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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越笑得越發愉快：「牡丹院啊，就是有很多牡丹花的院子，今後叫師兄帶你去就知道了。」

「去又怎麼？」金還來挑眉，本教主是男人，老東西你管得著？

石頭長了青苔，腳印不大不小，明顯是個女孩子的。

三秒鐘之後。

金還來沉默半日，垂首：「是弟子失言，多謝。」

笑意在唇邊沉澱。

若說金越是個很關心徒弟的師父，金還來是萬萬不信的，當初學暗器的時候，自己就差點給折磨死，唯一的可能就是，老傢伙在偷懶，不想再浪費時間慢慢教，也算小丫頭的造化。

「不偷怎樣，」金還來轉臉看著她，冷笑，「不偷，你餓死也沒人知道，你以為誰會可憐你？」

他揚眉逗她：「我不是好人，你若做我老婆，也不是好人了。」

金還來無語，半晌才道：「你傳了她內力。」

這谷中一草一木老傢伙是最熟悉的，連他都說失蹤，可見也派人找過，她會跑到哪裡？

金還來沉默半日，突然道：「回去吧。」

金還來半躺在椅子上，對著滿屋子珠寶發獃，最近他發現自己突然閑了很多，計劃中的快活日子並沒有到來，事情反而發展到了一個相當糟糕的地步，對著那些姑娘們，除了辦事，他居然無話可說，各種各樣的話聽在耳朵里都很聒噪，終於，美人被他愛理不理的態度激怒，故意賭氣，倒正好讓他借勢離開，然而回到金園更無聊，江小湖又不知忙什麼，他只好成天跑這裏來數自己的財產。

好歹人是自己送來的，若真出了什麼事，也不太妙，金還來嘆氣，都已經來了，不如瞞著老傢伙先找找，弄清情況再說。

邱靈靈喃喃道：「我們不偷火蟾的話……」

邱靈靈搖頭，一本正經：「你先回去等我，我要學好武功，今後才好救你。」

金越點頭：「老夫沒那精神慢慢教，就傳了她一半。」

金還來不耐煩：「他怎麼死，關我們什麼事。」

「水那麼深，自己爬上來的？」

見她喜悅的模樣，金還來不知道該說什麼，決定放棄解釋，算了，等小丫頭再長大些，自然就會明白依賴和喜歡是兩回事。

璀璨的房間，黃金砌成的平台上，先前那盆白玉和-圖-書海棠早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盆玉雕的古松，紋理細緻，盤根錯節，風骨盡顯。

邱靈靈委屈：「師父說你會到這兒來，我怕回去換衣裳，看不到你啊。」

邱靈靈恍然，拉金還來：「我要跟你去。」

邱靈靈莫名：「現在是冬天，也有牡丹花？」

金還來越發尷尬，惱羞成怒：「去什麼去，給我好好學功夫，換衣裳！」

金還來微笑：「有沒有挨罵？」

邱靈靈被他罵得紅了眼圈：「師父說你會到這兒來，我一大早就來等你了。」

幾乎所有人都同時想到，那個絕世美女很可能出自千手教。

金越擅長用簡單的句子表達複雜的意思，由於其藏頭略尾高深莫測，一個詞語往往可以引申出多重含義，這就需要聽話的人具備相當的理解力與判斷力，教中護法壇主能有今日的智商和根據上司臉色辦事的自覺性，多是他的功勞。

「胡說。」金還來趕緊偏頭，你摸上癮了吧，本教主的臉可不能再白給你輕薄。

門關上，師徒二人面對面，眼瞪眼。

門開著，房內空空。

不遠處水聲嘩嘩，潭上平靜無痕，再沒有別的東西，儘管心裏拒絕承認，理智還是促使他作出了決定，金還來準備下水去看看。

「沒有。」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想做好人就自己做，養活自己再說，」金還來怒，起身就走，「哭什麼哭，後悔了就滾，少來煩我！」

金還來伸手撈過，那是支不足兩寸、小拇指粗細的薄皮鐵筒，上有退身谷的特殊花紋標記，顯然是綁在鴿子身上傳來的。

邱靈靈嘟著嘴，頗為不服。

邱靈靈竟穿著件黑色的寬大的長袍，暗淡的顏色更襯得肌膚瑩白如雪，她兩手抱著肩膀，蹲在高高的樹杈上，兩個月不見，小臉似乎略瘦了些，下巴也有點尖，看上去卻越發美麗可憐。

