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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

輕而鄭重的誓言，迴旋在初春黃昏的風中，呢喃蕩漾，經久不散。

南風說：「你怎麼不叫醒我？」

南風緊緊回握他的手，無言傳遞著心聲。

車窗外，已有淡淡晨光。

爸爸，以後，你就不會再寂寞了。

「你剛剛在我爸爸面前說的那句話……」

「謝謝你。」

南風深深鞠躬。

傅希境站在她旁邊，也深深地鞠了三個躬。

他緊了緊手臂，將她的身體更貼近他，他微微側頭，臉頰貼著她的：「有生之年。」

此刻，無需解釋，無需言謝，千言萬語都在彼此這深深的一眼裡。

他也沒動，就那樣蹲著。

三天後，趙芸的骨灰與季東海的合葬在一起。他曾對她戲謔過，將來死了，我們就葬在一起，到了另一個世界，也好做m.hetubook.com.com個伴，不怕寂寞。

她怔怔地打開車門，腳步不由自主地朝門口走過去。她站在斑駁的鐵門邊往裡面望，淡淡的熹光里，磚紅色的三層小洋樓，綠意叢生的小花園，園子里的小小桂花樹，鐵門上掛著的綠色信箱，彷彿一切都沒有變，還是她十八歲前的那個模樣。

他無奈地笑，轉身，蹲在她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背。

她實在太累了，車子抵達目的地，他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有醒來。

有生之年，誓死嬌寵。

坐起身，望向窗外，忽然愣住。

太多太多的情緒，千言萬語，她知道他都懂，可她還是想要告訴他。

南風再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還躺在傅希境的腿上，他的手擁著她，頭微微後仰，閉眼靠和*圖*書在座位上。

「嗯。」

南風不動。

南風點點頭。

她剛一動，他便醒了過來。

「什麼？」

起身，他凝視著墓碑上季東海的照片，牽過南風的手，輕輕卻鄭重地說道：「請您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風，像您那樣寵愛她。」

「我也愛你。」他將她摟得更緊。

他牽著她的手，沿著石階而下，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下來，他側頭，問她：「怎麼了？累了？」

她的眼睛有點模糊，水光里，她彷彿回到多年前，每天清晨，她咬著麵包背著書包飛奔著跑出鐵門，回頭望，媽媽總是站在二樓露台上目送她，一邊大聲沖她嚷，慢點！女孩子家怎麼沒一點形象！她沖媽媽做個鬼臉，嬉笑著跑遠。

「阿境。」

車子停留的地方，她太熟悉了！這wwｗ.hｅtｕbooｋ.ｃoｍ•coｍ裏的一草一木，曾陪伴她好多年，見證了她整個少年時代以及青春期。

「阿境。」

「嗯？」

南風氣結，一屁股坐在台階上，「好累，不走了。」

她抱著媽媽的骨灰盒，抬腳，走進去。

還有無數個夜晚，她聽到屋子外響起爸爸回來時特意鳴響的車子喇叭聲，她跑下樓去，等在車庫裡，等爸爸下車時她衝過去從身後捂住他的眼睛，擬著蠟筆小新的聲音說，猜猜我是誰？爸爸便會假裝思考一下，然後故意猜錯，到第三次才說對。這樣幼稚無聊的遊戲，彼此卻都樂此不彼。到最後她跳到爸爸的背上，像八爪魚般賴著他，讓他背著上樓。踩著一級級樓梯慢慢往上爬，有陣子她狂吃，胖了一圈，爸爸就愛調侃她說，小風啊，你得減減肥了m•heｔuboｏｋ.ｃｏｍ.com呀，再這麼胖下去老爸快要背不動嘍！

他們之間，愛與恨，兜兜轉轉，糾糾纏纏這麼久，卻還能守得雲開見月明，能夠執手，這一定是上天仁慈的恩賜。

「傻瓜。」

他第三次給出她同樣的回答：「這是我跟她的秘密。」

他搖頭輕笑，托起她，穩穩地起身。

南風搖搖頭，第三次問他：「在病房裡，我媽媽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南風鬧騰夠了，終於安分下來，靜靜地趴在他的背上。

這裡是她的家，曾經的家。

「期限是多久？」

在這個屋子裡，那些溫柔似水的美好舊時光啊……

傅希境上前，打開鐵門，回頭望向她：「南風，歡迎回家。」

媽媽，但願真如你所說的，在另一個世界里，你跟爸爸重逢了。

就為這份恩賜，和*圖*書就為過去那些日日夜夜的輾轉，那些痛苦，那些長夜裡絕望的眼淚，此生，她都將好好珍惜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她將傾盡此生所有的溫柔與深情，來回報他的深愛。

傅希境讓司機先離開。

「對不起。」

突然地，他背上一沉，她跳上他的背，死死地勾著他的脖子，哼一聲：「不告訴我，那你就背我到山腳吧！」

她抬眼，深深地望著他，眸中水光更盛。

媽媽，我們回家了。

他微笑：「你好不容易睡著了，不捨得。」他輕撫她的臉：「睡得好嗎？」

「嗯。」

他們在墓碑前站了許久，直至夕陽漸落，才下山。

她故意為難他，在他背上不安分地動來動去，他也不惱，依舊穩穩地邁著步伐。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然後在她額上輕輕地印下一個吻，「好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