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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蘭繪夢

作者:Vivibe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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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第24章 滑胎

下卷

第24章 滑胎

這就是——被心愛的男人親吻的滋味嗎?
宮外,那羅聽了凌侍衛的回話后還是跪在那裡。凌侍衛勸她她也不聽,只得退到一邊不再阻止她。
公主?那羅見她的打扮也猜到了幾分。以前這位阿克娜公主一直住在單于王庭,所以她不曾見過,這次倒是看了個清清楚楚。公主果然是個美人,小麥色的肌膚帶著草原民族特有的野性美,眉目間寫滿了與生俱來的傲氣。最美的應該是她的嘴唇,顏色鮮亮唇形性感,仿若初綻的花朵。
看到這個樣子的他,那羅的心猛地收緊,就連肩膀也微微顫了一下。儘管心裏有些害怕,但既然見到了他,她自然不會放棄之前想說的事。
見他們的身影漸漸遠去,綺絲忙查看那羅手臂上的傷勢,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娘娘,你怎麼樣?我這就去叫巫醫來給你看看。你也真是的,何必為我這個奴婢擋一鞭!」
凌侍衛露出了為難的神色:「可是,今晚是陛下和王后的洞房夜……如果有什麼事,娘娘您還是明天再說吧。」
這個聲音……那羅抬起了頭,只見不遠處正站著兩位男子。說話的這位身著匈奴單于服飾,瘦削的臉上有一雙細長冷峻的灰藍色眼睛,眼角往上微挑時,散發出一種令人心驚膽戰的威儀。
那羅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語調更是焦急:「請單于快些離開這裏吧。」
「陛下……你終於肯見我了。卻胡侯他……」這個名字剛從她口中說出,一陣劇痛頓時從她的手臂處傳來,令她痛得呑回了後半句話。
阿克娜這下可不依了,之前辛苦忍耐著的暴躁脾氣終於開始爆發了:「是因為那個王妃嗎?既然你娶了我,就要和我行夫妻之禮,這樣冷落我又算是什麼?」
「凌侍衛,我要見陛下,現在就要見陛下!」她因為慌亂而有些語無倫次。
那羅面無表情地看著她:「莫非王太後有什麼好辦法?」
那羅還來不及悲傷,此時瀰漫在她胸口的除了憤怒還是憤怒。那如烈火般燃燒的憤怒,如同沙漠里洶湧的沙塵暴,一瞬間席捲並摧毀了她殘存的理智。
那羅也有些無措,只好請王太后先坐下:「您生著病怎麼還過來了?」
「是。請你停止明天的行刑,饒了卻胡侯吧。他當初救過我,這也是我唯一能幫他做的事了。」她一咬牙,忍住了失子的傷痛,將自己想說的話都說了出來。
若是早知道上次的相見竟是永訣,她實在應該多看他幾眼,多和他說幾句話,多珍惜一點和他相處的時間……
「那羅……你的命也太苦了……」綺絲心疼地握緊了那羅的手。「可是,那胡鹿姑也不是善良之輩,你跟著他也不是長久之計。」
「安歸兄,真是不好意思。這個妹妹被我父親寵壞了。」胡鹿姑的目光落在那羅身上時,明顯露出了驚愕之色。
聽到凌侍衛的腳步聲遠去,安歸忽然將案几上的東西都掃在了地上,站起身走到床榻前。
幾天後的黃昏時分,那羅的寢宮來了一位意料之外的貴客。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羅緩緩睜開了眼,渙散的視線許久才集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事寢宮的隔梁天花板,一室的朦朧模糊,燭光微晃,室內器皿的影子隨之搖曳,瀰漫在空氣中的只有一片死寂。
安歸連眼角都沒掃那羅一下,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那又怎樣?」
「那羅……」他仔細端詳著她的臉,「卡尼瘦了這麼多,憔悴了這麼多,你在這裏一點也不快樂,對不對?」