心情好了不少，他縱身繼續往前飛掠。

金還來抓起一把珍珠：「我不是好人，哼哼，好人……」

邱靈靈這才想起自己的新衣裳，忙轉個圈：「我十五歲啦，可以嫁給你做老婆，你不是喜歡黑的嗎，好不好看？」

是被扔下去的吧，金還來深知金越和-圖-書教徒弟的手段，有點無奈：「這麼冷的天，他讓你下水？」

「不怕，」感受到關心，邱靈靈上下打量他，忽然抬手，費力地摸上那張俊臉，「你好象瘦了呢。」

金越面不改色：「那事兒啊，為師前日得了只銀狐，誰知昨兒就跑不見了，所以隨手送了封信，想托教主幫忙找尋找尋。」

「真的。」

話音剛落，旁邊就傳來掌聲，轉臉一看，金越站在門口，眼中滿是惡意的笑：「正是，聽說教主忙著去牡丹院，難得今日有空駕臨寒舍。」

死老頭兒！金還來暗罵，指著石頭上那道痕迹：「這怎麼回事？」

金還來朝屋裡看：「還怕不怕？」

金越笑：「牡丹院啊……」

見她振振有辭，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金還來哭笑不得，鬱悶地抬眼望天，喂，你的話我消化不了。

金越揚手送他兩記耳光，大搖大擺走了，留給他一個無比瀟洒的背影，金還來差點被氣出內傷。

退身谷的山溪邊。

最近有點煩，千手教上下議論紛紛，眾壇主舵主都很納悶，教中幾時出了個這麼厲害的絕世美女？偷火蟾這麼大的事，竟敢私下行動！於是銀、錢、財三大護法聯名上書，強烈要求教主追查此高人，卻被教主一句「不得再提，否則治罪」給頂了回來，皆莫名其妙，只有玉護法華雲峰保持低調，自以為清楚內情。

切切實實感覺到小丫頭在自己懷裡，心裏一塊石頭落地，他終於記得發火，將她丟開，怒：「沒事亂跑什麼，凈給我惹麻煩！」不待邱靈靈說話，他又指指那樹，罵：「誰叫你爬那麼高的？」

金越愣了愣，微笑：「人是教主帶來的，若是怕老夫害她，就趁早領走。」

她垂首，低聲問：「你還在生氣啊？」

金還來落在潭邊，迅速掃視四周，待看到旁邊石頭上那道淺淺的滑落痕迹時，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擊打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心剎那間冷卻。

「那你做什麼不來看我？」邱靈靈巴巴地望著他，「我想找你，總出不去。」

金還來皮笑肉不笑：「師父急急送信來，不知哪個倒霉的傢伙失蹤了？」

金還來愣。

金越轉為嚴肅：「有，天天都https://m.hetubook.com.com有，多得是。」

金還來差點嚇得掉水裡。

你他媽為老不尊，想帶壞小徒弟是吧！金還來怒目而視，勉強維持風度，然而那俊臉卻漸漸紅了，心裏也陣陣發虛，渾身不自在，說也奇怪，潛意識裡他竟很不希望小丫頭知道這些，被那雙清澄如水的大眼睛盯著，感覺真的像是在裸奔，連他自己都唾棄自己。

「哈，是嗎，」邱靈靈縮回手，也摸摸自己的臉，笑了，「因為我想你啊。」

真掉下去了？金還來冒出冷汗，這才發現她身上的衣裳是濕的，頓時氣得笑：「吹風？這麼冷的天？」你嫌命太長了是吧。

白亮的溪水從高處瀉下，匯聚成潭，閑雲倒映潭中，如浮在水裡的輕紗，因此得名浣雲潭。潭邊都是光滑的大青石，稍不注意就容易失足掉下去，當初習武，曾跟著金越來谷中住過一段日子，有一次不留意就摔了下去，幸虧他熟知水性，輕功又好，這才沒有出事。

終於，她輕巧地落在他面前，有點氣喘：「我可以飛很遠。」

頭頂傳來鴿子「撲撲」飛過的聲音，金還來閉目養神。

話說得重，邱靈靈果然紅了眼圈，哭起來：「你……不是好人！」

踢開門，金還來將她丟到床上：「換衣裳！」

要是你乖乖待在房間里，我就不用到這鬼地方來了，金還來不說話，解下披風將她裹住，抱起就掠走，行行，算我上輩子欠你的。

金還來愣了半日，什麼話也不說，突然飛身掠起，將她從樹上抱了下來。

「麻煩！」他暴躁地站起來，大步走出門外，門被重重摔上，震得旁邊架子上一隻羊脂玉瓶滾下，摔得粉碎。

邱靈靈默然半日，輕聲問：「你說，他會不會是因為丟了寶貝，所以才會死啊？」

猶如一道電光劈過腦海，來不及想許多，他以最快的速度向溪邊衝去。

「師父說只要運功就沒事了。」

金還來目光閃動，突然問：「沒打別的主意吧？」

房間又快堆滿了，地上幾無落腳之處，散著無數珍珠寶石，有些寶貝連他自己也忘了名兒。

邱靈靈輕聲道：「我知道啊。」上前抱住他的手臂：「我想過了，不偷東西會餓死的，我不想你死，m.hetubook.com.com我不做好人，等我學好功夫，就可以幫你偷了。」

