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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涼不動：「怎麼回事？」

姬涼點頭：「如今兇手已經有了。」

姬涼顯然沒什麼耐心再等，揚起刀鞘：「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姬涼仍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目光中卻已多了一絲暖意，他小心地將妻子放到旁邊椅子上，點頭示意她不要擔心，可見他對她愛護至極。

姬涼不答。

金還來倒來了興趣：「不知是誰下的毒。」

蘭二小姐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不怪他？他既然是你的夫君，就應該只喜歡你，不能記著別的女人。」

蘭二小姐問：「他對你不好嗎？」

就在此時，門突然「砰」的一聲開了，是被人從外頭踹開的。

蘭二小姐喃喃道：「她也太狠了……」

姬夫人靜靜砍了他半晌，垂首：「你不明白，他和嚴語如自小青梅竹馬，後來老爺與嚴家不和，這才逼著他娶了我，嚴語如只好嫁與了吳家。」

「將近五年。」

江小湖不說話，金還來冷笑。

姬涼不動。

紅顏薄命，同是女人，蘭二小姐不覺有些悲哀，也隱約猜到了她的身份。

「你是知道的，」蘭二小姐發現這個女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笨，「你其實早就知道他和那個小如的事，故意踢他隱瞞？」

姬涼冷哼一聲，不答。

蘭二小姐沉默片刻，問道：「小如對你下手，你沒告訴姬城主？」

怪不得姬涼一心要得到千年暖玉杯，這「半月露」本是一位使毒高手所創，在江湖上名動一時，其性陰寒狠毒，凡中者半個月後便會寒氣入骨，全身血凝，必死無疑，除非有他的獨門解藥，但這句「除非」已經被江湖中人公認為廢話，因為那個有毒們解藥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死在幾十位高手的刀劍之下——擁有這樣一種可怕的毒藥，江湖上幾乎人人自危，特別是他的仇人，必定天天如坐針氈，誰敢再容他活著？

「所以我就要替你老婆解毒？」金還來冷笑，「你與他的交易，就該找他才是，與我何干。」

金還來靠著椅背，抱胸，恢復蝙蝠的模樣：「沒什麼意思，你娶了個好老婆。」

姬夫人微驚：「姑娘說笑。」

姬ｍ•ｈeｔｕｂｏok•cｏm.ｃｏm夫人似乎不想再久留，轉向丈夫：「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回去歇息吧。」

不是一個人，他懷中還抱著個女人。

蘭二小姐震驚不已。

蘭二小姐看了她片刻，轉身行至桌旁，那上面放著個精緻的小香爐，很快，寧神的檀香味飄散開來。

原來那個女人叫嚴語如，蘭二小姐認真地想了想：「父母之命，怎能說是你害的？」

「她中了毒！」蘭二小姐驚叫。

江小湖忽然推了推蘭二小姐，伸手指著不遠處的那扇小門：「解毒之事宜早不宜遲，姬兄既不肯走，這裏又太冷，那邊有個房間，你暫且扶嫂夫人進去歇會吧。」

「你……」姬夫人詫異，很快又鎮定下來，「妹妹不要胡說，這事不怪他，是我害了他們。」

蘭二小姐心生同情，見她這樣，頓時慌了：「那你就別讓他去找那個女的，你看江小湖若去找別人，我就打他。」說到這裏，她又泄氣，當然，這種行為通常會被別人罵成母老虎。

「縱然我答應，也無濟於事，」金還來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個人若是不想活下去，就算神仙再世，也是沒用的。」

姬涼微愣，轉臉看妻子。

「胡鬧！」姬涼皺眉，「我今日必定讓他替你解毒！」

金還來毫不在意地挑眉，悠悠道：「別人怕你姬涼，我卻不怕，因為我絕對能在你的刀出鞘之前跑得遠遠的，而且我絕對比你跑得快。另外，除了我，天底下絕對沒有人能解你老婆的毒。」

