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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還來懶洋洋地半躺在椅子上，眼睛卻瞟著窗外：「出來。」

金還來接過：「玉字令牌呢？」

「拿去拿去！」金還來咬牙揮手，讓那老傢伙笑話吧。

邱靈靈這才又笑了：「你真好！」

「這兩年他在江湖上露面勤了許多，」金還來挑眉，反問，「你不怕我去找他打架？」

「你怎麼知道我來啦！」清脆的笑聲里，一道黑影晃過，纖纖小手從身後抱住他的脖子，滑滑的小臉貼在他耳畔，甜甜的香味直鑽鼻孔。

華雲峰不敢言語。

金還來沒好氣：「你小徒弟呢？」

不，小丫頭不是。

江小湖點頭：「她現在不懂，今後總會懂，你可以一輩子不娶，但她遲早要嫁人。」

這句「你真好」讓金還來心情愉快不少，然而它的真正含義，直到第二日與教中的美男玉護法華雲峰議事時，才徹底明白。

金還來頭大了，微笑：「你的意思，要查驗本座的令牌？」

華雲峰硬著頭皮承認：「正是。」

金還來瞟他一眼，冷笑：「奇怪！奇怪！你惦記我老婆做什麼？」

金還來二話不說，飛身而起，見他要來抓人，邱靈靈慌忙閃避，想要溜走，可惜才逃出不過五丈，就被他拿住了，拎到地上。

江小湖搖頭：「所以我最近更忙了，你到底幫不幫？」

「我最近有點忙，幫江小湖處理事情，你聽話些，沒師父的吩咐不許出谷。」

江小湖發笑：「金教主富甲天下，怪道她不肯要我這窮小子，原來是喜歡錢。」

「你怎麼了？」見他望著自己發獃，邱靈靈奇怪，彎腰摸他的額頭。

「因為我最值錢，姑娘們可比你有眼光多了，」江小湖不以為然，「許久不見你那個小小老婆，她人呢？」

邱靈靈轉轉眼珠：「放心啦，就一個小任務，這次我自己就行，你不用跟去的。」

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穿著破舊的青衫，負手站在地上；另一個卻裹著寬大的黑色披風，斜斜坐在窗台上，左腿蹬著窗欞，左手抱膝，明亮的眸子掃視著四周。

「小湖大哥？」邱靈靈https://www.hetubook.com.com想起這個人，高興，央求他，「你跟師父說說，帶我一起去好不好，我也很久沒見他了。」

「天水城事務繁重，如今我已沒有精力去管，想勞動你……」

金還來點頭：「說。」

「大徒弟怎的有空跑這兒來？」背後傳來金越的聲音，帶著許多戲謔。

金還來皺眉：「幾時的事？」

「什麼？」金還來跳下地。

想不到她成日研習易容術，學人說話也惟妙惟肖，金還來哭笑不得，好容易才板起臉，吼：「你給我下來！」

江小湖咳嗽：「其實不懂也沒關係，我不介意教，至少我長得比衣裳漂亮。」

金還來暴躁：「你他媽不明白我的意思，她遇上我之前，見過的男人就只有她爹，根本什麼都不懂，這麼說吧，她喜歡誰，就和喜歡漂亮衣裳差不多。」想想又覺得不妥，或者……比漂亮衣裳多點？

「我知道。」

「自己就行？」金還來哼了聲，突然扣住腰間那隻雪白的小手，不知何時，那手上已多了塊珠光閃閃的令牌，「這點手段！又是老傢伙叫你來偷的？」

「敢騙我？」

邱靈靈不樂意了：「我是你老婆，我要跟你走。」

「是師父啊。」邱靈靈倒背著手，轉到他面前。

「他還說了什麼？」

邱靈靈忙取出來給他。

其實這個美男護法的作風，金還來大致還是了解的，此人除了喜歡拈花惹草，外表輕浮點，辦事素來都謹慎得很，發生這樣的事，其中必有緣故。

她說會用自己的命救他，這不是小丫頭該說的話，這語氣，這神態……小手在腰間，抱得那麼緊，好象真的永遠都不會放手，一種久違的親近，近得可以聽到那顆心的跳動，感覺很溫暖，卻又令他厭惡，與那句「永生不棄」一樣。

見他要奪，邱靈靈急了，雙手護住，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小聲懇求：「師父說了，拿不到令牌，明日就不許我吃飯。」