「多謝教主。」

稀世珍寶火蟾失竊！一個驚人的消息在江湖上炸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四周傳播，而它的主人百里英，事發三天後就死了，對外宣稱是暴病而亡，卻私下也有消息傳出，其實他是自殺身亡的，多數人更相信這種說法，因為出事後，那家青樓的媽媽急得不得了，四處分辯，說那賊是個絕色姑娘，像百里英這種身份，上了這種當，難免惹人笑話，羞憤之下自盡也是有可能的。

金還來沉默半日，揚手將紙條丟出窗外，口裡喃喃道：「關我屁事！」

「聽說，那個百里英死了。」邱靈靈低頭。

「多練練，」金還來點頭，皺眉打量她，「怎麼又穿黑的？」

叫她「回去」原本只是一時衝動，金還來沒有多勸，不屑：「我用你救？多學學暗器，也好保護自己，少給我惹麻煩，還有，今後不準當著人說你是我老婆！」

金還來心裏「咯噔」一聲，暗叫不好，若說小丫頭知道出谷的路，他是不信的，老傢伙再荒唐，事情輕重還是明白，絕不會把出谷的路告訴她，任她亂跑。

「千手教教規，除了在任教主，任何人不得動用傳功之法，你已經不是教主了。」

浣雲潭！

邱靈靈奇怪：「牡丹院是什麼？」

松樹底下，趴著一隻火紅的蟾蜍。

答案在預料之中，雖然金還來自己當初吃過不少耳光拳腳，但金越動手打罵女人的時候卻基本沒有，這也是金還來放心將小丫頭交給他的原因。

「那老夫就去廢了她的內力，再來領罪。」

一道黑影在房頂樹梢飛掠，避開僕人們的眼睛，悄然落在邱靈靈的房間門口。

生氣？金還來也覺得尷尬，切，若讓人知道堂堂教主和小丫頭玩冷戰，也太幼稚了，於是他立即搖頭否認：「沒有。」

習慣他的方式，啞仆果然揚手丟了件東西給他，退下了。

「方才不小心掉下去啦，」邱靈靈縮縮肩膀，有些發抖，「我想上去吹吹風，把它吹乾。」

「長得不怎樣，沒那麼命薄吧！」金還來喃喃罵著，僵硬地抬腳跨過去，默默看著那道痕迹發獃。

終於後悔了？雖然知道這種話遲早會從小丫頭嘴裏說m.hetubook.com.com出來，真正聽到的時候，還是有點失望，我是賊王，居然有人想要我做好人，呵，一個賊的死活誰會關心，小小丫頭算什麼東西，膽敢對本教主出言不遜，蹬鼻子上臉，還真把自己當盤菜，你是好人還不給賣妓院，金還來第一次心痛起銀子，十萬兩贖個不知好歹的丫頭，賠了！

「你真的來啦！」大眼睛里滿是驚喜之色。

轉身，抬頭，他看見了小丫頭。

「是啊，」邱靈靈縮在他懷中，眨眼睛，「我會游水。」

邱靈靈拉住他：「你又要走了嗎？」

不多時，啞仆敲門。

「你瘦了才對。」

到處都找不到人，這裏卻有踩滑的痕迹，這說明什麼？

隆冬的風帶著寒意，從頭頂上空掃過，退身谷中仍是一片蒼翠，進谷之後，金還來冷靜不少，發現事情不太對勁，開始懷疑其中問題，退身谷設有陣法，不知道的人根本進不去也出不來，小丫頭怎會失蹤，別又上了老傢伙的當吧？

「行了行了，知道沒事，做什麼戲！」

正在此時，頭頂突然傳來一個極清脆響亮的聲音：「金還來！」

門是半開著的，金還來伸手：「丟過來。」

邱靈靈悄聲道：「你信不信，我也會飛了！」

「老傢伙又有什麼事！」屢次被捉弄，金還來沒有好脾氣，原想置之不理，然而在手裡攥了片刻之後，他還是颳去封蠟，「啪」地彈開蓋子，從裏面抽出張紙條。

「是啊，死了。」金還來明顯心不在焉，最近小白臉護法意味深長的笑讓他非常惱火，也非常不安，正在想此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要不要治理治理，或者乾脆殺人滅口。

金還來咳嗽：「我很忙。」

黑色的袍子，黑色的披風，她整個人飛來竄去，像只輕靈淘氣的燕子，隨風起舞，金還來抱胸，站在階前看。

金還來倒抽一口冷氣，猛然頓住身形，停在樹梢，迅速扣住她的脈門，下一刻他就全明白了——小丫頭體內竟隱隱有真氣流竄！修習內功起步最難，短短兩個月絕不可能有這樣的成果，那出現這種情況，就只有一種可能，金越又動用了千手教的傳功法子，將內力輸了些給她！

紙條上只有兩個小字：失蹤。

金還來的臉立即垮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