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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花妃坐回龍榻邊，朱厚照伸手一把將其攬入懷中，隨即湊上嘴，卻被花妃用手給擋了下來。

朱厚照皺起了眉頭：「你想出去走？本來……也不是不行……但明日上元佳節，朕答應在宮中賜宴，跟朝臣一起共度佳節。」

朱厚照稍微有些掃興，但還是耐著性子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儘管說來。」

「是，老爺。」

惠娘顯得很理解，道：「老爺公務繁忙，難得能過來，這是妾身和妹妹的福氣……老爺只管放心，南方生意一切安好，開春后應該會有一筆銀兩送到京城來，老爺需要花錢的地方多，正好可解燃眉之急。」

「參見陛下。」

胡璉見沈溪到衙門來，趕緊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奏稟，他以為沈溪什麼都不知道，但其實沈溪對於兵部上下每一件事都瞭若指掌。

本來就不是什麼溫暖和煦之所，放著高床軟枕不睡，非要去睡硬板床受凍，沈溪可不認為自己的身體已硬朗到水火不侵的地步。

年後朝廷各衙門大多處於休沐狀態，但多少還是有些事情，尤其是兵部，事情還不少。

「有謝于喬和沈之厚這些人礙手礙腳，我就不能讓陛下過問朝事，除非讓這些人徹底在陛下跟前消失，或者身敗名裂，說出的話沒人信服，那時就算陛下面見朝臣，也沒人敢指手畫腳。」

到上元節前一天，朱厚照偶發奇想，居然提出要在上元節這天于宮中賜宴。

這下可把劉瑾緊張壞了，得到消息后趕緊奔赴豹房，希望朱厚照能收回成命。

……

沈溪暫且不知道謝遷是否知道此事，但他明白，謝遷這會兒想見到朱厚照，幾乎是難比登天，朱厚照徹底在自己跟朝臣間建起了一道屏障，誰都無法打破。

朱厚照一時間有些猶豫。

以前朱厚照很喜歡微服出巡，但因為民間始終有許多未知的危險，劉瑾便巧妙安排，讓朱厚照在豹房逸樂，而忽略了小皇帝渴望被人認同以及與民同樂的需求……

謝遷一次尋求見朱厚照不得后，又開始籌備第二次，不過這回謝遷就聰明多了，不再去宮裡強行罰站，而是準備找機會先行向朱厚照上疏，約定好面聖時間再行動。

「跟沈先生和謝閣老他們有許久沒見面，說起來還怪想念的，正好可以趁著明日賜宴時一起飲酒，熟絡一下感情，到時候朕還可以再做一些收買人心的舉動。」

出去走走散心，還和圖書不耽誤晚上的助興節目，朱厚照實在想不出有什麼理由拒絕。

花妃得嘗所願，像儒生那般拱手致謝，口中道：「謝陛下隆恩。」

花妃見朱厚照醒來，立即跪下來磕頭。

劉瑾道：「陛下勤政愛民，令國祚安泰，諸位大臣都能體諒陛下辛苦，怎會見怪？」

張文冕道：「若花妃主動提出，願意跟陛下到京城街巷遊玩，甚至跟陛下一起體會秦樓楚館的風情，陛下必然欣然嚮往，最好讓陛下在宮外夜不歸宿，沉迷酒色忘了時辰，回頭又再夜宿……不就將賜宴的事情給矇混過去了么？」

