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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繪夢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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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卷 第21章 反擊

上卷

第21章 反擊

曼亞卻沒有笑,意味複雜的目光落在了她紅腫蛻皮的雙手上,低聲道:「要是讓大王子看到你做這個,必定會心疼得很。」
那羅轉了轉眼珠,也拿起一片蘆葦葉往對方的脖子直撓。烏斯瑪哪肯示弱,也立即予以回擊,兩人玩鬧著笑作了一團。
烏斯瑪被她逗得直笑:「不是你笨,是關心則亂。因為你在意對方,所以就會心慌意亂,失去平時正常思考的能力了。」
他的聲音聽起來比平時低沉一點,臉色有些蒼白,可見的確是身體有所不適。
怎麼辦?怎麼辦呢?
「什麼咕嚕咕嚕王子……」她忽然反應過來,又好笑又好氣地拿起蘆葦葉就去敲她的額頭,「你這小丫頭好大的膽子,敢給王子取綽號!」
趁著秋高氣爽的天氣,那羅和烏斯瑪我在房間里揉搓晒乾的蘆葦葉。這些蘆葦葉經過揉搓后變得非常柔軟,專供宮中各位貴人出恭之用。這個差使可不是個輕鬆活,半天搓下來手心手指都會起好些水泡。要不是烏斯瑪幫忙,只怕她一個人搓完所有蘆葦葉後手就不能見人了。
大王子宮殿的門此時也已經關上,但守在門外的兩位侍從都認識那羅,也知道那羅和大王子的關係,經不住那羅的懇求還是放了她進去了。
「當然是真的。我一聽到你生病心裏急得不得了,還好現在看到你沒那麼嚴重我就放心了。」那羅毫不掩飾地表達了自己的關切之心。
月光斜斜映照過來,覆住了來者一半的面容。奇妙的明暗陰影,令沐浴在月光下的他擁有了一種特別的誘惑力。明亮優雅與陰暗邪魅,極為和諧地融合在了一起。
王妃這下子是大為感動,情不自禁道:「到底還是安歸你最明白我的心意,這份玲瓏心思實在是難得。你們的這一片孝心,我定會告訴你們的父王。安歸,這次真的辛苦你了。」
見她這副窘樣,原本沉著臉的安歸倒是嘴角一松,笑出了聲。在皎皎月光下,他的笑容宛如一樹繁花,永夜盛開。
「今天你和曼亞說不來我這裏,其實就是因為這個對不對?」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原因。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那羅,你在嗎?」
烏斯瑪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周圍不是王子級人物就是閹人,我哪有這個機會,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那羅心裏一喜,但很快又用力搖了搖頭,說道:「不,今天我還是不去見他了。」她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雙手上,神色頓時一暗,「不然,看到我這個樣子他又要擔心了。」
那羅的心裏咯噔一下,隱隱覺得有點不大妙。但既然對方這樣說了,她也只能做出感激萬分的樣子接過碗。第一口剛吃進嘴裏,她就被嗆得劇烈咳嗽了好幾下,幾乎沒喘過氣來!
走出那個房間的那一刻,那羅如釋重負般地鬆了口氣,眼神也恢復了原先的靈氣。和二王子相處了那麼長時間,她對這個傢伙的性格也算是有幾分了解。剛才她若是反應越激烈越生氣,他就會越興奮越變本加厲。但要是什麼反應也沒有,他就會覺得相當無趣草草了事。
那羅再回神的時候發現他已經離開了。天邊的月亮也不知何時隱入了厚厚雲層之中。失去了月光的黑夜變得一片灰暗,四周的空氣是如此的壓抑沉悶,如同暗夜的夢魘般令人窒息。又過了幾分鐘,房間里響起那羅無比鬱悶的聲音:「混蛋!為什麼把我好不容易分完的芝麻又踢翻啦!!!」
去膳房的路上,有宮女的竊竊私語傳入她的耳中。
「真是奇怪,殿下怎麼穿著侍衛的衣服回來了?我可從沒見過殿下這麼狼狽的樣子哦。」
對方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你是說……伺候本王子是責罰你?」
熱泉宮就位於樓蘭都城的東面,這裏因擁有得天獨厚的溫泉而被建成王室專用的行宮,專供宮裡的王族們四季享用。那羅之前跟隨達娜王妃來過幾次,所以對這裏也算是熟悉。雖說一般冬天泡溫泉比較常見,但熱泉宮裡卻是有一眼罕見的冷霧溫泉,水溫接近人的體溫,溫泉邊散發著涼爽的冷霧,尤其適合夏天享用。
「怎麼?並不是太美味了……」他好整以暇地挑眉輕笑。
那羅不覺啞然失笑,趁機調侃道:「原來師傅你也會撒嬌啊!可是再苦的葯也要吃啊,要不然就讓徒兒喂你好了。」她本意也是開個玩笑,沒想到他卻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好,既然徒弟這麼懂事,那師傅卻之不恭了。」
「多想二王子。」那羅僵硬地扯出一個笑容,萬分糾結地舀了第二勺放入嘴裏,頓時鹹得她渾身一個激靈,眼角已飆出了淚花……比起什麼掌嘴杖責,原來吃齁死人的鹽酪完全也可以算得上一種可怕的酷刑!
