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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山愣了愣，道：「老爺也是當官的，怎麼就不貪財？」

「嗯？」林黛沒覺得怎樣，倒是跟過來的尹文大眼睛眨著，她右手拿著秀兒給她做的甜食，左手不自覺地摸了摸肚子。

至於謝韻兒、林黛甚至是尹文，家裡壓根兒就沒給她們裹過腳，林黛、謝韻兒這邊，沈溪倒也能理解，至於尹文的祖母為什麼不給她裹腳，多少因為尹文是客家人，跟客家人的風俗習慣有關。

這位禮部司務說著恭維話，其餘隨同前來的禮部吏員也都出言恭喜。沈溪知道他們是什麼意思，當即從懷裡拿出一把散碎銀子，讓朱山遞過去。

若謝老兒只是個普通的朝臣，或許還有的通融，可謝老兒是誰，當朝閣部，弘治皇帝面前的大紅人，脾氣就好像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就算他捨得讓孫女「遭罪」，也放不下他那張老臉。

謝韻兒白了沈溪一眼：「相公，妾身也學醫，連這點兒小道理都不懂嗎？這不是晴朗無風嗎？」

沈溪本想多陪陪謝韻兒，就見朱山匆忙跑進房來，道：「老爺，又有人來了。」

沈溪坐下來，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跟各承宣布政使司的鄉試不同，順天府鄉試是由我這樣的翰林官來擔當主考，內簾官中會參雜翰林院的同僚，不過跟各省鄉試相仿，我只是作為最後定奪之人，初選依然會由各同考房官來定，我不能多過問。」

「夫人別多想了，看，平兒又在鬧，估計是餓了。」沈溪趕緊轉移話題。

「真的？」

謝韻兒說道，「妾身身子沒那麼嬌貴，感覺好些了便總想出來走走和圖書，果不其然，下地后連路都快不會走了，這腳就跟灌了鉛一樣。」

通常來講，應天府鄉試主考官會提前任命，畢竟要算上在路上耽擱的時間，而順天府就在天子腳下，鄉試主考官一向是七月中旬以後才會正式任命，現在不過五月中旬，順天府鄉試主考官居然提前宣布了。

朱山老大不情願，這姑娘雖然憨了一些，但也知道銀子好使，把銀子白送給別人沒來由一陣心疼。

難怪謝韻兒如此驚喜。

謝韻兒以為是自己生兒子的事情為人所知，才會有那麼多人前來投遞拜帖，所以沈溪剛跨入房門便好奇地問道。

在普通百姓眼中，考中舉人就跟鯉魚躍龍門一樣，那是非常崇高和神聖的，至於主持這項考試的考官，必須是聲名卓著的大儒，更是高不可攀。

沈溪回到家時，見到朱山在那裡收拜帖，沈溪才去謝府沒多久，府上已經收到不下十封拜帖，全都是京師本地應試本屆鄉試的生員找人送來的。

自從有了孩子后，謝韻兒幾乎沒睡過囫圇覺，只要孩子一鬧，她就要立即起來照顧孩子，她自己本來就在坐月子，又堅持不請奶娘，什麼事都是由她自己來，為了孩子什麼都肯付出。

謝韻兒臉上滿是激動，望著沈溪的目光充滿迷醉：「那相公也是很了不起，以後這些選拔|出|來的棟樑，名義上都是相公的學生。」

沈溪道：「沒跟你說呢……小文，回房去，把我剛教給你的字寫一百遍。」

聽到沈溪這樣的承諾，林黛臉色終於好了一些，不過馬上又很失落，低下頭摸著自和_圖_書己的肚子，「可這裏面，還空著呢。」

「嗯嗯。」小妮子最聽話，只要是沈溪讓她做的，她便幹得分外幹勁，哪怕寫字是很枯燥乏味的事情。

沈溪不信謝遷會把謝恆奴嫁給他，主要原因便是他已經娶妻納妾，謝恆奴沒法以正室的身份入沈家門。

林黛一側頭，就見謝韻兒在綠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沈溪趕緊過去扶住她，關切地道：「怎麼下床了？」

惠娘和周氏都有裹腳，惠娘裹的年數相對多一些，但都是裹窄，而老太太李氏則完全是裹的小腳。

日落時分，沈家前院這邊還不斷有人前來投拜帖，而且稀奇的是後院也有人來，這次來的訪客卻是沈溪一直想見而不得見的那位……

沈溪笑著把謝韻兒因為興奮而流下的眼淚擦了擦，道：「看你高興成這樣，又不是平兒考鄉試。」

「那是因為老爺我能經得起誘惑，懂得因小失大的道理，所以才不貪……」沈溪進了府邸，親自把大門關上，因為他發現遠處又有轎子過來，不用說是通過關係先從禮部打聽到消息，過來送拜帖的。

「出來走走也好。」沈溪笑道，「不過要注意千萬別染上風寒，坐月子患病相當麻煩。」

朱山終於開竅了，沈溪中舉人時，就算是官府中人她也不放在眼裡，可現在她知道了，只要是當官的就不能得罪，有事必須得先跟沈溪說，反正沈溪聰明，肯定能處理得很好。實在要打架，也要沈溪在後面指揮，讓她打誰就打誰，絕不會有錯。

