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荊棘花向晚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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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和蟑螂共存到最後一刻

第二十八章 和蟑螂共存到最後一刻

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還是可以聽見電話那頭的聲音,只不過語焉不詳,所有詞彙都支離破碎。但葉念立刻有了一個直觀的感覺:林修的母親非常非常的,有氣勢。
葉念朝他做口形:「說工作忙。」
這樣的專註,好像全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樣。而眼前那個虛擬的世界反而被無限延展,一直延續到這個時空的盡頭。
而隔了兩天,正好也到了發工資的日子。葉念拿著工資單,心滿意足:「林修,我現在覺得自己在有生之年還是有可能達到中產階級的生活水準。」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轉回身來問:「有一位家屬可以跟著進去,誰去?」
林修鬆開手,笑著說:「嗯,要記得把早點吃了。」
淚水早已風乾,結在臉上好似一層薄薄的殼。
「那不是百分之百機率的,總會有例外,誰也說不好會不會發生意外。」
陸晴咬著烤魷魚,良久感嘆:「……你最近說話越來越冷了,聽得我冷颼颼的。」
「噗——咳咳!」陸晴劇烈地咳嗽起來,邊咳邊說,「難道男人不該做好保護措施嗎?怎麼也輪不到你吃藥吧?」
然而就算是分母以兆為單位的小概率事件,實際上還是存在的。
葉念想也沒想地回答:「不會啊,我覺得挺好。」
林修點了一下頭:「最近經濟形勢不好,股市就跌得厲害,沒虧損就很不錯了。」而母親就是被損失慘重的廣大股民之一。
林修先下樓把車子從地下停車庫裡開出,看著葉念從一樓大廳里疾步走來,把用保鮮袋裝著的早點遞過去:「我估計你也想不起要吃早飯了。」
葉念收拾了一下畫得亂糟糟的草稿紙,拿起手機看時間,只見屏幕上顯示有一條未讀簡訊息,剛才算得太投入都沒有聽見簡訊鈴聲。「明天下班以後出去逛街怎麼樣?我找了新工作,請你吃飯,不準重色輕友!」這簡訊是陸晴發來的。
林修嗯了一聲,語氣平淡:「我怎麼覺得,你陪我的時間還不如陪別人的多,這叫重友輕色?」
葉念忍不住說:「我也發覺了,你就是喜歡看著別人被你的冷笑話給凍到。」和-圖-書
葉念被嗆住了:「……林修,你一天不刺|激我一下是不是很難受?其實你可以回家一趟啊,不然你媽媽要覺得我怎麼老是霸佔著你不放。」
林修斜靠在轉椅上,長腿交疊,靜靜朝她微笑:「轉頭看見你,就連天氣都會變好了似的,我還會嫌這樣的時間太長了嗎?」
林修一邊聽電話,一邊慢慢坐起身來,再順手把葉念拉了起來,抱到膝上。葉念沒膽量在這時候反抗。
葉念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什麼?」
「葉念,你再睡下去就要遲到了。」客房外邊及時響起的敲門聲把她從這個古怪的夢境中解救出來。葉念看了一眼鬧鐘,忍不住啊了一聲,飛快地起來洗漱換衣服。若是平常,光是一個步驟接一個步驟地塗抹護膚品就得要半個小時,現在根本顧及不了,只洗了把臉就作罷。
剩下的回籠覺很是辛苦,各種奇怪的夢境一個接著一個,她在漆黑的樓梯上奔跑,樓梯盤旋著上升,沒有終點,就這樣一直一直跑著,不知道哪裡才是個盡頭。她覺得很累,卻已經停不下來,就像童話里穿上被施了魔法的舞鞋,無法停下夜夜的舞蹈,直到第二天來臨。
葉念漱完口,去廚房裡倒了一杯熱水,慢慢地一口口喝著,才剛喝完半杯,那種胃裡翻騰的感覺又卷土而來。
林修靠在椅背上眼中帶笑地望過去:「其實我以前也想,只是想起你臉上堆著各種化學成分,就不得不卻步了。」
葉念眨了一下眼,挪揄他:「林修,你今天特別熱情。」
葉念有點被問到啞口無言的感覺:「還好。」稍頓了頓,問:「我是不是該去買葯,比如毓X之類的?」
林修看著她:「嗯,你都沒有失誤過?」
