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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傷感一番，立即下山逃走，路上，雁初將經歷半真半假說了遍，盧山遲聽說蕭齊之事，咬牙半日，最終嘆了口氣，恨恨地說了句「便宜他」。

劫后重逢，二人自是不舍分別，盧山遲畢竟不是尋常老人，知道事態緊急，聽從她的安排上車走了。不出所料，他剛離去沒多時，就有一隊人馬趕到，從山頂到山腳仔細搜查了一遍之後，確認無人才離開，想必是焰皇已獲知蕭齊死訊了。

很尋常的問話，偏偏因他眼底那一抹笑意，而多了些不明的意味。

西聆君手撫琴弦遲遲不動，不知道在想什麼。

雁初道：「說說我們的事吧，我怎麼會認識你呢？」

「然後？」西聆君道，「你傷好后不肯走，纏著我不放了。」

夜色茫茫，星光微弱，山上的風格外大，也格外冷，吹得頭髮散亂。

「你誤闖楓陵，被殺陣所傷，我恰好在楓陵閉關，救了你。」溫柔的聲音透出三分蠱惑。

扶簾婉玉握緊雙手，慢慢地走下山坡，剛走到城外，就被一群武功高強的黑衣人攔下。

「你也不姓越，」西聆君道，「你姓西聆。」

「你的傷已好了。賴著做什麼。」

西聆君自她手中抽走wwｗ•he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m休書，輕輕一抖，化作灰燼：「你從來都不是雲澤夕落，這封休書根本毫無意義。」

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焰皇只道她接了盧山遲逃走，派人沿途追殺，怎料她還敢回到山上住下呢。雁初在山上過得很寧靜，沒有任何不速之客打擾，南王大軍逼近京城，焰皇估計也沒工夫再理會她了。

「我不會下棋，」她有點惱，抽出腰間的彎刀，「比武你敢不敢？」

良久，冰涼的手被人握住了。

「繼承永恆之道，就必須斬斷與外界的關係，你不肯跟我走，」西聆君不動聲色，視線始終不離她的眼睛，「後來我因為意外誤傷了你，你一氣之下就服了一葉花的花瓣，忘記我，嫁給了蕭齊。」

見她正襟危坐的樣子，西聆君彎了彎嘴角，果真坐到她對面：「送到我手上，我便勉為其難收了。」

越將軍執掌焰國重兵，她不離開越家，他就不可能娶她，永恆之間不能失去立場遭到外界猜忌，否則必為道門所不容。

西聆鳳歧，既然你無情，就休怪我無義！

那日她與丹妃憑著蕭齊的玉牌及時出了城，看清權謀者的和*圖*書真心，丹妃沒去找南王，而是隻身去了相對安定的岳州，想來已有自己的打算，雁初亦不多勸，徑直去找盧山遲。

雁初不太自然地勾住他的頸：「鳳歧？」

血花飛濺，屍體倒地。

雁初二話不說，依舊搶了黑子先走，西聆君執白子跟上。

雁初獨自站在茅屋前的院子里，覺得有點冷，於是伸手拉緊披風。

燈光斜斜從窗口照出來，雁初打開手裡的休書。

一葉花豈能輕易贈人，他有心哄走這臉厚的女子。

「好。」看她欣喜若狂，他才走到棋盤前，不咸不淡地說出後半句話，「贏了我的棋，便送你。」

熟悉的對手，不，應該是獵者與獵物。

西聆君道：「我閉關寂寞，你肯送上門，我自然不會拒絕。」

剛勁好看的字，猶帶墨香，她忽然想起當年蕭齊為表示誠意親筆寫的那封求親信，她拿到后反覆看不夠，還悄悄藏進了枕頭下，不僅她，就連蕭齊自己，怕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會親手寫下這封休書吧。

奕崖花開又是一度，片片飛落，浸在和風裡，淺淺的香縈繞在平台上，崖邊依舊鋪著精美的竹席，席上人身畔依舊有絲絲雲霧飄蕩，身旁那株矮楓也依舊頂著ｈｅtｕboｏｋ.cｏm•cｏm新的葉片。