「正因為你笨手笨腳,我才給你這個機會多加練習。」他也給出了一個完美的理由,邊說邊解開了身上的浴衣……那羅再抬頭時看到對方身上已經不著寸縷,不禁嚇了一大跳,連忙側過頭去,慌忙地脫口道:「你,你做什麼!」
「等一下。」曼亞忽然又喊住了她,「那羅,這碗葯還是由你送進去吧,我想這樣大王子的病會好得更快的。」
「你倒是都能找出歪理來辯解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看著她,語氣聽起來似乎並沒什麼惱怒。
那羅似乎被灌得還有點迷糊,並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突然間只覺頭皮一痛,原來對方抓緊她的長發往後拉迫使她抬起臉來。之前隔著水霧一直是模模糊糊,直到此時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她才看清楚他的眼角已被溫泉蒸得微微泛紅,嘴唇亦是鮮艷欲滴。而那冰綠色眼底閃過的詭麗更是叫人毛骨悚然。
葯確實是苦,可喂葯的人……卻彷彿有種奇特的魔力,讓他忽略了葯的苦味。伊斯達含笑望著眼前的少女,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安謐。少女髮絲上清淡的香味隨風輕輕飄來,令他有一瞬間的失神。
那羅並不感到意外,將黑芝麻、白芝麻或者其他麥菽混在一起讓她挑出來,這是欺負她的老把戲了,耗點眼神上一整晚時間而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烏斯瑪還偏偏拿著蘆葦葉在她面前瞎晃,沒心沒肺地笑個不停。
聽著聽著那羅覺得有點想笑,不知為什麼,她倒並不感到害怕。也不擔心對方會怎麼責罰她。或許在作出反擊的那一刻,她已經料到會有什麼後果了吧。
https://www.hetubook•com.com止一個?那羅聽到這句話,忽然覺得豁然開朗。對啊,她怎麼就沒想到呢?以前她不就利用圍牆邊的核桃樹偷窺過王妃嗎?那現在也同樣可以利用核桃樹爬出去呀!
那羅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搞了半天原來你也是道聽途說啊。」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最珍貴的,所以,她還想再相信一次。
「沒有啊,巫醫倒是來了好幾個,不過還好大王子並無大礙。」曼亞的目光掠過她的腳,似是責怪道,「你呀真是迷糊,怎麼鞋子掉了一隻都不知道。」
那羅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的右腳是光著的,那隻鞋子八成是爬樹的時候丟了。這麼多路跑過來居然一點也沒用感覺到!她也顧不得這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問道:「那曼亞……那我能去見見大王子嗎?」
這丫頭睜眼說瞎話的本領安歸也不是沒有見識過,因此對這等狡辯他也就不揭穿了。
「我平生最討厭的,就是那些自作聰明的人。」他優雅的笑容中帶著某種源自黑暗深處的冷酷。或許是她那沒什麼反應的樣子著實無趣,安歸還是將她放了開來,淡淡道,「回去吧,這裏用不著你伺候了。」
眼看著吃了大半碗,她的腦袋在一片空白后終於漸漸開始運轉了。這件事太不對勁了。由於昨夜整晚沒睡,再加上大清早還淋了一頭一臉的水,她的精神確實是一直萎靡不振。可她絕對不會把鹽當成糖啊,那個糖罐明明就是常用……不對!她忽然留意到處月女官和身邊的人交換了個顏色,頓時恍然大悟……不用說,一定是她們給掉了包!唉,她怎麼就一時疏忽大意了呢?她應該在放糖之前親自嘗嘗才對!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他彎下了腰,冰綠色的眼眸冷冷地直視著她:「那羅,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總是裝得謙恭懦弱的你究竟什麼時候會亮出這副倔犟的羽翼?看來……似乎比我猜測的還要早些。」
窗外。天上的冷月灑落如水如銀。將這裏映照得恍若一個琉璃世界。
可是……王妃住所的宮門已經全部關上,宮人們夜晚是不得擅自離開的。
那羅心頭一震,耳邊立即迴響起了很久以前和卻胡侯大人的對話。這幾年來,她在宮裡也沒什麼機會見到卻胡侯大人,,即使有幾次偶然相遇,對方也只是保持著身為貴族的禮貌,並不和她有過多的接觸和來往。
安歸彎下腰先試了試水溫,暗金色的長發隨意披散在他肩后,水波氤氳的眼底似乎也溫暖了幾分,線條完美的脖頸下延到微敞的衣襟,露出了精緻的鎖骨……
