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表弟不肯放她？」

天高雲淡，偶有雁過，面前平野一望無際，茂密的長草直沒至腰。

回魔界的路上，田真一直都忍不住想笑，想此神高高在上的表情，毫不客氣揮袖說「允你」，真是愛面子的大神啊。

魔神轉身消失。

熟悉的溫柔，依稀勾起當初心動的感覺，田真沉默片刻，道：「不知王約我出來，有什麼事？」

「王。」田真作禮。

俊臉神情漸漸變得嚴厲，朝華君看著她：「你真想叛離天界？」

路小殘固執道：「父皇昨晚親口說的，他從不說假話。」

突然搬回原住處，未免有失寵的嫌疑，好在不論田真住在哪裡，眾魔對她的態度都沒有變化，主要是大家的追求有限，無所求，自然無須奉承，如今反而同情起她來，九死滄與魔業護法幾個夜夜拉她去喝酒消愁，期間田真推廣了無數娛樂項目諸如打牌等，生活重新腐化墮落。意外的是，玉楊嬌聽說她搬出來的消息，心理一平衡，病全沒了，又開始出來玩樂，田真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做成了件好事。

田真早已在留意他，問道：「小鬼，怎麼了？」

田真心頭一冷：「若非救王，我絕不會管那些神仙死活，更不會在那種場合露面，讓自己的處境變得危險，王要問罪，我怎敢有意見。」

沒興趣？田真忙指另一邊：「那邊，有很多顏色的燈。」

這樣不好，不好。

眾魔在九死滄家打牌至深夜，想到第二日還要上班，都依依不捨地散去。

田真沉默片刻，道：「多謝王提醒，我主意已定。」

終於，朝華君嘆道：「表弟，她原是我鳳族子民，望你看在當年交情，網開一面，放過她這次。」

田真道：「為了謝謝你護送我，這樣吧，出了什麼事，你說來我聽聽？」

金羽上果然有時間和地點，田真不假思索，使了個最低等的神咒將其銷毀，然後默默走回房間，躺到床上，心中五味陳雜。

所有風景，都不如你有新意啊！

田真心中一動，問道：「陛下自哪裡來？」

昨晚找兒子是說這個？田真愣了下，對此事仍是不信，安慰道：「你……」

魔神抬眸：「吾，回了。」

「答應你的事還沒做到，怎麼會走，」見他冒雨等候，田真升起幾分憐愛，摸摸他的腦袋上沾濕的紅髮，「看，你父皇捨不得我的，放心，我這就替你求情。」

「我知道，所以我沒怪王，」田真轉身，「若沒別的事，我先回去了。」

「凰兒。和_圖_書」輕柔的呼喚。

對於路冰河，田真相信他仍不會放心，但也相信，只要不動作，他應該會遵守承諾留下自己，事實上這幾天過得真的很平靜。

田真掙扎：「小天王！路小殘！」

田真難以置信，仰臉望了半日，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陛下？」

早知此人是極品腹黑，果然瞞不過他，田真乾脆直說：「我不會跟王回去。」

遺留的舊事至此終結，眼前面臨很嚴峻的問題。

這邊路小殘剛離開，火鳳就降到了面前。

「魔宮夜色真好，」田真非常樂意陪新領導欣賞風景，揚手指著前方，「陛下看，在下雨，有大大小小的石山。」

至於第二，就危險多了，此信能送到手上，是路大天王默許的，想要試探自己，或者……

「對不起，是我太莽撞了。」

別了眾魔，田真匆匆往住處走。

「關於魔神的秘密。」

田真嘆氣。

路小殘跳起來，怒視她：「喂，叫我什麼呢！」

路小殘默默坐在小白虎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田真大喜稱謝。

