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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出這麼長一段話已經不容易，粉臉如撲了胭脂，嬌羞無限，記憶中那張臉又開始清晰，金還來有些發獃。

蘭心落看了他半日，忽然輕聲笑起來，俯身在他耳畔：「有，當然有，因為我希望你是在跟我解釋，我喜歡。」

公子皺眉，道理沒錯，但小貓的行為實在讓人不放心。

公子道：「誰去告發的？」

錢護法面有難色：「靈靈姑娘好象去了天水城。」

蘭心落哼了聲。

反手被制，俏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自知此人武功不可測，蘭心落咬牙忍痛，冷笑：「你以為我真是為了你？」

金還來冷冷道：「你知道我是誰？」

公子拾起茶杯：「易某有必要跟你解釋？」

蘭心落嗤道：「你以為他沒有求過？只因他與千手教有仇，金還來不肯，否則他何必鬧翻臉，如今他雖找法子將毒性壓制了幾年，卻已不能再拖。」

蘭心落看了他片刻，忽又展顏：「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可怎麼辦？」

公子放下茶杯：「你打算怎麼吃醋？」

蘭心落臉色微變，未等她動作，身子已轉了向，那隻酥手被他牢牢扣住，絲毫動不得，接著右臂反轉，鑽心的疼痛瞬間傳來，另一隻手也很輕易被他制住。

金還來皺眉：「你……」

公子放開她：「去吧，有事就來找我。」

公子伸手扯掉面具，頓時，滿臉鬍子不見，那張漂亮狡黠的瓜子小臉又出現在面前，一雙大眼睛笑得眯成縫，如同貪睡的小貓。

「其實易某不喜歡女人太主動。」

晴思忽然起身：「寧公子留步！」

藍衫人一想也好，忙回身吩咐：「陸三，你且帶易公子和劉總管去安頓，不可失禮。」

藍衫人笑道：「易公子客氣，城主正忙著明晚金秋會的事，客房已安排下了，公子不妨先過去稍作歇息，再四處走走散心，天水城小，不周之處還望公子休要計較。」

金還來回神，開門，門外站著的卻是錢護法，面色緊張，手上捧著一封信，低聲：「教主，這是天水城著人送來的。」

蘭心落冷冷道：「放心，水風輕還指望找金還來解『半月露』，不會輕易動他的人。」

打開看了幾眼，金還來皺眉：「姦細，他們抓了誰？」

客房在樓上，一進兩間，很寬敞明亮，擺設精緻物品齊全，小爐里已經燃上了名貴的檀香，盆中盛著乾淨溫熱的水，几上茶杯還冒著熱氣，可見早已算準了客人到來的時辰。

千手教也不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是江小湖說的，邱靈靈轉眼珠。

「那不是什麼好事。」

公子微笑：「這不是什麼好消息。」

船不高，由名貴的烏木製成，沒有窗戶，船艙幾乎完全密閉，碼頭上已等了好幾個人，為首的身著藍衫，頭上束著白色髮帶，神情和藹，笑容親切，目中卻自透著幾分威嚴。

陸三點頭，卻站在原地遲遲不走，眼睛瞟著旁邊的公子。

蘭心落收了笑，若無其事地拍手：「天色已晚，我該回房了。」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蘭心落冷冷道，「為一個傻子吃醋，他卻不領情，反倒要廢了我的手。」

公子負手：「她的確是我的人，你不必懷疑我與千手教的關係，易某若真要幫他們，你也不能怎麼樣，做生意講究的是一個信字，既有心與你們合作，易某自有分寸，與生意無關的事，心落姑娘還是少插手的好。」