在等待紅燈的時候,林修轉過頭去:「葉念,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是說林修居然還沒有對你下手。」她接過熱乎乎的、沾滿海鮮醬和辣醬的烤魷魚串,分了一半給葉念,邊走邊吃,「你們交往……怎麼樣了?」
「我想買好一點的,價格倒不是很重要。」
林修看了她一www.hetubook.com.com眼,把自己的工資單遞了過去:「借你,這樣可以更直觀地對比一下貧富差距。至少我現在還不是中產階級。」
「我現在用的一種,是去年新出的機型,到現在還不到半年,配置什麼都不錯。」
「嗯?」
陸晴一拍她的肩:「因為我換新工作了啊,請叫我陸老師。」
陸晴笑著說:「幼師,我很喜歡小孩子,這個工作可比做賬什麼的有意義多了。」
預定的電腦很快就到貨,林修陪她去拿,現場測試了一下性能,機子的硬體方面沒什麼問題,就直接刷卡付清尾款。
葉念被這一句話給嗆住,最後只得很不甘心地說:「拜託,我都憋了一天了,你稍微滿足下我的虛榮心好不好?」
葉念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我買了股指期權,就是看空的那種,在去年滬市指數狂飆到6000點之前買的。」葉念笑道,「後來雖然飆到6000多點,但是不久以後受到美國那邊的影響,就暴跌掉一半。怎麼樣,我水準很高吧?」
葉念接過,等看完最下面一項完稅後的數字后,直接將手上的紙張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你真討厭,鄙——視——你——」
「這周我應該也不回去了,嗯……是很忙。」林修帶著笑意看葉念。
林修走到門邊,把燈光調到合適的亮度,也開始在電腦上打一份企劃書。隔了一會兒,他微微偏過頭去,只見葉念還在低頭寫字,電腦桌上攤著的大堆草稿紙和計算器,偶然有調皮的髮絲滑下來,也只隨手撩了一下。
葉念點點頭:「好啊。」突然又笑:「是不是終於想問我最近怎麼天降橫財了?」
林修一邊開車,一邊和她說話:「昨晚沒睡好?」
林修微微一笑:「沒有。」
夢裡,外婆就靜靜躺在那層白色的被單之下,遺容被化妝師精心修飾,兩頰紅潤,便是在世的時候也未必有這樣的色澤。葬禮很簡陋,到場的只有幾個外婆在教會認識的老人。直到滑車被推進那個陰暗森然的地方,周圍依舊是那樣寂靜。
陸晴上下打量了葉念一陣,眼神和*圖*書十分露骨:「葉念,你似乎還是曾經的你啊。」
大概是吃壞了,這真是要命。
葉念一個愣怔,忍不住說:「有時候否認就是掩飾,有好奇心這是很正常的。」
這個話題未免轉得太快。林修也不欲繼續之前那個有點尷尬的話題,就問:「你能承受的價格區間是多少?」
林修想了想,說:「也是,你的快樂已經建立在大部分人的痛苦之上,這對將來婆媳關係的影響不好。」
「做賬也很有意義的吧……」
結果林修只揉了下她的頭髮,顧自講電話:「媽,我真的不用去相親……是啊,我有喜歡的人了……她怎麼可能會不喜歡我?我們已經——」葉念反應極快地、搶在他說出「住在一起」之類的字眼之前,對準他的喉結不輕不重地咬了下去。
事實上,一個平時開口就沒好話的人,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殺傷力不是一般的大。有好一陣子,葉念只能對著密密麻麻的數字發獃,完全看不進去。
葉念微微笑著:「因為大家都是這個心態,在形勢大好的時候總覺得還會繼續好下去,而在低迷的時候就覺得還遠遠沒到好的時候,明明已經有百分之百的利潤,卻覺得再等等就會翻倍,我不貪心的,拿到百分之九十就滿足了。」
林修沒回答,站起身往廚房走去:「我去倒杯水。」
「你現在執行期權,不會覺得還早了點嗎?最近股市還在跌啊。」
葉念嗯了一聲,看著手裡的熱氣騰騰的包子,根本沒有胃口,只好打開豆奶,誰知只喝了一口,一股反胃的噁心感又湧上來。
林修不由「唔」了一聲,匆匆講了兩句話就把電話掛了,然後抓著她的腰:「葉念,你還真是……」
葉念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還是沒好意思把那個露骨的詞說出來而臨時改用英語:「這是你的……呃,erogenous zone?」
果然,林修轉過椅子,嘴角帶笑地問:「夫妻生活?請問你履行過夫妻義務了么?」
林修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葉念說:「那是因為我們從小吃下的病菌真的太多了,都有抗體了。你看國外就是hetubook.com.com對這方面把關得太嚴格,結果才經常有傳染病發生。所以就算地球將要毀滅,我們都會和蟑螂共存到最後一刻。」
