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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氣與內丹，打個比方，就像水和盛水的杯子，內丹就是那個杯子，沒有杯子，水就會四處散流難以控制，練成內丹，就等於修為上了一個層次，可是田真這粒內丹並非她自己練的，要強行收服原有的真氣，難免會受排斥。

那侍衛估計是新上任沒見過世面，不知死活地開口：「你是誰？」

哇，田真幾乎是崇敬地望著他了，大哥有骨氣！

「你，也要激怒我嗎，」魔神的聲音緩緩響起，「鳥女？」

身輕如燕，踩著奇怪的步伐，有節奏地舞動。

朝華君滿意：「明白就好，你作何打算？」

身為鳳凰，不懂鳥語，不吃練實，本就是件奇特的事。

葫蘆口隱約吐出一條氣帶，五顏六色，繽紛光彩，飄飄蕩蕩上升，至半空方才消散，景象十分奇麗。

朝華君忍不住一笑，教訓：「皮相是外，修為是內，要好皮相何其容易，變化就是，要修為有成卻難上加難，你平白得了內丹，如此好機緣，怎能因為區區皮相就妄自菲薄？」

得神之軀，不僅反應變得靈敏，動作也矯捷許多，田真下意識丟了果子翻滾，待巨響聲過，回頭看時，原先所坐之處的地面已多了道兩丈長的裂痕，若非躲得快，這一刀必定砍在她身上了。

田真扭臉瞅瞅，無語。

那神女紫色衣裙，裝扮脫俗，邊走邊笑道：「多時不曾來羽漠天宮，景色仍是半點未改。」

這個問題很敏感，田真暗道不妙，打哈哈想要混過去，誰知旁邊侍女搶先答道：「她是王的貼身侍婢，才得人形不久，出了點……意外。」

對上朝華君的視線，田真一陣眩暈，差點昏死過去。

「凰兒，」朝華君叫住她，特意叮囑道，「壺中天地勢險，煞氣重，萬萬不可進去，采不得……也無妨。」

長眉微蹙，迅速舒展，朝華君放開她：「法術修得怎樣了？」

朝華君依舊站在旁邊，靜靜地看著她，並無半分意外之色，有點思考入神的樣子，目光困惑，略帶矛盾。

所謂的壺中天，原來是個巨型山丘，方圓數里，上頭遍生雜樹，黑松居多，俯瞰下去，就像個倒在地上的黑漆酒葫蘆。

「神女？」侍女察覺不對，疑惑。

不由自主地，長腿抬起。

來人侍衛模樣，一招失手，也不回答，執刀欲再砍，可惜這次他還沒來得及發招，背後就有人長長地「嗯」了聲。

田真道：「王說得容易，可這世上誰不愛美呢。」

一隻年輕女人的手，肌膚晶和_圖_書瑩細緻，纖美細長，極其漂亮。

恆月姬美眸閃爍，打量田真半晌，笑了：「你叫小凰兒？」

變化來得太快，以至於精神上的駭然遠遠勝過肉體上的痛苦，她很快翻倒在地，半是痛的，半是嚇的。

朝華君搖頭，含笑抬手：「我送凰兒一件禮物。」

「小凰兒還是很美的。」

得地氣滋養，這一帶地面生長著無數奇花異草。朱果是神界常見的副食品，可食用可入葯，性平，味甘，有益氣活絡的功效，田真不到半個時辰就采了許多，看時間還早，索性坐在地上一顆顆吃起來。

聽到這聲音，田真心一跳，接著雙腿發起抖來，知道此刻斷然不能逃跑，除非想快點變炮灰。

田真「哦」了聲。

該有的都有，終於當了大美女！

偏生那侍女眼尖，拉過她就問：「小凰兒，可曾見到王？」

朝華君徹底無言，半晌道：「罷了，你閑著也無趣，我且派你件事做，出羽漠天宮往北，有地名壺中天，壺中天外長著許多朱果，你去采些回來，與他們煉藥。」

朝華君沒再追問，天海初見，迷失本性誤入雞群，她應該是真不記得了，他緩緩直起身，看著地上的空盒子喃喃自語：「是這樣……是這樣么？」

該不是在做夢吧？

悶響聲里，有個東西自面前侍衛身上飛走。

聽到這話，田真的心倏地涼了，一起生活幾個月，她怎會不熟悉這位領導的作風，真的很美，他會說出來？何況還用這種典型的安慰語氣。再者，天宮鳳族穿著再素凈也是白色，若無蹊蹺，為啥單單給咱一身灰衣裳？