本來就脆弱的喉嚨又被猛灌了好幾口溫泉水,此時更是火燒火燎,難受得直冒煙。這種情形下那羅怎麼可能不生氣?她早就氣個半死了。一直以來,為了生存,自己對他總是忍耐忍耐再忍耐,受什麼欺負都忍氣吞聲,但忍耐也是有限度的,所有怨氣和鬱悶囤積到一定時間也是會爆發的!她低頭看了一眼剛才隨手順出來的二王子的衣物,嘴角邊浮現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笑意。
那羅應了一聲,將身子湊過去拿琉璃杯。就在她的手指碰到杯子的一瞬間,她愕然地感到對方的手捏住了自己的手腕,接著一股大力就將自己拉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那羅就偷偷實行了自己的計劃。她等巡邏的侍衛一過去,就溜出了房間,極為熟練地爬上了一棵靠近圍牆的核桃樹,接著攀上牆頭,又從牆外的那棵核桃樹上滑了下來。整個過程相當順利,沒有任何意外情況。儘管在宮裡生活了好幾年,所幸她爬樹的功夫可是絲毫沒有減退,身手依然是那麼靈活。
一進入宮殿,那羅就能感受到一股熱浪,直到走到冷霧溫泉那裡才覺得有幾分涼意。這個浴池幾乎都是白色玉石砌成,華麗大氣,處處透著王家風範。據說這些石料都是由遙遠的大秦國千里迢迢運至此處,所費人力物力難以計數。乳白色的泉水冒著騰騰熱氣,白色水霧氤氳繚繞如浮雲仙境。
王妃似乎對他的回答很滿意,心情甚好地逗弄著腳邊的白貓。這隻來自波斯國的貓咪通體雪白、毛髮閃亮,是王妃最近的新寵。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發脹的太陽穴,平穩住開始失去節奏的心跳,露出了一抹坦然無邪的笑容:「二……王子,您回來啦?這麼晚了還不就寢?」
「那羅,你聽到了嗎?」曼亞忍不住又提醒道,「大人說了這次的禮物至關重要,你務必要上心。大人不便和你直接聯繫,你有什麼發現就直接告訴我好了。」
那羅的目光不經意地掠過他的背部,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那裡居然有一條極長的傷疤,猶如蜈蚣般張牙舞爪幾乎佔據了他的整個後背。她不禁大吃一驚,看這傷疤當初也是極重的傷。可他貴為王子,這世上又有什麼人膽敢傷害他呢?
「對了,兩位侍衛哥哥,二王子殿下今日心情不錯,應該還會在裏面待上很久。剛才殿下吩咐過了,暫時不許別人進去打擾,所以兩位哥哥等過兩三個時辰再進去吧,不然——」她露出了害怕的神情,「二王子的脾氣你們也清楚,我也是為了兩位哥哥好。」
她平時靈活的思維像是在瞬間停滯了,腦袋裡像塞了一團亂麻似的糾纏不清,全身上下都被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所籠罩著,那種恐懼她很久以前曾經體會過……當她失去父母的時候……那是一種害怕失去心中重要之人的恐懼。
「我當然知道你沒那個膽子。」他揚了揚眉,露出了一副瞭然的神色,「如果你是故意的,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安然地站在這裏嗎?」
「曼亞……原來你……」那羅有些吃驚,到此刻她才知道曼亞是直接聽命于卻胡侯大人的。
「母妃,您看這奴婢難得吃上這麼美味的東西,都感動得流淚了。」二王子顛倒事實的解釋更是讓那羅鬱悶不已。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只得硬著頭皮繼續吃下去。
那羅哪敢抬頭看他,始終低垂著頭盯著地面。
「怎麼一副做了虧心事的模樣?」他瞥了她一眼,「難不成剛才……」
一直覺得她就是那個從小跟在他身邊的小女孩,可他卻好像忘了,有一天小女孩也是會長大成人的,她會嫁人,會生子,會有自己的生活。一想到這些,他的心裏www.hetubook.com.com就湧起了某種莫名其妙揮之不去的煩躁。在不經意間,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赤足上,神情又是一變,忍不住問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鞋子呢?」
「怎麼了?安歸?不合你的口味嗎?」王妃留意到了他的異常舉動。
那羅一愣,兩弧蝶翼般的淺茶色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她隱隱感覺到了那語調里暗藏的危險。
「最近學得怎樣了?特殊大王兄教你識了不少字?」他語氣平靜得就像在拉家常。
「那二王子……為什麼還要責罰奴婢呢?」她不解地問道。
那羅將葡萄酒拿來的時候,安歸已置身於乳白色的溫泉水中,他的一頭暗金色長發被打濕,一綹一綹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金色的迷夢。他伸手接過了斟滿葡萄酒的青琉玻璃杯,輕輕晃動了一下,那殷紅如血的顏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透出幾分說不出的詭異。
