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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超沉默下去。

「他說，看見他的學生在開台前就把手術給做完的那種感覺……用馮教授的原話講就是驚悚。」毛持淡淡說道，「看著自己的學生被鄭老闆和蘇醫生提點幾句，手術都不用自己上了，你自己想想裏面的滋味。」

毛持說這事兒……孫超不笨，每一個頂級三甲醫院的主任都是學霸級的人物。甚至現在很多學霸連頂級三甲醫院的大門都進不來，只能望門興嘆。

「哪的採訪？」

自己不做也不行，孫超算是逼上梁山。

「沒有。」孫超搖了搖頭。

當時還很不高興來著，覺得是嚴老欺負自己是農村來的，好科室不讓自己去，甚至連好專業都不讓自己搞。可是來到單位工作了一段時間就知道嚴老的心思，可謂是大費苦心。血管外科這個領域這就是一片藍海，根本沒有競爭對手。

「馮建國歲數也大了，和魏主任走的近，估計明年轉年就提副主任，等著老魏二線呢和_圖_書。我也奇怪，他原本可以什麼都不用做，等著當主任就行，都多大歲數了，還在這兒像實習生一樣拚命。」

這是要說合一下自己不要與鄭老闆鬧矛盾吧，孫超猜測。

孫超心裏一抖，差點沒尿嘍。

掌握了介入手術，這才掌握了血管外科的制高點，連續幾年的打壓、勾心鬥角下終於站穩腳跟，最終成為國內血管外科界的大牛級人物。

自家院長都上不去華視台的新聞三十分，怎麼周春勇正接受採訪呢？！

孫超主任皺眉，他很了解眼前這位老友、對手。平時一臉滿不在乎的樣子，但只要他嚴肅起來，說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身為頂級三甲醫院的主任，想要接受採訪還不有的是么。平時煩都煩死，拒絕都來不及，這玩意……不對，毛持要是提到，肯定不會是一般的採訪！

起家……孫超肯定還記得。

「咱們當時年輕，在一起吃飯喝酒的時候怎麼說的和圖書？叫囂著把那些食古不化的老主任們干趴下。」

「周春勇，帝都肝膽那門火炮，抱著鄭老闆大腿，正接受採訪呢。」

他疑惑的看著毛持。

孫超無語，這都是實話。

孫超點頭稱是，這是掏心窩子的話。

「帝都肝膽，你有聯繫么？」

「你們也是，一個腸破裂有啥好看的。」孫超不屑的說道。

毛持清淡的陳述著昨晚看到的事情，沒有過分的誇張和描述。但正是這種表達的方式，卻讓孫超不由自主的信了。

「……」

後來隨著血管外科的蓬勃發展，孫超坐上了快車。

自己在不經意之間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說起來似乎有些嘲諷的味道，可是這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講也能證明自己的成功。

「一個博士生就把手術做了，患者呢？沒事兒吧。」孫超問道。

說著，毛持哈哈大笑。

孫超大汗，這話也就是喝多了才會說，要是平時說出口，會被人當做是囂張跋扈www.hetubook.com.com，不尊重老主任。

「哈。」孫超一下子樂出聲。他知道毛持膽子有點小，能想象到當時毛持的臉色一定鐵青鐵青的特別難看。

不是有多高尚，也不是眼光有多好，因為那時候自己面對著從普外科來高血管的教授的競爭。

「嗯？」

「馮教授不放心啊，視頻讓鄭老闆看了一眼，確定沒事就下去了。給了幾天抗生素，患者現在已經沒啥事兒了。就是每天都有很多醫生去看他，把他當標本，鬧的患者天天拉著馮建國問東問西，有點害怕。」

「我也是這幾天剛有體會。」毛持頓了一下，隨後說道，「最近一直休息，這幾天剛上班。昨天晚上我被叫去做了一台手術，和胃腸聯合做的。術后見馮建國連衣服都沒換，就鑽進示教室去了。我跟進去一看，3d列印的模擬人堆的像是恐怖片現場。」

「孫主任，我可不是開玩笑。周春勇這人啊，眼神可是真好，我心裏和圖書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毛主任，你是說……」

「以後的手術，肯定是越來越小，越來越精細。開大刀的情況不是沒有，但屠龍絕技……唉。」毛持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屁顛屁顛過來了吧。每一個機會都要把握……我再跟你說件事兒吧。」

毛持忽然斂去笑容，靜靜的看著孫超。

他馬上就想到了毛持剛剛說的那個案例，毛持這貨是話裡有話。

「現在咱們都成了老主任嘍。」毛持感慨的說道，「但咱們面對的風險、困難比從前的老主任們都要大。技術進步越來越快，一步跟不上，步步落後。都等不到退休，手術量上不去，被下面年輕的帶組教授壓的死死的，你有臉說他們？」

「華視台，要上新聞三十分。」毛持平淡的說道。

新聞三十分！全國收視率最高的節目，那特么那是採訪，那是宣傳！

「當年咱們是國內微創的開啟者，其實說實話，都特么是被逼出來的。和圖書原本的山頭上蹲著學術界的老主任們，想要出頭就得有自己的東西。」

再后就是開展介入手術的時候，自己沒有因為介入手術吃線而拒絕這種手術。

在小三十年前，國內只有一兩家醫院開了血管外科，其他醫院並沒有這個專業。那時候自己師從嚴老，老人家給自己確定了血管外科這條路。

「……」孫超愕然，但回頭看看，的確就是這樣。

「現在不同了，經過幾十年的奮鬥，我們都成了當年我們最討厭的那種人。」

只有成功者才有被討厭的資格，失敗者已經被掃入垃圾堆里去了。

還別說，肉爛在鍋里這個粗俗的形容真就是院領導的做法，孫超已經相信了毛持的說法。

「孫主任，別怪我多嘴，咱們多少年的老關係，我今兒看你臉色不對，總是要勸勸你。」

「採訪啊。」孫超露出鄙夷的笑容。

「孫主任，咱知根知底的，當年怎麼起家心裏都有數。」毛持把隔離服穿上，認認真真的說道。