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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本已走到門邊，聽到哭聲，蘭大小姐不由停住腳步，猶豫了：「小湖，你看她這麼可憐，我們還拿她的銀子……」

聽他這麼說，蘭大小姐也擔心起來，朝裏面望了望：「好象真的很多人，怎麼辦？」

「因為那件寶貝有個秘密，別人拿不走的。」

江小湖看看她，笑了：「老婆說得對。」

「裡頭桌子上有串錢。」江小湖兩眼放光。

循聲找到人，蘭大小姐飛快奔過去，一邊拖他的手臂，口裡一邊叫：「快起來了小湖，快起來，我們快回去！」

見她站那裡半日不作聲，江小湖疑惑：「來這兒做什麼？」

突然多出個人說話，地上的老婆婆嚇了一跳，揉眼睛：「你是誰？」

「小湖快來找，沒人！」

蘭大小姐瞪了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到屋子裡傳出更大的哭聲和咳嗽聲，她立即慌道：「糟了，她必是發現丟銀子啦！」

「小湖，我餓了。」蘭大小姐有氣無力地叫。

蘭大小姐喜出望外，立即作決定：「就這家啦！」

「不見了？」江小湖驚訝萬分，想了想，倒也不怎麼害怕，「我每日醒來都在城外，這房子可能真的有鬼，不過我姓江，它們沒有害我……」

一個時辰后。

二人胡亂在床頭、屜子里、柜子里找起來，好半天，江小湖終於從柜子里翻出兩錠銀子。

江小湖慌忙扶住她：「老婆。」

「可你看他們家多破，肯定也沒錢。」蘭大小姐眨眼，為難。

江小湖摸摸腦袋，不信：「若不是鬼，那靈牌……」

「我有輕功，跑得快，」蘭大小姐吩咐他，「你就站在這裏等吧，我先悄悄進去看看。」

「原來是個年輕人哪，」老婆婆終於看清楚面前的東西，慢騰騰地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重新望著他，一臉不解，「你方才說什麼，老天沒眼？」

「我記得昨日睡時，這燈座上的麒麟頭是朝著窗戶的，可你看，現在它卻朝著我們的床。」

「哎喲，老婆說得對，說得對！」

房間果然空空如也。

蘭大小姐點頭：「我昨日在這裏看見www.hetubook.com.com了許多江家的靈位。」

江小湖點頭：「可地上沒有腳印，不像有人來過。」

江小湖也沒做過賊，見老婆呼喚，立即溜過去。

「好。」

江小湖也沒了辦法，為難許久，才看著她輕輕開口：「老婆，你看這樣……要不，我去擁翠樓替你拿點東西吃……」

江小湖樂：「快拿去吧，夠我們吃很久。」

「那我們去吃飯。」

她掩口咳嗽兩聲，拄著拐棍搖搖晃晃就走，走了沒兩步，突然又想起什麼，轉身道：「這銀子既是你的，老婆子本當還給你，但你那位老婆好象很是惜老憐貧，知道你拿了銀子，只怕會揍你，所以我還是做做好事，替你收了吧，將來找那個老不死的拿就是。」

一連走了好幾處富貴人家，裏面都是人來人往，當然以蘭心月的身手，當著那些下人的面搶幾兩銀子也是易如反掌，但我們的蘭大小姐豈能做出這等丟身份丟臉面的事？所以日頭都已升至頭頂了，二人還沒吃上早飯。

「夠啦夠啦，」蘭大小姐捧起銀子，開心得不得了，「這兩錠銀子起碼有三四十兩，我們可以去吃飯了。」

江小湖苦笑：「老婆，你不要告訴我，你是想把銀子拿回去還給她？」

這種事本該發生在晚上的，可惜二人肚子實在等不及，所以蘭大小姐再也顧不了身份，冒著危險竄上別人家的圍牆。

蘭大小姐搖頭：「不對，昨天那個人一定是在嚇走我之後，再回來將那些東西搬走，然後清理了地上的痕迹。」說到這裏，她得意地挑起柳眉：「但他不該連我留下的痕迹也弄掉，一個鬼怎會這麼多事？」

功夫不負有心人，二人這次倒來了好運氣，不到一柱香的時候，就找到了一戶合適的人家作為打劫對象。

「千手教？」江小湖更加詫異，搖頭，「他們不是專門偷東西的嗎，我窮得連飯都吃不飽，他們跟著我會賠本的。」

蘭大小姐望著他，幾乎要哭了：「我走不動啦。」

江小湖仔細端詳：「這不是好好的么ｈtｔps://ｍ.hｅｔｕｂoｏk.ｃｏｍ•ｃｏｍ？」

江小湖慌得上去拉她：「老婆！」

這家房子半新不舊，大青石板的台階，看上去整齊乾淨，既不太窮，也不太富，最重要的是，門正半掩著，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任何人看守。

