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雄鷹鐵血
離去
劉璃睨了一眼，只見那酒透明無色，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香味。
只見他的眼內彷彿湧起了驚濤駭浪——驚訝、愕然、狂怒、悲傷……
「鐵穆耳，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啊！他離開故國這麼多年，一心一意想回去，可是你和你的父親都以器重他為借口將他一直留在這裏，你叫他怎麼選擇？」劉璃沒好氣地說道。
目光落到繩索的繩結時，她眼前一亮，低聲道：「不要動！」說完，她俯下身子，用嘴咬起了那個繩結。
「就像你給我的感覺一樣，讓我迷離。」他握著她纖細的手腕，眼中溫柔瀰漫，語調輕如呢喃，「它叫——忽迷離。」
劉璃站在甲板上，深深呼吸了一口帶著鹹味的空氣，忽然一陣海風吹來，吹起了包裹在她頭上的紗巾。
馬可·波羅微微一笑：「他會是個好皇帝的，想起當初我做的蠢事，現在還心有餘悸。」
忽然，她的目光掃到剛才他所寫的紙上，只見上面竟是那首詩：
接下來，就像歷史中所記載的一樣：甘麻剌敗下陣來，宗王們只得承認鐵穆耳為皇帝。
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馬可·波羅焦急的聲音隨之傳來：「小蓮，他怎麼了？」
「還差兩句呢。」她笑了笑，心裏湧起了一絲莫名的感覺。
「他也很喜歡你啊，你不是也要離開嗎？」劉璃笑了笑。
一些時日不見，她居然有些不認識他了。
「回來！給我——回來！」
這天晌午，府邸里忽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給劉璃帶來了一個絕不亞於晴天霹靂的消息——太后宣她進宮晉見！
那侍衛乖乖地打開了門，囁嚅道：「大人，您可趕緊出來啊。」
大德十一年正月，鐵穆耳病逝。
一瞬間，所有的聲音好像都消失了。
這個名字，就像是一種溫暖中帶著刺痛的存在。
他的眸光一閃：「你……」
「你不要慌，我馬上進來！」
「未能拋得杭州去，一半勾留是此人。」
太后輕輕飲了一口茶，笑了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丫頭，不過，如果你繼續待在大都，只怕皇上……」
「抬起頭來。」太后懶洋洋地說了一句。
莫非，這就是她一直回不去的原因？
劉璃雖然不情願，卻也不得不跟著來人去了皇宮。
一位身穿龍袍的年輕男子正在書桌前寫著什麼。他嘴角微揚，濃眉輕挑，渾身上下帶著一種不可侵犯的尊貴氣質，散發著無與倫比的王者之氣。
歷史資料
「皇上的性子我最清楚了，你若離開，他必定不會甘心，一定會派人四處找你。除非……讓他永遠都找不到你……」她抿https://m.hetubook.com.com嘴一笑，眼中掠過一絲凌厲的神色，「不過，此次皇上能順利登上皇位你也算有功。這樣吧，皇上剛剛下了旨，讓馬可·波羅護送科克清公主去波斯和親，然後回自己的國家，你……就隨他一起去吧。」
「笨蛋！」他大笑著，忽然俯下身，湊近她的耳畔低聲道，「這酒還有個很特別的名字……」
馬可·波羅依舊官居原位。
還沒等劉璃反應過來，他的嘴唇不知不覺就覆了下來……她條件反射地側轉了臉，那吻不偏不倚地落在她的臉頰上。
他竟然記得她隨口吟誦的這首詩……
複雜難辨！
「賭馬可……」
在他的逼迫下，她只得喝了一口，但立刻就嗆了出來，引來對方的一陣嘲笑。
「什麼？」劉璃好奇地問道。
他忽然一揚馬鞭，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徑直衝進了海里。皇帝的侍衛們頓時亂作一團，紛紛策馬尾隨他也衝進了海里。
「好安答？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安答在想些什麼呢？你有沒有設身處地地為他想過呢？說到底，你所想到的一切都是以自我為中心，根本沒有顧及到對方的感受。」
