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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站在她的遺照前，看了好久好久，像是要將那笑容看穿。

傅希境要送她去謝家，卻被她拒絕了，這麼長時間了，她終於正眼看他，面對他的擔憂，她甚至笑了笑：「我沒事的。你去忙吧。」

南風再醒過來已是凌晨三點，在醫院里。

「南風，飛飛在等你。你不想見她最後一面嗎？」他擁住她的肩。

「你們公司集體野外拓展活動，住宿的山上民宿半夜裡忽發火災，飛飛……不幸去世了……」費了好大勁，傅希境才終於將這句話講完。

「趁年輕，多賺點嘛，以後才能去買地養老啊！」謝飛飛換上笑嘻嘻語氣，「對了，公司為了犒賞大家，這周末全體出動去野外拓展活動。哎哎哎，遺憾你不能一起去啊，我們都好久好久沒一起爬過山了啊！」

「南風……」他上前，試圖擁抱她，卻被她再次大力推開：「你走開，你這個騙子！走開啊你！」

傅希境一直擔憂地望著她，可又毫無辦法。

可是這樣生動的笑臉，她再也再也看不到了。

她沉默，咬著嘴唇。和_圖_書

她收拾好東西，乘地鐵回家。

她終是再邁開腳步。

然後，她聽到抽泣聲從卧室里傳來，一波一波，壓抑的，絕望的。

一生只愛一個人，聽起來又深情又浪漫又不太現實，可這世界上，有些人偏偏就是這樣，愛過一個人後，便再也不能愛別的人。不願將就。

「南風……」路燈下，傅希境的臉色有點差，滿面倦容，神色凝重。

南風打開門，客廳里昏暗寂靜，清清冷冷，她站在那清冷寂靜中，茫然四顧，站了許久，彷彿夢遊般恍惚。

南風轉身往裡走：「我要回舊金山。」

走到公寓樓下，她遠遠地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正站在路燈下抽煙，她頓住腳步，揉了揉眼睛，以為自己疲勞過度幻覺了，要不怎麼這個時候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再睜開眼，那身影依舊在那裡。

南風轉身，走到謝長明面前，輕聲問：「謝爸，我乾媽呢？」

她回頭。

到了殯儀館門口，南風又怯弱了，她站在那裡，久久地佇立，不敢再上前一步。她看著那些穿著黑和*圖*書色衣服一臉哀痛的來來往往的人，看著門口擺放的白色花圈，她只覺得好恍惚。

傅希境像是感覺到什麼，回過頭，然後朝南風走過來，他走得很慢，像是故意拖延著不走近她似的，南風迎上去。

「你呀！都快成工作狂了，別老是熬夜，給我注意點身體！」南風兇巴巴警告道。

好幾個月了，趙芸依舊沒有轉醒的跡象，醫藥費如流水嘩啦啦地流出去，這筆龐大費用都是由傅希境在支付，南風又感激又不好受，她想好了，再等幾個月，如果媽媽的情況還是不見好轉，就轉回國內。

她獃獃地望著天花板，睜大眼睛，喃喃自語重複著：我要回國，我要去找飛飛。

她猛地掙脫他的手，大吼：「你在胡說什麼啊！飛飛怎麼會去世！我們五天前才通過電話！你胡說什麼啊！」

他知道，她是想要逃避，如果不去面對，是不是就可以只當這是一場夢。

「這是真的，我沒有騙你……」他沉痛地望著她，聲音嘶啞低沉：「她的葬禮在三天後，我來帶你回去，和*圖*書見她最後一面……南風！」他急切上前，伸手接住直直倒下來的南風。

謝長明彷彿一夜間老了好多歲，臉色蒼白，眼圈發青，聲音乾澀：「病了，在家睡著。」

下了飛機，他們再轉機，回到海城。

傅希境望著她，看著她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慘白，卻還在竭力去拒絕相信他的話。

南風依舊仰著頭，維持著之前的那個表情：「你在說什麼啊？」

傅希境心裏難過極了，可除了陪伴，他什麼都不能做，他握著她的手，低聲說：「南風，我知道你很難過，你哭出來好不好？別這樣。」

終於，她走了進去。

出了機場大廳，南風忽然站住。

南風仰頭看著他，「你在說什麼啊？」

他們驅車前往殯儀館。

「南風。」他忽然上前，抬手握住她的肩膀，遲疑了許久，才終於艱澀地開口道：「你聽好我說的，飛飛……出事了。」

傅希境站在她旁邊，擔憂地看著她，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到了此刻，她依舊沒有落下一滴淚。

可直至上了飛機，南風也沒有流眼淚，她和*圖*書整個人神思恍惚，沉醉在自己的思緒里，十幾個小時的飛行里，她沉默著不說話，不吃不喝也不睡覺，沉寂得像是個隱形人。

傅希境一把拽住她，沉沉地嘆口氣，「南風。」

叢叢鮮花里，謝飛飛笑得飛揚。

南風握了握他的手，緊緊的，「我去看她。」

被她這樣一說，南風更是想家了，「真想回國，真想你。」可是再想，她也忍著，來回一趟的機票錢太貴了，更何況，也放心不下媽媽獨自待在醫院里。

「咳，別說這些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公司剛接到一樁大Case，這單幹得漂亮，以後就不愁接不到單。不過大家也有得忙嘍！」

「怎麼了？」南風心裏一凜。

謝長明將家裡鑰匙拿給她：「好好陪陪你乾媽。」

她走了幾步，謝長明忽然叫住她：「南風。」

她睜開眼便掀開被子要下床，傅希境將她按住，她也不看他，只是喃喃說著：「我要回國，我要去找飛飛，我要回國。」

「你怎麼在這裏？」她問。

他沒再堅持送她，但他的車悄悄跟在計程車后，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直跟到目的地，目送她進了謝家，才離去。

傅希境也不催她，站在她身邊，陪著她。

終於，到了下班時間。

「南風……」

「嗯。」

她推門進去，打開燈，走到床邊坐下來。

「南風，南風。」他緊緊抱住她，「現在已經沒有航班了，我訂了明天下午的航班。我們得先去找個看護，照顧你媽媽，安頓好了就立即回國。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聽話。」

「怎麼了？」傅希境問她。

入夜的唐人街永遠都是那樣熱鬧，每家中餐館都是門庭若市，南風穿梭在餐台間，忙得暈頭轉向。

海城在下雨，淅淅瀝瀝地打在車窗玻璃上，南風望著窗外，這熟悉的城市，才暫別幾個月，為什麼放眼放去，又虛幻又陌生又清冷。

九月底，天氣漸涼。

可這樣的她，令他害怕。他寧肯見她痛哭流涕，歇斯底里，總好過這樣平靜，將所有情緒都壓抑在心底。

過了許久。

南風像是沒聽到般，只不停試圖推開她，無奈他箍得太緊，她身體又虛弱，終究敵不過傅希境的強勢，被他按回床上躺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