「那靈牌呢？」

「沒有。」

「秘密？」蘭大小姐呆了呆，擺手，「不管啦！」

蘭大小姐腳尖一點，便如同燕子般掠上石階，悄悄朝裏面望了望，這才推開門走進去，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她就從門裡探出身子，歡喜地朝江小湖招手。

看著她的背影，江小湖苦笑。

蘭大小姐搖頭：「有人動過它。」

二人飛快將屋子裡每件東西都恢複原樣，然後出門，奔下台階，興高采烈朝院門外跑，誰知就在此時，迎面卻進來一個老婆婆。

不消片刻，先前那個老婆婆果然拄著拐棍歪歪倒倒走了出來，口裡哭叫：「哪個天殺的短命的偷了我的銀子啦！」

「不行！」蘭大小姐生氣，拿手擰他的耳朵，「只有惡霸才欺負窮人，我們是劫富濟貧的，若連這麼窮的都劫，那不也是壞蛋了嗎！」

江小湖瞪大眼睛，呆住。

「有道理，」他終於回過神，望著蘭大小姐，佩服得不得了，「老婆真聰明！」

一束陽光透過縫隙，照在古舊的樓板上，又透過樓板間的縫隙落到地面，彷彿一片黃燦燦的金子。樓板踩上去已有些鬆動，灰塵撲撲的順著縫隙直往下掉，不少塵粒映著陽光在空中飛散。

「但他知道，只要我們白天仔細查看，就會發現破綻，因此他裝神弄鬼把我們弄昏搬到野外之後，又回來倒掉水，重新換上了油，這麒麟頭才會轉了方向。」

旁邊的老婆婆終於哭夠了，她擦擦眼睛，伸手就去摸拐杖，誰知這一摸連地上的銀子也抓住了，頓時大喜：「老天有眼，老天可憐我，銀子又回來啦！」

「你看這家院子好大，肯定有錢。」

「不許去！」蘭大小姐蹦起來，瞪他，「走了，到那邊看看。」

「笨，當然是做手腳了，不然它怎麼會無緣無故熄掉，」蘭大小姐拍拍wwｗ•ｈｅtｕｂooｋ•coｍ.coｍ手，愉快地站起來，「我猜他是在裏面加了些鹽水，聽說鹽水會沉在油下頭，一旦上面的油燃盡，燈就會自動熄滅，剩下的全是水，可晚上我們都看不真切，只當裡頭還剩了許多油，所以才會覺得奇怪。」

江小湖直直地瞪著她，俊臉上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樣：「老天怎麼就不可憐可憐我，我如今都要餓肚子了，老天沒眼，沒眼吶！」

第一次做這種事，她也很心虛，回頭看牆下的江小湖：「我們這樣……不太好吧？」

「你怎麼知道？」

「老婆，是這家嗎？」

原來二人身無分文，蘭大小姐苦苦思索之下，根據在家時聽說的那些江湖見聞，想出一條妙計，那就是劫富濟貧，雖然當前需要救濟的貧困對象只有兩個，不過也勉強能和江小湖達成共識。

蘭大小姐得意：「只要他是人不是鬼，那就好說了，我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但我昨晚見過他，也猜出了些。」

江小湖也高興：「就這家！」

蘭大小姐突然想起了什麼，著急：「小湖，他們不關門，肯定沒多時就會回來，我們快些找點錢就走。」

江小湖瞪眼，半日說不出話來。

見她哭天搶地，情狀愈發凄慘可憐，蘭大小姐猶豫半日，再也忍不住，狠了狠心，將銀子和拐杖都放到她手邊。

「老婆，我們換一家吧。」

「她根本沒事，」江小湖打斷她，不耐煩，「快走快走，惹上她就倒霉了。」

見他答應，蘭大小姐也放心許多，想起另一件事：「我好象餓了。」

「可這燈太破，連當鋪都不肯收，他動這個做什麼？」

「不是有鬼，是有詭計，」蘭大小姐打斷他，神色凝重，「他們沒害你，是因為時候還沒到。」

怎麼辦？蘭大小姐雙手托腮，坐在一堆稻草上犯起愁來，到最後，她終於下定決心，拉著江小湖的手叮囑，「小湖，我們就裝做什麼都不知道，只要你不說出那個寶貝的下落，我們就不會有事的。」