在這件事上，劉瑾做得非常聰明，並未彈壓內閣上疏，篤定朱厚照根本不可能會批閱奏本，於是正大光明將上疏送去豹房。

惠娘什麼事都聽沈溪的，無論沈溪說什麼，她都會答應。

總之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實在讓朱厚照難以抗拒。

「總歸這些銀子都是老爺的，老爺想怎麼花都行……不過，老爺賺來的銀子，基本都用在朝事上，若是一般人的話，絕對不會如此大方。」惠娘搖頭道。

想著事情，朱厚照酣然入睡。

「倒不是沒有辦法。」張文冕試探地道，「若是旁人不知陛下身份，那不就可以讓陛下盡興了么？」

「……公公，既然陛下想跟朝臣把酒言歡，公公何不找一些人跟陛下飲酒作樂？如此一來，便可順利避免陛下跟朝臣相見！」張文冕說道。

「嗯？」

朱厚照平時都是一個人在豹房吃喝玩樂，缺少人捧場。以前錢寧或許還能勝任，但現在他身邊連個能陪同一起玩樂的人都沒有。

沈溪對胡璉交代。

「……謝老兒自不量力，以為了解陛下喜好，但其實根本只是掌握皮毛，若是每件軍務都能吸引陛下注意，估摸這會兒陛下早就在邊關領兵打仗，而不是在豹房沉迷逸樂了！」

……

沈溪不想被人當槍使，就算謝遷也不行。

「算是這樣吧，總之這些日子，但凡朝中有人前來，一律推說我不在，若是有緊急事情，可讓他們去我府上找，如此一來即便發生什麼事情也跟兵部沒太大幹系！」沈溪道。

本來一個何鑒，再加上個胡璉，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但沈溪本著負責任的態度，早早便回兵部當差。

劉瑾勝在能掌握朱厚照心態，所以當他察覺朱厚照的需要后，所想就是如何去填補朱厚照內心的和_圖_書寂寞，從而讓這次賜宴泡湯……劉瑾非常擔心朱厚照跟朝臣見面后，被謝遷等人提及恢復朝會的事情。

沈溪則抱著一種聽之任之的態度來對待京城發生的事情，並不急著跟劉瑾斗，因為他察覺，自己在跟劉瑾的交鋒中幾乎占不到任何便宜。

等他醒來時，見花妃坐在龍榻邊。此時除了花妃，沒有人可以自由出入他的卧房。

沈溪沒有在謝遷的小院過夜。

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如今惠娘漸漸放開心結，至少在跟沈溪相處時，沒了之前那種拘謹。

沈溪抵達時，惠娘和李衿已歇下。

胡璉應聲：「是，大人。」

朱厚照在心中已規劃好來日賜宴，「到那時，朕帶一些歌姬和舞姬去，讓她們給朝臣好好表演，讓沈先生他們也開開眼界。」

本來他晚上安排了節目，但一想到可以到京城街巷遊玩，心頭一時間痒痒的。

朱厚照定睛看著花妃，隨即臉上湧現一抹疑惑，又揉揉眼，才確定眼前之人正是花妃，驚訝地問道，「愛妃，你這是作何？」

沈溪與惠娘坐下，說明了一下自己過來的原因：「……要不是在宮裡盤桓一日，又在謝閣老那裡被教訓一通，或許早就回府去了，也不至於到你們這兒來尋個避風之所。」

何鑒昨日跟沈溪一起入宮，但何鑒走得早，對於朱厚照復開午朝之事並不怎麼上心，實際上朝中大多數人都對勸諫朱厚照勤政失去信心。

沈溪從兵部衙門出來時，見有人前來拜訪，具體做什麼他不知道，也不想理會，直接上馬車回家去了。

「免禮！」

劉瑾道：「若是讓陛下出宮，實在太過冒險，且陛下明日就要舉行賜宴，短短一天時間如何做出安排？陛下平時也不讓咱家去豹房伺候，就算咱家想帶陛下深入民間，也要看陛下是否有那心情。」

「哦？」

「……這次我回來，不全是為過問兵部事務，還有便是關於朝中文臣面聖之事……陛下年後便窩在豹房不出，連太后也久未露面，如今朝官急不可耐向跟陛下建言恢復朝會，可是成功的可能微乎其微……兵部這些天一概不見客，但凡有來找我的人一概回絕便是。」

張文冕無奈地道：「公公除了能這麼做之外，似乎也沒旁的辦法讓陛下避開這次賜宴……若陛下跟朝臣見面，那些傢伙必然會在陛下面前說三道四，卻不知公公有什麼好的方法來應對和_圖_書？」

