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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一直很小心地不敢提，倒是她自己將這個「死」字說了出來。

南宮雪果然沒意外：「我叫人送你。」

楊念晴一腳朝椅子踢過去：「你知道的太多了。」

冷夫人彷彿又在想什麼事，整個人都已痴了，並沒留意她的動作。

她又從丫鬟手裡接過個包袱遞給楊念晴：「老身揣度著，給姑娘準備了這些東西，姑娘看看，若不夠齊全，老身再叫丫頭們去準備。」

李游垂眸咳嗽道：「其實你的葯不需去外面買，那些婆子會替你準備。」

楊念晴忙道：「是真的。」

「這個世上能輕易相忘的人並不多。」

「難得這麼大方，」楊念晴鬆了口氣，接過就走，「多謝你，我要出去買葯。」

究竟誰對誰錯？縱然分手，縱然彼此無遺憾，但他們還是同樣關心著女兒的，既然得到的愛並沒有減少，又何必非要那麼執著，對一個無關的答案那麼介意？或許，自己對這個問題執著，並不只是為他們？

簫身上，竟刻著七個細細的小字：

楊念晴道：「逛青樓的，你倒是見多識廣。」

半晌，冷夫人輕輕嘆息道：「倘若我有個孩子，只怕也與你差不多大了。」

楊念晴只得提高聲音再叫了聲。

楊念晴反而不覺得尷尬了：「南宮大哥沒你想的那麼多，他是擔心我病了，讓辛大娘來問聲。」

楊念晴搖頭道：「沒有，性格不合，過得辛苦，勉強在一起也沒意思，不如相忘于江湖，其實在我們那邊，女人可以做很多自己喜歡的事，可以工作，可以出去玩，可以提出離婚，丈夫若找小妾，可以告他，女人不一定要依賴男人而活。」

原來這和*圖*書婦人是辛管事之妻，因南宮別苑沒有女主人，南宮雪就讓她來安頓楊念晴。

須臾，管事們陸續退出來，楊念晴站了片刻，終究沒有勇氣，打算回去休息。

「楊姑娘？」柔和的聲音傳來。

字不大，由於長期被拿在手中摩擦的緣故，字跡已經有些模糊了。

李游看著冷夫人，面露愧疚之色：「我等實在不該來……」

「先回南宮別苑。」冷夫人打斷他，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走出門去了。

否則會有更多無辜之人喪命，而他們找上誰，就會給誰帶去厄運。

沉默許久，南宮雪看著李游道：「或許不是葉夫人。」

「滅口」兩個字她說得很輕。

小廳里燈燭明亮，南宮雪正和幾個管事商議事情，他穿著件白色嵌金絲綉袍，坐在案前翻看帳簿，偶爾問兩句話，遠遠看去，神態依舊安然，只是那優雅溫和的外表之下，越發透出種不怒自威的氣質。

話是真話，卻存了安慰之心，她再有自己的堅持，畢竟也是個女人，誰都不願意被誤解成無情吧。

李游從梁間飄下，坐回椅子上：「看到沒有，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只在下一個。」

楊念晴沒有客氣：「借我點銀子。」

「生意上的事，很快就好，」南宮雪放下手裡的帳簿，「怎不在房間？」

眾人都不說話。

「稍後會有人送飯菜來，你最好快些，」李游站起身，從她手裡奪回銀子，不緊不慢走出門，「看來在下的銀子，你已經用不上了。」

她真的一點也不緊張丈夫的生死？這種時候楊念晴當然不好問出來：「沒有，就是看夫人還沒休息，所以……」

楊念晴htｔｐs://m•hｅtubｏｏｋ•cｏm.com倏地回身，瞪著他說不出話來。

這聲謝有點敏感，彼此都感到了尷尬，有意無意錯開視線，楊念晴察覺失言，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手足無措地站在門口，既不好馬上就走，更不好進去。

李遊走進房間坐到椅子上：「天色已晚，到後門口讓個婆子去就行了，女人就是麻煩。」

包袱里裝著些女人用的東西，楊念晴臉一紅，連忙道謝。

辛大娘再說兩句，就帶著丫鬟走了。

南宮雪已重新翻開另一本帳簿，聞言抬眸看她。

白天見過一面，楊念晴認得她，忙笑道：「辛大娘。」

簫是竹制的，有點舊，表面卻很光滑，連小小擦痕都沒有，在燈下顯出光澤，可見她平日里十分愛惜。認識這段日子，從未見她吹過一首曲子，聽說她的絕技是「鳳簫聲動三十六式」，那這枝簫就只是她的武器？