幸虧江小湖及時補了句：「因為我也打不過他。」

二人皆愣。

邱靈靈默然半日m•hetｕｂｏｏk•com.ｃｏm，突然抬頭望著他：「你會那樣救我嗎？」

大約是因為那晚江小湖的話，金還來留神打量了幾眼，真的發現小丫頭長高了好幾分，黑袍下，嬌軀越發玲瓏有致，縱然是假小子的打扮，也難掩其動人之處，白|嫩的瓜子小臉，挺秀的小尖鼻俏皮可人，雙頰雖不及先前飽滿，卻多了幾分少女的嫵媚，不知不覺，當初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了大姑娘呢！

金還來無語，老傢伙，你這是教的什麼徒弟？

金還來目光微動：「你查了這麼兩年，還沒有線索。」

金還來也有點詫異。

「師父。」邱靈靈高興，不計較被推開的事。

這話聽著不對勁，金還來愣了片刻，倏地轉過身，哪有什麼金越，只見一個小人兒坐在大樹頂上，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笑，不是小丫頭是誰！

「我就是你老婆啊。」

邱靈靈不依，起身拉他：「你會不會啊？」

「師父啊。」

如蔥般的玉指拍拍他的臉，然後捏住那挺挺的鼻子，邱靈靈覺得很有趣，笑得幾乎趴在他身上。

「多謝，正巧你也有面具，不會有人懷疑，辛苦你兩頭跑了，」江小湖拍拍他的肩膀，提醒，「我跟他打過招呼，他並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要當心，最好別惹他。」

金還來全身一僵，低頭，卻看不見她的臉。

「在師父那兒，過兩天我就拿去還他，放心啦。」

「給我出來！」找到那間石屋，他一腳踹開門。

金越站在身後不遠處，藍衫，青灰色的長褂，多日不見，他似乎又老了些，只有腰板仍是挺直的，如同身旁枯直的老竹，臉上表情平和，銳氣全無，就像個普通的暮年老人，在金還來的記憶中，幾乎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

他尋思片刻，問：「你可記得是個什麼人？」

今後？金還來不語，這個問題他還真沒考慮過。

「你知道什麼叫老婆？」

華雲峰逐漸鎮定下來，居然不回答，反抬眼看著他，神色古怪：「屬下斗膽，敢問教主的千手令可還在身上？」

「他這兩https://www.hetubook.com.com日有麻煩，不能理事，」江小湖嘆氣，笑得神秘莫測，「你不是想知道我與他的關係么，我要的那兩張面具，其中一張就在他那兒，你不想知道他是誰？」

江小湖不理會他的臉色，自顧自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若我沒記錯，她該有十六歲了，可以娶回來做老婆，我想問問她願不願意改嫁。」

金還來道：「窮成這樣，有老婆也要被你嚇跑。」

「你師娘，」金越負手，目光飄忽，「當時我身受重傷，她真的那麼做了。」

原以為老傢伙又是派她來偷千手令，想不到真正目標竟是玉字令牌，華雲峰武功極好，從他手上偷東西談何容易，怪不得小丫頭一開始就打千手令的主意！金還來「忽」地站起來，大步朝門外走，害本座在手下面前出醜，今日不拿你算帳！

我會喜歡她？或者，有那麼一點點可能？

華雲峰鬆了口氣，退下，俊臉上猶帶著許多疑慮之色，昨天的事也能忘，教主記性也太差了點吧？

「沒有啦，」邱靈靈自知理虧，反抱住他的腰，「你別生氣，師父說我若拿不回那個美貌玉護法的令牌，就不許我吃飯，又不讓告訴你，玉護法武功那麼厲害，我只好借你的令牌啊。」說完又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嘻嘻笑：「反正你也會幫我的。」接著補了句：「不許告訴師父！」

金還來看了他半日，回窗上坐下：「好，我閑了就去替你看看。」

牆邊地上鋪著稻草，一盞破得不能再破的油燈擺在旁邊，燈焰如豆，忽明忽滅，整個房間就再也沒有別的擺設了。

「你的令牌？」詫異。

「說故事，我給你講個故事，」邱靈靈來了興趣，往旁邊大石頭上坐下，「從前，有一對夫妻去關外沙漠，不小心迷了路，沒有東西吃，也沒有水，眼看妻子就要死了，那個丈夫捨不得她死，就……」聲音漸漸小了，她停了停，垂下眼帘：「就拿刀割破了手，讓她喝自己的血。」

