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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之後，他楊善軍還是楊善軍，我徐浩絕不會還是一個死跑龍套的！」

恰在此刻，阿亮的鞋子揮舞到了跟前，拍在徐浩的背上。

「我去做給蘆芳生做武術替身。」

徐浩應聲往後摔倒，武行們也瞬間拉起威亞，給徐浩一個助力。

「不管有多少齷蹉，不管有多少委屈。」

《最後的戰士》劇組，張政沒來，徐浩在安排了群演們簽到領完道具之後，就被阿亮給叫住了，他現在是武替了，歸武行隊長阿亮管理。臨走時，他跟李玉凱交代一聲，讓他幫忙看一下群演，有事就找他。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阿亮看出來了徐浩的猶豫，就說：「你不要怕做動作，推的時候一定要用力，你必須要借住這個反作用力，給自己加一個向後的力道。」

徐浩不想放棄自己現在小領隊的身份，他很享受小領隊帶給自己的便利。

現在，從張政零星的話中，徐浩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真相。明白了自己還是太年輕，隨隨便便就被人糊弄了，答應了三百塊錢一天的超低工資。一股鬱結的怒氣，就堵在他的心頭，散不掉。

石安妮沖他笑，徐浩詫異了半秒鐘，就回應了一個傻氣的笑容。

赤條條來到橫店，從一開始，徐浩就沒有什麼好輸的。

徐浩吸取教訓，阿亮剛喊出「起」，他就猛推石安妮，似乎感覺能把石安妮的腰給推斷了，不過他沒心思思考，石安妮的腰是不是足夠軟。他推石安妮的和_圖_書同時，石安妮身上也傳給他一股反作用力。

「起！」阿亮負責喊口號。

見到徐浩看她，石安妮就很甜的笑了一下。

從五六百，剋扣成了三百。

看著周圍渾渾噩噩的群眾演員，徐浩忽然就在內心深處，爆發了最大的自信。他要做那個打不垮壓不彎的徐浩，而不是畏首畏尾的徐浩。他始終相信自己是世界上最獨特的一個，他不要自己的命運，像周圍這些群演一樣，浮浮沉沉。

個人是無力對抗的。

這樣的想法，有些阿Q精神的嫌疑。

翌日，4月28號。

石安妮就噗哧一笑。

徐浩牢記導演說戲的步驟，一個箭步衝到石安妮邊上，要把她推開，但是關鍵時刻，他忽然手軟了，害怕推太猛把石安妮給摔著了，畢竟是嬌滴滴的女娃。阿亮套著鞋子的手卻早已揮過來，就這麼一絲遲疑，與拉威亞的武行配合，就出問題了，直接就沒抓準時機。

排練開始。

忍著難受，徐浩爬起來就說：「對不起。」

人是世界上最複雜的動物，一個人可以同時表現出陰暗、光明的多面性。所以老師和家長，常常教育年輕人，看人不要看表面。

在導演面前，徐浩有點放不開手腳，不過他還是鼓鼓勁，嘗試著去交流：「就是英雄救美，倒下也要優美。」

甭管錯沒錯，先道歉再說。

譚俏就比劃著手勢說：「等下你要做的，是保護黃夏，就是石安妮。」他指了指hｔｔps://m•ｈｅtｕｂｏok.coｍ•coｍ旁邊穿著一身國明黨軍服的石安妮。

不用操心群特通告，才能更好的去追求更高的目標。

「武術替身？」李玉凱瞪大眼，「你做武替啦？」

「我只要向著我要去的地方跑！」

拉威亞的武行，給他了一個信號。

做了個虛推的姿勢，然後往後扭著倒在桌子上：「桌子和板凳都是特製的道具，你只要從這個方向摔倒，就不會出問題。」

但是他沒有這麼做，衝動解決不了任何事情。如張政所說，楊善軍既然敢扣錢，肯定是有說法、有計較的，徐浩再鬧也改變不了什麼根本性問題，大不了一拍兩散，不再合作了。就算是捅到製片人、導演手裡，想必也不會有人為了一個龍套演員，難為副導演。

可為了幾百塊錢，就去跟楊善軍鬧的不愉快，斷了合作，甚至惹得張政接不了劇組的通告，再怪到自己頭上，也是一樁很不划算的生意。

阿亮去跟導演譚俏彙報一聲，原本還在跟女主角石安妮說戲的譚俏，就招招手，示意徐浩過去。

這是橫店每年上百部戲的劇組，通行的潛規則，從橫店影視城開建后，就已經運轉的一套制度。醜陋嗎，骯髒嗎？當然醜陋，當然骯髒！但一般人能夠掙脫的了嗎？整個社會都是這樣，充滿了這樣那樣的潛規則。

張政也說了，演員副導就是剋扣演員來撈油水，群頭就是剋扣群眾來撈油水。

《狙擊》劇組拍戲的時候，徐浩飾和_圖_書演一名紅軍戰士，他拚命的去表演，拚命的把自己代入成一名真正的士兵。即便是做背景板上的一件道具，他也不想有半點偷懶，哪怕鏡頭從自己這邊轉移走了，他還是盡職的去表演。