好不容易將這碗鹽酪對付下去,她的嗓子已經被齁得說不出話來,喉嚨里火燒火燎的,急需大量的冷水救急。可那討厭的二王子,還偏偏當著她的面將剩下的清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師——大王子他當然喜歡我啊。」
「怎麼了曼亞?」那羅也看出了對方有點奇怪。
「那羅……這些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曼亞似是有感而發,她來王妃這裏時也恰好撞見過幾次那羅被欺負的情形,起初她氣得想要告訴大王子,但硬被那羅攔了下來。為了不讓大王子擔心,曼亞也只有同意隱瞞自己所見到的某些事。
對方忽然伸出一隻手,動作輕柔地撫摸著她的濕發,指尖有意無意地劃過了她的面頰。如果忽略他眼中惡意的譏笑,那溫和的口吻簡直就像是在詢問自己心愛的人:「這下——不口渴了吧?」
那羅隨後走到旁邊下人休息的地方去換了一身衣服,又將二王子的衣服全部打包隨身帶著,看,她還很「好心」地將他的衣服帶回去洗呢。
那羅聽了這話心裏喜悅,正想附和兩句,可再仔細一琢磨,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若是她不小心應了他的話,那不就表示大王子對立儲志在必得?而且也從另一方面表面她已經默認了大王子才會成為繼承人?二王子今天把她單獨叫過來,其實是另有目的的吧?難不成是為了從她這裏打探口風?如果她回應得有一點不妥,恐怕也會很麻煩吧?畢竟,她和大王子之間的關係素來親厚。
守在門外的兩個結實彪悍的高個侍衛,站在那裡就像是兩尊石像。平時安歸來這裡會帶幾個心腹,但這次他是隨興而至,所以除了她就沒有帶其他侍從。泡溫泉的房間隔音效果相當好,就算裏面有人大叫外面也聽不到,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侍衛就會進去巡查一番,確保王公貴族們的安全。
「話說回來我看殿下今天的皮膚特別白呢,好像在水裡泡了很久的樣子,這溫泉真是好啊……我也想變更白一些。」
「回……二王子,確實……美味。」那羅只能啞巴吃黃連認了下來,不然如果讓王妃知道自己將鹽當成了糖,一頓責罰還是免不了的,更讓那些宮人們有了可乘之機。
安歸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將頭轉了回去不再理她。
「美味的話就趕緊吃完,可千萬不能浪費了。」他的眼底飄過一絲促狹的笑意,儼然就是一副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放心吧,曼亞。請你轉告大人,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
那羅正打算回房休息時,忽然看到處月女官神色緊張地一腳跨進庭院,對著聚集在那裡的幾位宮女爆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烏斯瑪輕哼了一聲:「反正不管是誰,都比不上狐鹿姑王子。你可別不信啊那羅,要是哪一天你親眼見到他,你一定會同意我說的話。」
月光從窗子中瀉了進來,在房間里輕柔地勾勒描畫出淡淡的輪廓。面朝里斜卧在床榻上的年輕男子一襲青衣,長發鬆鬆軟軟地束著,宛若流水般滑落肩頭,散亂地鋪開在床上。那修長柔韌的身體所展現出來的清雅柔美,讓人無形中就會領會那句禪宗——青青翠竹皆是法身,鬱郁黃花無非般若。
想到這句話,她的臉上浮起了一層淡淡的紅色,懵懵懂懂中似乎感覺到了點什麼。
伊斯達哈哈直笑,還不忘取笑她:「你這個饞丫頭,怎麼饞得連葯都不放過?」
那羅的笑容裡帶著幾分惆悵:「又要麻煩你了,曼亞。」
「這些東西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不過,這次送給你父王的禮物你可要花些心思。」王妃神色淡然地擺弄著案幾前的玩物,「這是你在陛下面前表現的一個好機會。」
安歸微微一笑:「只要母妃滿意,兒臣再辛苦也值得。」
「那羅,你聽說了嗎?這次陛下生辰漢朝和匈奴都會派出使節來送禮呢。」烏斯瑪忍不住托腮感嘆道,「要是我們匈奴的狐鹿姑王子親自來送禮就好了。他可是我們匈奴最出色最英俊的男子。傳說他六歲的時候敢單槍匹馬和惡狼搏鬥,是當之無愧的勇者。要是你見到他,一定會連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
那羅回到宮殿之後,天色也已經不早了。不過想要按時休息是不可能的,還有一大堆活兒等著她呢。這些活兒都是經過處月女官精挑細選的,不太費力氣但很費時間,比如,今天去膳房幫她們分揀芝麻。
「師傅……還剩下一點,你快喝完吧。」她伸手一揚,將勺子遞了過去。伊斯達剛才只顧著喝葯並沒留意她的手,這一下他正好看了個清清楚楚——只見她的手指紅腫,皮膚上還有不少搓破的細小傷口。他的心猛的一陣抽搐,下意識地捉住了她的手翻了過來,一看手心那裡居然還有不少水泡!