「喜歡，喜歡！」朱厚照笑得合不攏嘴，任何讓他覺得新奇的玩意兒，都能激發他的興緻。

……

朱厚照板起臉來：「朕已做出決定，你不必再說了，如果還有什麼意見的話，權且保留，明日晚上，朕希望看到滿朝文武在宮中舉杯暢飲……說起來，朕許久未參加過這種大型宴會了！」

朱厚照終於下定決心，一揮手道，「反正賜宴在明日，今日朕陪你出去走走，讓人安排好護駕事宜，不過可不能玩得太晚，朕想早些回來……」

劉瑾馬上明白張文冕提請是什麼。

他很難想象，若家人知道他將惠娘金屋藏嬌，會造成怎樣惡劣的影響，那時顏面無存不說，自己跟內眷相處恐怕也會非常尷尬，所以寧可將這件事一直隱瞞下去，甚至未想過何時為惠娘正名。

他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到惠娘這邊過夜，一來是因為家裡林黛和謝恆奴懷孕，二來則是因為朝中局勢緊張，很多人盯著他，他怕惠娘的事情泄露出去，被人拿來作為攻擊他的把柄。

……

平時朱厚照被人奉承慣了，若劉瑾說別的，或許樂得接受，但說他「勤政愛民」，多少還有些難入耳，愛民是有，但勤政跟他八竿子都打不著。

朱厚照因失去鍾夫人，情緒曾低落一段時間，現在基本已從「情傷」中走出來，對於玩樂的質量要求越來越高。

惠娘笑著說道：「老爺實在太會找借口了，想來便來……不過說起來，老爺的確好久沒在這邊過夜了。」

劉瑾顯得很不屑，「她有什麼能力帶陛下到民間？」

……

京城內姐妹二人每天只需看看商會賬目，然後針對某項生意做出指示，其他時間便空閑下來，基本秉承了這時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習慣。

沈溪苦笑道：「你以為我是來跟你們要銀子的？」

張文冕聽到朱厚照要在宮內賜宴后，馬上想到恐怕是跟皇帝缺少娛樂項目有關。

朱厚照對劉瑾做出吩咐后，便去休息，一心等著來日跟朝臣見面，把酒言歡。

出了豹房，劉瑾猶自在琢磨：「如果重開午朝，哪怕陛下每個月只有那麼幾天跟朝臣見面，我想一手遮天便是不可能的事情……」

沈溪在公事房大致將公文看過，很多都是不太著緊的事情，隨後沈溪跟何鑒那邊交代幾句。

「……陛下，突然在上元之日賜宴群臣，時間太過倉促，恐怕準備不周m.hetubook.com.com全，且如此做有勞民傷財的嫌疑，實為不妥。」

「嗯。」

張文冕笑道：「只要公公用心設計，陛下還是願意出去玩樂的……公公難道忘了花妃？」

沒轍，沈溪只能去兵部看著。

花妃笑道：「不經意間，妾身想到幼時曾喜歡以公子扮相見人，到陛下跟前從來未以此裝扮跟陛下見面，便裝扮前來與陛下一觀，卻不知陛下是否喜歡？」

長久之後，朱厚照便覺得有些孤獨，就想通過賜宴，跟大臣一起暢飲，甚至一起欣賞歌舞表演。

劉瑾滿意點頭，再看孫聰一眼，見孫聰對這件事似乎毫無興趣，這才對張文冕道，「既如此，那你就將詳細計劃跟咱家道來，咱家回頭就去跟那女人談！」

花妃笑靨如花：「臣妾知道，每逢上元佳節，京城大街小巷火樹銀花，非常熱鬧，臣妾想出去走走看看，一覽城中風景，如此裝扮也恰好可以跟陛下同行，不會礙眼，與陛下深入民間，與民同樂。」

