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楓陵
第一節
此事她醒來后便想明白了，青玉訣，牧風國印信，足以證明有永恆之間的人插手，她步步謹慎，卻惟獨沒有防備永恆之間，以至疏忽鑄成大錯，只因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不插手外事，永恆之間以此取信天下，所以他主動給出交代，處置了犯事弟子。
「走吧。」西聆君示意。
指尖的觸碰，呼吸隨之一窒，雁初縮回手，垂眸道：「沒有。」
雁初倒抽了口冷氣。
嵐使者奇道：「姑娘如何知曉？」
嵐使者看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這裏風冷，姑娘回去吧？」
彷彿步入畫中，入眼漫山楓葉，層層疊疊，遠望輪廓隨山勢起伏，壯觀美麗，山是楓林，楓林是山，近看株株優雅，形態可愛，精緻的葉片沐浴著雨絲，冷翠有光澤。
雁初沒有激動。
「他先走了，」西聆君道，「回去吧。」
痛楚迅速消失，好似一場夢魘，雁初勉強站穩，這才發現額頭竟出了層冷汗，意識到不wwｗ.heｔubｏoｋ•cｏm•ｃom妥，她連忙移開幾步。
雁初打破沉寂：「我的傷已無礙。」
「越將軍為女求醫，弈主讓我送去府上的，姑娘隨身佩帶此石，可壓製冰解術，發作時減輕痛苦，」嵐使者道，「後來姑娘重傷，命在旦夕，弈主帶著姑娘進這楓陵，忙了七日七夜，總算將姑娘救回，之後足足閉關半年才恢復元氣，姑娘與永恆之間甚是有緣，我還以為弈主會收你為弟子。」
是什麼令他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轉變？雁初暗暗不解，越發謹慎小心，但轉念想，今日結果他著實脫不了干係，因此雁初便不欲與他共傘並肩，特意落後，盡量與他保持距離，誰知他也放慢腳步，有意無意帶傘移過來，於是她只得再往旁邊避讓。
雁初吃驚：「我的火焰石是西聆君所贈？」
重重楓林，越往前行，熟悉的感覺越發在心底蔓延，直到前面現出一大片空地，雁初整https://m.hetubook.com.com個人都呆住了。
雁初回過神道：「此地風景甚美。」
「會觸發殺陣。」一隻手將她拉回傘下。
嵐使者不動聲色地伸臂攔住她，略帶歉意地解釋：「那是弈主修行之處，連我也不得靠近。」
「那，不必再來了。」
「血流在花上？」嵐使者更加驚訝。
「弈主愛楓，無人不知，」嵐使者倒沒有懷疑她，「當年姑娘被弈主救回，身中冰流寒毒，幾乎返魂無術，幸虧有那粒火焰石護住心脈。」他似乎想起了什麼，笑道：「說起此石，還是弈主所贈呢。」
雁初「哦」了聲，目光掃過四周，心頭竟是一片茫然，她並沒有打算回去的樣子，而是慢慢地、慢慢地走到空地邊的一株老楓前，靜靜地看了片刻，然後抬起手小心地撫摸枝葉，閉目。
空地前有一座洞府，上書「楓陵」二字，石門半掩，看不清裏面有什麼，可是那種莫名的吸引力，和-圖-書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靠近，想要走進去，心裏充斥的期待，竟讓她如此欣喜。
雁初壓下心頭那分驚疑，仔細觀賞，見林中每一棵楓樹都生得極美麗多姿，不由輕聲讚歎：「這都是西聆君親手所種吧，確非凡品。」
雁初反問：「難道不是？」
見他依舊站著不動，雁初領悟過來，忙朝他走近兩步。
身在永恆之間百年，她是第一次知道這個陌生的地方，然而，心頭緣何又有著那般熟悉的感覺？楓葉，石徑，連同周圍的空氣都似曾相識。
西聆君道：「本門弟子勾結外界，受焰皇指使，假我之名取用牧風國將軍府印信，以至害人性命，此二人已被我用門規處置，你若想看結果，我會帶你去。」
嵐使者身上沒有這種香味，果然是他，雁初定了神，看四周：「嵐使者他……」
雁初失神，鬼使神差般地要朝那門裡走。
不知道是誰在說話，冷冷的聲音驟然自頭腦中炸開，心口彷彿被冰棱刺中
www.hetubook.com.com，猛地一顫，冷，痛，雁初忍不住緊捂了胸，痛哼，站立不穩。意識到兩人共傘不妥，嵐使者要將傘讓與她，雁初自是拒絕，見那雨不大，二人索性收起傘不用，雨中漫步，別有意趣。
何時見過？何時來過？
如果說之前他表現平易，令她的畏懼有所減少，那此刻雁初察覺到，那分平易已經變成了冷酷，儘管他的神情語氣沒有任何變化。
西聆君搭上她的手腕：「舊傷又犯了？」
雁初站住，仍沒回過神。
是畫中見過？還是夢裡來過？
雁初低聲答應，默默地跟著他走。
來人站在原地沒有動，手執素傘，一襲藍衣飄灑，不沾半點泥水，黑眸光動，其中彷彿也在下著冷雨。
復行數十步，嵐使者忽然站住，提醒道：「這裡有個極兇險的殺陣，是弈主親手所設，連我也解不得，我帶姑娘從小路繞過去吧。」
驟然聽見這些，雁初還是很意外，道：「想是因為我的血流在了一葉花上，它選擇了和_圖_書我，西聆君不得已救我。」
「我很想殺了你。」
見她站著發獃，嵐使者笑著介紹：「這楓陵乃是弈主閉關之處，尋常弟子不得進出。」
不知不覺天已黑了，山間雲氣越發濃重，幾掩路徑，夜幕中數點燈籠搖曳。
雁初不疑其他，跟著往前走。
嵐使者忙笑道：「我當時未曾留意這些，難怪弈主要讓姑娘飼花了。」
眼前景緻，似夢似真，幾難分辨。
……
殘缺的畫卷重新掀開，漫山紅葉如天邊晚霞，葉間琴聲溢出，悠悠的曲調……
一隻手從後面扶住她，伴隨著清淡的香味。
雁初答應，跟著他走上旁邊那條小徑。
雁初被問得一愣，她原本就是隨口而出，誰知真說中了。
這些楓樹是焰國獨有的品種，極為珍貴罕見，葉子形狀生得美，到秋日更紅勝胭脂，艷麗如火，且長不高，頂多兩丈，看這些樹整整齊齊，應該是生了很多年的樣子。林間土地乾淨濕潤，腳下一條石頭鋪的小徑往前延伸，盡頭隱沒在楓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