說完之後,他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安歸,我求求你了,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沒有他我可能早就死了。你要我留下是不是?我答應你,我再也不會逃跑,我會一輩子乖乖待在你的身邊。我發誓!」她心慌意亂地許著承諾。
綺絲將熱水拿進來的時候,面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勉強扯出了一個笑容:「娘娘,你醒了?先洗把臉吧。」
胡鹿姑眼神複雜地望了望那羅,也邁開步子跟了上去。
那羅不必參加什麼宴席,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在睡意朦朧中,她忽然感到一陣莫名的驚慌,驀地睜開眼,竟發現窗前坐著一位男子。
那羅見勢不妙,情急之下忙伸手擋了一下。
「因為我知道一旦達娜查到你的身份,一定會將你要過去。」王太后看了看一臉不解的那羅,「你在達娜身邊,就能幫我打探她和安歸的消息。只可惜須車他總是不忍利用你,聽說你在達娜那裡受了委屈,更是求我別讓你再卷進來,生怕你一個不小心就丟了性命。所以後來我並沒有指使你做什麼事,你幾乎是變成了一枚廢棋。直到先王生辰那次,須車才無奈找了你幫忙。」
「陛下?」她一時有些困惑,不知是自己做錯了什麼。
「那羅,是我。」那個男子伸手按住了她的雙肩,「別怕,我不會傷害你的。」
那羅自嘲地笑了起來:「這次倒是要感謝他的英明決定了。」
坐在床榻上的阿克娜公主等了許久遲遲不見夫君過來,忍不住略帶嬌羞地昵了他一眼:「陛下,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嗎?」
那羅神吸了一口氣,攥緊了和圖書冰涼的手:「王太後為何要賣個這麼大的人情給我?」
那羅搖了搖頭:「不用費事了,回去自己上點葯就行了。你挨得那兩鞭也不輕,若是臉上再挨一下,那還不破了相?」
阿克娜被他的目光一掃,稍稍也有些忌憚。再聽他這麼一說,一想若是他離開的話自己面子往哪裡擱?無奈只好先忍下這口氣,用毯子裹住了翻過身悶悶地睡去。
「是,我們。綺絲,我不能再丟下你了。若是安歸知道我又逃走了,這次一定不會放過你。所以我一定要帶你走。等我們出了宮就尋機會去長安,我們可以去找伊斯達,還有小昭,他一定會幫我們的。」
「其實我也那麼苦,只少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貴人。卻胡侯大人、王后、大王子……還有你和烏斯瑪,也算是我的幸運了。」那羅反倒還安慰起她來。
「陛下……」不等阿克娜說完話,他不發一語將她重重按在了床上,略帶粗暴地吻了上去。阿克娜滿臉欣喜,雙手環繞他的脖子,熱切地回應著他的吻,唇齒交纏間,她感到彷彿有團火要從胸口噴薄而出,燒得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王后你先休息,我等會兒再睡。」他的聲音緩和了一些,卻依舊充滿著疏離。
他冷冷掃了她一眼:「如果你想生事,那我就立刻離開這裏。」
「我不會給你生孩子的。」在他的腳就要邁過門檻時,她幽幽地出聲,「你說得對。我不在乎孩子。別說這次是意外,若是下次真的再被你侮辱懷上孩子,我也一定會親手殺死他。」
那羅心裏想到卻胡侯的好,鼻子又是一酸。在達娜那裡時,她確實也疑惑過為何王后遲遲未讓她打探消息什麼的,原來還是因為他的關係。
聽到這句話,阿克娜的臉色微變,抬頭望去,只間安歸的眼中竟閃過一抹亮色:「她說了有什麼事要求見我嗎?」他的聲音里似乎隱隱帶著期望。阿克娜從未見過他眼中會有這樣的神采,她甚至不懷疑如果王妃現在要從她身邊將國王帶走,國王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她。
而他身邊的那位男子則一如初見時,姿容絕艷風流意蘊難描難繪。只是,此時他的眼中一片冷漠,面色坦然平靜。
「哥哥,是她欺負我嘛。」阿克娜立刻衝著胡鹿姑撒嬌,又一下子跑到了安歸面前,嘻笑著拉住了他的手,「陛下,你看哥哥他凶我。」
「這公主也太囂張了!娘娘,以後你可要越發小心了。」綺絲一臉的擔憂,想起剛才安歸的冷漠,她也不禁心中冰涼。
