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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謙益的話只引得鄭成功一陣贊同。

「老師，你看這南京，雖說繁華不比當年學生初來南京時，可卻遠勝我等初復南都之時……」

錢謙益並不想談論這個問題，他似有意似無意地說道。

這些遺民士子之中既有白髮蒼蒼的老者，也有不及弱冠的青年，有肥馬輕裘、呼奴喝仆的富家子弟，也有獨自一人挑著書箱、布衣舊衫的清貧寒士。與十五年前，清虜入關時，動輒以誅其九族作為威脅迫使明朝官員士子進京赴任不同，他們都是自發從各地齊聚于南都。

「弘光年間，兩淮鹽稅斷絕，才使得朝廷窮困莫名，鹽稅實為朝廷之命脈，只可惜……」

錢謙益的話音剛落，鄭成功的眉頭便是一皺，他又豈不知道現在戶部庫中的銀子幾乎耗盡，可他從未曾想過從江北得銀餉，畢竟在出身「海商」的他看來，那些東西即然是朱明忠打下來的，便應該是他的，可現在錢謙益的話，卻讓他心裏極不舒服，wｗw•hｅｔｕbooｋ.cｏｍ.ｃoｍ悶哼一聲他並沒有說話。

順著鄭成功的話，錢謙益長嘆道。

「行軍打仗，運氣自是重要，江陰、常州，常熟……說來常熟能降，也是老師之功哩！」

「大木，為師聽說，成仁前幾日，來函推薦前工部司務鄭俠如為鹽運使？」

「正是如此！」

想到當時朱明忠離開南京時的決然，鄭成功的心情便是有些不悅，儘管對其沒有絲毫芥蒂，但當時那般離開南京，確實讓他的臉上不甚光彩。

故作不語的錢謙益，在搖頭輕嘆時，似有意無意的看了一眼鄭成功，見其神情凝重，便知道，他已經心動了。

這些在過去十幾年間無不是以大明遺民自居，立志永不仕清的遺民，之所以來到這裏，是希望能夠為大明的中興盡上一份力，畢竟滿清的暴虐，早已經令他們無以忍受，當然，這其中未嘗沒有一些個人的期待，畢竟皇朝中興之時，自然會有諸多官位實https://m.hetubook.com.com缺。

雖說杭州有數千清兵堅守，但在鄭成功看來，打下杭州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至於西征的張煌言，同樣也是進展順利，儘管他只領萬余新募的兵勇，可憑著他于江南的威名，江西各地偽吏也是紛紛投誠。

提及朱明忠於江北的順利，鄭成功倒是頗為感嘆地說道。

「皆是你師母之功，與為師何干，不過，成仁的運氣如此，也確屬世間難得啊！」

錢謙益自然不會惹什麼沒趣，他只是用心平氣和地說道。

「鄭俠如曾是我朝之官，且曾參加抗清義軍，兵敗後方才被擒。不過因他以往與清朝將領有舊交，方才留得一命。此人于成仁克複揚州、淮安兩府可謂是立下汗馬功勞，成仁推薦他為鹽運使，也是人盡其才，不過成仁確實是好運氣，剛一過江，便得鄭俠如相助，若非如此，又豈能不費吹灰之力，便輕取江北兩府之地……」

看似有意無意的一句話，隨後又和*圖*書從錢謙益口中道出。

財帛最動人心，更何況，行軍打仗需要銀子！

這些遺民士子走在街上，出入逆旅酒肆，一個個曾剃髮的頭上扎著布，戴著方巾，滿嘴裏子曰詩云，令這南都的百姓們真有一種重睹漢官威儀之感！

錢謙益的話，聽在鄭成功的耳中，讓他的目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眼神，這會他已經聽出了老師的意思。

「老師說的極是，民心在我，便看這天下士子紛紛來投，便可知其民心在我了！」鄭成功的語氣中儘是一副得意之狀，這改變天下局勢的北伐是他發動的，這南都也是由他克複的……呃，朱明忠，也是他鄭成功麾下部將！

自南京克複以來，隨著江南諸城不戰而克，天下形勢大變，世人紛紛言道著「天不絕皇明，大明必將中興」之時，來自江淮大地的遺民士子，便絡繹不絕地湧進江寧城，給這座剛剛從清虜手中克複大明南都帶來一股從未曾有過的生機。

錢謙益依舊是笑笑的模樣，他hetubook.com.com習慣地用手緩緩地梳理著花白的長鬍鬚。對於這個學生，他可以說是再滿意不過。尤其是他已看清了清虜衰敗、大明氣勢當旺的形勢，一方面對自己當初的決策深感欣慰，另一方面又對這個氣概不凡的學生寄予了厚望。

「天下民心在我，我焉能不勝？」

「哎，聽說目下戶部糧餉奇缺，有人尋思著，大將軍是否可先從成仁那裡借些糧餉過來，以應目下之急……」

「這兩淮鹽官分為五階，一為總理，往往由總督兼管鹽政，二為巡視，便就是巡鹽御使，三為都轉，便是鹽運，再下為分司，場所，若是……」

「其憑著大將軍克複江南的威名，于江北得江北士民相助，輕取江北兩府之地，且不說其它，便是淮安常盈倉中的百萬石漕糧，便可令其再無需憂慮軍糧，再加上揚州每年兩百萬之鹽稅，糧餉充足，便就是戶部諸人也是羡慕的緊啊……」

置身於聚寶門上，看著那城中熱鬧的街道，鄭成功的語氣很是輕鬆，這hetuboｏk•coｍ•ｃｏm幾日好消息不斷傳來，領五萬精兵進攻浙江的甘輝一路攻城掠地，沿途偽吏無不是聞風而降，眼看就要兵臨杭州城下。

「老師，這揚州是明忠克複，當時他離開南京時……無論如何，學生也不能回了他的這個要求！」

「鄭俠如出於鹽商，自然了解其中之中，想來其必定可為成仁籌得充足銀餉，成會薦其為鹽運使，也是人盡其用啊！」

「這五階鹽政，實為常理，大木不妨委成仁兼管鹽政，如此以來，其操辦鹽政也算是名正言順不是？」

看著鄭成功，錢謙益委婉地說道。

鄭成功的稱讚，聽在錢謙益的耳中，只讓他的心思微微一沉，但仍是不露聲色的言道。

「自是應該，鄭俠如任鹽運使，自是再恰當不過。」

天下民心在明，這大明焉能不復！

江南克複，為全天下所矚目！甚至從根本上徹底改變了天下的局勢，地方偽官的望風而降，更是讓人們對於將來充滿了信心。而作為一切的始作俑者，這幾日，鄭成功的心情著實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