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蕭炎是唯一能出入風火澤的人，卻被他威脅離開，僅僅是因為在意她？冒險相救的舉動如果帶上了別的目的，是不是太可怕？

心意相通，何須太多言語？雁初順著那方向望了片刻，道：「花要結果了，你想讓我替你照料它？」

紅葉早就不是晚楓，她也不是越夕落。

蕭炎忽然縮回手，轉臉向窗外。

雁初卻聽到了，他說的是——

她始終是他名義上的妻子，沒有休棄，沒有和離，他若知道真相會是何滋味呢？想必與她知道秦川琉羽的存在時一樣吧？夫妻恩愛原是她一廂情願的夢，他與秦川琉羽偷情，她便爬上別人的床，享受完報復的快樂，卻剩下更深的悲傷。

往常每過除夕，大哥都會買上這樣一個燈罩讓秋影放到她房裡，如今大哥和秋影已不在，會做這種事的只有紅葉，夾在家人與主人中間的傻丫頭，耍小心眼想幫她，故意去擋刀，其實是多此一舉。

走來見到這場景，蕭齊也是一愣，呵斥眾人：「還站著幹什麼！」

她這麼以為？蕭齊沒有辯解：「我確實希望你能饒她一命。」

雁初也看著他，眼底一片靜。

琉羽見他還是沒有回房陪自己的意思，終於哭道：「蕭齊！為什麼這樣對我，你忘了對我說過什麼嗎？你說你娶越夕落是情勢所迫，你最喜歡我，會永遠對我好……為什麼到現在你還向著越夕落？她要害你，你為什麼還護著她？」

眾侍者嚇得冷汗直冒，萬萬想不到她會來這一出，完全不顧蕭齊的看法，對琉羽出重手，如今事情鬧大了，就算蕭齊再縱著這位，琉羽畢竟是側妃，怎能容她出事？

不似宴會上無反應，蕭炎微微抬了頭，雙睫顫了下。

沒等她說完，蕭炎就閃身不見了。

雁初似是和*圖*書躁，不等說完就推開她，側身並指奪過砍來的劍，抬腳就將琉羽踢下了池塘。

沒有回答，紅色眸子里依稀有波動。

說完他轉身要走，沒走出兩步，就有侍者來報：「永恆之間的使者找雁初姑娘。」

雁初緊緊地握住他的手：「怎樣可以幫到你？」

來人是嵐使者，白衣翩翩，笑容溫和：「弈主讓我給姑娘送年禮來。」

許久，蕭齊生硬地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低聲說了句什麼，然後漠然地望望檐下的燈籠和壁間的年畫，緩步離去。

嵐使者看看蕭齊，答道：「弈主說沒有。」

面前的人瞬間變回了熟悉的同伴，邪性收斂，模樣反倒多了幾分乖巧，雁初……終於彎起了嘴角。真正地笑了。

蕭齊沉默。

雁初隨手拉開屜子將燈罩丟進去，正要寬衣睡覺，忽覺旁邊有冷風吹進來，她連忙轉身去關窗戶，哪知目光所到，房間里居然還有個人，頓時驚得她倒退了兩步。

雁初道：「定王不該留下我，沒有我，府內就不會變成今日這般景象。」她後退兩步，再不看蕭齊，朝門內高聲關道：「時辰到了，還不快拿爆竹和焰火出來！」

除夕過。外面喜氣依舊不減，因此雁初進入永恆之間時，感受到的清冷味道也比往常更加濃郁，她先按約定去雪洞飼花，然後由嵐使者領著去弈園見西聆君，可巧西聆君在會客，二人就坐在亭子里等。

丫鬟們進屋去收拾東西，唯獨紅葉沒走，一直咬牙站在旁邊，緊捂著手臂處的傷，血不斷自指紋間往外滲出，直到蕭齊吩咐侍者帶她去上藥，她才跟著侍者走了。

蕭齊只帶雁初進宮赴宴，琉羽就已經氣個半死，誰知緊接著又聽二人入家祠祭拜的事！除夕夜之禮，蕭和_圖_書齊這是告訴所有人，他的妻子是越夕落！越夕落，這個名字她恨之入骨。這個女人有什麼妖法，沒得到蕭齊，卻能讓他百年不忘，掉進冰流都不死，這麼快又奪走了他的心？