他哼了一聲：「不記得了。」轉身從桌上拿起一個酒盅，說道，「對了，這是剛送來的貢品——我們蒙古最出名的馬奶酒。」
鐵穆耳繼位之後，並沒有懲治甘麻剌，只是撤去了他的一切實權。
鐵穆耳蹙眉傾聽，點了點頭：「我先想辦法解開繩索，到時會更加方便。」說完，他低頭往腰上一看，冷笑了一聲，「大哥還真是想得周到，將我隨身的匕首都收走了。」
松排山面千重翠，月點波心一顆珠。
不，她絕不能讓鐵穆耳的命運被改變，他會成為元成宗的，一定會！
「我又沒說現在要喝。你先聞一下嘛，對了，這個酒還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哦。」她雙眼呈心狀地說道。
劉璃的心裏亂作一團。無論如何，她都要解開這繩索，不然……
見她睜開了眼睛，差不多同時醒來的鐵穆耳低低問了句：「你還好嗎？」
「奇怪，你今天怎麼這麼老實？」他笑眯眯地放下筆，伸手往她額上一拍，「臭丫頭，你剛剛去過母后那裡了？母后已經答應我，很快就會接你進宮的。」
她停了停，道：「這個繩結的結口有些鬆動，如果用牙齒，或許可以解得開。」
船緩緩地起航了。
劉璃看著他，低聲道：「我們該怎麼辦？」必里克「很快就要開始了，如果你趕不回去的話……」她的心裏有些混亂，想了想又m.hetubook.com.com道，「鐵穆耳，我們一定要離開這裏。」
「小璃，這個名字聽說是元成宗親自取的哦，它叫……」
「這酒很烈吧？我才不要喝。」她立刻一口拒絕。
——她要徹底地離開鐵穆耳，才能算這次任務的終結。
劉璃抬起頭，正好對上他那雙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眸。
看房間的擺設布置，應該還在馬可·波羅的府邸內，既然這樣的話……她的腦中掠過了馬可·波羅內疚的表情，脫口道：「或許我們可以賭一把。」
她抬眸望去，燦爛的陽光下彷彿出現了那位策馬而立的年輕男子的身影——修身長立，氣宇軒昂，線條分明的唇邊輕輕揚起一抹笑容，口中隨意地叫著：
一切準備就緒后，劉璃就扯開嗓子哭喊起來：「大人，大人，你快來啊！王爺他、他……」
馬可·波羅？回自己的國家？
和往常一樣，她醒來時是半夜，闔上眼，劉璃卻無法再入睡。
甘麻剌本來一著急就會口吃，這一下又驚又怕，他的發揮就完全失常了。
對了，現在的他，已經是九五之尊了……
大約花了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劉璃終於咬開了那個繩結。鐵穆耳一用力，就解開了繩子，他趕緊扶起她，準備解她的繩子。
「你在做什麼？」鐵穆耳吃驚地問道。
「拜託，這個時候就不要這麼肉麻啦，一點都不像你。」劉璃瞥了一眼自己的手，「還不快給我解開！」
推開書房的門，劉璃不由愣了愣。
「太后，民女會離開大都。」她怎麼會不懂對方的意思。
「怎麼，看傻了嗎？」他忽然扭過頭，臉色一斂，「你好大的膽子，見了朕也不行禮？」
事情比劉璃想像的更加順利，可是，讓她疑惑不解的卻是——
「太后答應你？」劉璃疑惑地問道。
那塊紗巾隨風飄舞，竟然輕悠悠地飄落到了岸邊鐵穆耳的手中。
劉璃微微一驚，有些失落。
「馬上給我開門！有什麼我一個人擔著！」馬可·波羅今天出奇的威嚴。
「喂，拜託，這裡是學校。」劉璃趕緊敲了她一下。這個女人，總是這麼瘋瘋癲癲的。
「出發！」
他挑了挑眉：「賭什麼？」
「謹遵太后之命。」
「好了，閉嘴，別打擾我！」她不客氣地說了一聲，繼續咬那個繩結。
在宮裡行走，滿眼都是黃金和精美的雕畫。
他那悲傷的喊聲久久回蕩在海面上，彷彿一根尖銳的針，狠狠刺入了她的心臟……
劉璃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藉著從窗外漏進來的光線，發現天已經亮了。
「太后的意思民女明白。」她平靜地說道，「民女本來也無意進宮。」
他和圖書微微一愣，隨意地抬起了頭，正好看到朝著這裏張望的劉璃。
她接了過來，輕輕一聞，這種特別的香味……好像在哪裡聞過……