見丈夫不肯走，姬夫人無奈起身，抓緊他的手央求：「江兄弟也是一片好心，我只求你，不要為此動手。」

姬夫人忙道：「是個與他有仇的小賊罷了，也怪我不留意。」說完，她轉向丈夫，搖頭微笑，「你不必自責，若非有你四下求葯，我豈能活到現在。」

蘭二小姐搖頭：「我不是在說笑。」

姬夫人搖頭：「並非全是父母之命，姬家求親時，家父便問過我的意思，我還是答應了。」

「但凡中了『半月露』，至多能活半個月，想不到用溫泉也能續命至今，ｈttｐs://www.ｈeｔｕbooｋ•ｃom•cｏm難得有人想到這法子。」

姬夫人果然住了口，無奈地笑了笑，依稀有著欣慰之色。

江小湖嘆氣：「姬兄以為，你和嚴語如的事，嫂夫人會不知道？」

姬夫人垂目微笑：「這四五年來，若非有他日夜陪伴照顧，不惜耗費真氣為我療傷，我早已經不在這世上了。」

你以為他不知道？蘭二小姐暗自嘆氣。

姬涼道：「毒不解，你今日也休想離開。」

蘭二小姐更加疑惑，他對妻子深情不像是裝的，當初天水河邊，他與那個「小如」又是怎麼回事？他說「小如」害了他的妻子，莫非……

江小湖拍拍她的腦袋，嘆息道：「老婆，你莫非還不明白，那只是我們引出兇手的計策罷了，什麼千年暖玉杯能解百毒，世上哪有那麼神的東西！當初我花大價錢買了塊寶玉，專程請人雕成這個杯子，再故意讓姬兄從關外運回，天水城的東西全是你夫君我花錢弄的。」

姬涼拂開她的手：「你且閉嘴。」

金還來冷笑：「我金還來不喜歡被人拿來做交易，誰答應解毒，你就應該找誰，我並沒答應你什麼，何來言而無信？」

姬夫人微笑：「我能有什麼事，你何必這般固執，一切聽憑天意吧，這幾年得你如此待我，我已知足，縱然現在就死了……」

姬夫人搖頭：「後來他回家的時候倒也漸漸多起來，我以為他總算留意我了，直到嚴語如喪夫……我原想著，既然如此，不如成全他二人，將嚴語如接來，可始終是下不了那個決心，遲遲未開口。」

金還來坐到椅子上，打斷他：「他與我千手教的事，你最清楚，此人曾砍了我教三十三隻手，我若答應他，就是對不起那些兄弟。」

江小湖苦笑。

大約是由於中了「半月露」的緣故，及夫人身上經散發著冷氣，觸手處冰涼，單薄的身子如同飄飄的羽毛，一陣風就能吹走。蘭二小姐小心地將她扶到小床上，然後過去點起燈，因怕她冷，又趕緊將門關上。

金還來再看了姬夫人兩眼，隨口問：「她中毒多久了？」

姬涼看著妻子，和_圖_書沉默，面上表情依舊萬年不變，目中卻已多了幾分愧疚之色。

姬涼愣了片刻，大步朝房間走去。

她嘆了口氣：「那時我還不過十六歲，他也才二十，年少英雄，刀法名揚天下，哪個女孩子不喜歡？何況我也曾見過他，雖然知道些他們的事，但心裏卻以為嫁過去就好，只要盡心照顧他，替他好好料理家業，終有一日他會喜歡我。」

江小湖不說話了。

蘭二小姐暗自尋思，四五年了，姬夫人的毒至今未解，還到了非要千年暖玉杯不可的地步，看來這毒必是極厲害極罕見的那種。

原來喜歡一個人，也可以這麼複雜？蘭二小姐不太明白，喃喃道：「可我覺得他是喜歡你的。」

江小湖搖頭：「當年他助我建天水城，我只不過是給了他這個續命的法子罷了。」

姬夫人慌忙伸手拉他，輕聲勸：「我未必有事，你又何必強人所難，有溫泉和葯，已經四五年了，想來今後也無大礙……」

江小湖嘆了口氣：「是我出的主意，當年我曾聽爺爺說過，『半月露』其性至寒，若每日在溫泉里浸泡一個時辰，外加用真氣護持，再服些祛寒的葯，或許能續命。」

女人很美，完全來自於眉目間的那種善良和溫柔，美而不艷，使人只看一眼就能感覺到，這必定是個賢惠的好妻子。她安靜地躺在他懷中，見了眾人忙微笑著招呼，精神似乎很不錯，然而從那蒼白的臉色與羸弱的身體就可以知道，她此刻必是重病纏身，只怕已時日無多了。

金還來搖頭。

刀神姬涼，娶妻林氏，也是當年有名的美人，婚後夫妻相敬如賓，這位姬夫人待人和氣，十分賢惠，誰知天妒紅顏，成婚兩年後忽患重病，姬涼自此便帶著妻子出外，四處求醫問葯，估計也正是這段時間內，他幫江小湖建起了這座天水城，聽說姬夫人的病十分畏寒，這房間里的溫泉必是因此而設吧。

待二人消失在門裡，他忽然看著金還來問：「你放才說的那話，什麼意思？」

蘭二小姐道：「可她也不該害你……」

蘭二小姐道：「姬城主待夫人很好。」

被她看得不www.hetubook.com.com自在，姬夫人移開視線，黯然：「他一心沉迷刀法，為了我這毒，已有近五年不曾好好練過，反倒每日耗費真氣為我驅除寒毒，如今我這身子越來越差，縱然金教主肯救，也未必能活多久，我實在不想再拖累他………」