清早尋來就見到這副情景，雁初靜靜地看了許久，直至那個身影即將被雲霧淹沒，越來越遙遠，她才走過去坐到他身旁，手輕輕在他胸口按了按，試探：「你……怎麼了？」

「我來接你回永恆之間。」聲音里的暖意，不亞於他手上傳遞來的暖流。

當年征戰天下，他不知對多少人使過激將法，卻難得被人用在自己身上，他看著面前膽大包天的女子，不置可否：「與我比武，你不夠格。」

「聽說我當年曾外出尋找輪迴之花，想不到當真闖進了永恆之間。」雁初略坐直了身，「然後呢？」

「我畢竟曾經是他名義上的妻子，」雁初莞爾，「現在我自由了，我還是姓越。」

方才還奇怪怎會被送到牧風國，原來如此！他不殺她，是因為自有殺她的人，這些人應該都是越夕落報信叫來的吧，她早已料到被逐出永恆之間的下場了，對待不放在心上之人，他從來都夠狠！

雁初輕聲道：「我只是沒想到，我害得他失去所有，他並不恨我，還肯救我，寫下休書放我自由。」

「把這盆花送給我好不好？」她死皮賴臉地乞求，「我找了它很久了。」

西聆和_圖_書君看了眼胸前的手，又斜眸看她，反問：「你要做什麼？」

頭頂花枝交相映襯，花瓣紛紛灑落如雨，美如夢幻，見證著一場並不高明的戰局。

「不受外界事羈絆，不因外界情動，永恆之道才能不受干擾延續下去。」西聆君柔聲道，「何況不涉足外事，這本就是道門的規矩，否則道門參与外政，天下必亂。」

西聆君道：「那是他應得的下場。」

等他們撤走後，雁初就重新上了山。

廣袖拂開落瓣，盤上先棋缽棋子。

雁初道：「我不信。」

不似新局，彷彿這盤棋已下了很久。

五靈界姓西聆的人只有一個。

早就知道，他西聆鳳歧從來都不是清心寡欲之人，他遁入道門必有目的，騙過了天下人，卻騙不過她！五靈界道門決不允許插手他國內政，這次冰國的事，她就不信他沒有插手！且看永恆之間如何向其餘道門交代！

雁初露出恍然之色：「永恆之間怎會有這樣的門規？」

秋影，你的仇終於報了。

雁初點點頭，忽然看向花蔭下的棋盤：「我們再下一盤棋吧。」

他不動聲色地扣住她的下巴，盯著那雙眼睛，想要確認什麼。

「蕭齊死了。」雁初開口道，「焰皇設計和*圖*書，那粒火焰石被地氣煉化過，當時死的不是他，就是我。」

手微沉，觸動琴弦發出輕微的響聲，西聆君將手自琴上移開，順勢將她攬在懷裡，由於衣袍太寬，那懷抱就顯得分外寬大，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裏面。

雁初落子仍然快得不可思議，西聆君也不慌不忙，安然應對，只是出乎意料，他沒在像上次那樣故意求輸，而是攻勢凌厲，毫不留情。

「你們是……牧風國將軍府的人！」識破對方身份，扶簾婉玉驚懼後退，忽然間想到什麼，心頭頓生絕望，她不由得仰天慘笑，「好，好！西聆鳳歧，你果然是天下最冷血無情之人！」

終於能以真實身份相見，她找到了唯一的親人，幸運的是，彼此都還活著。

「你？」西聆君低頭，「一樣的結果，有必要？」

外面下著雨，扶簾婉玉孤零零地站在山坡上，不同於往日出行，此番身邊再無半個伺候的人，雨濕衣衫，落魄狼狽，哪還有半分公主的嬌貴？扶簾族失勢，她被逐出永恆之間，而且剛剛作下了一件大事，失去永恆之間的庇護，她哪裡還敢回冰國？

雁初從他懷裡離開，坐到棋盤前：「西聆君請。」

很多年前，楓陵里，一名女子被男人丟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