早上起來的時候，她已經恢復了一些元氣。吃完了早點，她和相柳趕到學校，剛進校門就被范佳拉到了一個僻靜處。
劉璃的臉上露出了原來如此的表情，怪不得范佳會特別有興趣呢。
相柳這個混蛋，怎麼還不讓她回去？
「也不全是啊，幸虧你打開了房門，不過，就是……」劉璃有意無意地瞥了他的後腦一眼。
出了太后所在的紫祥宮，忽然有幾位侍從走上前來，客客氣氣地將她請到了一間書房。
碧毯線頭抽早稻，青羅裙帶展新蒲。
「果然是個清秀的丫頭，又難得有勇有謀，怪不得皇上整日里和我說要將你接進宮。」她淡淡一笑。
「你不知道嗎？我姐的新男友是個內蒙古帥哥哦。」范佳從書包里拿出酒，打開瓶蓋，「哇，好香！」
劉璃惴惴不安地望向太后，只見正前方的軟榻上斜倚著一位氣質雍容的中年貴婦，面色溫和，態度親切，和傳說中的那個厲害角色似乎完全對不上號。
1294年忽必烈逝世。同年4月，蒙古諸王貴族召開選舉皇帝的忽里台于上都。會上，鐵穆耳與長兄晉王甘麻剌為繼承皇位競爭激烈。爾後，鐵穆耳在其母闊闊真、重臣伯顏和玉昔貼木兒的支持下，由宗室諸王會議推立為帝。建元元貞(1295～1296)，后改大德(1297～1307)。
他驀地抬頭，似乎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來。
他略帶調笑的聲音隱隱傳入了她的耳內：
那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劉璃感覺自己的身子彷彿飄了起來，似乎已經脫離了這具身體……
「果然解得開。」她朝他笑了笑，忽然發現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
——算了，反正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就不要惹他生氣了。
——又是時候回去了。
而鐵穆耳則說得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大殿都由金銀鑲嵌，牆壁上雕刻著龍、鳥、牧馬人和各種野獸以及戰鬥的場面，天花板上也是如此。
劉璃心裏咯噔一下。
當鐵穆耳帶著傷痕出現在皇帝推選大會的時候，在場的宗親貴族們無不大吃一驚，當然，最為震驚的還是要數甘麻剌了。
兩人的視線驀地撞個正著，劉璃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鐵穆耳鑒於忽必烈晚年寵信桑哥、用兵海外等錯誤，優禮漢人舊臣，限制諸王參与的非法活動，罷侵日本、侵安南之役，減免江南地區的一部分賦稅，又令編輯整理律令。這些措施使社會矛盾暫
和圖書時有所緩和。因此，他在位前期基本上保持了守成的局面。
他笑了笑，若有所思地轉過頭，臉上露出了一抹激動的神色，大聲道：
他似乎還不知情，不過她很快明白過來，那是太后的緩兵之計。
「我也不知道，他忽然就開始吐血了，我好害怕……大人，我好害怕……」劉璃充分發揮在學校排演話劇時的才能……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的身體微微一顫，差一點拿不穩手中的瓶子。
到了太後宮里的時候，她有些緊張起來。太后忽然召見她，會不會和鐵穆耳要接她進宮有關？還是有什麼別的原因呢？
不過，皇后卻是鬆了一口氣。
「對不起，鐵穆耳……」她無奈地閉上眼睛。
「臭丫頭！」
她不由心裏大駭，再一看，自己和鐵穆耳都被縛住了雙手，關押在一個小小的房間里。
忽迷離——
當馬可·波羅的前腳剛邁入屋子，鐵穆耳就一掌將他打暈，然後拉起劉璃就往外沖。
「小蓮……」他忽然低喚了一聲她的名字，眼眸中掠過了一抹感動和心疼，「你為我而流的血，我不會忘記。」
「哪、哪有……」她連忙掩飾道。
「內蒙古？」劉璃現在對這個詞有條件反射。
「哇，你怎麼知道？」
果然，是會讓人迷離的酒……
她這才感覺到嘴角有些疼痛，連忙搖了搖頭：「不礙事，我們趕快按計劃進行……」
