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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罰你板子，你就知道好不好。」雁初口裡罵著，眼底卻生起了笑意。

原來是個賣花大娘上來叫賣，雁初定了神，見那花確實新鮮，不由稱讚兩句，順手接過來讓紅葉付錢。

「來了。」他轉過身。

那痛苦乞憐的聲音，因為帶有太多磁性的緣故，聽在耳朵里竟產生了一絲蠱惑的味道。想來尋常人經受這種殘酷的對待，心性難免都會變得怪異扭曲吧，何況眼下情形是不答應也不行了。

那人點頭：「我就是他嫡親的弟弟！」

雁初看看當中那朵白牡丹，笑著點頭。

第二日是飼花的日子，雁初被接回永恆之間，雪洞中，西聆君負手立於冰台前，身上換了白袍，幾乎與周圍的寒冰凍雪融為一體，若非那長長黑髮，雁初險些沒發現他。

那人依依不捨地抓住她的手：「別丟下我，師父。」

雁初儘可能保持冷靜：「定王執法嚴明，受此重罰者必是身犯重罪，難以令人同情。」

待賣花大娘走開，紅葉撇嘴道：「這些人最會自誇，姑娘又不戴它，買來做什麼？」

觸及那目光，雁初連忙垂了眼帘：「西聆君怎會在這裏？」

前一刻還在笑，后一刻語氣驟然轉為悲涼，先前的無賴瞬間消失得無影無ｈｔｔps://www•hetｕｂoｏｋ.ｃｏm•coｍ蹤，太快的變化令人難以適應，反而生出一種虛假的錯覺。

那人避開，低聲道：「這點傷不算什麼，找一塊火焰石給我，我自能脫困。」

當下回到楓園，前後才半個時辰不到，外間紅葉她們仍睡得很熟，雁初自窗戶掠進卧室，重新躺到床上。

雁初神色如常，上前道：「明日我要回一趟永恆之間，定王不必派人跟隨了。」

手掌攤開，上面赫然是一粒珍珠，正是她裙上鑲嵌之物，本應留作要挾的把柄，他選擇交還，已對她表示了十分的信任。

然而太容易達成目的，反而會讓人生出危機感，因為它更可能是個精心布置的陷阱。

「買朵花戴吧，剛摘的新鮮的牡丹花，正好配姑娘花容月貌。」

「焰國法：徒叛師，死罪。我選擇相信你，你為何不能相信我？」

雁初拿定主意，索性從石壁後走出來作禮：「作客府中，無意察覺動靜，好奇之下誤闖此地……」

「好，」那人聲音里又重新透出笑意，朝她抬起手，「給你。」

蕭齊治下嚴厲，定王府的侍衛們平日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又怎會私下議論，還泄露了這等重要消息？借花傳信，顯hetubｏｏk•cｏｍ.ｃｏｍ然是有人在暗中相助，提醒她不要中計。

「我的理由使你信服了嗎？」那人晃晃食指，「從來沒有人敢走進這裏，你不是蕭齊的人。」

發生這樣的意外，實在不知是禍是福，身受折磨多年，他的恨應該不會有假，其力量之強也絕非尋常高手，若真能得他相助，的確大有好處，但蕭齊的為人自己最清楚，狠毒畢竟有限，絕不會無緣無故對親弟弟用這等酷刑，那語氣變化之快，未必不是善於偽裝的表現，請求的同時又會威脅，恐非良善之輩，需再行斟酌才是。