厭惡有點遲疑，面前人已變得危險，受焰皇控制，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她盡量保持鎮定，一步一步挪到他面前，慢慢地抬起手扶上俊秀的臉。

因絕望而生出瘋狂的念頭，琉羽抱著同歸於盡之心，隔著桌子就舉劍往雁初砍去，只聽「砰」的一聲，碗碟酒萊被震得摔碎在地上，她雖然沒有習武，但此刻拚命用盡全力，桌予竟被砍出了一條深痕。

聲音寒徹骨，眾人聽到耳朵里，只覺得自己也彷彿泡在了水裡，哪裡還敢去救？

知道她會問，他連她的反應都料到了，沒有就是沒有，他說沒有，意思就完全變了。她為蕭炎回來，他恐怕不會輕易放過她，雁初咬了咬唇，硬著頭皮道：「除夕佳節，永恆之間想必也熱鬧非常，使者且代我向西聆君問聲好吧。」

這次他又無任何表示了。

難怪南王對爭儲失敗的事並無介意，急著搶一個不穩當的皇位，不如靜待時機。

嵐使者笑道：「永恆之間並不過節。」

認出那人是誰，雁初抑制不住地升起喜悅，她試探著走近幾步，放輕聲音喚他：「蕭炎？」

毫無顧忌地對琉羽出手，只因他的看法對她不再重要，他在她眼裡已經什麼也不是，想要挽留，終於還是將她越推越遠了。

手臂受傷，鮮血急涌，紅葉忍痛將雁初推出門，邊推著她跑邊低聲道：「她傷了我，定王必會安撫姑娘，若姑娘傷了她，定王難免要誤會，姑娘還是先避一避的好……」

不論他是出於什麼理由答應她的請求，他有今日都與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脫不了干係，雁初沒有道歉。只用心地理了理他凌亂的長發，喃喃地說道：「我害怕啊，蕭炎，你說中了，我好像不那麼相信他了，你變成這樣，他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我會去求你，他是不是也……」

出了這種事。原以為他定要追究怪罪，想不到這麼輕易就算了，眾侍者丫鬟都悄悄鬆了口氣，哪裡還敢怠慢，拖著掙扎的琉羽出園。

琉羽冷笑：「一個丫鬟，找死！」

丫鬟們收拾完畢，嘻嘻哈哈地拿著東西出來，見蕭齊還站在原地，連忙都噤聲，其中一個壯了膽子問；「王上也要放嗎……」

兩名侍者待要上去搭救，卻見雁初隨手丟開劍，看著水中掙扎的琉羽冷冷地說道：「要換我的命，你的命還賤了些。」

她想起了什麼，眼裡有燃起一絲希望：「不，你要是真的護著她，當初就不會救我了，是因為內疚嗎？你從來都不愛她，只是覺得對不起她是不是》你愛的是我對不對？你親口告訴我，我相信的！」

周圍再無外人，蕭齊轉向雁初：「你沒事吧？」

「也好，他定能保你無恙。」

蕭齊不答，吩咐丫鬟：「送夫人回房，請醫者。」

是不是內疚，他也不清楚，他不能否認放棄了夕落的事實，卻始終做不出親手傷她的事，作為手握重兵的權王，心軟是致命的，他自己也清楚，如果可以狠點心，她根本無半點機會。

手因為恐懼而顫抖，雁初緊張得幾乎屏住了呼吸，她小心地撥開那兩排長睫，盯著他的眼睛：「蕭炎，你……還認得我嗎？」

眾丫鬟望著他的背影，都有點莫名。

雁初吩咐著丫鬟收拾打掃，言語中只當旁邊二人不存在：「去廚房叫她們再準備一桌酒菜吧。」

眾人這hetubook.com.com才慌忙將琉羽救起來，寒冬天氣，琉羽泡在水裡沒多久，也已經凍的不輕，面色青白，渾身哆嗦，看到蕭齊，她越發失神：「我又錯了對不對？蕭齊，我不這樣做。你就不會見我是吧？」