劉璃則被他安排在了離皇宮不遠的一座府邸內。
「小璃，你總算來了。」范佳一見她，立刻做出一副神秘狀，「我姐的新男朋友昨天來家裡了，他帶給我不少內蒙古的特產呢。」
「——忽迷離。」她喃喃地說出了這個名字。
從她的方向望去，一眼就看到了親自來送公主去波斯的鐵穆耳——他策馬而立，在陽光下閃爍著讓人不能正視的耀眼光芒。
湖上春來似畫圖，亂峰圍繞水平鋪。
「小蓮，我會善待漢人，善待我大元的一切國民；我會讓大元更加富強，人民安居樂業。這一切我都想讓你親眼看到，所以，你要陪著我一直走下去，就像陪我在黑暗裡度過的那些日子一樣。如果對我有信心，就陪著我走下去。」
馬可·波羅啟程的那天，公主出嫁的隊伍浩浩蕩蕩，光是彩禮就裝了好幾船。而劉璃則悄悄混入了隨行的僕人中。
「先王賞識他，我更是將他當作好安答，他竟然還如此對我！」他氣呼呼地反駁道。
劉璃四下打量。
門口的那些侍衛根本都不是他的對手，他們很輕鬆就沖了出去。
劉璃愣了愣，鐵穆耳他終於肯放手了嗎？
不過，他在位時，元軍成功地hetubook.com.com擊敗了海都、篤哇的侵擾，迫使察合台和窩闊台兩兀魯思的統治者息兵請和，重振大汗在西方諸汗國中的宗主地位，基本上結束了西面延續四十多年的皇室內爭。
「不過……」她神情莫測地望了劉璃一眼，「本朝在此之前，從未有漢女進宮的先例，更別提封妃了。」
她忽然覺得有些無力，不知該怎麼回答他。
雖然她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皇宮的奢華還是令她大吃一驚。
「大人，大王爺不是吩咐過了嗎，誰也不能進去。」門口的侍衛小聲道。
而此時，船也離岸越來越遠了……
關於鐵穆耳的政績，史書慣稱「成宗守成」。其實，他並非只是守成者，而是推陳出新者居上，且政績與功德卓然。然後來鐵穆耳與其獨子相繼病逝，未及安排皇位承繼事宜，引起了元朝政局的動蕩。
「你待他好，他也知道。正所謂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對你總該還有一絲兄弟之情。我們就賭上這一把，看看能不能出去。」
進宮……她想到這個詞就抖三抖啊。
他並未在意，嘴角含笑，溫熱的吻一路下移。劉璃想推開他，但卻被他牢牢地圈在懷裡。
劉璃見他不再反對，挪動了一下身子，低頭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小蓮，你真的決定要離開他嗎？」馬可·波羅臉上有幾分不忍，「他真的很喜歡你。」
見她有些猶豫，他的面色立刻一沉：「怎麼，你到現在還想逆我的意嗎？」
已經有不少侍衛拉住了他，死活不讓他再往前，紛紛哀求他回到岸上。
鐵穆耳(1265～1307)，元朝第二代皇帝元成宗孛兒只斤·鐵穆耳，蒙語稱完澤篤皇帝。元世祖忽必烈之孫、忽必烈次子太子孛兒只斤·真金之子，其母弘吉剌氏·闊闊真。
任務已經完成了，為什麼她的靈體還沒有回現代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內，劉璃和鐵穆耳對望了一眼，點了點頭。
而另一個讓她頭疼的事就是，雖然鐵穆耳因為政務繁忙沒有來這裏，但早就派人傳了口信給她。
「民女——參——見——皇——上。」她不情願地慢慢喊道，猶豫著怎樣能逃過一跪。
——他很快就會接她進宮。
也許是他現在太過耀眼了……
他的手輕輕伸過來，按住了她的嘴角：「你流血了……」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斷了：「不要在我面前再提這個名字！」
他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不錯，我們一定要離開這裏。」說完，他轉頭看了看她，「只是沒想到把你也扯進來了。」
他立刻瞪眼：「你敢不喝？」
「鐵穆耳……」劉璃的心似乎被什麼扯住了，眼前都是他狂怒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