「再重要的東西，也比不上人，」朝華君重新抱她入懷，「難得找到人，再讓你回去冒險，豈不令我擔憂？」

四周寂寂無聲，連巡邏的魔兵也無，根本不清楚是從哪裡飛來的。

「什麼重要的事？」

「沒什麼，就是一些丹藥什麼的。」

此神最是看重品德，真做牆頭草，很難保證自己還能不能站在這兒，幸虧做了正確的選擇，可見強權對品德也有促進作用，魔界有此神，大家道德素質不提高也不行。

於是田真鄭重地點頭：「中肯，陛下。」

魔神「嗯」了聲，收手。

魔神道：「無妨，吾讓小殘與你同行。」

田真行禮：「參見陛下。」

田真側過臉，以袖掩面，奸詐地笑。終於承認了，真是不說假話的魔神大人，咱不在的幾天，是不是寂寞了，開始有點想念咱了？

朝華君挑眉：「什麼東西？」

知道？田真萬萬想不到這借口會失效，頓時措手不及：「我還有東西落在魔界呢。」

「自何處來？」聲音卻是響在耳畔，眨眼工夫，人已被他凌空攝到石山頂。

田真道：「王弄錯了，我說的是魔神陛下。」

朝華君無奈地笑，放柔語氣：「你投在魔界不假，又是許多人親眼所見，今日我專程來帶你回去，便是要護你，凰兒，你還不明白？聽話，跟我回去。」

確實很險，田真長嘆。

「如果還有，那就是我喜和*圖*書歡陛下，王不用為難，將來遇上，該怎樣就怎樣吧。」

「在意，」田真坦然道，「我一心救人，我救的人卻根本沒將我的生死放在眼裡，在那些神仙看來，我只是區區一個羽族子民，死亦無所失，我理解王對神界的忠誠，機會難得，或能傷到他，動搖魔界局勢，可是選擇出手，就表示放棄了我的性命，那些神仙也罷了，王一出手，我不能不在意。」

田真承認自己很傻很天真，估計是最近太平日子過久了的緣故，她小聲糾正：「陛下，吾是鳳凰。」

朝華君站定：「表弟。」

料定他不會放自己走，田真早有準備，假意垂眸作慚愧狀，半晌道：「王的苦心我明白，但我有些事未完，須回一趟魔界。」

「允你。」

朝華君「哦」了聲，看著她一笑：「不必了，我已知曉。」

黑眸微動，魔神緩緩移視線，沒有回答。

「王放心，我早就想明白了，」田真解釋，「只是我這次出來，陛下是知道的，遲遲不歸，恐怕陛下怪罪。」

「魔界如何？」

黑白兩道身影立於風中，金邊袍袖起伏，氣氛漸趨緊張。

路小殘果然跳過來主動拉她的翅膀：「父皇叫我先回來，我以為你要跟鳥王走了。」

朝華君道：「若是衣衣，我一樣會這麼做。」

一片金羽。

田真再換方向：「那邊，還有……很多石山。」

田真道：「王放心，魔界很安全。」

第一是魔宮有神界姦細；

「想不到你是在魔界，受苦了，」朝華君將她擁入懷裡，「總是個孩子，可知我費了多少精神尋找，若非前日遇見……下次萬萬不可這樣。」

田真道：「昨晚接到朝華君信羽，我欲前去見他一面，特來求陛下恩准。」

見慣魔界燈火，藍天白雲也很令人嚮往，田真多日不出魔界，陡然見到這樣的景色，心情大好。

「吾想回陛下的寢殿住。」

朝華君放開田真，自她頭上取下孔雀綠羽釵，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被擄，我尚能護你這次，但執意留在魔界……凰兒你知道後果，將來如何，我便再也不能保證，你可明白？」

果然姦細被喀嚓了，路大天王故意拿金羽試探咱呢，魔神大人看似動不動就製造炮灰，其實內心是尚德的，真賭對了！田真暗叫慶幸，瞟了路冰河兩眼，道：「此去一日便回，但有人想將我除之後快，路上若出意外，丟了性命，還望陛下與天王保重。」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拿，不費事的。」