「我一直想從你家找點值錢的東西帶走，可找了兩年都找不到。」

瞧瞧這種小孩子脾和_圖_書氣，會做老婆？金還來嘆了口氣，停下腳步，很是苦惱：「我再說一遍，我沒有老婆！」

華雲峰忙垂首：「屬下不敢，實在是昨日，有個穿著黑衣裳的姑娘來找屬下要玉字令牌，只因她持有教主的千手令，所以屬下以為……以為是教主派她來的。」

江小湖突然正色道：「幫我個忙。」

「那就逃，你輕功那麼好，他追不上你。」

這是個古老的、在江湖上流傳已久的故事，結果當然是丈夫死了，妻子卻活下來被人救了。對於那些花前月下、憧憬愛情的少年男女們來說，這類故事是多麼的美好，令人嚮往，催人淚下。

「你找什麼？」

金還來沉吟：「你的意思，昨日申時，有人來找你要走了玉字令牌？」

「是真的。」背後傳來金越的聲音。

金越笑了笑，轉身走了。

華雲峰愣了愣：「教主昨日不是將屬下的令牌取走了么？」

華雲峰心中一冷，據實回答：「大約是昨日申時初。」

「天水城主是吃素的？」

金還來冷笑：「哦，有人問你要令牌，你就給他，那這個護法的位置，你是不是也可以給別人做？」

房間沒人。

邱靈靈眨眼，晃著雙腳：「來呀來呀，上來曬太陽！」

時值暮春，午氣襲人。不遠處的池塘上，荷葉新展，迎風搖搖，階下一棵老柳樹飛絮蒙蒙，如同下著小雪，飄得漫天都是。

小臉上神色有一剎那的失望，很快，她笑了：「你會的。」雙手抱住他的腰，將頭埋在他胸前，輕輕道：「因為我會救你。」

「這……」華雲峰開始冒冷汗了，雖說他也曾懷疑過，私下觀察教主多日，實在難以將他與那嬌滴滴的小姑娘聯繫起來，早就丟開了，但時近兩年，昨日那小姑娘突然跑來找自己要玉字令牌，當初在金園親眼見過她，而且並未聽說教主有妻室，何況她手上還有教主親臨的信物，他也就完全認定那是教主，如今看來，竟是大大的不對勁！

金還來差點暈過去，神色古怪：「你知道？」

以為是我吧！金還來頓時大悟，氣得無力地擺https://ｗｗw•ｈｅtｕｂooｋ•ｃom•cｏｍ手：「是本座忘了，你且下去，改日便叫她還你。」

果然，金還來淡淡道：「你如何肯定，那就是本座？」

金還來沉默。

只可惜，金還來已過了那個可愛的階段，所以見她這副傷心的模樣兒，只覺得好笑又好氣，女人就是女人，一個故事就能聽成這副模樣，笨蛋，你當真有這種事呢，說不定還沒到生死攸關的時候，那個人就把你丟一邊不管了。

「她已經不是小丫頭。」

江小湖詫異：「你養著她好玩的？」

「是啊，」邱靈靈認真地點頭，「老婆就是你的妻子，一輩子都陪著你，不論你有什麼事，我都會幫你，永遠不分開。」

竹林小徑。

當場被拿住，邱靈靈嘟起嘴，握著千手令不放：「借我好不好，就一會兒啦。」

見她這樣，金還來只剩了瞪眼：「我的令牌？」

原以為他又要嘲笑，哪知他只是看了二人兩眼，淡淡道：「是真的，她真的那麼做了。」

完不成任務就不許吃飯，照金越的作風，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

本來已經習慣被小丫頭輕薄，可今日不知怎的，金還來卻很不自在，他偏開臉，嘆氣：「沒事不要亂跑，師父又給你派了什麼任務？」

「她怕你生氣，不敢見你啊。」

金還來看著她，挑眉：「不會。」

金還來沉默半日，搖頭：「這樣就好。」

「欺負小丫頭，你噁心不噁心？」

金還來煩：「無聊！」

「惹他又怎樣？」

對上那雙明亮而稚氣的大眼睛，金還來回過神，搖頭，不，她還是小丫頭。

金還來頗覺煩躁，粗暴地將她從身上拉開：「走走走，本教主用你救？這種荒唐事你也信，都是編來哄人的！」

「誰告訴你的？」

金還來瞪眼：「不行，本教主的令牌豈能隨便給人！」

金還來大受刺|激，掰開她的手：「越來越放肆，誰讓你跑出來的！」

邱靈靈奇怪：「誰？」

江小湖搖頭：「你打不過他。」

切，你兩個還真有默契，金還來瞪她一眼，江小湖的確不錯，但小丫頭若真嫁給他……至少現在金還來感覺很不爽，回答乾脆：「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