王妃這裏的早膳不外乎是一些宮裡常見的食物,今天還特別多加了一道安歸最喜歡的甜酪。二王子喜甜,所以王妃這裏還特別備有糖罐,隨時根據二王子的口味添加。當時在民間多用蜜糖和麥芽糖調味,但是宮裡更喜歡用精緻的白糖,這種制蔗糖法當時是從印度傳到西域各國的,也只有王公貴族享用得起。
「哦,什麼故事?說一個來聽聽。」他似乎有點興趣。
「曼亞,今天怎麼想著來看我了?」那羅晃了晃手笑嘻嘻地道,「可惜我正在做這個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就不來招呼你了,要是想喝水就自己倒吧。」
那兩個和*圖*書侍衛之前見過那羅幾次,對她的話自然是沒有懷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他頗為好笑地看著她,說:「做什麼?當然是脫衣服泡溫泉。你有見過穿著衣服泡溫泉的嗎?好了,去把那個裝了葡萄酒的琉璃瓶拿來。」
「師傅,我正好今天搓了些蘆葦葉,所以……才會這個樣子,平時我根本不用做這種活,今天只是幫烏斯瑪的忙……」那羅暗叫糟糕,只能竭力編造借口。之前一心想知道大王子的病情,壓根兒就忘了這回事。
到了夜晚時分,天空下了一場陣雨。雨後的空氣格外清爽,閉上眼睛,甚至還能聽到花苞綻放時動人的聲音。微帶寒意的秋風徐徐吹進房內,夾雜著庭院里花草樹木被雨濕潤后特有的清新味道。
那羅還以為他要做什麼暴力舉動,嚇得往後一躲,結果腳後跟正好一絆,臀部就直接重重落了地,痛得她齜牙咧嘴直抽冷氣。
那羅連忙倒了一碗清水遞過去,安歸接過碗連喝了好幾口,笑道:「今天早上出來前兒臣也吃了不少點心,現在倒好像有點吃不下了。」
他身上幽幽沁出的熏香味如輕煙般飄裊。似遊離,又似眷戀。那羅的心莫名地恍惚起來,彷彿有什麼東西像是雨中的小草在心中悄然生長萌動……一點一點撩撥著她的心尖,痒痒的、軟軟的、暖暖的。
「好苦!」那羅的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那羅忽閃著大眼睛,努力做出一副茫然的樣子。她完全能想得到當時的情景,二王子氣定神閑地泡湯完畢后,驚訝地發現沒有衣服,叫侍衛他們聽不見,自己又不能這樣裸身出去,只能眼巴巴地泡在水裡乾等著侍衛進來,最後還被迫換上了侍衛的衣服才狼狽回來。這口氣是個人都咽不下去啊。再想到之前宮女所說的話,她不覺牽動了一下嘴角,生生把笑意忍了回去,安歸自然留意到了她細微的表情變化,臉色一斂就向她伸出手去——
曼亞猶豫了一下,用只有她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卻胡侯大人還有幾句話要我帶給你,他說——現在就是時候了。你應該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他希望你能設法知道這次二王子會送什麼禮物。」她頓了頓,「必要時,破壞它。」
「這……師傅,我剛才一心想要來見你,來的路上跑得太急,所以掉了一隻鞋子也不知道……我真是迷糊了……」那羅面色微微發窘,不好意思地解釋著。她抬起頭時看到對方正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自己。他的茶色眼眸溫潤明亮,彷彿在無盡的眼底深處,有千萬顆璀璨星辰正在不斷地生成,溫柔地閃動著耀眼的光芒。那熠熠的光芒似乎能穿透無邊的黑夜,投射下令人目眩的光彩。
王妃這幾天一直就為臉上的色斑所煩惱,如今這個難題有望解決自然是心情愉悅,特別准許兩位王子留下來一起共用早膳。
她垂首不語,儼然是一副好心辦壞事的乖巧模樣。
那羅忙斂了目光,說道:「奴婢不是故意要看的。」他這個樣子她想不看到也不行啊。
宮女們七嘴八舌地對這個消息表示出了驚詫和關心,那羅只覺得耳邊一陣嗡嗡作響,思緒全無,胸口像是被什麼重重堵住,壓迫得她幾乎無法呼吸。下一秒,她簡直就想衝動地扔下手裡的東西,以最快的速度飛奔到大王子那裡,看看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安歸淺飲了一口葡萄酒,漫不經心道:「看來大王兄在你身上花的心思也不少。等他將來成為樓蘭國的繼承人,自然就可以再將你要回去。到那時,他就能教你更多的故事了,不是嗎?」
「二王子,那碗甜酪……奴婢不是故意的。」她急著要解釋,一抬頭正好看到他裸|露的胸膛,尷尬之餘又迅速低下了頭。
「好吧好吧,你的咕嚕咕嚕王子最英俊、最出色了。」那羅促狹地眨了眨眼。
那羅就將執師子國的故事又講了一遍,這一次她說得可流利多了。安歸靠在池壁上靜靜傾聽,嘴角邊勾著一抹淺弧,表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緩。瀰漫在溫泉池中的這種平和氣氛,也讓那羅不知不覺地放下了戒心,多說了幾句和大王子有關的事。
雖然這件事有危險,但既然是卻胡侯大人吩咐的,又是為了大王子,她自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三王子也插嘴道:「母妃,這種顏色的紅蘭花珍稀難得,是二王兄為了您好不容易才尋來的。」
「真的嗎?大王子——不會有什麼事吧?」
「誰會成為繼承人可不是奴婢能談論的事。」那羅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將這個話題擋了回去。趁著對方還沒繼續發問之前,她又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喉嚨,用有些嘶啞的聲音道,「奴婢的喉嚨剛才被鹽所傷,此時實在不能說更多的話了。二王子,能否准許奴婢出去喝杯水?」
見對方點了點頭,那羅連忙感激地快步往前走去。
雙腳剛剛踏到平地上,她就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大王子的宮殿跑去!