「但他並不太相信他老婆，」蘭心落走了兩步，「無緣無故老婆找上門，誰都會懷疑，何況他老婆認識那千手教的丫頭，我已暗示過，他只會懷疑是他老婆去告發的。」

陸三道：「這是易公子的房間，隔壁便是劉總管的，稍後會有人送沐浴的水來，不知兩位還有什麼要吩咐的？」

公子打斷她：「他不會知道。」

琴聲停下，晴思歉然笑：「你每日來花了許多銀子，卻只是悶坐，本想撫琴替你排解排解，不想近日心裏有些事，連琴也彈不好。」

「一個廢了右手的美人，想來男人不會再那麼著迷。」

公子不生氣，別有用意地瞟她：「蘭心月，不知比起蘭心落又如何？」

公子道：「他老婆是你們的人。」

「我還要用她，不希望有人壞事。」桃花眼中似有笑意，風情無限，然而那語氣卻平淡得出奇，聽上去竟有些發冷。

晴思靜靜站了片刻，垂首，緊緊握拳，尖尖的指甲幾乎嵌入肉中，心中冷且絕望，原以為能留他這麼多日，多少已有了些把握，想不到卻犯了個大錯，還是太沉不住氣。

兩個人曖昧，劉白在旁邊看得尷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裏直罵，媽的把老子當空氣？公子若真娶了這禍害做老婆，老子還是回鄉下種蘿蔔算了，否則遲早被這妖女整死。

很快，陸三領著二人走進一扇高高的大門。

公子閃電般扣住那隻小手，將她拉倒在懷中：「小丫頭又亂跑，這種地方也是你來的？仔細闖禍！」

公和-圖-書子終於開口：「有，你過來。」

公子微笑：「心落姑娘說得不對，你怎會喜歡吃醋，你只是喜歡男人為你著迷罷了。」

金還來臉色微變，將信往他手上一丟就走。

公子微笑：「這麼晚了，心落姑娘還在外頭，好興緻。」

公子微皺了下眉，含笑道：「原來心落姑娘也接到了請貼。」

金還來微愣。

邱靈靈重新戴好面具，出門離去，房間頓時安靜下來，劉白瞟了眼門外，然後看著公子，明顯是意有所指，似在請示。

金還來突然道：「不必彈了。」

晴思沉默半日，微微一笑，語氣略顯凄涼：「在這種地方，清倌人能做多久，明日起晴思便要接客。」這般清高的女子主動開口留客，已經很難堪，她別開臉：「既是別無選擇，晴思寧可自己作主。」

蘭心落不再多說，轉身出門。

劉白忙抱拳道：「多謝，陸兄先忙，我們自便就是。」

陽光下，炊煙裊裊，河岸上樓舍無數，人來人往，儼然一座繁盛的小城。

陸三頓覺意外，愣了下，果然走到他跟前。

兩個撐船的青衣大漢落下蒿，打開艙門，然後恭敬地退至一旁：「天水城已到，貴客請登岸。」

「方才見易公子來了，一片好意過來問候，如今倒被當成偷聽的，冤枉死了。」嘆息聲中，一名女子款步進來，白衣搖搖如風中雪花，弱不勝憐，誰也想不到，面前這個雪一般嫻靜幽雅的女人，就是那妖冶美艷的蘭心落。

她直起身：「你怎麼看出來的？」

劉白瞠目結舌。

公子道：「誰？」

一個瘦瘦高高、著藍白二色衣袍的男人先從艙內鑽出來，卻並不登岸，也恭敬地站在艙門旁，緊接著裏面又出來一位錦袍公子，廣袖垂地，氣度高華，彎腰走出小小艙門，他便放下衣擺，直起身，興味盎然地打量四周景色。

「我當然是男人，也不喜歡為難女人，你該聽話些，」公子放開她，微笑，目光冷冷，「我答應合作，並非是易家缺那筆錢，但你們要成事，必須有我相助，心落姑娘最好能明白這其中道理，易某的事不喜歡別人插手，想來蘭大老爺也不會希望心落姑娘因些須小事，壞了他的大事。」

桃花眼中微有笑意，公子嘆氣：「千手教偷了水風輕的千年暖玉杯，你還敢混進來，仔細跟著我，不要再亂跑。」

劉白奇怪。

金秋會前夕混進了千手教姦細，消息很快傳遍整個天水城，大街上雖未戒嚴www.hetubook.com.com，卻增加了許多巡邏的隊伍，為保證貴客安全，園子里的守衛也多了不少。