那羅此時一點想離開的念頭也沒有,滿腦子都是卻胡侯的消息。怎麼會這樣?卻胡侯又怎麼可能做出謀反之事?一定是安歸故意以這個借口拔除自己的眼中釘。
待房內只剩下了她們兩人後,那羅斂起了笑容,神色凝重地看著她:「綺絲,對不起。之前我總是不告而別,但是這次,我不想再瞞你了。」
見苦苦哀求也無用,那羅忽然雙膝一屈,撲通一聲跪在了他的面前。凌侍衛嚇得面色發青,急忙伸手去扶她起來。
那羅咬了咬唇:「多謝王太后相告。父親素來仔細謹慎,我也是一直想不明白。我更是不解為何達娜不讓人徹查此事,這樣一來她的兒子豈不是死得不明不白了嗎?」
說完,他站起身來,又似是想起了什麼:「不過我倒是沒看錯安歸。這次他用卻胡侯謀反之事肅清了所有支持大王子的人,算是真正坐穩了這個位置。」
他輕嘆了一口氣,忍不住將她單薄的身子擁入懷中:「那羅,我帶你離開這裏。」
就在這時,只聽凌侍衛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陛下,王妃她跪在門外相求見您。」
「對了,你不是想知道卻胡侯的情況嗎?」他語調一變,反常地又提起了這個話題。
「娘娘,時間不早了,你該用晚餐了。我這就給你拿進來。」門外綺絲的聲音令那羅心裏一個激靈,她連忙啪地將盒子蓋上,順手往案几上一方,還用絲帕遮掩了一下。才剛剛放好盒子,綺絲就和其他宮人一起端著飯菜走了進來。她失去了孩子后,膳食一如既往的糟糕,看得綺絲連連搖頭。
「那羅,你有什麼瞞著我?」
阿克娜得意地斜視了那羅一眼,撇了撇嘴:「可是,我不小心打到了王妃……。」
「娘娘……」綺絲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口,「那匈奴公主昨天就到樓蘭了,陛下說了,十天後……舉行大婚典禮。」
「其實那次用錯葯確實事有蹊蹺。我後來看了,是在原有的藥方上多加了一味葯,正好抵消了藥性,加重小王子的病情。若是別的巫醫也就罷了,但提古是絕不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的。但達娜不許宮裡徹查此事,硬是逼先王判處了提古斬形。」
凌侍衛測過了頭,冷聲道:「娘娘,您還是請回吧。」
那羅的瞳孔驟然縮緊,聲音已然發抖:「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她用雙手抱住了雙腿,眼眶漲澀到發痛,卻流不出一滴眼淚。
「你醒了。」那個聽起來像是來自遠方的聲音令她心裏一驚。那羅下意識和_圖_書地抬頭望去,只間他正坐在床前定定地看著自己,面色蒼白得如死人一般,嘴唇緊抿,頹然的冰綠色眼底似有什麼在燃燒著,銳利嗜血的光芒噴薄欲出。
「我接受。」那羅毫不猶豫地接過了那個銀盒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凌侍衛的話音剛落,阿克娜看到國王眼中的光芒瞬間熄滅,迅速被另一種陰沉的暗色替代。
那羅深色淡淡地看著她:「您是說如果我對達娜種了蠱,她固然是生不如死,我也要折壽二十年?」
王太后離開之後,那羅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那個銀盒子,只見裏面有兩隻如螞蟻般細小的蟲子,長相併不出奇,但還是讓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是嗎?」那羅面色平靜如水,似乎根本就不關心這件事。
那羅大驚,一下子直起了身子:「你說什麼?卻胡侯謀反?」
王太后的聲音聽起來涼涼的:「因為比起她的兒子,她更想你父親死。」
「至少你還想救他。而那些平時喝他稱兄道弟的人呢,恨不能落井下石才好。自從伊斯達回不來之後,一切都大勢已去。」王太后嘆了一口氣。
那羅的雙腿跪得幾乎麻木了,堅硬石板上森森涼氣也從膝蓋鑽入了她的骨髓,令她抑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她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了很久以前,安歸讓她跪在碎琉璃片上的情景……隨即又是伊斯達溫柔地為她挑去腿上琉璃碎片的情景……。。他已經讓她失去了最為珍視的那個人,失去了相濡以沫的好朋友,如今難道連她最感激的人也不放過嗎?
