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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游道：「只因你必定會輸。」

李游微笑道：「既成夫妻，自然有情，人生在世，能夠互相喜歡已是難得，為何定要相忘？既然喜歡，又為何不能彼此容讓體諒？輕易拋棄感情，豈不遺憾？」

「自然，」李游面不改色道，「你若變聰明，欺負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

意圖被看穿，楊念晴沒覺得尷尬：「我是你的朋友，你何必這麼吝嗇？」

一個姑娘當著男人大談感情，未免有點尷尬，好在這裏兩個人都不覺得尷尬。

說完，他轉身就走：「明日的事明日再說，在下要睡了。」

李游不語。

何璧忽然道：「今日初二。」

她很抽：「你覺得，你憑什麼欺負我？」

楊念晴道：「洗洗還能穿啊！」

楊念晴心中微動，連忙仔細看過地上飛落的紙，卻發現全都空白一片，沒有一張寫過字。

不知為何，離莊子越近，楊念晴越來越覺得彆扭。

此情此景，楊念晴沒有心思鬥嘴，悵然道：「想不到他們這麼放得下，各自尋找幸福沒有錯，看來是我錯了。」

李游果然微傾了上身。

老僕怒道：「我家主人已退隱江湖許久，從不曾有事，都是你們……你們……」他哽咽著，竟說不下去了。

……

「何璧說的沒錯，你果然是懶豬。」

楊念晴終於推他：「喂喂，你在想什麼，怎麼不說話？」

被這突然冒出來的聲音嚇到，楊念晴忙轉臉看，發現李游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旁邊。

難怪他的衣服一直潔白和-圖-書如雪！奢侈！楊念晴差點生出仇富思想。

「怎麼。」

那老僕急忙轉身沖門裡道：「二夫人，三夫人，昨日主人見的就是他們，他們又來了！」

「在下是男人，男人怎能自己洗衣裳？」

夜不知不覺過去，清晨很快來臨，山風裊裊，山鳥寂寂，一切都帶著不尋常的靜。昨日才踏過的同樣的石徑，今日走上去，又別是一種滋味了。

筆上墨汁尚未凝結，看來楚笙寒出事時，正拿著這枝筆在寫東西。

聽他語氣不對，南宮雪一愣，隨即謙恭地微笑：「老伯且慢見怪，正是楚大俠叫我等今日再來的，煩請老伯……」

楊念晴差點吐血：「好吧，你是要面子的大男人，不能去洗衣服，但你可以請人幫忙洗。」

停了半晌，她搖頭道：「想想冷夫人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就算他們原來有感情的，兩個人在一起不開心，倒不如分開，我不該勉強留了他們這麼多年，也不該怪他們的，只不過對於我來說，也是想要個家，一個完整的家而已。」

楊念晴看看他。

看清門內場景，每個人幾乎都屏住了呼吸。

「什麼！」楊念晴吃驚，「你……天天都穿新衣服？」

門開了，兩個三十多歲的美麗婦人在丫鬟們的攙扶下走出來，雙目通紅，滿面淚痕：「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害得他……」

「懶得帶，」李游笑道，「莫非楊大姑娘要代勞？」

開門的正是昨日那個老僕，那張原本應該笑容滿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的老臉上此時正布滿了焦急悲痛之色，依稀還帶著淚痕。