曼亞點了點頭,上去兩步在她耳邊低語道:「大王子想見你,讓你在午後老地方等他。」最近不知為何王妃定了新規矩,不得到她的允許,宮人們夜晚是不得擅自離開這裏的,所以那羅見大王子的時間也只能由晚上改在了白天。
「前幾日陛下來我這裏,言談間倒是對你讚譽有加,」王妃頓了頓,「安歸,不要讓我失望。」
「有那麼誇張嗎?我可不認為還有什麼男子能比得上大王子。」她對此表示完全無法相信。別說是大王子,就算是那最討厭的安歸,恐怕也甩那咕嚕咕嚕王子好幾條街吧。
那羅此時正鹹得難受,只想早點退下去喝水。誰知王妃說完那番話后,她就看到安歸的綠眸一轉,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那羅的身子一僵,心裏已經暗叫不妙。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那優美動聽的聲音傳入耳中:「一個足矣,就讓那羅這丫頭陪同前往吧。」
「實在是有點可惜了。母妃,您不介意我將這個轉賜給其他人吧?」安歸見王妃點頭后,目光一瞥似笑非笑地看著那羅,聲音里彷彿帶著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惑,「來,那羅,這碗甜酪就賞給你了。」
安歸和三王子到了王妃那裡后,打開了自己帶來的鹿紋雙耳陶罐。
那羅吐了吐舌,既然自己說出了口,那就只好言出必行了。她舀了一勺藥水吹了吹,很自然地先送進了自己的嘴裏。這也是她在達娜王妃和_圖_書那裡試菜試出來的習慣。
安歸微微睜開了眼,將手一揚:「去吧,順便將這杯子拿走。」
「在宮中要牢記一點,萬萬不可存有好奇之心。好奇心越旺盛,死得也就越快。明白嗎?」他看似隨意的揶揄,但話語中卻暗藏著一股狠戾森然。
伊斯達皺了皺眉:「這葯好苦,我不吃。」
一談到大王子的話題,那羅顯然活躍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生動起來,說道:「是啊,大王子還教了我很多故事。」
「連陛下和王后都親自去了,應該很嚴重吧?」
「安歸,等過了夏天你父王的生辰快到了呢。」王妃像是突然想起了這件事,「陛下想當重視這次的生辰,宮裡會辦得非常隆重,各國也會應邀派出使節來參加。陛下以前一直對自己的生辰不太重視,不知為何這次會如此大張旗鼓?」
「那就不要讓他知道啊。」那羅笑得更加燦爛,「曼亞你不是一直幫我隱瞞嗎?那麼只要像往常一樣對大王子說我在這裏很好就行了。」
「師傅,你不用擔心我的,是王妃……她同意我來看你的。」那羅趕緊扯了個謊,不慌不忙地露出了一貫的笑容,「不然我怎麼還能在這個時候出來呢?那些侍衛也不會放我啊,對不對?」
王妃自然是一口答應:「當然沒問題,你自己隨意挑幾個就是了。」
「師傅,你快把這碗葯喝了。曼亞說了,只要喝上幾碗你就會沒事了。」那羅端起了那碗葯,殷勤地送到了他的面前。
烏斯瑪眯起了眼睛看著她,笑得有點曖昧:「那也是。在你心裏大王子當然是無人能及。那羅,你很喜歡大王子吧?」
那羅心知自己一時失言,連忙綻開一個看似無邪的笑容,說道:「奴婢的意思是……奴婢笨手笨腳的,怕是伺候不了二王子。若是沒有伺候好,不就要受責罰了嗎?」
王妃露出關切之色,說道:「那就別勉強了,這個就撤了吧。」
「母妃,聽說您身體不適,這是兒臣一早讓膳房去做的紅蘭花粥。巫醫說這紅蘭花對您的身體有益。」他邊說邊盛了一些在碗里,自己先細心地嘗了幾口,再令宮女又盛了一碗給王妃斷了過去。
安歸笑了起來:「兒臣自然清楚母妃您在煩惱什麼,這紅蘭花最大的效用就是消除斑點,尤其是這種寶石紅的紅蘭花,效果最佳。等您喝上半個月左右,這黑斑自然也就會全都消失不見了。」
「哦,忽然有些口渴,想喝些水。」他不動聲色地答道。
安歸頓首,狹長上挑的眼中浮著暗光,說:「母妃請放心,您的一片苦心兒臣明白。」
「師傅……」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對方像是微微怔衶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轉過身來,盯著她一時居然沒有說出話來。過了幾秒他似乎才反應過來,有驚喜的表情在臉上一閃即逝,隨即取而代之的是擔心和不悅:「那羅,你怎麼跑過來了?這要是讓達娜王妃知道,你可是要受責罰的,還不快回去!」
臨近子夜的時候,她終於好不容易將第一罐里的白芝麻和黑芝麻都分揀了出來。但櫥櫃里還有三大罐,看來等全部分揀完天也大亮了。那羅轉動了一下酸痛的脖頸,一揚手一抬頭,真好看到一個人影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門外。
撲通!她整個人就像是一塊沉甸甸的石頭般落入了池子中!不習水性的她頓時咕咚咕咚連灌了好幾口溫泉水。水,從四面八方涌過來壓迫著她的身體,令她眼前一陣眩暈,睜不開眼也無法呼吸。周圍彷彿有一個巨大的漩渦,不停旋轉著將她拖入最深處……直到她快要失去意識時,才被撈出了水面……流淌在臉上的水珠模糊了她的視線,但仍可以依稀辨認那雙充滿嘲諷的冰綠色眼眸。
「謝謝你!烏斯瑪!你真是太可愛了!你說我怎麼就這麼笨沒想到呢?還是你最聰明!」她摟住對方一頓亂誇。
安歸笑了笑,說:「我樓蘭國地處西域交通要衝,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國土雖小,但也算夾在匈奴與大漢兩大強國間生存依然繁榮昌盛,父王也是想藉此機會向其他西域國家展現我國的實力吧,讓那些國家對我國懷有敬畏之心,不敢造次。」
「那……是怎麼樣的喜歡呢?」烏斯瑪湊了過來,居然對這個話題十分感興趣。
「多謝母妃提點,兒臣自會留意。」安歸面露感激之色。
這已經不是甜酪了,而是能將人活活齁死的鹽酪!這,這是怎麼回事?她之前明明放的是糖啊,怎麼一轉眼變成鹽了?怪不得安歸這傢伙這麼好心賜給她吃呢!