魔和-圖-書神抬下巴，默認。

幾天來的鬱悶一掃而空，田真精神大震，大BOSS居然親自跑出來查崗了！這事要讓九死滄他們知道，不全被嚇出病才怪！

怎麼還是要被做填空題！此神很擅長現學現用，都不拐彎的，田真終於發現，下次應該直接跟此神說「吾是田真」才對。

魔神無表示。

小傢伙又露出邪惡的目光，不屑道：「父皇都看著呢，你以為你真叛離魔界，還能活命嗎？」

「吾料他不會放你回魔界，」魔神道，「天真的鳥女！」

田真表示理解，繼而失笑：「他就算想要別的兒子，也不會讓你消失啊，快別胡思亂想了。」

路冰河淡淡道：「神羽族的信羽如何傳入魔宮？」

朝華君忍怒：「安全？」

魔神看了她兩眼，道：「斤斤計較的鳳凰！」

「你大可以去見，不必稟報。」

路小殘道：「我體質不好，父皇不滿意，想要更好的兒子。」

首先是金羽的來歷，那是神羽族鳳王獨有的信物，帶羽族王氣，不會有假，可是魔界社會河蟹，不代表防守疏忽，這些均由天王兄弟打理，田真也略有了解，尤其是路大天王，做事滴水不漏，魔兵巡邏安排上就能看出一二。

田真馬上轉回臉，恭敬地彎腰：「陛下。」

田真如實答道：「與九死滄和魔業護法他們……商議事情。」

「吾來看你。」

哎喲喂，幾時父愛爆發了？田真假意不解：「陛下是要回寢殿吧，寢殿在那邊，陛下怎麼到這兒來了？」

剛飛起，就有東西落到了手上。

好戰分子的本性出來了，田真失笑，你不必這樣來證明能力，咱知道當魔界子民是最安全的，她迅速飛到魔神身旁：「從來沒有質疑過，陛下。」

田真默默盤算，回到魔宮，遠遠就看見一個小小人影獨自坐在石山頂上，虛天在下雨，雨里燈光映照小臉，難得帶了一絲落寞。

朝華君不再言語，轉身，乘火鳳離去。

目送他消失，田真反而如釋重負，問：「陛下怎麼來了？」

空闊原野上，一隻威風凜凜的火鳳飛來，鳳背一人，白衣高冠，手執長簫。

朝華君扣住她的手腕，嚴厲道：「連我的話也不聽，羽族叛徒，你要我親手處置你么！」

「父皇都不要你了，你能有什麼辦法，」路小殘瞅瞅她，覺得有點希望，「你去求父皇，叫他不要讓我消失，怎麼樣？」

「吾兒小殘處。」

路小殘的坐騎是只小白老虎，跑起來極快，有他引路，倒省了看https://m.hetubook.com.com地圖，二人很快趕到約定的地點，乃是十方虛野的千草原。

「縱賭氣，也不該亂跑，叫我擔憂至今。」

「沒有。」見她服軟，路小殘也沒心情再計較，重新坐下，怏怏地摸小白虎的腦袋。

「讓你消失？」田真嚇一跳。魔神大人是有些暴力，可也不至於殘忍到炮灰親兒子吧！

「我如今效忠陛下，要見神界之王，自然應該稟報。」

朝華君低頭看她，輕聲道：「凰兒，這世上總有許多意外之事，今日能找到你，見你安然無恙，我很高興，你就不要再賭氣，好么？」

魔神再「嗯」了聲，對答案表示滿意。

魔神緩緩移開視線。

見他這樣反應，田真更加確定：「也許魔宮有神族姦細，天王詳查即可。」

「如果神界有一個讓我不叛離的理由，就是王對我的恩情，救下兩界許多戰將，我想這份恩情應該算是報過了，」田真自他懷裡離開，「可惜差點賠上我自己的命，若無陛下維護，我早已不在，所謂知恩圖報，現在對我有恩的是陛下，我怎能再背叛魔界？」