燒烤！田真冒出這念頭，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身上並無火燒的感覺，反覺四肢舒暢無比，迫切地想要伸展。

田真先是微笑，然後臉色發白，接著嘴角下落，最後掩面淚奔出殿。

毫無疑問，恆月姬已經認出自己了，田真快步往宮門溜。

魔神大人不喜歡有骨氣的！田真雙膝一軟，立即跪倒。

朝華君伸一隻手將她扶起，行動之間不覺皺了下眉，心裏越發困惑，面上仍是不動聲色：「乖巧的小凰兒，你已入神籍，今後要謹記天規，為天庭效力，知道么？」

還不死心啊，追領導追到這兒來了，田真如獲大赦，正在搖頭，忽見恆月姬邊走邊拿手掩口，不知與旁邊貼身侍婢輕聲說了句什麼，那侍婢就扭頭朝她瞟過來。

在田真眼裡，和*圖*書此刻那隻手簡直溫暖極了，一路上都拉著她，不太松也不太緊，直到走進後殿大門才鬆開。

「這樣，也不算太難看。」朝華君拍拍她的鳳翼。

血壓狂飈，田真全力控制著流鼻血的衝動，裂嘴想笑。

有骨氣……被爆頭了！田真睜一隻眼，戰戰兢兢地瞧那無頭屍體，還有那不停噴涌的紅色液體。

本能感受到危險，田真也猜想那氣帶有毒，想起朝華君的警告，立即後退數十丈。

輕笑聲意味深長，田真聽得頭皮發麻。

接連兩日天氣奇好，艷陽高照，和風吹拂，羽漠天宮風景如畫，可惜有人的心情是怎麼也明媚不起來。

你認不出我，你認不出我……田真鎮定地答道：「王在後花園。」

而真實情況是，田真在縮小。

朝華君含笑點頭：「但美無止境，有美，就會有更美，誰能佔得最美？美重要，亦非唯一，既不能美，可以求其他，正如強者，能者，賢者，智者，雖有不同，卻各有好處，非美者能取代。」

美臂，有了！

恆月姬恍然：「初得人形么？」

朝華君也是下意識拿她當鳥抱，很快放開：「走，隨我回殿去。」

殿內場景更加詭異，一位裸女圍著白衣神王翩翩起舞。

下意識做出伸展的動作，於是，她看到了一隻手。

田真淚流。

滑翔降落，田真摸摸翅膀安慰自己。好吧，它是難看了點，可功能強大啊，要不是天界交通業發達，咱還能考慮開辦航空業務呢，啥電風扇風力發電什麼的也絕對不在話下。

大哥你真有福氣，田真像看外星人一樣看著他，死神當前，糊塗也是個優點，至少可以省去「害怕」這一步驟。

好吧，咱承認它有好處，天熱的時候可以當強力電風扇。

咱沒打算動吧？田真察覺不對，慌得糾正，無奈冥冥中似乎有種力量強行控制了她的身體，不僅伸出去的腿收不回來，連同手臂也開始抬起，腰肢也開始扭動，居然跳起了舞。

見她似有不服，朝華君道：「怎麼，還有說的？」

靠，那丹有副作用！

腦子裡浮現一隻光溜溜的烤雞，田真寒毛直豎，連求救都忘了——這個問題很嚴重，長得丑點還能勉強忍受，如果連這身毛也報銷了，今後豈不是要裸奔？

看看虛掩的房門，和門外愁眉苦臉的房間主人，朝華君生平頭一次不太厚道地彎起嘴角，推門進去，尋找一圈，果然找到縮在角落抹眼淚的田真。

念頭剛起，那手馬上折回和*圖*書，扇了她一耳光！

她哪裡知道，這壺中天乃是極殺之地，地力翻湧催生煞氣，累積到極點就會爆發，每年一次，長達十日，期間源源向外送出凶煞之氣，形成那條五彩氣帶，偏巧這回讓她遇上，縱然站得遠，也難免受到輕微的影響。