若是在平時,曼亞將事情交代完之後就會離開,但今天她好像有點猶豫,似乎還有些話沒有說出口。
「那我看這個得罪他的人怕是要遭殃了。」
「我可是在那池子里整整泡了三個時辰,你以為那滋味如何?」一想到剛才的尷尬狀況,他終於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從他出生到現在,被一個下人捉弄,這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那羅,你好大的膽子。」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彎弧,冰綠色的眼睛隱藏在陰影下,高深莫測,令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羅笑得有些僵硬:「師傅,今天真的是特殊情況……你可別把我想得太可憐……」她都不敢再看對方的眼睛,那裡飽含了太多的擔憂心痛,還有,一絲自責。
曼亞啞然失笑:「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我要先回答哪一個呀。放心吧,大王子只是有點腹痛腹瀉,巫醫說喝幾碗用阿黎勒果熬的葯就沒事了。」
「對了,母妃,兒臣等會兒想去趟熱泉宮,您這邊的宮女機靈又懂事,兒臣想借用一下不知可否?」安歸見她心情不錯,便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你就別妄想了……」
伊斯達半信半疑地看著她的眼睛:「此話當真?」縱然是她的師傅,他一時也沒想到這丫頭是爬樹偷跑出來的,再加上見到她確實是心裏歡喜,也就沒再追問下去。
氤氳的水霧中他的面容看不真切,遠遠望去,就像是盛開在三生河畔的曼陀羅,在氤氳的水霧中,浮現出耀眼妖冶的色澤。
「真的沒事嗎?那我怎麼聽說陛下和王后都親自來了?」聽她這麼一說,那羅算是稍稍鬆了口氣。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我剛才看到陛下、王后和五六位巫醫匆匆趕到大王子的寢宮去了!聽說好像是大王子犯了什麼病!」
那羅像往常一樣差不多加了半罐糖才將和*圖*書甜酪端上去,她留意到安歸正以一種意味不明的眼神注視著自己,像是透過了她看到了更遙遠的虛空,那雙冰綠色的眼睛流露出深邃而冷峻的神色。但僅僅是一瞬間,他已收回了目光,嘴角挑起了一抹輕笑:「是甜酪啊,還是母妃體恤兒臣。」
那羅正兀自發著呆,烏斯瑪將她拉到了房間里,悄聲說:「我剛剛都聽見了,你是不是想去見見大王子?」
那羅進去后就直奔大王子的寢宮,因為走得太急還摔了一跤。等她從地上起身時,正好看到曼亞端著一碗葯匆匆走過來。對方見她突然出現在這裏自然是吃了一驚,脫口問道:「那羅,你怎麼會在這裏?現在都多晚了呀?」
「這些委屈不算什麼。」那羅不以為然地眨了眨眼,「對了,今天來找我是不是大王子有什麼事?」
「這是我五歲那年留下的。」即使沒有回頭,他也知道她正在看什麼。
「母妃,兒臣已經嘗過了,您就放心食用吧。」即使深受王妃的寵愛,他也沒忘記王妃這裏用餐的規矩,在細節方面絲毫不疏忽。
曼亞露出一臉同情的神情:「我知道了,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會對大王子說這幾天王妃都留你在身邊伺候,你忙得不可開交,無法走開。」
那羅瞪了他一眼,舀了滿滿一勺塞到了他的嘴邊:「別說話了,張嘴!」儘管徒兒惡聲惡氣,師傅卻是甘之如飴,乖乖地張開嘴將葯喝了下去。
難為這短短時間里,她的腦袋裡已轉了好幾個彎。
由於有曲池的前車之鑒,再加上對方是個匈奴人,起初烏斯瑪真心相待時她還心存懷疑。但是經過這些年的朝夕相處,那羅已經對她完全卸下了戒心。
看著那身體自然地呼吸起伏,之前的種種擔憂和恐懼都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柔軟東西就漸漸涌了上來,她的心情也慢慢變得平靜了……
烏斯瑪知道她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又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道:「我是說……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喜歡啊。」見那羅一臉茫然,她又接著提點道,「如果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那他看你的眼神一定很特別,就是溫柔的會閃閃發光的那種哦!」