「公主,這就是陛下那位寵愛萬分的王妃。曾經有兩個美人打了她的侍女,說了她的壞話,就被陛下剁手拔舌。嘖嘖,公主,我們還是別得罪她了。」隨行的米瑪女官故意麵露恐慌之色。她在心裏暗暗佩服自己的主子,只是略施小計就讓陛下冷落了這個小賤人。
為什麼,他總是親手毀去那些對她來說很重要的人?
「我說什麼難道你沒聽清嗎?也罷,你不在乎我,自然也不會在乎這個孩子。」他冷冷地瞅著她,「你本就是個沒心肝的女人。」
那羅欣慰地笑了笑:「那好,你去把那盆還開著花的盆景放在窗外。這是我和胡鹿姑約好的暗語,他的手下看到這個就會告訴他。」綺絲應了一聲,立刻將那盆花搬到了窗外。她抬頭往屋裡一望,只見那羅正從案幾下拿出了什麼放到了床底下。她的眼底放佛有什麼一閃而過,又很快低下了頭。
雪,還在不停地下著,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更是寒氣襲人。
她心中猶如被重擊,踉蹌著退了兩步,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衣袖:「求你了,凌侍衛,讓我見陛下一面!求求你進去通報一聲!」
那羅的眼神閃過一絲訝色,還是繼續認真地傾聽下去。
「你說……什麼?」聽到自己懷了身孕,她竟然有一絲說不出的感覺,那並不是厭惡和恐懼,還么等她整理出真實的心情,他後面接踵而來的話卻是將她直接打入了地獄之後。
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冷冽,嘴邊的嘲笑卻是更深:「那羅,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了嗎?從昨夜到現在,已經是一天一夜了。我就算是要赦免卻胡侯,卻也是晚了。今日無事是,他已經被執行了絞刑。」
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她推開了他的手,只是固執地重複著自己的話:「求求你進去通報一聲好嗎?」
她心裏大驚,竟然是……胡鹿姑……
「行了,別為這些無謂大人浪費時間了。公主、單于,我帶你們去看看舉行大婚的場所吧。這次可惜我三弟正好去了長安還沒回來,不然你一能見見他。」安歸微微一笑,牽著阿克娜的手就往前去。
那羅提到卻胡侯的時候,綺絲臉上的神情微微一僵。
一想到卻胡侯即將被處死,她再也無法鎮定,披上一件衣服就匆忙跑了出去。
想著想著,她的臉上忽然一涼,抬頭望去,天空居然在這個時候下起雪來,潔白無瑕,飄飄揚揚,帶著一種脫離紅塵俗世之外的清冷。
「這個我也清楚得很。所以我打算先利用他帶我們出去,到時再找機會溜走。」
綺絲生怕那羅吃虧,忙擋在了她面前行了禮:「奴婢見過公主。王妃她不知是公主,還請您見諒。」
王太后壓低了聲音:「前些日子我得到了一個西域巫師的獨門毒蠱。此蠱極其難練,須不停用八字純陰的人血滋養五十年,所以直到兩個月前才養成。此蠱也名為雙子蠱,施蠱人在把子蠱重在其他人身上錢,必須先把母蠱重在自己身上。到時那被種子蠱的人就會天天生活在錐心之痛中,夜夜被噩夢驚醒,每逢子夜時全身猶如被千萬隻蟲蟻噬咬,真正生不如死。不過所謂雙子連心,此蠱極為毒辣,所以種了母蠱的施蠱人也會折壽二十年。」
「好啊。」那羅莞爾一笑,「感受一下這最後的秋意也好。」
「綺絲,你也別生氣了,反正我也吃不下。」那羅笑了笑,「王太后她自己處境艱難,又如何能顧到我?」
安歸重新換了燭火,那點點破碎的光亮,好似也和*圖*書灼燒著他的心。點點密密的痛,就像是被什麼在燒,燒斷了他的那一絲期望。
那羅拉住了她的手,笑了笑:「綺絲,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這樣被遺忘的生活也挺好的,至少我的心裏還能得到一些安寧。」
王太后垂眸,用纖長的手指輕輕磨挲著右手腕上的手鐲:「因為,你的父親是巫醫提古。」
「是!請陛下恕罪,是屬下打擾了。」