要是楊善軍是一般的演員副導，那還好說，大部分演員副導跟劇組關係並不密切，僅僅只是合作關係而已。可楊善軍明顯不是一般的演員副導，跟導演譚俏關係很鐵，有譚俏當靠山，基本立於不敗之地了。

他把自己心頭鬱結的憤懣，全都發泄在了演戲上面。

說戲說完了，徐浩就像個提線木偶，被阿亮給安排在了固定的位置。

生活越是束縛你，讓你感受到如同身陷淤泥，你就越要更加拼搏，燃燒熱血去奮鬥。躲在牆角自怨自艾，對你的未來沒有絲毫的幫助。

「挺合身的嘛，來，熱熱身，把筋拉開了。」阿亮說。

「我徐浩要做大明星。」

譚俏的話，像是在罵他，又像是在開石安妮的玩笑。

甚至主觀方面，徐浩想到的是，楊善軍再貪，終究是給了自己一塊敲門磚。從一開始徐浩就沒有看重三百塊錢的工資，看重的是這份資歷，這份經驗。和所能學到的東西相比，那點錢就太微不足道了。

石安妮也跟著說：「沒事的，你儘管推，旁邊有人接著我。」

他是一盞瓦數幾近於零的燈泡，選擇的不是熄滅，而是繼續燃燒。照亮不了別人，也至少要照亮自己。

徐浩就忍著肩膀的擦疼，無聲的笑了。

「你和圖書做什麼去？」李玉凱疑惑的問。

譚俏笑了一下：「理解的不錯，先走一遍戲！」

他現在很想衝過去，抓住楊善軍的衣服領子，問他為什麼這麼貪，這麼黑。

到了拍戲現場，阿亮就帶著武行，給徐浩穿戴護身的裝備，主要是一些抗打抗摔的護墊。還有就是一套男主角穿的獨特的苗族衣服。徐浩沒有蘆芳生個子高，衣服本來對他來說是大了一些的，但是因為墊子的關係，穿上去剛剛好。

徐浩搓了搓剛才撐在地上的手掌，手心似乎擦了一層皮，不礙事，但有點火辣辣的疼：「謝謝，我知道了。」

摔得姿勢不要太難看，好在有護墊，摔得並不疼，但震的有點難受。

徐浩穩穩的摔在了指定地點。

「何必斤斤計較。」

他想到了高爾基的《海燕》。

第二遍。

可實際交往中，一個人很容易就對另一個人，產生單獨的感官，好，或者不好。徐浩就犯了這樣的錯誤，他也是以很片面的，「這個人還不錯」、「這個人不怎樣」來判斷一個人。此前的楊善軍，就被徐浩判斷為，這個人還不錯。

「嗯，不說了，我先走了，有事就喊我一聲。」徐浩沒多說，跟著阿亮就走了。他之前也沒把自己當武替的事，宣揚出去，不覺得武行是個多了不起的事，沒必要宣揚。

然後才開始一本正經的說戲：「日軍撲向黃夏，你就衝出來擋在她身前，然後你推開黃夏，被日軍揣在背上，往後栽倒，把桌椅板凳給砸碎了。倒地的hetubook.com.com過程一定要乾淨利落，給我一種不是你被人打倒，而是主動摔倒的動作！」

如果張政說的是真的，就證明這個還不錯的人，黑了徐浩做武替掙來的血汗錢。

阿亮在旁邊插話：「就象這樣，先推開，再順勢倒下。」

他不怕事，只是不想去做以卵擊石的傻事。

武替流血流汗掙點辛苦錢，都要剋扣一大半。

當時還讓徐浩，傻乎乎感激他給自己一個機會。

徐浩至今不認識石安妮是誰，她演的電視劇也沒看過。從他的審美觀看去，穿著國明黨衣服的石安妮，並不算多好看，鼻子和嘴巴都怪怪的，臉上的粉底也很厚，都閃閃發光了。

劇組的強光燈，把整個拍攝場地照的跟白天一樣亮，徐浩著最破舊的道具服，挺最直的腰，演最認真的戲。

徐浩就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石安妮。

「好！」阿亮叫了一聲。

「我還年輕，我擔心什麼！」

譚俏瞅了瞅她：「你也認真聽著。」

「像個市井小民！」

冷靜下來的徐浩，深深的想到了這些客觀的原因，如同枷鎖一樣套在自己、套在每個人的身上。

徐浩從小也是這樣被教育，看人要看全面。

徐浩就學著其他武行那樣，伸伸胳膊蹬蹬腿。

徐浩理解不了，反正就是鬧了個大紅臉，有些拘謹，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誰知道戴著蛤蟆鏡的譚俏，就順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小子別看到大明星美女就亂笑，我給你說戲呢，好好聽著。」

徐浩趕緊走過去。

啪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