「啊，我想想，」蘭心落目光閃爍，拿手指輕撫額頭，斜眸，「你說，要是水風輕知道，天水城裡來了千手教的人，會如何處置……」

公子道：「江小湖的老婆也姓蘭。」

「我也怕得很，不過這些事就像你做生意，多少都會有點風險，」蘭心落嘆息，轉開話題，「相較之下，《白日驚風劍譜》與江家歷代財富就實在多了，縱然我們這邊落空，易公子也大可放心，絕不會叫你賠本。」

「還不是等你，」嬌嗔聲中，她柳腰輕擺，眨眼間便站在了他身旁，「心落知道，易公子此時必定很想見我。」

公子微笑，略抱拳回禮：「初來，不知貴城的規矩，還望見諒。」

邱靈靈不安了，輕輕拉他：「你別生氣啊，我看了金秋會就走，不會有事的。」

劉白笑道：「早聽說千手教消息最靈通，想不到連進天水城的路也知道。」

「不錯，『半月露』陰寒至極，那人又中毒已深，縱有千年暖玉杯，至少也要一兩月才能得解，如今杯子丟了，做事更不能太絕。」

「我為何要跟你解釋？」

公子抬手制止他：「偷聽未免太無禮，何不進來說話？」

「易某還沒有自以為是到這種地步，」公子面不改色，手底勁道不減，「我在等你解釋。」

蘭心落道：「你可知道水風輕是誰？」

公子點頭：「有勞。」

夜色中，公子剛剛走下樓，就見蘭心落站在假山旁，以手作扇，眉目帶笑。

蘭心落瞪他：「你就不肯作作樣子，留我？」

天水城這三個字出現在江湖上的時間並不長，短短几年，卻讓所有人都記住了它，因為那舉世無雙的天水劍法，還有水風輕的名字。傳說中的天水城很神秘，極少有人知道它在哪裡，而真正去過的人大多緘口不談，城裡百姓和外界極少往來，一應商貨物資都有專人負責運送。

蘭心落道：「放心，我不過借你的人用用，江小湖與她關係非淺，或者她在千手教地位不低，如今有水城主要對付金還來，能引出他最好，若不能引出來，一樣還你好好的人，連頭髮也不會少你半根。」