媽的還沒穿衣服啊！跳個毛舞！

偏那侍衛還沒猜到他的身份，將手中刀一揮，傲然道：「混帳！月族武者受命天界，豈懼你區區妖魔，休要多言！」

鳳目中掠過一絲尷尬之色，朝華君並沒有迴避，而是鎮定地打量她幾眼，似覺意外，半晌才將視線移偏了些，微笑：「鳳族修得人形，便要循王氣來此地朝拜，方能入神籍，第一次領略王氣，鳳歌凰舞，所以……」

帶著對大灰翅膀在領導面前裸舞，說不在乎那絕對是假的，加上被鳥人模樣刺|激，田真哪有心思修鍊法術，時常坐在池塘邊顧影自憐，接受更多嘲笑或是同情的目光。

朝華君盡量安撫她：「這對神翼乃是上天所賜，其實難得，你只要學著使用，自會發現它的好處。」

魔神大怒，鳳眸一眯，濃烈殺氣席捲而來。

原來這壺中天所釋放的煞氣雖可怕，卻對妖魔修鍊有好處，無奈它實在太強盛，六界無人敢靠近，更談不上取為己用，惟有上古殺神轉世的虛天魔帝，不懼這毀滅性的力量，每年地力爆發期間，都會來此地牽引煞氣至魔界，助部下修鍊。

看清她的面容，田真吃驚，原打算躲避，但轉念想自己變了人形，她應該認不出來的，於是低頭退到廊柱邊，將翅膀縮起，盡量使自己路人化。

細腰，有了！

頭一次見識，田真驚訝，飛過去遠遠站著朝裏面望，但見其中似有火光閃爍，半明半暗，景色無邊，林木幽幽，溪流花草，遠處山巒起伏……儼然別有天地。

出天宮過天河數萬里，一路遇到許多關卡，所幸一對翅膀清楚地昭告了此女的來歷，見她身份並無可疑，又奉朝華君之命採藥，鎮守的天兵揮手放行，田真順便問清路線，很快到達目的地。

有機會出去玩，田真當然願意，答應著就走。

不愧是領導，思想有深度啊！田真連連稱是。

直到黑灰色羽毛散落一地，看看還有繼續的趨勢，田真總算反應過來，咱還沒老，咋就開始掉毛了！

田真駭然：「你……是誰？」

聖無名所留的死丹通過這樣的方式發揮了作用，朝華君心內疑惑反而更多，因為他發現，除了修成和*圖*書人形，田真的身體各方面指標都沒有明顯變化，體質更是神族最差的那類，修行進境奇慢，當然，他仍然嚴格督促田真修鍊，指望奇迹發生。

田真被刺|激得滿頭冷汗，瞪著朝華君許久，終於說出第一句話：「能不能……讓它停下？」

確認之後，田真禁不住一陣狂喜，連忙揮舞手臂，驅散纏繞在身體四周的煙氣，迫切地觀察新身體。

低沉渾厚的聲音，有意外，有不悅。

田真兀自悲戚，身後傳來朝華君的責備聲：「小凰兒偷懶！」

如果不是鳥，田真肯定會選擇扇自己一巴掌清醒腦子，以便判斷是真還是夢……

不過，配合此刻殿內一系列詭異的事，田真怎麼看都不覺得它漂亮了，反倒毛骨悚然。

果不其然，兩道不善的目光迅速射到她身上。

美胸，有了！

手的溫度傳到臉上，田真咳嗽兩聲，領導思想開放，要不是當初親眼看到你拒絕美人陪浴，咱肯定以為你是利用職務之便吃部下豆腐。

不是咱偷吃，是它自己下去的，田真爬起來打算跟領導解釋，就在此時，她發現了更恐怖的事。

侍衛也被那氣場鎮住，獃獃地回頭看。

在領導的懷抱中受到治療，田真覺得好了點。

關於為天庭效力的問題，田真打算從長計議，只管四下張望。

剎那間，殿內狂風起，書籍自架上被掃落，椅子「砰」的翻倒，案上紙張如雪片紛飛，整座大殿咯吱響，眼見要散架。

田真尋思片刻，指著翅膀試探：「有沒有辦法……把它變白？」

不要吧！咱願意做灰鳥，大灰鳥也行！

地上散落的灰羽自動飛起，圍著田真旋轉，化作一件黑灰色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不大不小，似有彈性，輕薄舒適。

