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心形的小臉上，倒是紅潤的很，遮掩了那雀躍的雀斑。

他有時候也在反思，他是不是給大家傳達了一種錯覺，就是他輕輕鬆鬆的，不需要費多大努力就能取得好成績，而別人再怎麼努力也追趕不上他。

「請教說不上，可以共同探討。」每一個努力拚搏的人，都值得他凌老二的敬重。

高二上學期的期末考試，一向低調的凌二，沒有隱藏住實力，突然間得了個年級第一。

所以，小姑娘很爭氣，總想通過自己的努力給經濟困難的父母一點安慰。

她是個個子小巧的姑娘，梳著假小子般的短髮，厚厚的眼鏡片下是一對眯成縫的小眼睛，偶爾看人的時候，會被誤認為鬥雞眼。

「謝謝，你想錯了，我很笨的，一點兒也不聰明，」凌二否認三連擊，故意嘆口氣道，「我家裡事情，我沒跟人說過，你大概知道的。」

但是，內褲是貼身的，他沒有送，沒有想到付寶路自己也沒有買。

王剛遞過去十塊錢道，「兄弟，我預付你工資，你能不能趕緊去買條內褲？」

好半晌，他才問，「吃飯了沒有？」

小姑娘雖然是城裡人，可是城裡也有三六九等的，她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家就屬於最底層的那一種，父母都是機械廠的普通工人，而機械廠已經半年沒發出工資了。

「放學還不回家啊？」凌二回過頭笑著問。

按照他原本的預計，他應該是全年級第五六名的，與前幾名也就差個七八分那樣子。

「雪大晃眼睛，我繞錯道了，明明記得好好的。」付寶路在心裏告誡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淚水不聽話，還是刷拉拉下來了。

他是真心的無奈。

已經是凌晨一點，外面的雪越來越大，大廳里空蕩蕩的，搓背工和鍋爐師傅已經下班。

不是這個小姑娘懦弱，也不是她承壓能力低。

凌二道，「我晚上要到浴室給人搓背，一直到凌晨，然後回家還要看書，一直學習到凌晨三點鐘……」

她以為只要自己努力，自己就可以勝過別人，但是凌二用近乎開外掛的方式，給這幫孩子造成了挫敗感。

付寶路的眼淚水都要下來了，王剛實在不好意思訓斥，安慰道，「行了，一個大男人，哭啥啊，我又沒說什麼。」

他這裡是浴室，哪怕只是個清掃衛生的職員，可每個進門的人對付寶路和-圖-書都是異樣的眼神，影響的是他這裏的形象啊！

反正，幾塊錢在這裏花的肯定物有所值。

老五哭了半天，大姐罵了他一整天，甚至現在還有事沒事提這茬。

大姐每日接送老五都是走路，凌二看不過眼，嘀咕道，「你不會做公交車啊？」

「我看你平常都不怎麼看書的。」小姑娘終於發出了自己的疑問，「你很聰明的。」

這會，正是一天生意中最好的時候，他沒心思管那麼多，一個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成？

「哎，你看看這個人是不是你們店裡的。」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警察，身後跟著的是耷拉著腦袋的付寶路。

「我這個還能穿呢。」為了展示內褲的結實，付寶路還特意拉扯了一下，完全沒有意識到審美這個問題。

通常，第一名的名頭是歸於班裡那個叫萬慧亞的小姑娘，現在她居然只考了第二，與第一名差了二十多分，一時間接受不了，難受的扒在桌位上哭。

「讓你拿著就拿著。」王剛遞錢的手伸在半空，沒好氣的道，「快點啊，趁著現在長青路的市場還沒關門，趕緊去，回來再做衛生。」

他很喜歡這裏，主要是因為工作輕鬆，和圖書浴室很乾凈，偶爾有點紙屑、塑料袋子、煙蒂，也不費力氣，掃帚隨便撓兩下，然後拿著水管子在地上沖一衝就行。

路面上的雪很深，早就沒過了膝蓋，公交車都停了，大部分人都只能依靠走路回家。

「啊，警察同志，你好，你好。」王剛好一番寒暄。

說完，期待著看著他。

付寶路的內褲是一條掉色的紅毛巾和一條白毛巾縫起來的，一咎一咎子的線頭雜亂的飄蕩，一看就知道是出自他的手藝。

「一張公交票才幾個錢，至於這麼省嗎？」凌二替她算計道，「你這麼一來一回一個多小時，你想過沒有，你這時間不是錢啊？」

「出門右拐，過兩條路口，到長青路，那邊有個市場。」王剛看了看手錶，「趕緊去吧，七點鐘還不會關門。」

「我長的手長的腳，花那錢幹嘛。」大姐自然知道公交的好處，「早上走路出汗了還暖和呢。」

飢腸咕嚕，他只盼著付寶路趕緊回來做飯，他一直等到九點鐘，付寶路還是沒有回來。餓的不行，自己煮了一碗面。

他趴在櫃檯上，聽見門推動的時候引起的鈴鐺聲，以為來了客人，頭也沒抬，機械的道，「歡迎光臨hetubook.com.com。」

感人的勵志故事新鮮出爐，恰好也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在白天的課堂上睡覺。

這種小崽子是真心不好伺候！

完全不現實啊。

他在風大雪大的大馬路上轉了六個多小時，警察見他可疑才攔下他的。

「嗯。」萬慧亞的臉更紅了，猶豫一會後道，「我可以向你請教學習方法嗎？」

「喂，凌二。」萬慧亞從後面一面追，一面喊凌二。

「嗯。」班裡發起對貧困生的捐款，第一個對象就是凌二，當時，萬慧亞還替凌二掉過眼淚，但是想不到凌二居然拒絕了捐款。

「餓不餓？我給你煮點面吃。」王剛實在說不出責怪的話來，腦子就是這樣長的，先天條件限制住了，無法有效發揮智商的作用來，能怎麼辦？

萬慧亞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做錯了。

付寶路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

大晚上的，在王剛面前晃來晃去的走，王剛看不過眼，他早就把自己不|穿的褲子、襯衫、外套給了付寶路，基本都算新的，他沒怎麼穿過。

偶爾會有兩個客人，都是過路的卡車司機，一是他這裏的院子大，可以停車，二是因為經過口口相傳，過路的貨車司機都知道可以在和*圖*書他這裏借用煤爐和調料，下一碗熱騰騰的面，甚至還能加倆雞蛋。

他看著付寶路穿好衣服出門了。

凌二想給大姐找點事情做，不然長期下去，真成他們幾個人的老媽子了，不過，真的讓她去工作，家裡的這一攤子，誰來管？

警察走後，他和付寶路倆人大眼瞪小眼兒。

至於洗澡和住宿，倒是次要的了。

他開始的時候各種猜測，唯獨沒有想過付寶路不識字，認不得路牌，會在大街上迷路。

因為只是一道血痕，沒傷到肌里，連包紮都不用，醫生只給擦了點酒精。

當時，他只聽見老五哇啦一聲哭，等回過頭，看到她的手上是血，嚇也嚇個半死，幼兒園去不成了，掉頭去了醫院。

「我又沒拿工資，每天就是洗衣服做飯，時間足足的，值當什麼錢？」大姐對他的這種說法不以為然。

哪裡能想到，最後一道關於等差數列的題目，成了全年級的攔路虎，只有他一個人做出來了，這一項就比別人多了12分。

路邊有不少人家種了枸杞樹用來做菜園子的護欄，防止牲口進去禍害，他騎著自行車帶著老五天天走都沒事，哪裡能想起來，老五會突然心血來潮，扎開手往枸杞刺上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