蘭心落轉轉眼珠：「名字相似罷了，這世上相同名字的人也不少，莫非易公子以為，他們都該是姐妹兄弟？」

陸三眨眼：「易公子可還有吩咐？」

公子道：「老婆有目的，你去好心提醒，想必他會更相信和_圖_書你，好個姐妹連環計。」

「既已名滿江南，或許那個人很快就能找到你，何必自尋煩惱。」

「在別人身邊安派姦細，果然有好處。」神色不見意外。

邱靈靈忙道：「你別擔心，我都來了好幾天，沒人發現的，再說我知道出去的路，可以逃。」

公子看她一眼：「她是千手教的人，我接近她自有我的道理，心落姑娘盡可放心做你們的大事。」

公子板著臉不答。

「這麼有把握？」

這名叫陸三的瘦漢很是健談，領著二人往城裡走，路上介紹這介紹那，一雙靈活的眼睛閃著亮晶晶的光，透出許多狡黠之色，公子抿嘴跟他往前走，似乎興緻不錯。

公子搖頭：「是不是姐妹不重要，易某隻擔心，你們費了這麼大力氣，若到頭來那件寶貝是子虛烏有，豈不失望？」

公子沉吟：「天水城與千手教素來井水不犯河水，不曾聽說有仇。」

晴思低聲：「是誰不重要，晴思一介煙花女子，再如何有名，終究是風塵中人，身份卑賤之至，只願第一個客人是心中知己，倘若寧公子嫌棄看輕，晴思亦無怨言。」

門被有節奏地敲響。

沒有看那雙手，但直覺告訴她，他就是那個人，既然當初決定這麼做，就該知道遲早會付出代價。

看來她並不知道小丫頭與金還來的關係，公子一笑：「果然是一舉兩得，但你能保證水城主將來會放人？」

蘭心落曼聲道：「或許你不知道，金還來是江小湖的朋友。」

蘭心落「啊」了聲，吃吃笑：「易公子很關心別人的老婆。」

她吃吃笑：「怎麼，心疼了？」拿手拍他的臉。

丫鬟見不對，走上來：「姑娘，是不是叫媽媽推遲……」

蘭心落眨了眨美目：「你這是在跟我解釋？」

一條古怪的船飛快行來，在碼頭停下。

「易公子可是有心笑話我，」蘭心落掩口，「心落區區小女子，哪來那麼大的能耐接到水城主的請帖，是我爹太忙，我代他老人家來的。」

「不敢，多謝指點，」公子含笑點頭，再客氣兩句，便隨手指著他身後一個滿臉鬍子、個子小小的瘦漢，「想來兄台也忙得很，不如就請這位兄弟先帶我們過去。」

公子動容：「怪道水城主不遠千里買回暖玉杯，竟是為了解『半月露』。」

「這麼多男人，只有你不稀罕，」蘭心落幽幽嘆息，橫眉，「其實我吃起醋來很可怕的，你看你，竟然主動抱別的女人。」

劉白回過神，忙上來勸和_圖_書阻：「公子，這恐怕不妥，來天水城的人數都是定了的，忽然多出一個，到時候不好說，靈靈姑娘易容術高明，跟著我們反倒容易被發現，若叫人查出她是千手教的，豈不連累了她？」

「寧公子倒是個知音，」晴思垂首，「但我今日才發現自己想錯了，找到又如何，晴思不過是個煙花女子，或許他早已妻妾成群，若他果真是個正派人，又怎會想來這種地方，不來，又如何知道是我？」

晴思似有些緊張，雙手交握，眼帘低垂：「寧公子……今夜可以留下么？」

聲音親切，但蘭心落卻知道這個人的確做得出來，扭臉瞪了他半晌，終於露出幾分恨色：「原來有的人根本不是男人。」

公子笑：「心落姑娘若真想留，何須我說？」

蘭心落望望門外，挑眉：「想不到，易公子的紅顏知己竟是千手教的。」

公子似笑非笑：「是么。」

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天水城一年一度的金秋會又到了，每年收穫早稻，城主水風輕都會設下金秋會，宴請四方朋友同樂，江南有名人物多能接到帖子，甚至還有秘密的朝廷官員，金秋會前夕，天水城自有馬車上門接人。

蘭心落瞪他一眼，柔聲嗔道：「還說是奸商，原來就是個傻子，你難道看不出來，人家在為你吃醋呢！」

新晴樓，恬靜的臉映著燭光，恍如夢中人，指尖，優揚平和的琴聲漸轉低沉，竟透出一絲悲傷無奈。

「我們要對付江小湖，將來或許會與千手教為敵。」

推遲，能騙過這個人？她淡淡道：「不必，明晚照常。」

藍衫人忙抱拳作禮：「來的可是易三公子？」

清脆的笑聲在懷中響起。

公子道：「不送。」

裏面是座大園子，草木蒼翠，樓閣華美，游廊上站著不少護衛，皆束著白色腰帶，見了公子等人都恭敬地作禮。

金還來沉默半晌：「我先走了。」

公子笑而不語。

「是，」陸三眉開眼笑，彎腰招呼，「公子這邊請。」

「我說過，最好不要壞我的事。」頭頂是公子淡淡的聲音。

公子不語。

半日，蘭心落移開目光，整整衣袂，恢復素日的優雅：「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金還來是江小湖的朋友，千手教消息靈通，江小湖知道進城的法子，帶著他老婆混進來了。」

公子道：「很奇怪？」

劉白總算鬆了口氣，皺眉：「她會不會去告密？」

公子徑直過去坐下。

公子皺眉：「如此，他該求金還來才對，以他的身份，金還來或許會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