蕭齊看著雁初，臉色有點白。

沒有人知道，他對夕落的維護其實很早就開始了，沒有人知道。

「我是回來看你的，我有很多事想跟你說。」忍住激動與狂喜，她輕聲問道，「你還認得我，你是私下跑出來看我的，皇印其實不能完全控制你對不對？」

時辰到，四面焰火升空，爆竹聲震天動地，無奈今晚鬧了這麼一出，丫鬟們因此興緻大減，放完爆竹都去睡覺了，雁初早已覺得疲倦，沒讓丫鬟伺候，獨自回卧室歇息，剛掀起帘子，她就看見裏面桌子上燃著一團火。

「發生何事，亂成這樣？」嚴厲的聲音響起。

那是個繪著楓葉的燈罩，做工極為精美，記憶中京城只有一家店賣這個，火光在燈罩里跳躍，紅彤彤的更加神似。

雁初這才記起自己在永恆之間那百年的確從未聽到過爆竹聲，於是不再多言。

焰邪元君現身，表面上壓下了流言，然而國之根本已動搖，豈是元君能逆轉的？焰皇又能得意多久？他原本不算太糊塗，可惜運氣太差，當年爭著接了個爛攤子，不得天時。百年來不是旱就是澇，國無寧曰，四處暴亂未平，流民無數，西北入秋以來就沒下一滴雨，馬上開春，局勢只會更緊張，換做南王怕也一樣頭疼，加上焰皇本就剛愎自用，人心漸失，連最早支持他的元老們也因屢次進言而被他貶走或冷落，老天簡直就是在幫南王，讓他在百年後來做這個中興之主。

「住口！」蕭齊喝道：「還不送夫人回房，仔細看著，再出事，後院m.hetubook.com.com伺候的一個不留！」

一個黑影幽靈般坐在窗台上，一動不動，好像連呼吸都沒有。

數日不見，琉羽顏色憔悴，再無精心修飾的美貌，服底是滿滿的恨，蕭齊原本吩咐人看著她，也不知道她怎麼跑出來的，手裡舉著柄長劍，行動間真的不管不顧，幾名侍者都被她砍傷了，其餘人也不敢阻攔，當然這也有緣故，所有人都知道這兩個女人的事管不得，無論傷了誰都沒好處，反正一個身懷武功，出不了大事，所以才假意做出攔不住的樣子，先來報信。

琉羽狠命推開攙扶著的丫鬟，指著她：「越夕落，你為什麼不死！」

待嵐使者離去，四周仍是寂靜一片。雖說外面都知道她是永恆之間的弟子，但堂堂永恆之主會送禮給尋常弟子？何況使者轉達的話看似普通，其實親密，令人遐想。

匣中是一粒藥丸，送最實際的東西，做最實際的事，他原本就是這種人。雁初這才想起自己回來的事並未知會西聆君，忙令丫鬟接了盒子，試探道：「西聆君可有話吩咐？」

蕭齊回過神，笑了下：「不了，你們玩吧。」

救星到，眾人自動讓開路。

她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經如願以償了，明明蕭齊選擇了自己，為什麼越夕落回來，一切都變了樣？她才是最愛蕭齊的女人，蕭齊是她的全部，沒有蕭齊，她就什麼都沒有了，都是因為這個越夕落！

雁初輕鬆地避開劍，待要動手，紅葉擋在了她面前。

「故意冷落她．你又是在擔憂什麼？想救她性命？」雁初似關非笑地看著他，「越夕落的命不及她重要，雁初這條命還是值點錢的，哪會乖乖讓她砍？」

雁初莞爾，走過去拿起燈罩細看。

琉羽已經嗆了好幾口水，跟來的幾個丫鬟哭叫著要拉她，無奈力氣有限，遲遲救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