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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有哥哥，朝中聲名遠揚的玉面小將軍，比秦川琉林優秀百倍不止，在她心中，他是戰無不勝的存在，是最護她最疼她的兄長，她想什麼要什麼，他都能為她辦到，出嫁那日，他親手為她戴上花簪，戴上最華美的火花冠，吉時到，他還遲遲捨不得放她走。

「嗯，是一年。」

「你根本不會，」西聆君推開棋缽，身體略後仰，「你以為我在贏你？」

俊臉上表情沒多少變化，聲音里卻含了一絲嘲笑，無端生出三分親密，雁初只覺心頭如同響過一道驚雷，恍惚中，這個語氣似曾相識。

任誰也看得出來，她的贏面極大，先前隨手而落的那些子居然都奇迹般活了！

西聆君欣然坐定，也自白缽中拈出一子落下。

雁初心念微動，提議道：「久聞西聆君善弈之名，可巧雁初也略知一二，如今斗膽作陪，與西聆君下一盤棋如何？」

不知不覺，竟被他引入了局中！

西聆君道：「別打焰邪元君的主意。」

雁初獨立於竹林的陰影里，看不清www.hetubook.com.com臉色，扣住竹乾的手指越來越緊。

西聆君側臉看她，重複：「略知一二？」

……

不待雁初說話，他便輕拂廣袖，棋盤上立時多出黑白兩個棋缽，其中盛著兩色棋子。

發現真相，雁初更加懊惱，偏自己起心作弄在先，發作不得，她賭氣將棋子丟回缽中，看著棋盤道：「這便是尊駕的棋技？」

可巧亭中桌面別出心裁地嵌了副木製棋盤，本是用作擺設的，還算精緻。

西聆君道：「棋技如何？」

「西聆君？」

雁初不動聲色地走到黑缽那方坐下，道了聲「請」，然後就往盤中落了一子。

進園門，整片楓林映入眼帘，由於焰國氣候偏暖的緣故，葉片仍多呈綠色，西聆君見狀頓了下腳步，眼神難得柔和幾分。

原來他早已取勝，她的費心布局則變作了笑話一場。

「幾時讓我輸一場，就是你長進了。」

直到現在，她才終於明白蕭齊那番舉動的含義。

「兄長的忌日要到了。」冷ｍ.heｔuｂｏok•cｏm.ｃoｍ不防身旁有聲音響起。

兩人均不多言，只消片刻工夫，盤中就有了數十粒子。雁初速度極快，落子有聲，幾乎是不假思索，反觀西聆君，面容沉靜，每行一步都要沉思片刻，頗有些慎重。

這算是公然帶著姦夫在「丈夫」的後園行走？雁初有種報復的快意，很想笑出來。

說話間，他不緊不慢地落下一子，盤中局勢竟立即大變。

她之所以有這樣的勢頭，不僅僅是他故意相讓的結果，能在棋道上勝過他是多令人振奮的事，他分明已將她的心思算計好了，一步步加以誘導，方才鋪成這等局面。

聽到警告，雁初反而鬆了口氣：「我明白。」上次不慎讓使者看到與蕭炎親密，她就一直在擔心，他那樣的人，絕不會喜歡佔有過的女人跟別的男人親密。

他與蕭炎的交易是一年，那就是說，一年後蕭炎本來就不用再受他的限制，她卻為此白白地送上門去與他做了場「交易」，再想到他故意不說，要了她的身體，雁初只覺有htｔps://ｗｗw.heｔuboｏk.ｃoｍ.ｃom苦說不出。

是她，讓他為雲澤家征戰沙場，是她，為一個背叛自己的男人害死了他。

「圖可有看不懂的？」

真正的皇者，單是那目光落在身上，就有種如負千斤的壓迫感，雁初自回憶中驚醒，禁不住退開兩步，愕然。

後園乃女眷出入之地，雁初謹慎地帶路，盡量避開人順小路往楓園走，然而她很快就發現這種擔心是多餘的，偶爾有侍者丫鬟過來，還未看清兩人就全倒了下去，他負手徐徐而行，如入無人之境。

約摸過了一盞茶時分，盤中局勢漸漸明晰，卻與預料中完全不同。

「求輸都不能，」西聆君站起來，微傾上身俯視她，「還略知一二，沒半點長進。」

「尋常品種，不及楓陵的紅葉。」雁初客氣地解釋。

更令她想不到的是，他不僅承認了這種丟身份的事，而且毫無愧色。

棋一局，夢一場，醒來四周惟剩風吹楓葉聲，空空的不見了人影，桌上殘局亦消失得無影無蹤。

雁初盯著那粒棋子看了許久，才又抬眼看和-圖-書他，緩緩道：「如此戲弄於我，西聆君不甚厚道。」

雁初愣住。

「與別人，我自是求勝，與你，我是求輸，」西聆君輕撫廣袖，「每落一子都要思量，如何才能讓你走上活路，亦有無窮樂趣。」

他看著她點頭：「嗯，這件衣裳不錯。」

部下拚死搶回那冰冷殘破的屍身，她抱著他昏死過去，葬送了越家，葬送了自己，半隻腳踏在死亡線上，她拚命掙扎著活回來，得到的理由竟是「姦細換信」，姦細，多好的借口！

偏巧雁初今日也穿了身淺藍色衣裳，乍看上去幾乎一模一樣，只袖口和下擺處多了兩三道細細的水紋。

本無心求勝，偏偏有了勝的可能，雁初神色逐漸轉為凝重，落子越來越慢，絞盡腦汁尋思對策，一時如在夢中，全然忘我。約摸一個多時辰過去，直到黑子佔據大半江山，她終於忍不住得意忘形，下意識抬起臉想看對方反應，這才猛地醒悟過來。

雁初暗暗發笑，其實她哪裡學過什麼棋，不過看父兄下過而已，真真切切只到「略知一二」的地步https://www.hetubook.com.com，原是惱他輕辱欺騙，又不敢對他發作，所以藉此機會作弄他出氣，他果然認真了。

西聆君點頭，收回視線道：「走吧。」

枯黃竹葉紛紛落下，淺藍的衣袍在秋風裡起伏，儼然成了這蕭瑟秋景中最美麗的一抹明凈。

小小木亭已有些年月，所幸木質極好，久經風吹雨淋也未損壞半點，自打她住進楓園，丫鬟們勤來打掃，桌凳東西都很乾凈。

雁初啞口無言。

兄妹情深啊……

從提出要那張圖開始，雁初就擔心他會懷疑，惟有保持鎮定，恭恭敬敬地曲膝作禮：「都看明白了，多謝西聆君。」

雁初尷尬了，如今她總能從他的話中聽出曖昧，在有了那樣的關係之後，再次面對他，她不能不緊張在意，甚至有種羞恥感，不願回想那場赤|裸裸的交易，更想不到他會主動找來。

她繼續引著他遊覽，最後走進亭子歇息。

記憶中的最後一面，她親手為他披上銀色戰袍，蕭齊第一次當著眾人的面擁住了她。

雁初遲疑了下，試探性地問：「聽元君說，西聆君與他的交易只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