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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霧氣中，寒風裡，他們緊緊擁抱，彼此用眼淚來告別。

「結婚的事，就當我沒有說過。」他艱澀地重複道，心裏有悲傷過境。

他走下車來。

南風抬腳就走。

白睿安不以為意，依舊笑著，說：「還沒恭喜你們呢，都是老朋友了，什麼時候舉行婚禮？一定要通知一聲呀，我好前去觀禮。」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抽泣的聲音，一聲疊著一聲，從他胸口低低地傳來。

兩個人隔著幾步的距離，路燈昏黃，空氣里有淡淡的霧氣，寒風呼嘯著吹過來，他望著她，他的眸中像是也蔓延了霧氣，她瘦削的身影在夜色中變得模糊。

傅希境焦急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南風，南風。」

從前他以為，愛一個人就是對她好，把她放在身邊，給她全世界最好的寵愛，可是，如果她在你身邊和*圖*書不快樂，那這樣的愛，還是愛嗎？

而他，也懂得她所有的心意，不是不愛，而是她心裏橫亘著一道深淵，阻擋了一切。

良久。

手機在包里響起來，她以為是傅希境，掏出來沒看來電顯示便接起，那端的聲音卻令她不寒而慄。

傅希境想也沒想，便說：「好。」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

南風別過頭，不想看他，或者說，她害怕看到他，他臉上虛偽又諷刺的笑，像是一根尖利的刺，扎得她心臟發顫，時刻提醒著那些她刻意迴避的東西。

南風才想起來，傅啟林之前拿給她的那個文件袋，被落在了包廂里。

她懂他所有的心意，他的深愛，他的不願勉強。

南風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轟然滑落，洶湧地爬滿了臉龐。她將包丟在地上，朝他奔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將和圖書臉孔埋在他胸前，嚎啕大哭起來，像是要把心裏所有不能說出口的難過、傷心、痛苦、絕望，統統哭給他聽。

傅希境也懶得再應付白睿安，追了過去。

白睿安低低笑了一聲，那聲音令她毛骨悚然：「小風，你現在身價倍增啊，可以考慮給你爸爸遷一個更好的墓地了，需要我幫你介紹一塊嗎……」

「小風，你落東西了。」白睿安走近他們，揚了揚手中的文件袋。「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可以隨便亂丟呢。」

這就是最後了吧。

「小風，作為老朋友，我真得跟你說聲恭喜呀，恭喜你即將成為傅太太，傅氏家大業大，以後你媽媽的醫藥費就不用愁嘍！」

南風牙齒深深咬緊嘴唇。

南風抱著頭，渾身顫抖。

她深深呼吸，再深深呼吸，然後抬手擦掉淚痕，走出格子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和-圖-書，才走出洗手間。

回到海城，已是十點多，南風沒有回家，而是讓傅希境送她去了醫院。

他低低地說：「就當我沒有說過。」

他多想自私一回，抓緊她不放，可是，這些天，她所有的情緒他都看在眼裡，雖然她竭力在他面前表現出淡然，一切如常。可她心裏的糾結、矛盾，她的痛苦，她的不快樂，他統統看在眼裡。

這就是最後了嗎？

他愛她，希望她快樂，所以他放開她的手，哪怕心裏那樣痛苦，那樣不捨得。

而他，最見不得的，便是她的不快樂。

車子往江邊公寓開去，傅希境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始終牽著南風的手，他手心熱度高，卻怎麼都暖不了她手心裏的冰涼。

「南風。」她走了幾步，他忽然開口叫住她。

「你去開車過來。」南風說。

可正是因為這樣深切的彼此懂得，ｍ•hｅtｕｂｏｏｋ.ｃoｍ.cｏm才更絕望。

南風回頭。

他怎麼能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裏，白睿安對她的影響力比他想象的還要大，一兩句話便可讓她陷入深淵。

南風坐在馬桶上，發獃。

傅希境接過文件夾，說：「謝謝白總了。」語調里卻一點謝意也沒有。

他牽過她的手，揉了揉她的頭髮：「你呀！盡讓人擔心。」

他一遍一遍輕輕搖頭，下巴摩挲著她柔軟的髮絲，更用力地抱著她，用手勢傳遞著他的回答，我懂。

人世間的愛有很多種，卻沒有哪一種，比彼此相愛卻不能相守，更痛，更苦。

傅希境牽著她的手不放：「我們一起去停車場。」

他抬手，回擁著她，感受著她的顫抖，她洶湧的眼淚，她的痛苦與絕望。如同此刻他自己的。他閉了閉眼，一顆淚，從眼角冰涼地滑落。

「砰——」地一聲，手機狠狠地摔出去，砸在門https://m.hetubook.com.com板上，又被彈回牆壁，四分五裂。

車子快到抵達公寓時，南風忽然開口：「我們回海城吧。」

出了門，寒風呼呼地吹過來，南風忍不住打了個顫，傅希境牽過她的手，發覺她手心冰涼。

他們之間，糾糾纏纏這麼多年，沒有哪一刻，彼此的心意如這一刻，這般相通。

「嘖嘖，你未來公公對你可真夠大方的，」文件翻過的嘩嘩聲細微地傳過來，「天鵝湖的別墅喲，那地段如今真可謂寸土寸金，有錢想買都買不到的。」

「我有點鬧肚子。」南風扯了扯嘴角。

車子停在醫院門口，傅希境幫她將圍巾密密地纏繞好，又扣好大衣扣子，才讓她下車。

走到大廳，發現白睿安正站在門口，笑望著他們。

南風怔怔地望著他，一時沒明白他究竟在說什麼。

傅希境看著她微紅的眼角，佯裝的歡笑，心裏蔓過心疼，卻沒有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