李游「哦」了聲，道：「南宮兄怕你病了，所以沒讓男人去替你請大夫，而是讓女人來問。」

冷夫人似已入神。

冷夫人難得轉臉看了她片刻，露出幾分懷疑：「果真有這種地方？」

想到楚笙寒生死未卜，楊念晴忍不住停下腳步，透過門縫望了眼，發現冷夫人正一動不動地站在窗邊。

月初失蹤，十五夜，楚笙寒會不會與前面張明楚他們一樣，出現在南宮別苑的樹上？

冷夫人忽然道：「不早了，去歇息吧。」

楊念晴遲疑道：「兇手在警告我們，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否則……」

所有的美麗，所有的冷漠，剎那間都化做了一片薄薄的惆悵之色，這一刻，楊念晴彷彿看到了自己的母親。和*圖*書

楊念晴聞言也放了心，走到她身旁：「夫人能這麼想就好，活著的人才是最重要的，何況楚大俠未必有事。」

長長的竹簫，看樣子普通得很，但冷夫人似乎從來都沒放下過它，連吃飯也是緊緊握在一隻手裡的。

黃昏，楊念晴沒去小廳上用晚膳，而是推說不舒服，獨自在房間里。

「可用過晚膳？」

「已經吃過，謝謝。」

目光轉移之際，楊念晴忽然一震。

楊念晴搖頭：「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小姐，記得路的。」

李游喃喃道：「這是上品檀木，姑娘，南宮兄那麼好，有人卻要踢壞他的椅子。」

冷夫人點頭，半晌淡淡道：「覺得我無情，不算個女人么？」

李游道：「在下只是好心，來問楊大姑娘哪裡不舒服，需要什麼？」

李游沒有反駁，閃身消失了。

「姑娘這是……要去哪裡？」一名婦人帶著個小丫頭出現在門外，婦人四十幾歲模樣，面色紅潤，雙目有神，穿著比別的丫鬟婆子又高了個檔次。

辛大娘熱情地拉著她的手，笑道：「公子特意讓老身來告訴姑娘，需要些什麼，儘管跟老身講就是，不必見外。」

楊念晴看看門，又扭頭看李游，卻見他正沖自己緩緩搖頭。

外面見識了一圈，重新回到南宮別苑，楊念晴才真正理解它的富麗，普通下人們的裝束比起外面都大有不同，許多自己看起來覺得平常的東西，在這個時代都是珍稀物品，有的還是從西洋商人處買下來的，價值連城。

楊念晴回過神，答應著轉身要走，轉眼間又被一件東西吸引了。

楊念晴站了片刻，默默退出門。

想是白天表現異常，晚上又沒吃和*圖*書飯，南宮雪向來細心，察覺她有難言之隱，所以才吩咐辛大娘來探問。

楊念晴略作收拾，果然很快就有人送了飯菜過來，飯後，外面夜色初降，她一時也無睡意，不由出門往前面廳上走。

南宮雪勉強笑道：「楚大俠未必會有事，十五近了，已來不及趕去唐家堡，先回別苑也好。」

因為他出自善良的對待，就引出這些不切實際的亂想，楊念晴也很後悔，更怕讓友情也因此受影響，於是當即收心，打消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匆匆進後園往自己的房間走。

楊念晴當即收腳。

看著那雪白的影子，楊念晴猶豫片刻，最終伸手敲了敲門，輕喚：「冷夫人？」

終於，南宮雪道：「是否進來坐坐？」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楊念晴垂眸笑了下：「不用了，我要回房歇息。」

月初失蹤，這種事放在最近很敏感，只因上個月無人失蹤，眾人便放鬆了警惕，以為兇手一心提防眾人，不敢貿然行動，哪知他還是出手了！

眾人日夜兼程，趕到南宮別苑時已十四，南宮雪作為主人，將一切安排妥帖，等待明日十五的到來。

小樓吹徹玉笙寒。

楊念晴道：「沒什麼，隨便走走而已，見這裏還亮著燈，就不知不覺過來了。」

躲避不及，楊念晴只得走上階，扶著門道：「天都黑了，南宮大哥還有要緊事處理？」

其實楊念晴早已發現，所有的管事與下人們對南宮雪態度不僅很恭敬，而且很小心，可見這個溫和的人也有強硬的一面，天生的管理者，怪不得年紀輕輕生意就遍天下了。

南宮雪點頭道：「葉夫人尚有可疑之處。」

楊m.hetubook.com.com念晴沉默。

楊念晴道：「也不一定，現在我們已經不能知道她的來歷了。」她停下來看了看冷夫人，猶豫：「會不會是……滅口？」

楊念晴緩步走下兩級石階，終是忍不住回頭，似隨口笑道：「這麼冷的天，熬夜會傷身體，南宮大哥還是早點安歇吧。」

「都是過去的事了，」冷夫人打斷她，看著窗外夜色，目光悠遠而朦朧，「人誰不死，傷心無益。」

楊念晴打開門：「你來做什麼？」

冷夫人坐在偏廳椅子上，看著手上的竹簫，目光凝滯，不發一言，似在沉思，又似在發愣。

冷夫人終於回過神，扭頭見是她，問道：「有事？」

李游果真丟了錠銀子給她。

玉笙寒，笙寒……

沒有耽擱，眾人當即掉轉方向，直奔南宮別苑，每個人心裏都清楚，楚笙寒這次失蹤必定凶多吉少，只是都不願意相信。楊念晴擔心冷夫人，處處留意，哪知道冷夫人這一路上表現竟無絲毫異常，同樣的少言寡語，同樣的冷漠，別說激動，連傷感都看不到半點，楊念晴開始懷疑，真看到楚笙寒的屍體她也是面不改色的。

楊念晴忍不住湊過去。

冷夫人的房門虛掩著，裏面亮著燈。

南宮雪移開視線：「沒事，再看片刻就好，多謝。」

李游搖頭道：「對於此案，楚前輩知道得並不多，倘若果真是葉夫人，她此時這麼做，豈非等於承認自己是兇手了？」

邀請的話，卻是客氣多過挽留，習慣性的禮貌，聽不出半絲特別，足以令人清醒，也清楚地看到差距。

楊念晴道：「但你別忘了，這個兇手很聰明，會故布疑陣。」

「在不在？」門外傳來李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