王太後點了點頭:「那麼你要儘快,這蠱蟲離開純陰人血供養,只有十日可活。你若是改變主意,就將它提早交換給我。」
那羅更是震驚:「胡……胡鹿姑,你怎麼會來這裏?你快些出去!怎麼說我現在也是樓蘭王的妃子,你根本不該私闖這裏。」
正當她迷醉於這親吻中無法自拔時,壓在她身上的男人忽然又起了身,面色冷淡地回到了案几旁。
她掃了綺絲幾眼,抿了抿唇:「怎麼了?誰一大早就給你氣受了?」
他的腳步停頓一下,那羅冷如冰窖的聲音低低響起:「我會有很多方法讓你給我生下孩子。我的孩子若是再出事,我會讓很多人陪葬。」
凌侍衛嘆了一口氣,只得走進了寢宮。
「那羅,你一向都是那麼聰明伶俐。其實這次,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些事。因為,我只怕以後沒機會說了。」王太后的眼神彷彿飄向了很遠的地方,「那時須車第一次就下你就告訴了我,你是提古的女兒。他第二次之所以又能救下你,並不是湊巧,而是因為我決定讓你進宮。」
「娘娘,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為首的凌侍衛走了過來,一臉訝然。
安歸任阿克娜拉著手,寵溺地笑了起來:「單于,公主生性單純,直率可愛。再說,只是奴婢而已,打就打了。」
「沒錯,是我讓曼亞將你送出宮去的。我不能再讓你跟著伊斯達了。我有種強烈的預感,你一定會害死他的。」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凌厲,「只是我沒想到,曼亞竟然將你送到了安歸那裡。而我的兒子,至今我不明白為何他寧願留在長安也不回來。」
那羅略略思索了一下:「三天後,達娜會在她的宮殿里召見我和王后,商量新年慶祝儀式。那時就是個好時機。」
「因為達娜對你的父親心懷愛慕。」王太后的嘴角揚起一絲譏笑,「我也是在偶然的機會下才發現這個秘密的。有天晚上我想去探望她生病的兒子,結果讓我聽到了這個秘密。她愛戀你的父親,甚至想讓你父親帶她離開,只可惜你父親拒絕了她,並且告訴她他愛的人只有你的母親。」
「娘娘,等用完早餐我陪你出去走走吧,總是待在房裡我怕你悶出病來。」綺絲忙轉移了話題,「看這天氣,再過陣子可能就要下雪了。」
「娘娘,下雪了,你還是回去吧。陛下今晚是不會見你的。」凌侍衛心下不忍,順手將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
「卻胡侯大人……」她喃喃低喊著,「你救了我那麼多次,我卻一次也救不了你。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正行到庭院中時,忽見迎面走來一群衣著華貴的宮人們。為首的那個女子身材高挑,一身匈奴貴族的打扮。
「但是,王妃她還跪在宮外……」
那羅瞪大了眼睛,神情不由得變得緊張起來。不知為什麼,她有種預感,對方或許會說出令她想不到的事實。
「公主,我的奴婢若是有什麼過錯,自由我來教訓。」那羅冷冷地瞅著公主,「您是未來的王后,切勿因為某些奴婢的挑撥就失了儀態。」說這話時,她凌厲的眼神掃了一下米瑪女官,後者立即面色尷尬地低下了頭。
「我又怎麼捨得騙你。」他笑得如惑人的葉海棠,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好了,既然也幫不上忙了,不如就好好養身子,我還等著你給我生好多孩子呢。」
胡鹿姑聞言一愣,倒是漸漸放開了她,眼中飄過一絲笑意:「那羅,你還是沒變。好,我也不勉強你。我這次親自送阿克娜前來聯姻,其實也是為了再見你。婚禮結束后我還會待上幾天,如果你改變了注意就把把拿盆開著花的盆景放在窗外,我的人見到了就會告訴我。就算安歸知道是我帶走了你,他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啪!」這一鞭正好抽在了那羅的手臂上。衣衫破裂處,一道殷紅的鞭痕看起來是那麼觸目驚心。
安歸頭也未抬,只是微微一笑:「你先休息吧,我把這些看完就過來。」