姬夫人默然。

比起外頭，小房間顯得很是暖和，桌椅齊全，藉著外頭的光，還能看見最裡面那張小小的床。

「多謝妹妹。」姬夫人低聲道謝，眼睛仍不安地望著門。

姬夫人臉有些紅，聲音卻很平靜：「是，他的刀法出神入化，十九歲便已成名，待我又這麼好，有這樣的夫君，換做別人也會喜歡的。」

姬夫人淡淡一笑：「誰下的有什麼要緊。」

金還來抬眸：「他助你建天水城，所以你答應他替他老婆解毒？」

「我已是將死之人，又何必說破，讓他二人心生嫌隙，」姬夫人微笑，「往常是我心眼太窄，總是放不下，如今中了這毒倒正好，從此可以不必再為這些事煩惱，我也想通了，他既如此待我，我何不成全他們。」

蘭二小姐突然打斷她：「你的毒究竟誰下的？」

蘭二小姐詫異：「但我那日中毒，分明就是用它……」

姬夫人打斷她：「他們原該在一起，我嫁來姬家不過七年，真正替他打理家業也只有兩年而已，她卻為我耽誤了近五年，我已心滿意足，如今死了也是無憾的。」說完又緊緊握著她的手，「還望妹妹不要將這些事說出去，以免家父知道……」

金還來道：「但如今他又幫了你大忙，查出了兇手。」

蘭二小姐明白她的顧慮，笑道：「有小湖在，他們該不會打起來的，夫人好好歇息吧。」

意識到失態，姬夫人漸漸恢復平靜，別過臉：「是我錯了，當初不該堅持要答應這門婚事，拆散他們。」

他為什麼肯幫江小湖做這些事？如金還來所說，江小湖答應了他什麼交易？蘭二小姐也隱約猜出了一些。

一件武器再厲害再可怕，不代表它就可以無敵。

看看姬夫人的臉色，蘭二小姐越發肯定自己的判斷，原來姬夫人的病並不像外頭傳言那樣，而是中毒，怪不得爹爹和圖書會那麼相信他，這些年爹爹暗中培植勢力，江湖上的消息少有不知道的。「水風輕」姬涼千里迢迢從關外買回千年暖玉杯，只因他的妻子中毒，而千年暖玉杯可解百毒，熟料金還來卻偏偏偷走了暖玉杯，二人成仇也是自然而然的事。何況姬涼憎惡竊賊，曾斬過不少千手教徒的手，原本就與千手教有過節，金還來想報復也理所當然，爹爹又怎會懷疑這是圈套。

她回來坐下：「他對夫人這麼好，夫人又喜歡他，為何還要一心求死？」

姬夫人一驚，勉強笑道：「金教主說笑了。」

姬夫人搖頭：「你不清楚他的脾氣……」

她笑著抓住蘭二小姐的手，眼裡卻已有了淚：「妹妹休笑話，等你嫁了人就明白了，我喜歡他，也想做個賢惠妻子，寧可替他納妾，但嚴語如不一樣，他心裏原本就有她。」

蘭二小姐不笨，下毒的人是那個「小如」吧，她想和他在一起，但他卻不願辜負妻子，所以她才會對他的妻子下手，而他念及舊情不忍傷她，所以必定對妻子隱瞞了真相，說成是「有仇的小賊」，不過這樣始終對妻子不公，他心裏一定是內疚的。

蘭二小姐忽然問：「小湖，金教主不是把千年暖玉杯借給你了嗎？我姐姐拿的是假杯子，真的還在你這兒吧，不如拿來試一試？」

姬夫人微笑：「不一樣的，當初嚴語如出嫁后，他便成日練刀，早出晚歸，別人看不出來，我卻是知道的，他惦記的始終是她。如今對我好，也是覺得心中有愧罷了。」

姬夫人擔心地拉拉他的手：「我的毒不妨事……」

江小湖猶豫片刻，總算看著金還來開口：「這『半月露』普天下恐怕只有你能解了，你……」

蘭二小姐明白他的意思，點頭，過去攙起姬夫人。

「你忘了老金是用毒高手，那日你故意中毒試探真假，他也就故意用暖玉杯替你解，其實只是趁機在杯中放了解藥而已，」江小湖鬱悶，「一個杯子真這麼神，那些用毒高手都該找根繩子上弔了。」

江小湖不語。

姬涼怒：「如此言而無信，她若有事，你也休想活命！」

蘭二小姐眨眼：「夫人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