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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娘當即搖頭表示不用。

唐寅問道：「沈中丞之前說不會在此事上貪污受賄，又如何能有多餘的銀錢？」

沈溪眯著眼打量玉娘，無事不登三寶殿，估計玉娘老早就在廣州府了，只是他昨晚在教坊司拿人後，玉娘不得不現身求見。他道：「玉當家不是外人，請講吧，所求何事？」

玉娘聽出來沈溪言語間多少有嫌隙，趕緊解釋：「沈大人言笑了，前後不過月余，在下豈有時間往返京城？今日前來，不過是想請沈大人賣個面子……」說到這兒，玉娘用乞求的目光看向沈溪。

唐寅暗自心驚，你這麼完備的計劃，我都是在聽你說了之後才想明白，而這計劃在你看來也只是下下之策而已，你還想用賣鹽引的銀子來充作軍用？

就在沈溪這個獨臂大俠一個人在田裡忙活時，朱山走到田邊招呼：「老爺，我爹讓您出去看看，說是有人抬了幾大箱子錢過來，想要贖人。」

這是個無解的問題！

可馬上一盆冷水潑到她頭上。

沒有肥料，沈溪又不想用最原始的方法，畢竟後院是給女眷住的地方，總不能太過骯髒，便讓朱山和秀兒去水塘里掏了些淤泥回來，淤泥中養分不少，再加上後院本就是種植花草的熟田，玉米和番薯對於生長環境的要求又不是很高，他相信這些肥料已經足夠。

這年頭但凡有點兒才學的公子哥，夢中情人都是跟謝韻兒一樣的大家閨秀，誰想找個身強力壯的傻大姐回去當妻子？

沈溪道：「玉當家，不是不給你面子，本官昨www.hetubook.com.com夜被打，此事證據確鑿，如今本官的傷還在這兒擺著，玉當家是否需要驗傷？」

一句話就讓沈溪無言以對。

沈溪道：「玉當家好大的手筆。本官倒是想問問，玉當家為何要將教坊司的人贖出去？如果是為了舊情，恐怕玉當家不會現身吧？」

朱山自告奮勇：「老爺，我來幫你洗。」說完便伸出一雙手，把沈溪的手給抓住，然後往盛滿井水的木盆里塞。朱山沒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概念，覺得幫沈溪洗手天經地義。

她不太介意別人說她笨，因為她知道自己本來就很笨，她討厭的是別人說她粗手粗腳。

沈溪站了起來，走出田間，來到古井邊準備洗手，俯下身時發現一隻手很不方便，這會兒黛兒她們又都在房裡，他不想只是為了洗手就叫人，那會顯得他很沒用。

那就是說……玉娘到廣州府來了？

玉娘向雲柳使了個眼色，雲柳當即出門，讓力夫把箱子抬進來，打開來一看，上面一層是絹布，沈溪往下稍微撥弄，發現下層都是砌好的雪花銀錠，幾個箱子加起來足有幾千兩。

沈溪總把朱山當作男孩子看待……當然這個男孩子清秀得過分了點，根本就沒意識到朱山其實是個長大了會思春的姑娘。

院子里有幾個扛扁擔的力夫，身邊放著幾口箱子，應該是玉娘帶來的贖金。

沈溪笑著說道：「為夫這麼優秀，天下間只有一個，便宜都讓韻兒你佔了……小山如果不轉變思想，一輩子當老姑https://www.hetubook.com.com娘吧。」

她在沈家已經四年，當初來的時候她還是個十四歲的傻姑娘，但現在她已變成十八歲的傻大姐，她不再什麼都不懂，至少這會兒她已經在為自己的將來考慮了。

這段時間天氣晴朗，秋老虎來勢洶洶，日常氣溫都在三十度以上，因此才種下幾天，玉米和番薯就已經出芽了，這在沈溪看來屬於階段性的成果。

……

不止一個人跟她說，女人傻點兒沒關係，夫家介意的不是你傻，女人無才便是德嘛；你力氣大正好，夫家多個做體力活的求之不得，況且你屁股大好生養……聽到這些話，朱山簡直以為自己可以做賢妻良母。

廠衛既然在汀州府教坊司內設置密探，那廣州府教坊司內同樣設有密探在情理之中，玉娘和蘇綉不但是教坊司同行，甚至是廠衛的同僚。

如今他愈發想知道沈溪會在出售鹽引的時候會玩出什麼花樣來，在跟布政使司衙門交惡的情況下，他覺得沈溪沒有任何機會把鹽引變成銀子。

玉娘問道：「卻不知這些是否能讓沈大人消消火？」

被謝韻兒埋怨地推一把，沈溪笑著往前院去，笑容慢慢變淡……跟玉娘相見，決不能掉以輕心，板起臉故作正經是最佳的選擇。

朱山本來高高興興為沈溪洗手，可被沈溪數落兩句，神情馬上變得落寞。

沈溪微微一笑，問道：「能在廣州城再見到玉當家，實在讓本官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玉當家這是返京帶了哪位部堂的吩咐，回來找本官傳達指示和_圖_書的？」