照例在離公司還有十分鐘路程的地方,林修緩緩把車停到路邊。葉念解開安全帶,正要打開車門,忽然手臂被往後一拉,她下意識地回頭,唇上微微一熱。
冗長的夢境和劣質的睡眠未必徹底改善,即使換了新的地方,身邊有了陪伴的人,心卻不會變。
葉念忍不住反駁:「胡說,我除了上班八小時,剩下的時間大多都和你在一起,真正的夫妻生活也就這樣了吧?」她剛說完這句話,立刻後悔了。她敢發誓,林修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這句話里的紕漏的。
林修摟著她柔軟纖細的腰身,語氣平淡:「真的沒有想知道。」
林修倒了水回來,把其中一隻玻璃杯遞給她,然後繼續寫之前的企劃書。葉念捧著杯子,開口:「我明天和陸晴出去逛街,要晚點回來。」
「難道你不覺得吃這烤魷魚然後生病的可能會比那個大很多嗎?可是你從來都沒有生病過。」
陸晴高考後考上了大專,那時候經濟大類的正是最熱門的專業,她也就隨隨便便和葉念填了個一樣的,因為沒有半點興趣,也就這樣一路掛科了再補考捱到畢業的。而財務會計這個專業,入門還算容易,只是基本市場需求也趨向飽和,相關的工作其實並不算好找,缺少的是註冊會計師這種高端人才。
這回她吐到連酸水都嘔出了,休息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翻出胃藥吃了兩片。
貨幣是有時間價值的。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就喜歡上了這種「專註」。
「……陸老師,你現在在哪裡高就?」葉念還處於震驚的狀態。看了七八年的人突然變了個模樣,她真的很不習慣。
葉念很是得意:「這就對了,股市跌得越厲害,我從中的獲利就越多。」
葉念無比正經地問:「我最近想買筆記本電腦,你說哪個牌子、型號的比較好?」
葉念回答:「我去年買了期權,今天在行權日之前把它給執行了,收益率很高,我決定平倉,暫時都不做類似的金融投機。」https://www.hetubook.com.com
已經變得有點遲鈍的思維突然活動一下,然後往前走了兩步:「我——」剩下的一個字卻卡在咽喉里,心臟被洶湧而上的寒氣冰凍……
葉念還記得以前聽系裡最為權威的教授講課時,這句話是被當作金科玉律特彆強調過無數次。然而,這世上還有什麼是沒有時間價值的呢?
這時候哪裡還注意得到早餐,葉念繫上安全帶,輕聲嘀咕:「連化妝的時間都沒有,哪裡會記得早飯……」
林修無奈地看著她,沉默一陣才開口:「嗯。」
就連活生生的人都有。
於是林修勉為其難地問:「好,怎麼回事?」
她洗乾淨碗,就捧出厚厚的兩本註冊會計師考試的習題冊開始做。時間總是不等人的,人們需要爭分奪秒地同它賽跑。
到底誰才是真正的重色輕友?葉念很是不以為然,回復過去:「我是這世界上最不重色輕友的人,明天在哪裡見?」
葉念倏然睜開眼,只覺得背後全是冷汗,她緩緩坐起身,打開檯燈看了看鬧鐘,才剛剛兩點多,還是凌晨時分。
葉念看著面前那個黑色直發、素麵朝天的女子,簡直大驚失色:「晴晴,你怎麼想想……轉型了?」
「當然虧過,這是投機,風險本來就很大的。不過我手上的資金也不多,很少會做股票,而期貨期權只要保證金,我其實也買過A股,不過就是虧的。還好同時買了石油的期貨,你知道現在石油價格漲得很厲害,這樣算起來還是獲利的。」葉念靠在他的肩上,「今天同事抱怨說在金融市場上虧了不少,我就更加不敢聲張。」
她口乾舌燥,只覺得一陣陣噁心,忙衝到客房的衛生間里吐。
葉念愣怔,七百多頁的《會計》突然滑脫手,掉在地上嘩啦一下翻過大半本。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堅定地說:「我不會被甜言蜜語給迷惑的。」
葉念做完一套合併報表的題目,放下筆和計算器,舒展了一下身體,這個動作卻突然頓住:「……你看我幹嘛?」如果是走在街上,贏得從周遭經過的異性的注視,可以讓自我感覺得到提升,但是被同住一個屋檐底下的男人這樣看著,還是慌亂占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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