「鳥女。」

「由不得你。」朝華君面色不變，招手叫過火鳳。

想不到他會來，田真既意外又驚喜：「陛下！」

田真耐心道：「雖然我不一定能幫你，但你告訴我，我可以替你想法子，你若不說，就一點辦法也沒有了。」

「姦細已除，我兒執意試探，她卻並未隱瞞，忠誠新主，不忘舊主，其行可嘉，」魔神示意他停下，朝田真抬手，「允你。」

此時一動作，很可能會中計，路大天王就有機會喀嚓姦細了，縱然不是陰謀，去不去也是個問題。恩已報過，見面也沒什麼好說的，神帝都給這對龍鳳賜婚了，據消息說，他出乎意料將婚期推遲，但這與自己應該沒有多大關係，就算有，估計也是因為自己失蹤，覺得內疚而已。

「僅僅因為受他之恩？」

田真故意落在魔神後頭。

「嗯。」

朝華君皺眉：「身為神羽族子民，你可知這話有多嚴重？」

「鳥王來啦。」路小殘打斷她。

為啥魔宮四周不多長几樣東西呢，田真挫敗，無意中瞟見那長發拂上俊臉，從側面看，長睫帶著小小雨珠，在珠光映襯下顫動，藍瑩瑩的，極為美麗。

田真也微笑點頭：「很好，多謝王記掛。」

看見她，路小殘先是驚訝，緊接著面露喜色。

「毫無新意。」魔神不客氣地評價。

朝華君不動聲色，微笑頷首：「好好，我知道了，陛下正是在天庭等著見hetubook.com.com你，我們先回去再說。」

此神極好面子，是絕對不會主動說「願不願意跟我回去」之類的話的！田真反應過來，後悔不已，拍翅膀直撲寢殿。

從今往後成為正式的魔界子民，天界神仙看見殺無赦的那種，想要活得更久，得多為將來著想了，魔神大人是唯一的依靠，目前最不利的是，此神雖強大，可某些時候神品卻好得過分，不耍陰謀，還很自負，最愛單挑，而且是單挑一群人的那種，頂多頂多隻帶兩個兒子出戰，別人全躲在後面。

路冰河神色不變，似與自己無關。

頭頂不知何時滿布黑雲，雲層破開，伴隨天光降下的，不是路小殘，卻是六界人人敬畏的虛天魔帝。

路小殘煩躁：「跟你說也沒用！」

「吾放她走，她不願，你不該強迫。」

第二日議事散后，田真沒有和九死滄他們一起離開，而是獨自去了魔神寢殿，正好兩位天王都在，路冰河在榻前說話，見她進來便停住，路小殘卻默默站在旁邊，低著頭，不似平日的機靈古怪。

「無妨，回去我叫人照樣替你備來。」

田真道：「那是你朝華伯伯。」

金羽能悄無聲息地送進來，避過所有人的耳目，只有兩個原因。

「效忠父皇，又如何去見舊主？」

田真這一驚不小，飛快將金羽藏於袖中，降落在石山角落。

夜裡寒意重重，藍色珠光朦朧幽美，映得頭頂露飛如雨，絲絲晶瑩。高高石山上，天風狂掃，一道黑影負手而立，袍袖翻飛，金邊閃爍，遠遠就能感受到那片無形的壓力。

「是是，屬下失言，小天王莫怪，」田真畢竟不敢真得罪他，忙忍笑道，「是不是又做錯事，被你父皇罵了？」

魔神終於開口：「她已投效吾。」

朝華君自鳳背走下，白衣映枯黃長草，分外飄逸醒目，他揮手命火鳳去不遠處等候，然後才緩步走過來扶起她，微笑：「凰兒，還好么。」

「叫他伯伯是客氣，大鵬鳥殺我他都不管，」路小殘低哼了聲，打著小白虎就跑，「我去那邊等你！」

田真點頭：「我很清楚。」

「質疑吾的能力，」魔神抬左手，殺氣立現，「你，要再挑兩界戰火么。」

此神要走，會特地打招呼？田真滿懷期待問：「陛下……這就回去？」

魔神道：「講。」

朝華君搖頭：「當時出手實屬無奈，凰兒，你向來聰明，會在意？」

朝華君愣了下，俊臉微沉：「此事不可任性而為，凰兒，你要想清楚！」

「這麼晚，陛下去看小天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