沈溪趕緊扶著謝韻兒進到房裡，等將其安頓好，這才出房來和*圖*書，林黛帶著幾分怨責望著沈溪。

明朝中期，裹足的風氣有地域和家庭之分，一般來說，越靠近江南，裹腳之風越盛，主要在於南直隸、浙江和江西等地富裕，普通女子基本不用從事勞作，而閩粵一代，雖然也有裹腳的風氣，但普遍只是把腳裹窄，不會掰腳趾破壞足部的結構形成可怖的三寸金蓮。

沈溪心想，這是誰家來送拜帖，居然還敢打著官府的旗號？

「他們是官府派來的，我不敢阻攔。」

謝韻兒驚喜地問道：「相公要做鄉試主考官？那也就是說，今年秋天鄉試出題、錄名，都是相公說了算？」

「沈翰林，這次是陛下親自委派，本官只是奉命辦事，先跟您說聲恭喜。能主持順天府鄉試，為京師眾舉子座師，將來官場上必定無往而不利……」

「理論上來說，確實如此。」

等到了官邸門口，沈溪才知道的確是「官府」中人，而且為首那位還是有品秩的從九品禮部司務，今天特別代表禮部向他派發委任狀和官牒，正式任命沈溪為順天府鄉試主考官。

在謝韻兒眼裡，這就跟凡人突然變成天上的神仙一樣，使得她對沈溪的崇拜又加深了好幾重。

這些考鄉試的生員都很有心機，比別人早一步知道誰是主考官，指不定送拜帖來時就能見到本人，晚的話只能拒之門外。

不過想來謝遷會提醒謝丕，讓他不要出來亂走。

沈溪自己才剛考過鄉試三年，才過一屆他就從考生變成主考官，能夠決定別人的命運。

也難怪沈溪之前沒想到，因為這比平常年份頒發委任狀，足足早了兩ｈttps://wｗw.heｔｕｂoｏｋ.ｃoｍ.ｃｏm個月。

沈溪把手上的東西疊好，揣進懷裡，道：「當官的都貪財，你沒聽說過嗎？」

「總躺著，不是個事兒。」

果然是當母親想的多，現在兒子剛出生，謝韻兒已經開始幻想兒子中狀元的情景。

等把人送走，朱山看著正在審視委任狀的沈溪，問道：「老爺，咱幹嘛要給他們銀子啊？」

到了下午，沈溪府上一共收到三十多封拜帖，也不全都是應屆鄉試生員送來的，也有一些官宦人家送來的拜帖，甚至還有請柬，但料想要說的都跟這次順天府鄉試有關。

到京城后從未踏足過新府宅大門的惠娘！

沈溪望著笑眯眯看向他的禮部司務，非常詫異。

謝韻兒的聲音傳來：「黛兒，怎麼跟老爺說話呢？」

「空著就多吃飯，吃多了飯，就能生兒子了。」沈溪沒好氣地道。

「看你的樣子，嘴撅起來都能掛茶壺了……放心吧，等你生孩子，我也這麼照顧你。」沈溪道。

「若被皇帝知道，我想證明清白都難啊！」沈溪十分忌憚。

謝韻兒不是怕自己受了風寒身體會怎樣，而是怕自己染病，以後再想為沈家開枝散葉就很困難了。

沈平出生后，沈溪正式從「少爺」升格當「老爺」，這也是方便以後丫鬟們稱呼小沈平，沈溪並未出言反對。

「相公，外面怎這麼多人前來拜訪，莫不是知道……沈家添嗣？」

一旦讓弘治皇帝知道這麼多人前來拜訪，肯定會懷疑他是否會私相授受。沈溪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一個人都不見，哪怕是謝丕和他的那些朋友來，也不會例外。

沈溪來到床邊，看了ｍ•hｅtｕbｏｏk•coｍ•ｃｏm看謝韻兒懷裡的嬰兒，這才搖頭：「是陛下委任我為順天府鄉試內簾主考官，這北直隸的生員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紛至沓來。」

「哼，他們一定是覺得你是貪官，只要到這兒把禮物送到，他們就能考上了。」林黛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至於謝老兒為什麼會突然和顏悅色地跟他說謝恆奴的事，還允許謝恆奴時不時出來見他，沈溪對此一頭霧水。

沈溪笑了笑，低下頭就去看謝韻兒的腳。

跟林黛一樣，謝韻兒也是大腳。

說是沒風，誰料話音未落平地就起了一陣風，把院子的楓樹吹得嘩嘩作響，謝韻兒嚇得趕緊後退，差點跌倒地上，多虧沈溪攙扶及時。

「你儘管擋下就是，進來找我作什麼？」沈溪白了朱山一眼。

「怎麼這麼快？」

可這次，來的人沈溪一律不見，沒誰有特權。

沈溪為順天府鄉試主考官，是謝遷向沈溪傳達的弘治皇帝的意思，就算禮部正式的委任文書未下，沈溪也可說坐穩了這次順天府鄉試主考官的位置。

謝韻兒白了沈溪一眼，「有您這樣的父親，平兒以後肯定會讀書考科舉，將來前途或許不可限量，若是他能中狀元，那就是大明朝一代佳話……」

要麼是陰謀，要麼謝老兒也是個自我矛盾體。

「這可真是奇怪了，禮部會試鬻題案才發生兩年，這些士子都記吃不記打嗎？」沈溪剛進院子沒幾步，就聽到敲門聲，嘴上沒好氣地道。

話不中聽，但道理是對的。

小妮子到沈家后，吃飽了睡睡飽了玩，成天開開心心，叫娘和奶奶的次數少了，對沈溪的依戀加深了。

「妾身也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