「不行！」劉瑾握緊拳頭道，「咱家苦心經營跟陛下之間的關係，豈能被那些不識相的朝臣給破壞？」

劉瑾找不到正當的理由拒絕，乾脆拿一些似是而非的大理由出來勸諫。

此時花妃並非平時錦衣華服，而是一身白色士子裝束，戴著儒冠，顯得英氣勃勃，讓朱厚照眼前一亮。

沈溪沒有打道回府，而是去了惠娘處。

「那時公公便有理由應對一切質疑，因為是陛下自己誤了大事，而非公公失責，就算朝臣在宮內等候，也是空歡喜一場。」

或許永遠都得把惠娘藏起來不為人所知。

「你說那女人？」

等李衿出來時，廚房那邊已開始準備晚膳，沈溪先吃了些乾果點心墊肚子，順帶將京城內的情況介紹了一下。

劉瑾隱約感覺到，朱厚照根本不是因為體恤大臣才賜宴，而是因為他想追求新鮮刺|激的娛樂方式。

沈溪在惠娘處過夜，等第二天回到家中，又是一堆事等著他。

花妃道：「陛下，臣妾有一奇思妙想，請陛下恩准。」

朱厚照一天離不開劉瑾，那劉瑾的地位就會穩若磐石，別人根本難以撼動。

謝遷忙著獲取跟正德皇帝溝通的渠道。

……

當然，沈溪現在已經不太怕惠娘沒死的事情對他仕途造成多大影響……惠娘本來就被弘治皇帝定為無罪，如今繼任的朱厚照更需要他輔佐，根本不可能追究太深。但沈溪卻怕這件事傳出去后，https://www.hetubook.com.com讓家宅不寧。

沈溪嘆了口氣：「這銀子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圖個心安罷了。好了，不說這些，等銀子到了，你們在京城多置辦些產業，這筆錢我暫時用不上，事情遠未到燃眉之急的地步。」

劉瑾道：「陛下身為九五之尊，旁人見到陛下，嚇得連魂都沒了，誰敢跟陛下一同把酒言歡？」

……

花妃道：「陛下體恤諸位臣工，那是陛下仁德，臣妾豈能讓陛下亂了規矩？明日上元節城中人流複雜，跟陛下一起出去會有危險，不如今日讓妾身陪陛下出去走走看看，卻不知陛下是否恩准？」

「這樣啊，行吧，如你所願！」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

朱厚照之前已忙碌一晚，這會兒正疲倦不堪，半眯著眼說道：「朕要賜宴，乃為體現朕體恤臣僚，過去一年諸位臣工為朕當差，終於成就如今國泰民安，甚至連韃靼狄夷都已遠遁，朕若不賜宴的話，朝臣必會覺得朕不近人情，導致大臣離心離德。」

至於新任兵部右侍郎曹元，安心在家休沐，並未到兵部來過問公事，沈溪也不打算去跟一個閹黨中人商議事情。

兩天後，沈溪大致得知一些消息，之前謝遷呈奏的奏本並未送到朱厚照那裡，奏本不是被劉瑾壓下去，而是送進豹房擺到了皇帝面前，可惜朱厚照根本沒那閑工夫閱覽。

謝遷自認掌握了朱厚照的命門，覺得既然皇帝對於軍事很關心，便準備拿地方叛亂作由頭。

胡璉有些不解：「沈尚書，那之後不管什麼人來，都拒之門外？」

聽到下人傳報，惠娘立即整理好衣服，出來迎接沈溪，李衿則因偶感風寒，精神不濟，落在了後面。

張文冕笑道：「這就是了，只要公公去跟花妃見面，再由在下和江櫟唯在宮外稍作安排，就算陛下離開豹房也不怕會出意外，甚至可以讓陛下在民間樂不思蜀……只要過了明日，陛下也不好意思再提賜宴之事，而朝臣跟陛下之間的積怨也會增大，得益的只能是公公您。」

一直到上元節，謝遷和劉瑾都沒什麼大的動向，兵部這邊有人來找沈溪商議事情，一律遭拒。

劉瑾回去后，立即跟張文冕和孫聰商議。

宮中賜宴都是因為他孤家寡人，內心太過孤獨，但到民間去可以見到更多的人，還有個女扮男裝的妙人兒陪自己一道，甚至可以趁機去看看外面有沒有漂亮女人……

劉瑾遲疑地問道：「如此做，真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