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雁初
第一節
眾人正看到興頭上，料想這杯酒是要賀主人的，誰知他如此失態，不由驚訝萬分，連南王也意外地看向他。
未等眾人反應，那舞姬以一個優美的動作掠出舞池，至蕭齊面前落下，雙手捧起他面前的酒壺。姿態不復妖媚，氣度陡然莊嚴大方起來，她倒退回舞池中央，眾舞姬共扶托盤，獻上只空杯，但見她高舉酒壺，玉足倒踢，晶亮酒水自壺中瀉出，在半空劃出道優美弧線，越過她頭頂準確地瀉入杯中，不曾濺出半滴，竟是焰國最難的獻酒之舞。
南王起身笑道：「打擾諸位半日，本王該回去了。」
雁初再拜：「殿下若不嫌棄，亦可留作枕邊之雁。」
舞姬回道：「民女雁初。」
舞姬雙目泛起笑意，微帶戲謔，居然掠過了他徑直停到南王面前，高舉酒杯，盈盈下拜。
雁初不慌不忙道：「定王何不先問民女的來歷？」
「民女只答應進hｔｔｐs://wwｗ•hｅｔubｏok.cｏm.ｃｏm府獻舞一曲，至於其他，恕難從命，」雁初竟直言拒絕了，「如今民女是南王殿下的人，定王要看，須待殿下應允。」
惟獨南王彎了嘴角，看著雁初道：「想不到府上有這等妙人，定王好運氣。」
南王斜眸看蕭齊：「果真？」
南王似有了興趣，手肘半撐桌面，傾身看她：「好個厚臉皮的女子，你的舞雖好，本王卻未必非要不可，你且說出個理由來。」
高超的舞技掩蓋了身形單薄的缺陷，纖腰微擺，伴隨樂聲輕慢旋轉，長袖在陽光下無聲舞動，依稀有暗香飛散。
惟有主位上的蕭齊，神情莫名地帶了絲不安，最後竟變得分外凝重，目光越來越驚疑不定。
雁初也走到蕭齊面前拜別：「願定王與夫人白頭偕老……」
此言一出，眾賓客即滿懷期待，都想看看那面紗和-圖-書下是何等的絕色容顏，能讓雲澤蕭齊也定力大失。
看到她的第一眼，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下來，在心底讚歎。
南王也覺意外，想自己突然造訪，蕭齊不可能刻意安排，於是細細打量起她來。
南王並未接酒，反饒有興味地問她：「定王大喜，如何讓本王佔先？」
兩人言語舉止已有調情的味道，不過這種場合本就是供男人們娛樂的，收送美姬亦屬正常，眾賓客頗覺悵然，紛紛舉杯道賀：「定王大喜，倒促成了南王殿下的美事。」
得到名家回應，舞姬眼波微橫，似嗔似喜，捧著那杯酒轉過每位賓客面前，看得眾人眼花繚亂，都暗暗期待酒杯落在自己面前，然而每個人也很清楚，這杯酒絕對不會是屬於自己的，不免又紛紛露出失望之色。
頃刻，樂曲風格忽變。
短暫的視線接觸，蕭齊越發震驚，倏地站起身！
雁初重新轉向南王：和-圖-書「雁初無主，殿下亦無須顧慮。」
教習舞娘急忙上來解釋：「王上息怒，領舞的意秋姑娘不慎傷了腳，雁初姑娘是臨時從外面請來的，並非府中人。」
終於，那舞姬捧著酒杯停在他面前，慢舞，鳳眸輕抬。
見烏將軍與昭恆將軍並無異狀，蕭齊恢復冷靜，緩緩地點頭：「殿下請。」
蕭齊臉色不太好：「府中人無禮，讓殿下見笑。」
眾賓客都跟著附和稱是。
南王大笑：「定王好客，連府上舞姬也善解人意，如此，本王就不客氣了，請。」
蕭齊也愣了下，停止談笑。
「摘下你的面紗。」蕭齊忽然打斷她的話。
「民女能舞，是因為有會賞它的人，得殿下一顧，是民女平生之願，」舞姬不緊不慢道，「何況此一杯酒，先敬貴客方不失禮。」
見她輕而易舉就替自己開脫了，眾賓客驚訝，連蕭齊也愣住。
南王善於品評歌舞，風流更是人人盡wｗw.hｅｔuｂooｋ.ｃｏm.ｃｏm知。
雁初毫不遲疑道：「若失雁初，殿下必會後悔。」
雁初先是一驚，隨即低眸輕笑：「殿下。」
南王看著她片刻，終於伸出手，卻並沒有去接酒杯，而是順勢扣住那雪白玉腕將她整個人拉入了懷裡。
蕭齊盯著她沒有表示，袖中手逐漸握緊。
雁初不答，再次斟酒奉上。
南王笑道：「如此，本王是不能錯失你了？」
此話一出，眾賓客瞭然，這種高等舞姬本就是趁青春美貌尋歸宿，定王雖好，生活卻極自律，南王就不同了，只沒想到她會當眾自薦枕席，還敢越過主人，委實大胆了點。
「求殿下賞臉。」聲音圓潤如珠，自面紗下面滾落，字字清晰。
舞者棄壺于托盤，執杯起舞，時而傾身踢足，時而飛旋伏地，杯中酒始終不灑半點，舞姿更是美妙奇麗，連座上南王也毫不掩飾讚賞之色，笑著朝她挑了下俊眉，舉起面前酒杯示意。
身在定王府，竟和*圖*書當面向南王獻殷勤，眾賓客暗嘆她頭腦簡單，此番恐怕要受極嚴厲的責罰，不由都露出憐惜之色。
「雁初？嗯——」南王擱了酒杯，若有所思，「酒醒孤枕雁來初，好名字。」
白紗蒙面，只露一雙盈盈鳳眼，額間金飾上，一點紅寶石絢麗如血。
言畢，他伸手接過酒一飲而盡，然後把玩著空杯，邊含笑問那舞姬：「叫什麼名字？」
紗羅輕裹，金邊抹胸半露，腰墜各種掛飾，如雲高髻點綴無數金翠釵花，此等妖嬈之下，偏又透著三分端莊，堪比宮妃，幾乎令人產生錯覺，彷彿只有她，才能承受起這樣的華麗，而不見庸俗。
蕭齊冷冷地斥道：「還不退下！」
樂聲逐漸轉急，片片舞衣飛，奼紫嫣紅中，一片白色鎖住了所有視線，滿池遊走，似穿花白蝶，似輕盈白雪。衣袂帶得池上生風，掀動蒙面薄紗，容顏若隱若現，如霧裡觀花，雨中望柳，朦朧又神秘，引出人無限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