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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長明又低下頭，謝飛飛別過視線，他愧疚、無地自容的模樣，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著她的心。

南風遠遠看到她，飛奔過去，謝飛飛走得很急，神色焦急而恍惚，竟沒看到迎面而來的南風，直至她被南風拽住手臂，她才回身驚訝道：「南風……」說著眼淚就掉下來，她眼眶紅紅的，顯然之前已經哭過了。

「飛飛，你爸爸怎麼辦，你爸爸該怎麼辦啊……」她不顧正插著針孔的手，慌亂地抓著謝飛飛的手。

下午，南風跟謝飛飛在金律師的陪同下前往警察局。謝長明暫時拘押在審訊室，金律師與謝長明談過之後，才讓謝飛飛進去。

謝飛飛輕輕說：「南風，我真不想見他。」

謝飛飛沒拒絕，她坐在副駕上，似是累極，歪著頭靠著車窗，閉眼睡去。

她們回到醫院，剛進病房，羅素蓉便急急問道：「你爸爸怎麼樣？律師怎麼說？」

她心疼她，就像心疼當年的自己。

等了很久，謝飛飛終於起身，走向審訊室。

謝飛飛順勢抱住南風，像是獨自承擔了巨大壓力的人忽然找到了靠山般，和*圖*書整個人的力量都壓在她身上，哽咽抽泣：「南風，怎麼辦……該怎麼辦……」

羅素蓉卻沒那麼好騙，她慘淡地笑了笑，說：「雖然我不太懂法，但我知道，這個事情，沒這麼容易的。」她縮回被窩裡，轉過身背對著她們，肩膀一聳一聳的，又忍不住哭起來。

南風蹲下身，握住她的手，正色說：「飛飛，聽我說，你先別慌，我們先去醫院，把你媽媽安撫好，你不能這樣子，如果連你都這樣哭哭啼啼，你媽媽會更害怕擔憂。然後我們立即請個律師，你不是有個朋友是做律師的，就找他，法律上的事很多你我都不太懂，讓他去交涉。」她起身，抱著謝飛飛，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別擔心，我們一起來想辦法，會沒事的。」可她心裏其實也知道，這種事敏感棘手，她們兩個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南風……」羅素蓉望著她，眼睛通紅，蒼白的臉上，淚痕交錯。

下午兩點，謝飛飛的身影終於出現。

南風不忍再看。

金律師說：「飛飛，我們是朋友，我也沒必要m•ｈetｕboｏk•cｏｍ•coｍ跟你打官腔，說實話，」他搖了搖頭，「有點難，因為原告方證據確鑿。」

「我爸爸他……」謝飛飛站直身子，左右望了望，拉著南風就往樓上走，低低說：「我們回家再說。」

南風手指按在她肩膀上，說：「不管他做過什麼，他都是你爸爸。」

謝飛飛卻坐在椅子上，久久不動。

謝長明沉默。

南風跟著她進去卧室，看到謝飛飛整理東西的手在發抖，衣服塞了幾次也沒塞進行李袋，南風接過來，幫她放進去。

「你覺得媽媽能好嗎？」

金律師離開后，南風對謝飛飛說：「你下來，我來開車。」

羅素蓉正打著點滴，已經醒過來，不住地流眼淚，見了謝飛飛與南風，更是哭得傷心。

謝飛飛也沉默。

她退出病房，靠在走廊牆壁上，仰著頭，微微閉眼，彷彿回到當年，季東海出事的那個時候，趙芸也跟羅素蓉一樣，焦急、驚懼、不知所措、以淚洗面。

「飛飛，照顧好你媽媽。」謝長明凄清地笑了笑：「我這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南風點點頭，和_圖_書其實她對謝長明的事情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在一間實力非常好的公司任職。

謝飛飛猛地拉開椅子，跑了出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掉，南風握著手機，每隔一分鐘便撥打一次電話。

「飛飛。」南風催她。

「謝謝你，老金。」謝飛飛說。

謝長明彷彿在短短半天間便老了好幾歲，神色憔悴，昔日臉上的意氣風花此刻盡褪。他抬眼望了眼謝飛飛，又匆匆低下頭，輕聲說：「飛飛，對不起。」

南風張大嘴，只覺耳畔「嗡嗡」作響，良久回不過神來。

南風急問：「怎麼了飛飛？」她很少見她哭的。

她們收拾完東西，立即趕去了醫院。

謝飛飛頹喪地跌坐在床上，雙手掩面，肩膀微抖。

南風趕緊緊緊握住她的手，「乾媽，你別激動，手背都腫起來了。」

進了屋子，謝飛飛總算平靜了些，她在沙發上坐下，雙手掩面，良久，才抬起頭，望著南風，說：「你知道我爸爸在一間重工科技公司工作吧，這些年，他職位越升越高，現在是那間公司的副總工程師。」

良久，謝長明才再開口：「你媽媽hetubook.com.com，還好嗎？」

南風看著她，像是透過歲月，看著當年十幾歲的自己，也是這樣無措、擔憂、驚懼。

謝飛飛緊緊抱著她，只知道不住點頭。

她沒有離開，而是等在謝家樓下，她坐在小區長椅上，明知沒有可能接，但她還是一遍又一遍撥著謝飛飛的手機。

謝飛飛伏在方向盤上，久久不語。她想問，那他會判刑嗎？可是她不敢問出口，她心裏也知道，最壞的結果，便是如此了。

謝飛飛在他對面坐下，問他：「為什麼？」

「我爸爸的案子有幾成勝算，或者說，有勝算嗎？」謝飛飛問金律師。

謝飛飛不擅長說謊，也不敢如實回答，遲疑間，南風已開口：「情況還在調查中，乾媽您別太擔心，先顧好你自己的身體要緊。」

謝飛飛低了低頭，輕聲說：「這些年我只知道他賺的錢越來越多，他給我買車，家裡房子都換了兩套……我一直以為是他獎金高，其實壓根不是那麼一回事……」她抬頭，緊緊握著南風的手，語氣艱澀：「南風，他現在在警察局，公司說他涉嫌出賣公司核心技術機密，以商業間諜的名https://m.hetubook.com.com義起訴了他……」說到最後，謝飛飛的語氣已是低到極致。

謝飛飛走了出去。

她了解謝飛飛的心思，她耿直、磊落，最重要的是，謝父在她心裏，是偶像，是榜樣。記得剛上大學的時候，宿舍的女孩們一起談論偶像，另外兩個女孩子說的都是明星，而謝飛飛卻說，我才不追星呢，我的偶像是我爸爸！她的語氣那樣驕傲。南風鼓掌，驚呼，我也是！兩個人的友誼也因此開始。

叫他如何回答？他實在沒有勇氣在女兒面前大言不慚地說，是人，總會有貪念。而一念之間，便已回不了頭。

金律師微微嘆氣，拍了拍她肩膀：「但我依舊會盡我一切能力。」

她沒有辦法再待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明知是錯，明知總有一天，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終會暴露，還要這樣去冒險？

南風更焦急了：「你先別哭，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

「今天早上，警察來這裏將我爸爸帶走，我媽媽受了刺|激，她有高血壓，一下子就昏了過去。現在在醫院里。」謝飛飛站起來，「我回來整理日用品，醫生說得住幾天院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