王府前廳內，蕭齊正對幾名管事吩咐著什麼，昨夜那場誤會表面上並沒造成多大影響，也沒見琉羽哭鬧，想是他安撫過了。

目送她出門，蕭齊沉默半日，叫進一名侍衛吩咐：「傳我之令，不得傷人。」

雁初沒說什麼，接過來收好。

「因為令人忌憚的力量啊，」那人嘆道，「我不喜歡爭權奪勢，不願意聽從他們。」

猜測得以確認，雁初飛快揉碎手中花瓣，道：「我累了，回去吧。」

賣花大娘喜得道謝，又指著花道：「姑娘仔細看就知道，我家的花和別家的可不一樣。」

兄弟？雁初著實吃了一驚。

紅色眼珠www.hetubook.com.com閃著光，有種看透人心的錯覺，那人聲音透著笑：「不必掩飾，你與蕭齊的對立，正好可以成為救我的理由。」

指尖，火光迸出。

遠處，兩名侍衛模樣的人互視一眼，閃入街角。

雁初邊走邊把玩那朵白牡丹，很快失去興趣，漫不經心地撕扯著花瓣玩耍：「都是小本經營，她們維繫生計也不容易，能買就買些吧，反正又不是咱自己的錢。」

那人道：「如果我是他的兄弟，你還會這麼認為？」

目送她消失，那人慢吞吞地從地上爬起來，倚牆而坐，用手摸摸臉，又拉拉連在身體上的鐵鏈，百無聊賴的樣子。

不知不覺一夜過，次日清晨醒來，窗外日頭已高，雁初用過早點，見天氣尚好，照常帶著紅葉出門散心，將精力轉移到另一件事上。

聽昨晚那兩名侍衛的談話，盧山老將軍要回越乙山，消息若屬實，那就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城西沃谷是去越乙山的必經要道，只需一天時間，就能脫離蕭齊的監視與老將軍私下會面。

雁初皺眉：「他若真有兄弟……」

語氣凄涼無比，整條手臂上都布滿焦痕，其間隱隱滲出血絲，雁初忍住立即縮回的衝動，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道聲「放心」，然後迅速站起身順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路離去。

「你們沒聽過我，只因我出世沒多久就被他和父親設計關起來了，」那人似乎明白她的心思，「不信嗎，我可以驚動他們，甚至可以殺你。」

雁初驚得後退兩步。

因是冰國體質，臉色唇色都過分白了些，偏偏又分外和諧好看。

雁初有瞬間的遲疑。

那人道：「你沒有選擇，因為你抱著目的而來，不會希望驚動蕭齊。」

手心冷汗津津，雁初到此刻才明白自己有多疏忽，但對方出招肯留情，應該就不會再殺自己了，於是她重新定了神，問道：「你的力量足以光耀雲澤族，他們為何要這樣對你？」

雁初蹲下身，欲查看他的傷勢。

「看看我吧，看到他們的無情了嗎？他們可有將我當作親人？我要報仇！」那人咬牙掙扎著往前爬，血肉模糊的身體與地面摩擦，拖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只有你能救我，你若救我出去，我就奉你為師，聽命於你。」

雁初倒沒過於糾結這問題，只管往前走，冷不防眼前出現一大束鮮花，嚇了她一跳。

殘破的臉仰起來望著她，肌肉牽動，扯出一個難以辨認的表情，眼珠里充滿了真誠與哀求，已是將她當成了救星。

紅葉笑道：「姑娘就是嘴巴厲害，心腸其實好著呢。」ｈｔｔｐs://ｍ•heｔubｏoｋ•cｏm.cｏm

雲澤家除了追逐權勢的蕭齊，也有這樣的人物？不肯為家族謀利的叛逆者註定會受懲罰。雁初並未因此就信了他，她不動聲色地道：「你畢竟姓雲澤。」

雁初也早已看出那兩條穿鎖琵琶骨的鐵鏈根本制不住他，唯一的麻煩是封住他心門的那粒凝雪石，世上的確只有火焰石才能解封凝雪石。雁初沉吟道：「這不難，但我需要時間，你必須耐心等待，而且出去后要聽我之命行動。」

雁初原本是仗著輕身之術不差才敢進來查探，行動呼吸更十分謹慎，誰知竟還是被他發現了，雁初暗悔自己大意，心知離開已來不及，只要他張口叫一聲，勢必會引來外面的守衛，驚動蕭齊，那時就是插翅難飛，當下之計，惟有暫時穩住他。

未等雁初再開口，他又長嘆了聲，抬手撫摸那張可怕的臉：「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吧，可憐嗎？同情嗎？」

萬萬想不到他還有餘力發招，雁初本已在暗中提了真氣防備，哪知那道火光速度奇快，根本閃避不及，帶著灼燒感自她頸邊劃過，擊上石壁，所幸這裏石質特殊，只打出個小坑。

雁初盡量平復心境，合眼睡去。

雁初沒有糊塗：「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詞，我怎知真假。」

手中那片花瓣很特別，背面竟刻了個細若蚊足的字：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