朝華君自然而然扣住她的手腕。

朝華君卻明白是真氣與內丹產生排斥的緣故，什麼也沒說，快步過去替她導引。

鳥女鳥女鳥女鳥女……

壺中天取的就是這意思吧？

「無知的月族，」魔神負手，「給你機會，為吾效命。」

全身骨架毫無規律地收縮，扭曲，伴隨劇痛，眼睛好像也出了問題，殿里所有東西都變得越來越大，書案、椅子、花瓶……

田真稍稍定了心，不知怎的還是有點不安，等到最後一個旋轉完畢，她自動跪倒在地，聆聽鳳王訓示。

這誰的手！難道咱身後有個女人？

出現這種意外，就連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朝華君理解此女所受打擊，輕咳了聲www.hetubook.com.com，將她從地上拉起來，摟入懷裡：「你是打算今後都躲在這裏不出去了么？」

被這效果震住，田真怏怏地坐下。

提到這個，田真視線飄忽，再咳嗽兩聲。

「王。」田真起身立正，調整面部表情。

領導懷疑了？田真警惕。

好處？田真指揮著拍了拍翅膀。

領導的表現無任何異常，田真絕不會稱讚他定力好，原因是，他當時注意到的肯定不是裸女。

罡風襲面，壺口光芒閃爍，頓現高大威嚴的身影。

一面鏡子適時出現在面前。

「沒什麼，走吧。」恆月姬不再看她，舉步前行。

侍女笑道：「怪不得後殿沒有，原來在花園，神女請。」

美|腿，有了！

一片灰羽掉落。

「啪」的一聲，不只成功地將朝華君喚回神，田真自己也被打得暈頭轉向目瞪口呆。

長發披散，金色額飾下，一雙狹長鳳目射出危險的光，柔美的臉便多了十分陰暗，赫然是虛天魔帝。

水中倒影清晰地告訴大家，無論何時何地，翅膀永遠是最光輝耀眼的。用文雅點的說法是，翅膀就是田真同學的公眾形象，田真同學已經達到了人翅合一的最高境界。

田真應下，匆匆出了園門，哪知剛轉過游廊，迎面就撞上了一群人，卻是幾名侍女引著一位神女走來。

通常大家都是變身後才趕來朝拜，她田真剛得人形，這位鳳王就在身邊，王氣太盛，所以就自動獻舞了。

這是……

視線移到她身上，殺意不減。

羽毛仍不斷脫落，身上居然生起裊裊輕煙。

鏡中真的有個美人，有鼻子有眼睛。

咱重新做人了！

正吃得有趣，忽聞細細風聲起，地面寒光閃現。

「小凰兒，」朝華君看著她，語氣有點奇怪，「你……究竟是從何處來的？」

兩片，三片，四片……

月族？月族的人要殺咱？田真疑惑，同時懸起的心逐漸往下落，難得魔神大人心情好，不急著製造炮灰。

這對翅膀實在入不得眼，灰撲撲的，本來她想用「天使的標誌」來安慰自己，可無論怎麼看，腦子裡蹦出來還是「鳥人」。

田真暗忖，同時覺得有點眩暈。

「出去再試吧，」朝華君及時制住那對翅膀，忍笑將她拉到桌旁，「先吃飽。」

得他相助，千年真氣源源不斷朝丹田流去，彷彿被什麼吸納了一般，痛苦減輕，田真感激之餘，發現自己龐大的身軀縮小許多，更加意外——敢情這玩意是顆縮骨丹，再吃一顆是不是就可以縮回小小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