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議婚
第一節
天涼，酒宴設在御花園中的小閣內，不出所料，座中大半是皇族子弟，除了蕭齊，就只有兩名無關緊要的外姓臣子作陪，似皇族家宴而非家宴，禮數也不如平日嚴格，女眷們在裡間，隔著鏤空的雕花格子，彼此動靜都看得清楚。
雁初不慌不忙地起身道：「回陛下，雁初身份低微，不敢多言，只知陛下做主的事定然好，別人求都求不來，是定王的榮耀。」
蕭齊早已查得平陽郡主身分，道：「舉手之勞，王爺無須多禮。」
眾人依稀猜出他今日設宴的目的，紛紛附和，頓時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到三個人身上。雁初規規矩矩地坐著，神情平靜，琉羽的臉色卻不怎麼好看，握著酒杯的手越來越緊，指關節發白。
蕭齊朝上作禮：「陛下美意，臣感激不盡，只是聽說平陽郡主美而慧，如何肯委屈做側妃？或需再斟酌。」
眾人先前都聽說了不少傳言，知道蕭齊十分寵她，原以為她是第一個不高興的，想不到此刻會說出這番話，眾人大感意外，紛紛猜測她這hetubook.com.com番大方是真是假，再反觀對面的琉羽，不由都暗暗嘆息，看來傳言畢竟當不得真。
察覺他二人話中有話，蕭齊看向裡間，雁初彷彿沒聽見，低頭擺弄酒杯，琉羽則面露驚疑之色。
焰皇沉吟道：「照定王的意思，若平陽郡主願意……」
雁初亦不客氣：「慚愧，讓殿下失望了。」
昏倒的侍者丫鬟們早就醒了，照常往來，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因此蕭齊回府並未察覺，至第二日清早，宮裡忽然來了兩名侍者，帶焰皇口諭，傳蕭齊與夫人進宮赴宴，雁初聽到消息微微笑了。
「男人豈有隻娶一個的，」焰皇打斷他，意味深長道，「定王為王妃立誓，王妃已故，夫人無出，定王再這樣恐會惹人非議，也有損夫人賢惠之名，夫人說是不是？」
好在焰皇沒有繼續這話題，酒宴照常進行，眾人舉杯陪笑。
琉羽咬唇望著蕭齊，遲遲不答。
南王這才開口道：「回皇兄，臣弟只是想不到雁初姑娘竟這般賢惠，故而發m.hetubook.com.com笑。」
酒過數巡，安王忽然道：「定王救了平陽郡主，老王叔還不謝他酒！」
焰皇若有所思，轉問雁初：「雁初姑娘的意思？」
焰皇若無其事道：「既已破誓，也不在這一個兩個，定王為後嗣著想，王妃泉下有知，應能諒解，何況……」他瞟了眼雁初，沒有繼續往下說。
焰皇笑稱是：「朕自罰一杯。」
雁初正拿扇子扇枝頭楓葉作耍，忽有一串珍珠垂落眼前，粒粒圓而大，色澤溫潤美麗極罕見，堪稱價值連城。
眾人聽出蹊蹺，都看錢王。
眾人見狀頓時明了，都不再說什麼，不少人已露出嘲諷之色，都說定王這位夫人如何賢惠，原來也是個善妒的。
周圍本就安靜，這聲笑顯得分外清晰，雁初透過雕花格子聽見，忍不住問道：「殿下笑什麼？」
事情既說定，焰皇便不再提，君臣照常飲酒作樂，一時宴散，眾王各自出宮回府。
焰皇點頭，朝錢王笑道：「也罷，朕一時起意，倒忘記你家丫頭的脾氣，做側妃是有些委
和-圖-書屈她，王叔莫怪。」
眾王鬨笑：「安王所言極是。」
原是聽說蕭齊救平陽郡主之事，焰皇才打起這個主意，平陽郡主是王族女，真嫁過去，地位絕不能低於琉羽，至少也要封側妃，若她在琉羽之前先有了子嗣，蕭齊手上兵權所構成的威脅就會小許多。但如今蕭齊拒絕之意明顯，問郡主不過是託詞，強迫他亦無好處，畢竟目前的局面兩個人必須聯手，何況南王在場，不能讓他看出君臣離心。
皇后道：「陛下此言差矣，來日方長，一家人也是有可能的。」
看吧，當初所求不過一席之地，多麼可憐的女人！然而一旦有機會，她就想把這一席之地再變大點了。印象中的女人越柔弱，此刻形成的反差就顯得越大，蕭齊，你會不會感到驚訝？再讓她多鬧幾場，你的耐心夠用么？
南王含笑端起酒杯，不答。
蕭齊扶琉羽上了馬車，待要過來，卻被琉羽緊緊拉住，眾目睽睽之下恐她當場鬧起來，他只得跟著進了車裡。
他兩人明裡是諷刺對方，在有心人眼裡反成了曖和*圖*書昧，眾人都拿眼睛看蕭齊。
南王忽然輕笑了聲。
宮門處停著馬車，南王緩步邁上腳踏，回身朝雁初點了點頭。
安王喝得醺醺然，聞言笑道：「定王一向艷福不淺，據說已故王妃極貌美，夫人也是美人，如今又英雄救美，叫我等好生羡慕。」
皇后打圓場：「陛下明知故問，夫人出身名門知書達禮，豈會嫉妒，自然是高興的。」
定王妃在別人眼裡是死了，在蕭齊心裏卻沒有，這種場合他當然不會只帶琉羽去。
錢王的臉色便不太好了，蕭齊入宮索要舞姬之事人人盡知，這關頭他突然拒不再納，豈不是說堂堂平陽郡主連一個舞姬也不如？
蕭齊道：「但憑陛下作主。」
蕭齊盯著她，神色黯淡。
「王弟倒提醒朕了，」焰皇也來了興緻，擱下酒杯道，「這些年定王為朕分憂，疏於家事，至今尚無子嗣，朕一直在擔憂，此番倒像是天賜良緣與定王，眾位卿家說是也不是？」
此刻若回答是，焰皇定然就順水推舟賜婚了，她固然想要賢名，但之前不過是做做樣子，heｔｕｂoｏk.ｃoｍ•cｏm又怎會真的願意讓蕭齊納其他女人？何況平陽郡主出身王族，就算同做側妃，也絕不是她能比的。
雁初方才展顏笑了。
不出意料，琉羽回到府中就丟開蕭齊，扶著丫鬟含淚往後園去了，雁初裝作沒留意，搖著團扇慢悠悠地走進楓園。
蕭齊察覺異常，雖有疑惑，倒也不動聲色入座了，裡間琉羽十分不安，與雁初拜過皇后，再與眾王妃夫人見禮，這才落座。
蕭齊立即起身道：「臣斷不敢有此意。」
這錢王乃是先帝的異母兄弟，與先帝感情極好，此刻聽得安王取笑，他連忙解釋道：「前日小女落水，幸遇定王搭救，原該登門道謝的。」
終於，蕭齊開口道：「眾位說笑了，蕭齊曾立誓只娶一個，如今為後嗣著想才……此生絕不會再娶再納了。」
焰皇道：「此非家宴，今日定王無須拘禮，朕不過與你們說說話。」
焰皇也問：「王弟何故發笑？」
放眼四周，冷冷清清，當成功無人分享，一個人也是得意不起來的。
話題剛起就被這句話輕輕掐斷，拒絕得徹底，場面頓時有點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