她邊哭邊走，彷彿急著要去追賊，可惜體力不濟，眼力又不好，腳下不知被什麼www.hetubook.com.com東西一拌，竟摔倒在階前，拐棍也直直飛出老遠。

江小湖氣得笑：「我和你有仇？」

「是誰？」

「自然是被人搬走了，」蘭大小姐放開他的手，腳下跺了跺，「這裏已空了十幾年，你看地上灰塵這麼厚，無論誰踩上來都會留下痕迹。」

江小湖點頭：「好。」

江小湖害怕：「可他們會逼我要寶貝的，怎麼辦？」

「來看看是誰在搗鬼，」蘭大小姐突然笑了，「小湖，我們不用再怕啦。」

沒等他說完，蘭大小姐又神秘地笑了：「對，我們去看燈。」

江小湖立即點頭：「好。」

「做什麼？」迷糊的聲音。

「不錯。」

蘭大小姐慌了：「小湖，她回來啦！」

蘭大小姐大驚，慌忙跑過去替她拾回拐棍。

老婆婆實在太老了，滿頭白髮看不出年紀，背也駝，氣也喘，雙腿直打顫，雖然拄著拐杖，走起路來仍是艱難得很。

蘭大小姐忽的從地上坐起，呼喚：「小湖，小湖！」

許久。

江小湖目光微閃：「那燈……」

高高的院牆，一看就是有錢人家，茂盛的枝葉幾乎有一半探出了牆外，重重綠蔭的掩映下，牆頭趴著一個人，牆根下站著一個人。

「咳……這不孝的東西是沒指望嘍，」老婆婆似乎很傷心，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哭哭啼啼朝門裡走，「還是拿銀子去買副棺材吧。」

「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我眼皮底下弄鬼，他的輕功一定很好，而江湖上輕功好手多是千手教的，他很可能是千手教的人。」

說完笑呵呵地出門去了。

那盞老式油燈仍然好端端地擺在地上，燈殼破舊，裏面盛著汪汪的油。

蘭大小姐拖著江小湖飛快往上爬，很快，二人到了樓上的房間。

大約是老眼昏花，她竟然沒有注意到院子里還站著兩個賊，徑直摸進了屋子。

江小湖沉默半日，突然看著她嘆了口氣：「其實他們拿到寶貝也沒用。」

「這是你的？」老婆婆大驚，慌忙轉身望望四周，露出恍然之色，「啊喲，老婆子眼花走錯啦，年輕人，多謝你指引，多謝嘍！」

「起來，回去再說！」

江小湖張大嘴巴，好半天和-圖-書才反應過來：「真的有人動了我們的燈。」

江小湖害怕，直點頭：「這麼大的人家，人肯定不少，別讓看見啦。」

緊接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不是拿，等我們賺了錢要還的，」蘭大小姐認真地糾正，再想了想，又將其中一錠放回柜子里，「留些給他們吧，可能他們也要用呢。」

「好。」

「你又不缺銀子花，做什麼偏要拿我的？」

供桌、香爐、靈牌，全都不見了！

房間里十分整潔乾淨，擺設的東西也不少，木桌木椅木櫃件件齊全，雖然質量一般，但在普通人家，能置辦這些已經算很好的了，而且牆上還掛著幾幅舊年的年畫，不知這戶主人防備怎的這麼鬆懈，大白天出去也不關好門。

城郊野地，太陽高照。

「我不怕，」江小湖莫名其妙地打量著房間四周，似乎想起了什麼，「這就是你昨晚說的……」

聞言，蘭大小姐氣得甩開他的手：「你這是什麼話！」

「天吶！」老婆婆坐在地上，號啕大哭，「死沒良心的，你只顧自己先走了，也不管我，養個兒子也不孝，咳……好容易才攢了點棺材錢，如今又被哪個作孽的偷去了，咳咳……都來欺負我這沒人要的孤老婆子啦，天啊！」

「為什麼？」

「走啦。」

寂寂的閣樓。

「老婆，我們還是不要找大戶了，」江小湖趴在矮牆上，「這家就沒人。」

「不是還早么，」江小湖揉揉眼，一臉不解地打量她，隨即漸漸轉為詫異，「你的臉……氣色好象不太好……」

「你還有錢嗎？」

「她這麼可憐，你還是人嗎！」蘭大小姐怒，推開他的手，再不理會他，轉身自顧自朝院門外走了。

江小湖也彷彿見到鬼一樣，拉起她就走：「不管她，我們走。」

「不見了。」

「你別忘了，他們最愛偷寶貝，」蘭大小姐走到床邊坐下來，愁眉苦臉，「他跟著你這麼久都沒動手，而且還用盡法子想嚇走我，很可能是衝著你家的那件寶貝來的。」

說完，她拉起江小湖來到門邊，指著窗下的一團濕跡：「你看，我記得我們根本沒在這裏倒過水，可這裏的土卻是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