此時的國王寢宮裡,滿殿香薰,鋪著虎皮的紫檀木案几上擺放著來自大宛的葡萄酒,半透明的紅色液體在燭光下閃動著瑪瑙般的光澤。出去了外衣的年輕帝王斜倚在案几旁翻看著一卷羊皮書,暗金色長發如綢緞般鋪陳一地,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那又怎樣?那羅的心中一痛,又暗暗苦笑,這些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嗎?
說著,她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精巧的銀盒子:「那羅,你可以認為這是我最後一次利用你。要不要接受你自己決定,我不勉強你。」
那羅有些驚訝地望向他,只見他的眼中已斂起了之前的戾氣,所有的怒火似乎已被冰封在那片和-圖-書冰綠色之下。在淡黃色的燭光映照中,他那俊美無雙的臉看起來絲毫表情也無,平靜得讓她感到不安。
「那羅,其實我心裏很是後悔的。讓你入宮並未幫到我社么么,反倒讓我的兒子陷了進去,這一步棋,我實在是走錯了。」她悵然地搖了搖頭。
「那羅,你在怎麼會變得這麼憔悴?我看得出,安歸他對你一點也不好。」銀色月光下,他灰藍色的眼眸里隱隱蘊含著一絲痛惜和惱怒,「若是早知會這樣,我還不如在那時強行將你留在身邊。」
那羅又抬眼看了看對方,心裏也不勝欷歔。身為這個國家最尊貴的女人,失去了兒子后又失去了親弟弟,這樣的打擊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也難怪她會重病如此了。
「王太后這次來是不是還有什麼別的事?」那羅的直覺告訴自己,王太后這次前來或許並不僅僅是為了探視。
那羅自然不敢說出真想刺|激她,想起了她之前說的某句話不禁有些奇怪,忍不住又小聲問道:「王太后,為何一旦達娜查到我的身份,就一定會將我要過去?」
剛到了安歸的寢宮前,她就被守在門外的侍衛攔了下來。
阿克娜聽米瑪這麼一說倒是被撩起了心火:「是嗎?那本公主倒要看看,若是我得罪了她是否也會被剁手拔舌!」
既然她說了不在乎他,那麼,他也不必再在乎她。
「多謝單于關心。」她往床里縮了縮,「你最好快點出去,不然被人發現的話,恐怕還會連累到你的妹妹。」
乍一見到這位久病之中的王太后,那羅險些沒有認出來。她印象中的那位王后,應是如初見時那般華貴雍容,優雅無雙。可眼前這位女子面色憔悴,身形乾瘦,雙目無神,額頭上竟布滿了與年紀不符的皺紋。
那羅的眼圈泛紅,語調微顫:「那麼凌侍衛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明天卻胡侯是不是會被處死?」
「可我……沒能救得了大人。」那羅心中一痛,垂眸含淚。
那羅並沒有掙扎,而是用異乎冷靜的聲音道:「單于大人,如果你對我還有一絲愛護之心,就請馬上離開我的房間。我就算在不快樂,也是不會跟你走的。我不認為跟著你就會更好一些。」
那羅扭過臉,將臉隱入了黑暗之中:「那又怎樣?」
樓蘭網婚禮的當夜,月光如水。
「阿克娜前幾日傷了你,是不是還很疼?」他不由分手地握住了她的手腕,將衣袖往上一擼,待看清那依然殷紅的鞭傷時,他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怎麼也不叫巫醫好好看看?」
王太后摒去了周圍的宮人,才慢慢開口道:「之前我一直都沒有見你,確實是對你有成見。可聽說你為了替卻胡侯求情而沒了孩子,我怎麼還能無動於衷呢?」
「哎呀,公主,您可千萬不要啊!」米瑪更是往後退了幾步,「我們還是改道走吧。」
「王太后,那麼之前大王子說帶我去長安,是不是您……」那羅聽她這麼說,不禁試探地問了出來。
「娘娘,王太后好不容易來看你一次,你可有提這膳食的事?」綺絲給她盛上了一碗幾乎能映出影子的清粥,「你看看,這算是什麼事!你可是剛失去了孩子,光吃這些不是傷身子嗎?」
