你們這麼久，現在好不容易就要找到男朋友了，起碼也要賣個面子吧？」

……呃，林修你真的是喝多了吧？一時間，葉念居然不知該說什麼才好，這種情況，就算沒醉，至少也在邊緣地帶徘徊了。

林修微微笑了笑：「好啊。」

黃棠聳了聳肩：「有個男人追了我很久了，現在我終於決定接受了。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這麼一點小事還要推三阻四、磨磨唧唧的。」

老六望定林修，顫音：「四哥，你教教我吧，我的夢想就是被女人包養！」

林修笑了一笑，用指關節抵了下額頭：「還好。」

林修微微笑著看她：「我就是能保證下個月的事，你會相信么？」細長的手指從腰上滑到薄薄衣料覆蓋著的肌膚上，然後感覺到葉念僵了一下，臉上遊刃有餘的玩笑神情也一併僵住。她乾巴巴地說：「你也不怕我突然壓倒你。」

而黃棠，太相信一瞬間的心動，卻始終沒有學會怎麼把這種心動悄悄遺失。

相反，她也覺得，兩個人就算在熱戀，也該有各自的空間予以冷卻。

「生氣？生什麼氣？」

葉念在心裏禱告完，直接迎了上去，而時間首先就沒掐准，正好把人堵在洗手間門口，離著洗手台還有一小段路：「這位先生，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不過我想冒昧問你的手機號碼，可以嗎？」

葉念終於明白她這些年來到底在不知不覺中遺失了多少東西。這裏面，就有對愛情的期許。她嚮往溫情，卻未曾相信這溫情會長久。

葉念只覺得腳下一個踉蹌，然後面無表情地穩住：林修，你這話說得太無恥了。

男人站著沒動，臉上也沒有太大的反應。

葉念微微疑惑，隨即明白過來：「你說手腕上的那個？那只是貼紙啊，很快就洗掉了嘛，還是陸晴硬要我貼上去的，她說這樣很好看和-圖-書，我一點都不覺得……」她稍微頓了一下，終於發覺其中的關鍵問題：「林修，你記得這樣清楚，該不會從那時候開始就一直很惦記我吧？」

葉念拿起茶几上的圓珠筆，站起身來：「選了就是選了，哪有反悔的道理？」她走出兩步，忽然回過頭笑：「你們都不跟著來？」

葉念仔細看了她一眼，看清楚她微微有點不自然的嘴角：「這是他以前的女朋友抱怨的？」

這算是確定她一定會選真心話了？葉念微笑：「既然玩了就要放開一點，我選大冒險。」這是在景陽那三年養成的壞習慣，她有時候覺得自己就像賭徒，控制不住要去挑戰沒有安定性的事物。

如果忽略掉對方手心的熱燙程度和跟平時截然不同的眼神的話，一切都還很正常……

葉念忙附和道：「是太快了。」

這樣的緊張只持續了一會兒，林修忽然抬頭，吻了下她的額頭，這個動作往往代表著危機解除。果然，解開的衣扣又被重新扣了回去，嘴唇被有一下沒一下地啄吻。

「是啊，不過也有很久了，我們都當他下半輩子準備打光棍過了。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你不要介意啊。很明顯我在單戀，但是一次都沒有得手過，林修太滴水不漏了，想想就覺得超級遺憾的……」

葉念的緊張感盡消，還能遊刃有餘地開玩笑：「那下個月……？」

葉念卻覺得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心燙起來，雖然光是看臉色還很正常的，小聲問：「你真的不要緊？現在去洗手間吐出來還來得及。」

秦靖陽接話：「是啊，老四賺到了，以後可以名正言順地依靠女人、噹噹小白臉，不像我們，還要繼續為生活奮鬥。」

葉念轉頭看林修，用眼神告訴他：林修，你這回真的慘了……雖然女人不會造成衝冠一怒為紅顏的破壞性，但是小麻煩肯定免不了。

「嗯，可能會打給你吧，不過……是不是有那個不方便我打電話的人在？」

回到包廂，這個遊戲總和圖書算結束。

葉念抽出一張紙條，直接念了出來：「向從洗手間里第一個出來的人問手機號碼，還要表現出對那個人的興趣……？」

林修沒有睜開眼，語聲微微模糊：「不知道，你自己想……」

葉念見大家這麼失望，只得說：「……要不要再問一個人的？」

娛樂完別人，總要自娛。

……她錯了，原來更無恥的在後面。

老大看了林修一眼，立刻坦白：「不要看我，這不是我寫的。」依照次序，眾人的目光落到秦靖陽身上，他攤了攤手：「也不是我。」

葉念將信將疑：「嗯，沒事就好。」

秦靖陽第一個不給面子：「什麼叫『就要找到男朋友』？」

老大長嘆一口氣，拍了拍林修的肩：「弟妹真乃女中豪傑……」

秦靖陽樂得大方：「第一個問題當然先讓給老四問了。」

黃棠按住她的手腕，吸了一口氣：「那就好，以後就把人交給你好好照顧了。」葉念失笑，這個對白未免太彆扭了，如果他們今後分手，豈不是還要另外尋人託付一遍？包廂里光線很暗，她忽然看見對方眼角滑下一道水光，無聲無息地落在沙發靠墊上。

黑色的、破繭振翅的蝴蝶，就像記憶里那個晦澀夏天裡看到的一樣。

「這個月的話，也算了……」

老大出來主持公道：「弟妹今天第一次和我們出來，也不好做得太絕，大家提問的時候不要逼得太緊。」

……聽說話的語氣，是和平常沒兩樣。

老六解圍說：「這次不算，四嫂再選一次吧，這個太損了哈。」這是明擺著讓林修難堪，而且這種事情也有先例，本來只是遊戲一場，到最後反而拆散了一對情侶。

忽然耳邊溫熱，林修居然順著耳根到脖頸緩緩吻落，然後直接吻住她的唇，手指滑進衣領，落在鎖骨上，一邊慢條斯理地開始解開衣扣。

林修沒立刻否認，反而閉上眼回想了片刻：「現在想一想，那段時候的情緒都很失控，不過因為太生氣了，沒有仔細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