話未說完，她們就哭成一團。

鬥嘴多數時候會令人鬱悶生氣，可有時候也能讓人心情舒暢，楊念晴回到案子上：「如果葉夫人真是白家的人，那任老伯說沒見過萬毒血掌心法，八成是在說謊，因為他要袒護她。」

眾人再次步入林中。

「謝謝你安慰，我已經不怎麼難過了，」楊念晴笑了笑，道，「不過以前我爸……我爹經常和我娘吵，離婚了，他反而還會關心我們過得怎麼樣，可見分開還是有好處的。」

沒有風，楊念晴卻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心頭升起一片冷意。

李游看著她半晌，嘆了口氣：「當然，因為它本來就是新的。」

楊念晴商量：「你把買衣服的錢給我一半，我去僱人替你洗衣服，這樣你不用麻煩，又能省錢……」

「這就對了，」李游道，「你只是在下的朋友，又不是在下的老婆，對朋友花錢自然不必捨得。」

何璧說聲「帶路」，那老僕才反應過來，連忙領著眾人往書房走。

「既是忘了，又何必惦記？」

「有時候，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

冬日陽光輕輕地抹在硃紅色的大門上，帶著淡淡的、溫柔的金色光暈，分外美麗，然而那片朦朧的光華里，竟透著股莫名的悲哀。

楊念晴一把拉住他，「等等，我還有個問題不明白。」

許久，冷夫人恢復日常的冷漠，緩步htｔｐs://wwｗ.ｈｅtubｏok•ｃoｍ.com走到案邊，俯身從地上拾起了一枝毛筆。

山腳有個小鎮，眾人不難找到地方投宿，客棧樓上，楊念晴站在窗前，看著樓下來來去去的人們，沉默。

「這個世上能輕易相忘的人並不多，我們不妨打個賭，就賭冷夫人與楚大俠，如何？」

多管閑事。

楊念晴差點發花痴。

李游忍笑道：「楊大姑娘？」

紙箋的質量很好，雪白，剪裁十分精細，楊念晴立即朝窗邊望去，發現它們原本都整齊地疊放在案頭和書架上，此刻卻已有大半被風吹落。

兩名婦人看著她愣了半晌，其中一個驚叫：「夫人！」

「懶人自有懶人的好處。」

是他來不及寫？還是已經寫過，而被兇手取走？

楊念晴大吼：「浪費可恥——」

楊念晴道：「你湊近點。」

其實這個男人認真起來也沒那麼可惡，不過跟他打賭……

楊念晴開始後悔。

「至少不必自己洗衣服。」

「你不會自己洗？」

果然，李游仔細看了看她，似乎有些失望：「想不到才一個多月，你已經聰明了許多，實在不是件好事。」

李游並不意外：「哦？」

李游伸手拈過一片，竟是張巴掌大小的信箋。

楊念晴面無表情道：「我想對你說四個字。」

……

門前沒有一個僕人。

不該把現代「三從四得」的觀念灌輸給古代男人的，尤其是聰明男人，特別是朋友。

相忘江湖，冷夫人與丈夫竟真的成了普通朋友，可見分開未必是壞事，每個和_圖_書人都有自己喜歡的生活吧，都有權利去追求。

不待她們說完，冷夫人已掠進門去了。

楊念晴莞爾：「我父母離婚了，就是分手，他們都重新有了家，有了丈夫和妻子，還有孩子。」

李游很有風度：「請講。」

「這件事你怎麼想的？」

路上庭院山石並無異樣，遠遠的，書房門大開著，冷夫人站在門口，雙手扶門框，靜靜地望著裏面，似乎已經痴了。

「那太麻煩了。」

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楊念晴來不及深思，跟著眾人走過去。

楊念晴想了想，又道：「葉夫人當年住在陶家，陶化雨死了，她就改名叫隨雨，他們會不會……」

李游摸著耳朵苦笑：「楊大姑娘果然持家有道，但你莫非想讓在下穿臟衣裳不成？」

「說什麼？」

「當然。」

眾人正莫名其妙，門裡就響起了一陣女人的哭聲，越來越近。

迎面白色牆壁上，赫然寫著幾個觸目驚心的大字：

李游想也不想就拒絕：「不行。」

李游依舊不語。

「有人想從中獲利。」

楊念晴艱難地張口，正欲說話，忽然一陣「噗啦啦」的聲音傳來，眼前有無數白色的東西揚起，如同大片的雪花飄散，襯著牆上的字，氣氛更加詭異，令人毛骨悚然。

能把這種話說得心安理得，需要多厚的臉皮。

他要寫什麼？

「這個問題讓我相當困擾，」楊念晴掀掀他的衣袖，「你的衣服，怎麼總是新得很？」

楊念晴終於還是清醒過來，迅速進入戒備狀態：「我不跟你賭ｗwｗ•hｅｔuｂｏｏk•ｃｏm.ｃｏm。」

「做不成夫妻，還可以做朋友吧。」

李游看著她，有不解之色。

楊念晴失笑：「你那麼有錢，怎麼不帶兩個下人伺候你？」

他很絕：「因為你不能欺負我。」

簡單四個字，警告意味甚濃。

「怎麼不行？」

李游無奈停下：「你的問題不少。」

楊念晴「哈」了聲：「什麼意思？你想我笨？」

冷夫人厲聲道：「究竟出了何事？」

李游好笑：「我不必想，因為她的來歷明日都會知道了，想太早，想太多，未必就對，何況就算她姓白，我們也不能肯定她就是兇手。」

冷夫人看著牆上的字，臉色如同那些雪白的小箋。

長眉一挑，長睫一扇，笑容如春日朝陽，溫暖人心，足以讓人忘記所有的不快與煩惱。

老僕和丫鬟們全都傻了。

字是暗紅色，不知用什麼東西寫成，紅色中又隱隱透著些碧色，彷彿有些粘稠，有些地方已完全凝固，變得發黑了。

「沒人替在下洗。」

李游看著她許久，道：「未必。」

她重新看著窗外，平靜道：「其實從我記事起，他們就天天吵架，誰都不肯讓步，若不是我，只怕那個時候他們就已經分手了，我也一直都不能原諒他們，既然沒有感情，幹嗎還要結婚，還要生下我，然後說離就離……」

兩婦人趕緊上來見禮，拉著冷夫人痛哭：「姐姐，莊主自從昨夜進了書房……」

楊念晴沒有拒絕，「我可以幫忙。」

楊念晴毫不留情戳穿：「激將法，收起來吧。」

「是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