「你還不知道嗎?卻胡侯已經被押入了大牢,婚禮結束后就會初四他,他的其餘同黨也一併被處死。至於王太后,倒是沒什麼改變,還是和以前一樣。這就是安歸聰明的地方了,這樣一來,樓蘭國上下只會稱讚他的一片孝心。」胡鹿姑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在臨走前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好好考慮一下,想離開這裏還來得及。」
就在阿克娜揚起鞭子時,忽然聽到了一個熟悉的男聲喝止了她的行為:「阿克娜,快住手!」
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吧……自從那的瘋狂之後,安歸就再也沒有踏進過她的寢宮。綺絲告訴她,安歸第二天就同意了和匈奴的聯姻。算算時間,這幾日匈奴的阿克娜公主差不多就會到達樓蘭,成為他最尊貴的王后。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那羅的心裏沒有一絲漣漪。侮辱了她,又將她視若敝覆,這就是他的報復吧。
這應該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吧?
那羅茫然地望著窗外,那些樹枝的黑色影子如同噩夢中死人的手,在風雪中狂亂扭動著,彷彿隨時要將她拖入地獄之中。在一片茫茫的黑暗中,她好像又隱約看到了那個年輕男子的身影——垂落在腰間的淺褐色長髮絲毫不顯柔美之態,修長的身姿帶著無可挑剔的美感,俊俏的五官透出勃勃的英氣……
那羅慌忙下床行禮,卻被王太后攔住了:「我知道你剛剛沒了孩子,你躺在那裡無需行禮。」
「她喜歡跪就讓她跪!」
那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肩膀和腰都痛得好像要斷了一般。她不得不用雙手撐了一下地面,眼前變得模糊起來……突然之間,有一股劇痛從小腹處襲來,令她立時頭暈目眩,身子一下子往後栽去。
阿克娜愣愣地望著他疏離冷淡的笑容,仿若雪花飛舞,飄忽悠遠,讓人看得見卻無法觸摸到。
在失去所有意識前,她隱約聽到和*圖*書了凌侍衛焦急萬分的聲音:「娘娘!娘娘!來人!快,快去稟告陛下!」
那羅愕然,情急之下也忘了用敬語:「您說什麼!這又是為什麼?」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不過我哪裡這麼脆弱。」那羅笑著伸手摸了摸她的臉,接著就讓其餘所有的宮人退了下去。
「安歸,我……我……」她差一點就想說她並沒有不在乎這個,哪怕這孩子是來自那樣不堪的情形下……
他像是要殺人般恨恨捏住她的右手臂,一字一句道:「剛才宮醫替你檢查過了,你已經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不過,你卻為了卻胡侯親手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他強抑悲痛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尖銳的鐵錐,一下一下重重釘在她的身上,錐心刺骨的痛漸漸瀰漫整個身體。
她抬起了頭,眼底深處似乎燃著細細的火焰:「那羅,你想不想為你父母報仇?」
「謝謝你的好意,凌侍衛。我會等下去,等到陛下願意見我為止。」她依然一動不動地跪在原地。
王太后露出瞭然的神情:「我知道,你心裏一定再問,為何我自己不做施蠱人?如果可以,我也不會前來拜託你。兩天月前得到這個蠱蟲后,我一直沒有機會接近達娜,只能以自己的八字純陰之血繼續供養,這樣一來,作為供養人的我體內就種不上母蠱。至於其他人,我也無法信任。只有比我更憎恨達娜的人,才能做到這一點。」
彷彿……只要身處自己的手,就能觸摸到陽光。
「今晚是我和王后的良宵,王妃也真是不成體統,你去回了她。」他的聲音冷得彷彿凝成冰霜。