那羅看了看手中的衣服,眼珠一轉,餿主意就冒了出來。
「是曼亞!」那羅一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笑容滿面地去開了門。曼亞瞧見一屋子的蘆葦葉頓時愣了愣,臉上露出了頗為古怪的神色。烏斯瑪則相當識趣,和曼亞打了招呼就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了房間,將這個空間留給了她們兩人。
「你別著急,好好想想。這出去的方法或許不止一個啊。」烏斯瑪笑著安慰她。
他說著取過勺子舀了一口放入嘴裏,就在舌尖嘗到甜酪的味道時,他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接著就放下了勺子。
那羅拚命點頭,急得聲音都變了調:「我想,我當然想啊!可是現在根本出不去!」
那羅半信半疑地看著她:「溫柔的會閃閃發光?那不成妖怪了?我從來沒留意過哦。烏斯瑪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你是不是親眼看到過啊?」
這樣平靜的他反而讓那羅感到有些不安,她索性豁了出去,直視著他的眼睛道:「奴婢知錯了。奴婢不該因為擔心有人打擾殿下的休息擅做主張,更不該一時心急大意將殿下的衣物帶回來清洗。請殿下責罰奴婢吧。」
「你就坐在旁邊,有什麼事我自會吩咐你。」出乎她的意料,安歸倒沒有給她出難題。
當秋天來臨之際,樓蘭國王的生辰也即將到來。樓蘭雖然是小國,但卻是由西域前往天竺、大食等國的必經之地。由於本身所處的重要位置,西域各國的王室貴族都會來參加這次盛會,就連匈奴和漢朝兩大強國也來信表示到時會派使節送上厚禮。儘管國王對於立儲遲遲沒有表態,但宮裡大臣早就分為了兩派,再加上王后和達娜王妃在宮中也達到了勢均力敵的地位,所以對於兩位王子來說,這無疑也是提升自己在父親心目中地位的絕好機會。有時,一個細節,一個轉機就是扭轉乾坤的關鍵。所以王子們這次準備的生辰禮物已經超出了其作為禮物本身的意義。不過雙方都小心翼翼,守口如瓶,誰也沒有露出一絲口風。
「但是……我最討厭倔犟的孩子了。」他的手指如輕風般覆上了她的臉,「就算是再堅韌的翅膀,我都可以輕易折斷它。明白嗎?」他的聲音很動聽,卻也帶著一種到此為止的意味。
趁著他鬆開了手,那羅趕緊攀住池壁先爬了上來,一臉木然道:「那奴婢先告退了。」
「哎哎,你也看到了?剛才二王子的臉色真是難看啊,好像什麼人得罪他了呢。」
那羅想了想,又道:「我每次看到他心裏就很歡喜,覺得天特別藍,雲特別白,就連鳥兒都叫得特別好聽。每次都感到時間過得太快,很想和他多待些時候。」
「先別管這個了。曼亞,快告訴我,大王子他怎麼樣?是什麼病?怎麼回事?要不要緊?現在好點了嗎?」那羅拉著她急切地問了一大串問題。
烏斯瑪湊得更近,眼睛亮晶晶地瞅著她:「那他也很喜歡你吧?」
那羅被她這麼一問倒是愣了愣,坦然道:「他對我好,我自然是喜歡他啊。」
「那羅……」他伸出手指輕輕撫摸著那些細小傷口和水泡,眼中難忍心痛,「再忍耐一段時間,很快我就能把你要回來了。那羅,我不會讓任何人再欺負你,絕不會。」
王妃笑了笑,說:「安歸,難為你這麼有心。其實我也並不是身體不適,只是——」她有些苦惱地指了指自己的右臉頰,只見那裡長出幾個淡淡的黑斑,雖然並不太明顯,但對於凡事追求完美的王妃來說卻是礙眼得很。
伊斯達聽得心裏一暖,明明想要責怪她行事太莽撞卻又捨不得開口。
「奴婢明白。」她有氣無力地應了一聲,「二王子還要奴婢做什麼?請吩咐吧。」
那羅趕緊往後一躲,那片蘆葦葉的末端正好掃過了嘴唇。她一聯想到這個蘆葦葉的用途,不禁驀地泛起一陣噁心,忙叫道:「烏斯瑪,你拿這個當武器可是會出人命的!」
那羅只覺得被這光芒閃得無法移開眼神,她的耳邊忽然響起之前烏斯瑪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是男女之間的喜歡,那他看你的眼神一定很特別,就是溫柔的會閃閃發光的那種哦!」
一個不真實的——琉璃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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