「玉當家如此有誠意，本官想不賣面子都不行，來人啊，將罪女蘇綉等人釋放，讓她們回教坊司。」

「洗……洗完了，老爺如果覺得不幹凈，找幾位夫人再洗洗，我先出去幹活了。」朱山端起水盆把贓水潑了，悶悶不樂出了後院門。

夫家最忌諱的就是女人粗手粗腳，做事沒個分寸，不會算賬無法持家，出門就迷路……最後朱山意識到，自己還是在沈家當丫頭好，不愁吃穿，有銀子攢下來買好吃的，還有老爹平日會給她買雞腿和零嘴，晚上困了就睡，白天餓了便吃，沒有比留在沈家更好的了。

謝韻兒沒好氣地說道：「相公，小山年歲不小了，十八歲了還沒嫁人，再過幾天小玉就要成婚，小山能沒心事嗎？這時候你卻偏偏戳人家女孩子的傷心事，你不知道小山最討厭別人說她粗手粗腳嗎？」

朱山有些著急：「不行啊，老爺，那個人跟咱走了一路，好像……老爺稱呼她玉當家……」

到了前堂，只見玉娘一身男裝，英姿勃發地坐在那兒，她身後侍立同樣身著男裝俊俏異常的雲柳和熙兒。

我堂堂江南第一才子，在學問上落於人後也就算了，難道處處都不如人？

如今沈溪的數落，結結實實傷到了女孩子的自尊。

沈溪看著唐寅失魂落魄的背影，暗自搖頭：「可惜，一代才子始終沒辦法從時代的局限中走出來，要到底怎麼培養，才能讓他綻放光彩呢？」

「看來我沒猜錯，玉娘果然另有差事在身。」

玉娘笑道：「所以在下特意為沈大和_圖_書人準備了一些您能用上的東西，卻不知沈大人覺得能否彌補一二？」

「……誰？」

沈溪打量外面的箱子，問道：「就這些嗎？」

沈溪頭都不抬一下：「跟來人說，無論多少銀子，都別想贖人，本老爺心裏這口氣還沒消呢。」

見到沈溪進來，玉娘起身抱拳行禮，沈溪擺擺手示意不用多禮。等沈溪坐下，玉娘卻不敢落座，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兒。

這下唐寅更鬱悶了。

可不是，朱山已經夠缺心眼兒的了，再把她許配給同樣缺心眼兒的王陵之，看起來似乎挺般配，但彼此長處短處一樣，完全做不到優勢互補。

明擺著玉娘早就到了廣州府，一直隱身暗中行事。沈溪這頭抓人，她馬上露面，說明蘇綉等人跟玉娘要辦的差事有關。

「這個問題……」

謝韻兒搖頭道：「相公看來不太明白小山的心意，以前妾身問她，她說雖然不奢求能找個跟相公一樣有狀元之才的，但也不會找個沒腦子的莽夫，不然就笨到一塊兒去了……」

在遇到襲擊的關鍵時候自己先逃命，落了個不義之名，在謀略上又輸給沈溪，現在又發現無法得到沈溪的信任……他甚至都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了！

沈溪搖頭笑笑，無奈地說道，「以前我本想把她許配給王家少爺，可這會兒王家少爺在北關，估摸還得有個一兩年才能回京。要不你去問問小山的意思？」

一整天時間，城裡都在沸沸揚揚傳播昨夜教坊司發生的事情，這年頭茶餘飯後沒多少談資，在城中屬於平民男子可望而不可及的教坊司和-圖-書，居然被官府給查封了，還是新任少年督撫親自上門拿人，事情說出來都帶著那麼一抹傳奇色彩。

沈溪趕緊道：「喂喂，你輕點兒，老爺我的手又不是石墩子，使那麼大勁兒幹什麼……說了輕點兒，捏壞了你賠啊？」

……

「既然這廣州府教坊司毆打朝廷命官證據確鑿，就這樣讓本官放人，本官以後如何服眾？唉，本官實在左右為難啊！」沈溪嘆道。

玉娘滿臉都是為難之色：「沈大人，不是在下不肯告知，實在是此事關係重大。沈大人請放心，在下肩負的差事，絕不會影響您在廣州府要做的事……請沈大人務必通融！」

出自教坊司的廠衛密探，今日上門來贖另一處教坊司的上下人等，看起來合情合理，或許這玉娘跟蘇綉是「故交」呢？

沈溪本來蹲在田壟間，仔細查看幼苗的生長情況，聞言不由抬頭打量朱山。別人可能會打誑語，可這傻妞就沒長會說謊的腦子。

沈溪吩咐完畢，又看了看如釋重負的玉娘，嘴角浮現一抹神秘的笑容。

沈溪一隻手在手帕上蹭了蹭，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打量謝韻兒。

而此時，始作俑者沈溪，正在官驛後院照顧他那些農作物。

沈溪這才發現，粗心大意的朱山居然沒給他找布擦手，正要往身上抹，謝韻兒走過來把隨身的手帕遞上，埋怨道：「相公平日那麼會疼人，怎就不知疼惜朱家妹子呢？」

沈溪笑而不語，好似在說，山人自有妙計，現在無可奉告。

玉娘道：「請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廣州教坊司當家人蘇綉及其部屬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