那羅醒來時天還是灰濛濛的,她茫然地睜開了雙眼望向窗外,那無盡的灰色彷彿填滿了她的視線。窗外被風吹動的樹葉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她愣了許久,下意識地抬起了手臂,肌膚上的青紫色於痕已退得幾乎看不見了,只留下幾處若有似無的淡青色。
王太后眼睫微斂:「不然她為何同樣也要置你母親于死地呢?」
「大胆!見到我們公主居然也不下跪!」女子身邊的宮人大聲呵斥道。
「娘娘……」綺絲的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你從小受了不少苦,還以為你遇見陛下總算是苦盡甘來,誰知……誰知……。」
「娘娘,我真是搞不懂了。當初陛下對你……並不是虛情假意,可為何轉眼就翻臉不認人?這一個多月來他根本就沒來看過你,就連我們宮裡的吃穿用度也大幅消減,娘娘你的那些錢之前又托我給了烏斯瑪……」綺絲心疼地看著她,「每天只是吃些簡單的素食,你看看你這些日子瘦了多少……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別回樓蘭了……」
他目光一閃,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沒錯。卻胡侯有心謀反,證據確鑿。明日午時就會執行絞刑。」
「你讓本公主改道?今天我還要教訓這個叼奴了!」阿克娜聞言大怒,立即揮舞起手上的皮鞭,刷一下抽在了綺絲的身上。抽了一下她還不解恨,居然又朝著綺絲的臉上抽去。
「王妃她……是為了卻胡侯之事而來。」
就在這時,宮裡的女官匆匆前來傳達陛下的旨意,說是十天後國王王后的大婚典禮,王妃身體虛弱就不必出席了。
她緩緩閉上眼,讓無邊無際的黑暗將自己包圍。
他的唇邊浮起了一絲嘲諷的笑:「明天?那羅,如果你早些求我,說必定我還會饒了他一命。不過現在……恐怕有點晚了。」
「我們?」
綺絲含淚點了點頭:「好,我跟你走。你去哪裡,我就去那裡。」
她要去求安歸,就算是多卑屈她都要求他。無論如何都要試一試,她不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救命恩人沒命。
晚秋的天空,一碧如洗。淺金的光芒自天際均勻地傾灑下來,從日漸稀疏的枝葉間落到地上,映出了一地的凌亂柔暖。在藍天中飄動的潔白的雲朵,不停地變換著形狀,別有一翻奇特的情趣,不知不覺將那羅心底的鬱結也抹去了些許。
阿克娜公主挑了挑眉,面色微沉:「王妃?」一個女人會對同她分享丈夫的女人產生無緣由的敵意,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你!」阿克娜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既然知道我是王后,那麼王后教訓妃子也是天經地義的!」她捏緊了鞭子,「讓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是要折了屬下的壽嗎?」
「您的意思是達娜因愛生恨,所以無論如何都要置我父親于死地?」聽了這個天大的秘密后,那羅倒是冷靜得出奇。
綺絲憤憤道:「我本想去求陛下,可還沒到門口就被王后攔住,她還說這就是陛下的命令。我到時不信了,過兩日我還要去見陛下,若是在見不到陛下我就找王太妃。她管理者後宮,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周圍的黑暗綿延千里,而眼前男子的幻象就像是唯一的光之所在。
「我想離開這裏。」那羅將安歸如何害了伊斯達之事告之後,又道,「所以,我根本無法在面對他。胡鹿姑前幾日問我願不願意離開這裏,只要我點頭,他就會帶我走。所以我不能錯失這個機會,我決定跟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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